下午兩點,在凱悅飯店的一間豪華包間裏,一個衣著豔麗的女人正在向一位矮矮胖胖的老者殷勤勸酒。邊上留著粗大辮子的崔醫生把酒杯伸在半空中,笑眯眯地看著他們,不時說兩句勸酒的話,這時,她手提包裏的手機響了,她取出手機,“喂,我是,什麽?豈有此理!知道了。戴醫生,你自己頂上……”她滿臉含笑的臉立刻陰沉下來,湊到嬉笑中的他們兩人麵前說:“對不起賈小姐,我有急事找蔣主任,借我一會兒。”

    那位被稱為賈小姐的妖豔女子立刻識趣站起來,“沒關係,我正有事要打電話給我們經理,我先出去一下,你們慢慢談。”

    “什麽事這麽著急,天塌下來啦!”拉長臉的蔣主任顯然不高興。

    “天倒沒有塌下來,但有人把天捅了個洞,雨水要傾盆而下了,會把你淋濕的,會使您難堪。”

    “說來聽聽,什麽人這麽大膽,難道是這小子又給我惹事了?”蔣主任借著酒勁漲紅著臉。

    “誰?還會有誰?蔣主任,今天門急診中班沒人上班了,你看怎麽辦,呂韌淵說不來上班就不來上班,還弄了個踝關節扭傷的病假,分明是對你讓他寫檢查不滿,存心要你好看嘛!”

    蔣主任立刻唬起臉,“什麽!他竟敢這樣,活膩了?查查他的病假到底是真是假,我要算他曠工!”

    “臨上班時請假,科裏沒法安排人手。這不是存心和您過不去嗎?這事應該讓院裏知道,昨天病家告他醫院裏也知道的,我們科裏出現推諉拒治病人這種事多不好,你主任臉上無光啊。”崔醫生乘機挑撥,義憤填膺的表情,不過心中卻有點說不出的幸災樂禍。

    “不,曠工的事不能讓醫院知道,這會讓院長說我領導無方,推諉拒治病人的事醫院裏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我看,我們科裏自己處理吧。”

    “但是,既然算曠工那一定得讓人事處知道,否則不好辦呀?這樣吧……”

    這時,賈小姐推門走了進來,“來!來!蔣主任、崔琴,繼續吃,我們一醉方休!”

    “賈小姐真是女中豪傑,痛快!隻是我們有事得先走了,謝謝你的款待。”蔣主任說著站了起來,崔醫生急忙殷勤扶起他,拎起蔣主任的公文包,“當心,主任。謝謝賈小姐,後會有期。”

    “其實應該是我謝謝您們,您們日理萬機,能把您們請到已經是我的榮幸了,來我送您們,這是車馬費,一點小意思,拿不出手,還望您們笑納。”賈小姐從包裏取出兩帖厚厚的信封,分別塞在蔣主任和崔琴的手中,又不忘適時提醒一句:“我們的藥,克林黴素!要拜托您們兩位主任了,提成就按剛才說定的辦。蔣主任、崔主任請走好!”

    “好說,再見!”蔣主任和崔琴假意推脫了一番,把信封放進各自的包裏,鑽進了賈小姐為他倆攔下的出租車裏。

    田霄斐的父親是小老板,其實如果冠以大老板的名頭可能更合適,說他小是因為他隻蝸居在衛坪地區醫院裏承包建築工程,隻僅僅在一個醫院承包工程,他也僅僅隻有二個工程隊,但是一幹就是十餘年,東敲西造的,天天有幹不完的工程,單單幾個廁所,病房大樓和門診大樓的牆壁,就隔三差五地翻修一次, 越造越高級,越造越豪華,幾近賓館的規格。如此一折騰,錢嘩嘩地流進他的腰包,這個老板能不大嗎?所以該叫大老板,於是,桑塔納換成奧迪,再換成寶馬、奔馳;別墅市區郊區各有幾幢。

    如此豪華醫院,領導滿意了,他們拿了迴扣,形象工程也張揚了他們的政績。而醫生護士不滿意,他們辛苦賺來得錢流進他人的腰包,病人不滿意,醫療設備並沒有得到更新,而那些華而不實的感應式尿便器,更是倍添麻煩,病人檢驗大小便,屁股剛一離開坐便器,感應器起作用,嘩的一下,好不容易留下的尿便標本給水一衝,付之東流!你求爺爺告奶奶地求它都不應!

    由於她父親與醫院領導的這層特殊關係,田霄斐如她所願進了這家醫院的兒科,成為了呂韌淵的同事,但是沒有人,包括科領導都不知道這層關係。她父親對她要進兒科很不以為然,單薪酬低不說(反正也不缺這幾個錢,也沒關係),主要是工作辛苦,父親一直耿耿於懷,生怕累著寶貝女兒對不起死去的夫人,但田霄斐以特喜歡小孩為由而搪塞過去了,她累且快樂。

    田霄斐仍然用奔馳送呂韌淵迴家,呂韌淵本來執意要自行迴家,田霄斐以他的腳受傷行走不便為由,堅持要親送到家。

    一路上,呂韌淵迴味剛才的無聲電話,頗有點電話述衷腸滋味,心情開朗不少,隻是搞不懂送花之事。想到花,漸漸地有了談興。

    “你家水仙花品種不少,像‘金盞銀台’、‘玉玲瓏’都是水仙中的名品,你家既有高風亮節的翠竹,又有冰清玉潔的水仙,看來你父親一定是一個雅士。”

    “過獎了,我父親隻不過是一個商人,生意場上撕混,無此雅興。”

    “噢!又是你小姑娘的傑作嘍?”

    “不敢當,本姑娘對水仙、修竹的喜愛還是您先生教的。”

    “此話怎講”呂韌淵一臉迷茫。

    “你還記得教過我們‘兒科學’嗎?”

    “不記得了!我教了好幾屆,你也是衛坪護校畢業的?”

    “是啊!可是貴人健忘!不!對不起!我不該這麽說,因為你教的學生太多了,桃李滿天下,當然不記得了。”田霄斐又現出了她的活潑青春本性,說話也神采飛揚,當然很大的因素是她能如此近地和呂韌淵交談,是她苦尋幾年都沒有遇到的機會。

    “太不好意思,真的不記得了!”他自責自己沒記住學生們名字和容貌。

    “你在課堂上第一節課就教導我們護校生做人要像挺拔的修竹一樣高風亮節,潔身自好;在將來的護理工作中要像水仙一樣冰清玉潔,潔白無暇,沁人心脾,讓病人感到溫暖。我記得非常清楚,我從此喜歡上了水仙和修竹。”她邊說,邊做出各種誇張的手勢。

    “是啊,我想起來了,我在給學生上課時經常告誡他們。”

    “有時一個人不經意的一句話,自己不覺得什麽,但是卻會改變聽者的思想甚至她的一生。”說這話時,田霄斐突然沒有了剛才的活潑,她並沒有看著呂韌淵,她的語調很平淡,但她內心卻心潮起伏,不能自已。她唯恐自己失態,立刻轉為輕鬆的話題,小圓臉也旋即顯出俏皮,“噢!你知道嗎?你是個好老師,我們科裏小玉也是你的學生,她比我小一屆,我們常提起你。”

    “是嗎?”

    呂韌淵望著車窗外,雨停了,好像風也小了。汽車開得很平穩,迴想起剛才白璵的一聲感謝,聲音極輕,像來自身體深處的肺腑之言,又像她在耳旁傾訴。令他熱血沸騰,血脈賁張,汩汩的熱流遊遍周身,這股熱流燙麻了神經、烤軟了筋骨,使他渾身酥麻,軟軟的飄浮在半空中。

    隻是一樁心思百思不得其解,揮之不去,那就是自己沒有送花呀!難道上蒼的安排?難道送花的另有其人,和她的無聲電話交流,白璵理解成與他人通話?

    “呂醫生,你家是這兒嗎?”司機小餘迴頭問道。

    “哦!對!師傅,麻煩你了。”呂韌淵迴過神來,連忙稱謝。

    田霄斐和司機攙扶他坐上輪椅,司機等在門外,田霄斐推他進了屋,他們寒暄了一陣,她告辭了,依依不舍。呂韌淵未作挽留,田霄斐走到門口,突然調皮地一笑,迴過頭,“老師!我看你家電腦書也很多,電腦也高級,經常上網嗎?,能否告訴我你的qq號碼和你的e-mail地址,以後我也可以經常請教你。”

    “可別稱什麽老師,我可以告訴你我的泡泡網名,我喜歡上網易的泡泡,不喜歡qq!”

    田霄斐一怔,說:“我一直上騰訊的qq,不知道網易的泡泡,以後有空我去看看。”於是他們還交換手機號碼,田霄斐滿意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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