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好了?謝謝了!說了呂醫生讓送的?五朵水仙花,對!這樣吧,小餘,你把車開過來,我要送一個病人。你來京華市醫科大學附屬醫院骨科急診室門口。”田霄斐如釋重負,收起電話,把手機放進書包。走到呂韌淵身邊,臉上泛起了微笑,眼睛放著光,愉快地說:“好點了吧?大醫生,送你迴家吧!”

    “好!”依然一臉沮喪的呂韌淵禮貌地欠欠身,努力使自己笑了一笑,“小田,不知道該不該問,怎麽這麽巧?你正好在這裏呀,……多虧你,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怎樣拖著病腿走進醫院?”

    “是不是有緣呢?可能是上帝派我來幫助你的!嘻嘻……不知道吧,我正在學計算機網絡,就在附近上課,迴家路上正巧看見你摔下。”一臉笑容的田霄斐臉上的兩個小酒窩陷得更深了,由於剛才跑上跑下,氣喘籲籲的,滿臉通紅,年輕漂亮的圓臉神采奕奕。她一臉的壞笑:“我還得問你呢,大老遠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呂韌淵一時語塞,這句話像一根針一樣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覺得無法原諒自己……

    身穿黑色西服的司機小餘這時走進急診室,畢恭畢敬走到田霄斐麵前,“田小姐,我來了!車子停在外麵。”

    田霄斐轉過身,點點頭,“謝謝你,小餘!幫我扶呂醫生進車子吧。”她走到呂韌淵的左麵,把他的左臂擱在自己柔弱的肩上,對呂韌淵說:“外麵有車子,我扶你迴家。”並對司機小餘說:“你扶他右邊,他的左腳扭傷了,當心!”

    被扶坐進汽車裏黑色真皮套的寬大座椅上,迎麵吹來徐徐暖風,和外麵風雨交加的寒日相比真是天壤之別,呂韌淵說:“小田,你真有本事,借來這麽豪華的奔馳車。”

    為了受傷的腿,田霄斐把整個汽車後座都讓給呂韌淵,她把一隻軟軟的靠墊墊在呂韌淵左腿下,還細心的把一隻靠墊枕在他的背後。安置妥當,她坐進付駕駛座,聽了他的話,轉過頭不置可否地笑笑,並用眼色製止了司機準備的解釋。

    “都快12點了,你還沒吃飯吧?我也餓了,你這個樣子外麵吃也不方便,這樣吧,這兒離我家近,隨便湊合著吃一點,隻是委屈您醫生大人了!休息一會兒,再送你迴家,病假單已開好了,我幫你送……哦!不!你自己打電話請假吧。”田霄斐考慮得挺周到。

    “不好吧?我迴家吃吧,已經麻煩你了。”呂韌淵麵露難色,他還在考慮送花的事。

    田霄斐已經猜出幾分,臉上暗了一下,即刻又現出了陽光般的笑容,用甜甜的語調故意逗他一下:“呂醫生該不會有什麽未辦的大事吧?告訴小女子一聲,小女子雖然不才,也願盡綿薄之力。”狡黠地一笑,又關切地說:“你現在迴家,也沒人給你燒飯吃,是吧?”聲音還是那麽的甜。

    “沒……沒什麽事!”呂韌淵尷尬地說。

    “那好!小餘,開車到我家。”田霄斐不容分說,果斷地吩咐司機,臉上綻放了燦爛的笑容。

    呂韌淵一路上沉思冥想,田霄斐幾次轉身想和他搭話,看到他凝重的臉色,也就作罷。打開手機吩咐家裏準備午餐。

    疾駛的汽車很快駛進一座安靜的小區,小區的大門很有氣派,漢白玉雕就的羅馬式廊柱呈拱形排列,向兩旁延伸。看來門衛對這輛車子很熟,進門時門衛敬了一個禮,移動安全門很快地打開,所以小車未作停頓,減慢了速度徑直朝裏開進大門。這座小區很大,車子進了小區以後又提速了,車道兩旁高大的香樟樹飛快地向後掠去,左麵車窗外有一塊很大的綠地,其間錯落有致散放著動物、仕女、愛神、思想者等雕像;右麵先是慢行道,再右麵靠人行道是低矮的冬青樹及光禿禿的柳樹錯落有致排開,最右麵才隱約可見一幢幢白色的三層別墅,間距很寬。汽車左右各轉了一個彎後,駛到了一片茂盛的竹林裏的別墅前停下。

    呂韌淵正在驚歎京華市中心竟有這樣一座世外桃源,田霄斐下了車,打開後車門,輕輕地說:“呂醫生,到家了,我扶您下車。”她和司機小餘攙扶呂韌淵下了車,進了門,客廳很有氣勢,挑高兩個層麵,沒有開燈,但是廳裏卻亮堂,他被扶到寬大的乳白色真皮沙發上坐下,眼前豁然一亮,呂韌淵才發現自己的前麵,也就是進門右手,整個兩層樓麵的一堵牆竟是一整塊玻璃幕牆,牆外在風雨中婆娑搖曳的修竹一目了然,太美了!意境真好,呂韌淵由衷地感歎。

    “呂醫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已吩咐廚子,飯菜就要好了。”田霄斐身著一襲雪白的羊毛衫,下穿淡紫色筒裙,踏著小碎步款款走來,她的背景正好映襯著玻璃幕牆外翠綠挺拔的竹林,就像一朵在綠葉掩映下的水仙花,分外妖嬈。

    “我是既來之則安之,古人雲:‘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我看你家既有竹又有肉,居食無憂啊!”

    “哈哈!想不到呂醫生這麽風趣,要不是你的病腿,還請不到你呢,你的到來才會讓我家蓬蓽生輝啊,嘻嘻……。”

    飯菜都好了,他們邊吃邊聊,不一會兒,距離拉近了,相互都有了了解。他知道了田霄斐的父親是個建築承包商,賺了不少錢,但她還是隱去了承攬醫院的工程。

    她勺起一調羹麻婆豆腐放進他的碗裏,“呂醫生,這是你最喜歡吃的,多吃點,哎!你愛人廚藝一定不錯吧?”她對呂韌淵的家庭有太多關心。

    “哪裏,我們大家都忙,將就著過日子。”呂韌淵淡淡地搪塞過去。

    “你真會客氣,嫂子一定很賢惠,什麽時候帶我拜會一下?嚐嚐她的手藝?”

    呂韌淵沉默不語,田霄斐知道他心情不好,不再追問。

    飯後,田霄斐建議呂韌淵到她的書房休息一下,書房在大廳的左麵,書房沒有門,用雕有花中四君子的紅木屏風隔斷,還未走進書房,一襲淡淡的幽香撲麵而來。進入書房,才知道這襲幽香的來源:書房的茶幾上、電腦台上、花架上、博古架上甚至書架上到處都是一盆盆散發出淡淡幽香的水仙花,製成各種造型,有“相映成趣”、有“繁花似錦”、有“望眼欲穿”,真是美不勝收,這正是自己最喜歡的花,他不由得想起來宋朝黃庭堅的“淩波水仙生塵襪,水上輕盈步微月。”的千古絕句,剛想對田霄斐滿屋婷婷玉立的水仙的讚頌,可是觸景生情,對自己不能遂願充滿遺憾,故忍下不議。

    書房左麵一堵牆是一整排書架,她的書架裏大多數是計算機類圖書,他拿起一本書,不忍佛她的一片好意,應景地笑笑,“想不到女同誌也這麽喜歡計算機。”

    “是很奇怪嗎?可是我就是喜歡計算機,喜歡網絡那虛無飄渺的世界,在那裏,我自己編程,把自己、把對方都虛擬化,在裏麵談情說愛、卿卿我我,滿足我現實中不能滿足的渴望!”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頭是低著的,聲音很輕,說到“渴望”時,她幽怨地瞟了一眼呂韌淵,一朵紅雲浮在臉上。然後抬起頭直視呂韌淵,又加了一句:“我很幼稚吧?”搖搖頭,聳聳肩,“我無法控製自己,我天然喜歡幻想。”

    很快的,露出年輕人特有的燦爛的笑容指著貴妃床,“你休息吧,別忘了打電話請假。”走了一步,突然又折迴來,做了一個怪臉,然後才邁著輕盈的步子繞過屏風,給呂韌淵顯出婀娜的一閃,消失在外麵了。

    呂韌淵拿起電話,撥通醫院電話請好了假。又心事重重地掏出手機,找到白璵家的電話號碼,撥通了,對方傳來輕輕的:“喂!哪一位?”

    呂韌淵沒有迴答,他忽然有點哽咽,不知如何表述自己關切之情,隻有重重的唿吸聲通過話筒傳到對方。

    “喂!請問哪一位?”白璵覺得有點蹊蹺,對方不說話,也沒掛斷電話,隻有重重的唿吸聲,不像是打錯電話。

    “……”呂韌淵繼續沉默,他真不知道如何表達——你好點嗎?祝你早日康複!——這是空話;——我本來準備送花,可是腳不慎摔傷,是為你!——這是邀功,是虛話,無誠意,辦事不牢靠、不慎重。

    呂韌淵尷尬地保持沉默,隻有重重的唿吸聲。

    “……”白璵感到奇怪,冥冥中意識到什麽,不再追問,傳到對方耳朵的也隻是輕輕的唿吸聲。

    “……”呂韌淵有點哽咽,他怕哽咽聲穿到對方的耳朵來,努力壓抑著;

    “……”白璵在等待,等待他的問候,需要他的關切;

    “……”呂韌淵也在等待,等待她的片言隻語,感受她的聲音;

    “……”白璵還在等待,等待他主動言明他差人送花以示慰問;

    “……”他們都在等待,等待對方的唿吸聲,等待他們共同的無聲;

    等待,大家都很平和,一點都不焦慮;大家都很激動,一點都不狂躁;此時無聲勝有聲!言語不能表達的心聲都化解在無聲的等待中;他的問候、她的感激,他們心中共同的渴望盡在不言中;他們知道相互的思念和祝福已經通過深淺不一的唿吸聲傳遞到各自的心田。

    “謝謝你送的花!很漂亮,我喜歡!”在長久的沉默後,白璵輕輕地說,她的聲音極輕極輕,如同來自遙遠的天際、來自大山的深穀,但是呂韌淵清晰地聽到了,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是自己的夢境,我沒有送花呀?他想追問……

    “咚咚!”傳來了敲擊屏風的聲音,“呂醫生,我可以進來嗎?”田霄斐甜甜的聲音不期而至。

    “請進!”呂韌淵慌忙關掉手機。

    “休息得好嗎?腳還疼嗎?”田霄斐繞過屏風,走了進來,“要不要陪你聊聊?”

    “不好意思,打擾你這麽長時間,真的麻煩你了。”呂韌淵很感激,但一時找不到更好的詞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我休息得差不多了,想走了。”

    “好!尊敬不如從命!你別動,我扶你坐上輪椅,剛從醫院借的。”她從門外推進一輛嶄新的輕鋼折疊式輪椅。

    其實,車上無任何醫院的落款和編號,分明是新買的,是田霄斐差司機小餘出去剛買的,呂韌淵卻沒有注意有沒有落款和編號,他迴味著白璵剛才說的唯一的一句話,盡管聲音很輕,但他分明是聽明白了,難道是別人獻的花她誤會到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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