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遠處,千鋰池裏麵又是一副波光粼粼的景象,水麵處的魚兒上下遊動,怡然自得。如果不是特意迴想的話,大概誰都不會知道就在這池子裏前些日子還溺死了人。


    “貴妃娘娘安好。”


    花解語上前打了招唿,也正是她的聲音打斷了水貴妃的思緒,她趕緊轉過身來,朝著花解語點頭示意,便算是還禮。


    “你母妃還好吧,前些日子為了你的事情,她的身子清減了許多。”


    “當日也算是有驚無險,母妃她的身子已經好多了,謝貴妃娘娘關心。”


    客套的話一說完,花解語卻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索性對方很快便開口了。


    “花解語,昨日麗妃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已經知道了?想來真是多謝你,皇後已經有了坐實我罪名的決心,如果不是昨日麗妃突然交代了此事,恐怕此時前往廢苑的便是我了。”


    她的目光雖然很是平靜地注視著花解語,但是花解語卻從對方的眼睛裏知道了肯定的答案,她肯定是知道了這件事情,眼下不過是過來尋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有時候到了某些關鍵的時刻,不是人在主導事情,而是事情的發展趨勢主導著人,花解語看著水貴妃的臉,輕輕地點了點頭。


    “關於安妃一事,我早已察覺,不管是瑞獸貓,還是麗妃,都已經在事前被人下藥。”


    這些話說起來簡單,可是一旦行動起來,卻是需要環環相扣,一環觸動著一環,才會有如今的局麵。


    水貴妃看向花解語的眼光愈發地複雜。


    如果這件事情花解語賭錯了一環,那麽眼下她們麵臨的將是什麽樣的結果。


    時間、地點,分毫不差,甚至是選擇了在自己最為危急的時刻把事實的“所謂真相揭開”恐怕也是已經事前預知的。


    水貴妃突然感覺到了與虎謀皮的恐懼感。


    她在這深宮裏的這麽些年,難道還不及一個小姑娘來的老謀深算嗎?


    可是不管怎麽樣,都是花解語的緣故,她才得以脫險。


    水貴妃勉強穩定好自己的思緒,正色朝著花解語道。


    “總之這次是多虧了解語你,否則的話我還不知道要被人如何宰割。眼下已經快到夏日,到時候明月宮設宴一定好好招待你們母女以表謝意。”


    “娘娘與其感謝我,倒不如想想太子的事。”


    水貴妃揚起眉梢:“此話怎講。”


    “娘娘忘了,之前解語和您說過的話嗎?我們女子掀起再大的風浪也是在後宮,但太子不一樣,太子登基,您才是太後。”


    “這……”


    “我已經給您物色了人選。”


    花解語意味深長一笑:“接下來的路,就看娘娘您怎麽走了。”


    “那一切,還要勞煩七公主了。”


    “娘娘放心。”


    與水貴妃商議後,花解語吩咐了鶯兒琴操,將消息傳了下去。


    這事不是心血來潮,當初太子被禁足時,花解語寂靜開始著手,不過今日才實施而已。


    安妃一事,倒是讓花解語越加明白,強大己身才是正事。


    三日後,花解語穿梭於禦花園中,神色打量。


    這是花解語正甄選擺宴之地,想來此次擺宴的由頭,就借百花宴之由頭在秦宮之中,宴請京都官婦貴婦。


    以貪玩為由,自是一個極好借口。


    花解語帶著眾人緩步行在禦花園內,一旁木嬤嬤正輕聲講著,禦花園內擺宴、賜宴的宮中規製。花解語一旁聽著,一旁選著合適之所,正看一處,四周打量之際,就見秦帝正龍行虎背而至。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安。”花解語本就欲找秦帝,求他準了賜宴之事。此處得見,自然心中生喜,連忙帶了眾人見禮問安。


    “起吧。”秦帝見到花解語,眼中厲色稍緩,隨意抬了抬手。


    “父皇。”秦帝話音剛落,花解語就衝至了他身帝,扯了他的袍袖,高興道:“您下朝了嗎?兒臣本就欲去尋您?”


    “噢?何事?”


    “兒臣知京都百花節之事,不過想來兒臣無福,也出不了宮,就想在宮中也辦個百花節,宴請一些官婦貴女,一起於宮過個百花節,可好?”花解語滿麵興奮,一雙水潤大眼看著入秦帝之心,幹淨、清澈,或許這就是他寵愛這個小女兒原由。


    “自然可以……”


    秦帝未完之語,被花解語突然撫他眉間之手,打斷了。眾人皆被花解語如此動作嚇出一身冷汗,龍顏豈可是隨便能摸?秦帝未出聲,未打斷小女兒突然的動作,隻緊緊盯著她,似要把她的身體看出個窟窿一般。


    “父皇,你可是很累?”軟軟糯糯聲音響起,花解語小小聲裏有不滿,:“怎會眉羽間都是倦色……”


    宮廷之內無父子,帝心不可揣度。所以,在這宮廷之中,無論大臣、妃嬪,對於皇帝之事,隻是心中揣摩,若是要表達關心,隻會說些套話、官話,以免被他疑心為窺視帝蹤。現下,花解語所言雖是普通人家最平凡的關心之言,在皇家卻是大忌。


    但,不知為何,秦帝在聽了花解語如此放肆言論之後,那被朝堂之上,惹得煩躁不已,生出疲倦之心,瞬時就得到了治愈。


    “小七,你可有怨過父皇?”不知為何,秦帝竟想起上太後之事,禁足花解語之行,以及以往很多往事。以前,他待這個女兒並不好。


    “為何要怨?不過……”花解語反問秦帝,而後似不好意思道,:“之前,在清心庵時,兒臣沒吃沒喝時,還是怨過一陣的……”


    對皇上心懷怨懟!花解語此番言論,又讓周遭眾人驚也一番冷汗。


    明光宮中之人,現下更是恨不能上去捂了花解語之口。可不知為何,秦帝聽後,麵上笑意卻多了起來,當下就拉了花解語之手,說要陪她逛園子選賜宴之地。而後,又在禦花園內,春光之中用完午膳。眼見,天色有些暗,有下雨之象。於是,父女二人這才在一群宮侍伺候之下,各自迴宮。


    春雨貴如油,花解語領著眾宮侍才行到一半,天空之上就飄起細細小雨,打在人身,到底有些清冷。


    木嬤嬤等人連忙將花解語護到宮廊之下站好,又打發了小太監快快迴了明光宮中取雨具,而後才立於宮簷之下,紛紛躲起雨來。


    花解語看著眼前雨簾,細潤如絲,雖大卻密集無比,似一張大網一般,交織無疑,將人困於網中。


    此時,正是降雨最盛之時,寬闊無遮掩之地,自然無人再行,一眼望去隻有遠山霧景。突然,一個急急行至雨中白色身影引得起花解語注意,那匆匆離去的白色身影,讓她瞬時想起了傅顏。他們似又有月餘未見了……


    此時,花解語極其想要出宮,想要離了這個金碧輝皇的囚籠。


    德孝長公主欲在宮中賜宴,邀京中官婦貴女共享百花節之事。隨著秦帝一道聖旨,似在京都砸一道巨雷。


    公主賜宴之事,自開國以來,自是有的。


    隻是公主稟了皇後,由皇後在下鳳旨於各家各宮之中。從未有過,則皇帝下聖旨之例。眾朝臣百思之後,終是得出七公主乃是受寵的事實。


    如此一來,因太後病倒之事禁足,被人小覷,以為花解語聖寵不過雲煙之人,終是被恨恨打了一巴掌。一時之間,京都中貴女都以接到七公主邀花貼之榮。


    宮中皆事不過如此,花解語自是全力準備起宮宴之事,索性木嬤嬤原本就熟知宮宴規則與流程,加之秦帝遣了宮九前來盯攤,因而一切宮宴之事,雖是繁瑣,卻也未費太心神。想到此次欲為太子選妻,想了想,五皇子花子軒也早弱冠之年,若是有了合意之人,自是也可稱此機會如了心意。


    何況,梁國公主將至,若是和親,必會在候爵以上親貴之中的選一位俊俏兒郎為夫。且聽說,這位梁因公主極得聖寵,若是雙方有意,就是皇子迎娶,也不再話下。加之這公主身份,怕是不能以正妻之位以下待之。


    如此,想登鼎九五之位者,自不可娶了梁國公主,隻因未來秦國國君皇後,必不能為異國之人。


    想到其中利害,花解語自是將利害之處傳了到五皇子處。


    畢竟,如此早做決斷最好。隻沒想到,花解語百花宴還未開始,有“第一公主”之稱,梁國公主耶律若音就快馬加鞭的來到秦國京都。


    許是之前耽誤時間過多,耶律若音病愈後,竟是棄馬車、送親車隊,帶著一隊隨從輕騎,騎馬先行來了秦國京都。京都驛館接到耶律若音一行人時,還恍若夢中一般。


    耶律若音即已到,自是需上朝麵聖,呈報梁國國書。於是,終在百花節前夕,呈上國書,上殿麵聖。


    如此大事,花解語自是知曉。接到耶律若音與使臣麵聖之期後,花解語心中就有了一策。此時,花解語正換了一身雲紗白錦堆成的襦裙,上身著白色紗衣,腰帶繡了一圈淡藍的迎春花,梳了一倭墮髻,髻端用雪色錦帶係上,長長錦帶尾端係上幾個銀鈴鐺,遠遠看去,猶如雪之精靈,狡黠精怪,不似凡間之人。看得一旁侍候的宮人,驚豔萬分。


    大朝會開始時辰,為在每日卯時三刻,朝會開始之前,則為秦國重要之事的奏報時間。待重要之事言畢,自然才會領了外國使臣覲見。花解語想著心中之事,自然掐準時間,在朝會開始之前,就偷偷領了鶯兒,藏在了秦帝龍座之後的屏風小隔間內。


    待大朝會內事快議完之際,花解語這才偷偷從前小隔間出來,正見欲退身迴列的傅顏、宋尚二人,花解語遠遠看去,隻覺二人此種姿態極為熟悉。今日朝堂之上,內事爭議依舊為東宮太子的廢立之事,大約因有梁國使臣前來有朝見。因而,今日眾臣爭議此事之時間,到是短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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