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窺探人心,巧舌如簧,難怪能成為京中高門座上客。”閆懷文走近,微微露出點好奇,問他:“未知今日,還有多少往昔摯友,願與公子親近?”


    時恪縝眼睛一亮,急聲道:“我在京城經營數年,有同窗求學之誼,有脾性相投密友,上至高門老親,下到寒門學子,混跡市井之俠士,對了,還有拱衛皇城之守將……”


    閆懷文滿意的點點頭,輕聲道:“足夠了。”


    未等時恪縝臉上的笑容綻開,他便淡淡說道:“我一直在等陛下對你的赦書。”


    他從懷中掏出一卷金黃的卷軸。


    是聖旨!


    時恪縝瞳孔縮震,連手都控製不住的發抖。


    閆懷文將聖旨遞給康寅之,康寅之將其展開,幾乎貼臉,讓這位反王世子瞧個仔細。


    聖旨最前麵一貫堆砌華麗的辭藻,冠冕堂皇的斥責反王諸般罪責,而後話鋒一轉,道他大義滅親,子難抵父意,被迫助紂為孽實屬無奈,幸而為英王教化,幡然醒悟雲雲。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那最重要的幾個字。


    貶為庶人!


    庶人!!!!


    遠在京城高高而坐的陛下,大抵認為這是一份寬宥,帶著悲憫的恩賜。


    然,時恪縝卻是知曉,這份聖旨是他的催命符!


    沒了皇族的身份,閆懷文再無顧忌。


    “公子可知曉,那葉公子現在何處?”


    時恪縝咬緊牙關,字字切齒道:“京城。”


    閆懷文的目光中透著一絲讚賞。


    “葉公子頂著一張和公子相似無差的臉,若按部就班走仕途,定處處碰壁,難以寸進。”


    “此難無解。”


    “可也正是因為這張臉,讓其很輕易便入了某位貴人的眼,稍加考較,所觀葉公子確有真才實學,又見他日日蒙麵不以真容示人,言辭鋒銳,思想激進,憤世嫉俗,有清弊斬亂之宏願,隻差一個機會……”


    閆懷文停頓片刻,看著這位反王世子麵色變幻,仿佛就等著這一刻透過他的皮肉欣賞其心中的張惶。


    “貴人需要一把刀!”


    “他已老邁,油盡燈枯,年景不好,天災頻頻,容不下家裏再有倉鼠蛀蟲啃食本就所剩不多的家底,他想為兒子掃清積弊,留些家底,恰恰在這個時候,葉公子出現了。”


    閆懷文的語氣極輕,卻每一下都敲擊在時恪縝身上。


    “他,很合適。”


    上一世,老皇帝組建太平衛的初衷便是因此。


    國庫空虛!


    民生多艱!


    陛下也難,為解財困,為後繼者計。


    太平衛橫空出世,如一把尖刀,斬盡一切枉法之徒。


    這把刀的鋒利,沒有人比閆懷文更清楚。


    他這一世走了一條不同的路。


    算是堂皇正途。


    可不意味著,他要放棄這柄偏鋒。


    葉公子,便是他按照老皇帝的需求,量身打造的一柄利刃。


    慶幸,重來一世,陛下的心意如初,不曾變換。


    才讓他輕而易舉的將人送到他麵前,讓其所見。


    但要用,還是重用,還要繼續給葉公子加碼。


    肖似齊王世子,明為弊,實則利。


    若齊王世子是一個堅定與其父為伍,反叛朝廷的逆賊,葉公子這一生都難以拿下臉上的麵具。


    可若反之,齊王世子是一位深明大義的王世子,他性高潔,長袖善舞,知交遍布京城,憐弱扶貧……


    所有的點滴的,微不足道的人性光輝,在他以死與其父斬斷親緣,不與人同流合汙,用己之身,試圖喚醒一位迷途不知返的反王父親……


    時恪縝,這位齊王世子的道德聲名,會達到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頂峰!


    畢竟,不是人人都有一個謀反的父親。


    也不是人人敢於……以死明誌!


    “我……有許多來往十分隱蔽,他人不知,所有來往書信在我離京之時,俱已銷毀,這些人,隻受我驅使,連我父都隻知其人,不知為誰。”


    時恪縝在試圖說服對方。


    他還有用。


    閆懷文淺淺笑著,並未言語。


    時恪縝心中一陣清明,頹然的跌倒在地。


    英王仁善,英王世子英武,都不是心狠之人。


    可這閆懷文,是早早就將他視作死人。


    寥寥數麵,每一次相見,他的目光都是那般冷漠,冷漠的,不像在看一個活人。


    時恪縝未被用刑。


    可閆懷文每次來看他,流露出的隻言片語,都讓他心驚。


    日日夜夜折磨著他。


    大概整個關州,所有人,都被這位閆先生蒙在鼓裏。


    他下了好一盤大棋。


    棋子落在千裏之外的京城,不著痕跡。


    一環套著一環。


    用他時恪縝苦心經營的果,捏碎了,揉爛了,去澆灌那棵原本他視作替死之身的假貨!


    “請公子,慨然赴死!”


    閆懷文如是說道。


    一股冷意從脊椎尾部瞬間衝出,流入四肢百骸。


    時恪縝控製不住的打冷顫。


    “我!我不願!我還有機會,我父會來救我,西州軍定能得勝,城破之時,你豈敢殺我!豈敢?”


    “反王有一支精銳,始終按捺不出,是在等西戎吧?”閆懷文冷哼一聲,將時恪縝心中藏著的,自以為是的隱秘,緩緩道出:“關外之地,是蠻夷放牧的草場,他們最為熟識,想繞路與反軍匯合,齊攻關州,是也不是?”


    閆懷文隨口讚了聲:“反王好耐心,可,若他忍不到西戎兵馬來呢?”


    時恪縝死死盯著他。


    他的心已沉入深井。


    ……


    “閆家弟弟,你怎麽能吃下這麽多!”潘崢一直看著,一張餅一張餅數著,好家夥,不喘氣六張餅子進肚了!


    這可是為行軍備下的大餅。


    鍋多大,餅就多大。


    閆玉他們是沒來幾個人,可都是半大的小子,正是能吃的時候,尤其是這小閆總旗,一個人能吃掉好幾個人的口糧。


    閆玉笑的靦腆。


    “讓潘家哥哥見笑了,我打小吃的就多,來的匆忙,也沒帶夠吃食,隻能占國公爺的便宜,要不,哥哥給我記賬,我來日一定還。”


    “不礙,多吃些。”潘達發話了。


    潘崢縮縮脖子,老老實實的咬餅子。


    “謝國公!”閆玉感激的抱拳,行的是軍中之禮。


    潘國公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閆玉就是嘴上客氣,幹飯一點不含糊。


    飯後,潘達命人去將輿圖取來。


    潘崢拉著閆玉在邊上小聲嘀咕:“提起記賬,你啥時候還我軍備鎧甲?我這對不上賬,萬一我爹讓人來查,可要命了。”


    閆玉正色道:“潘家哥哥放心,我絕不賴賬,這不是領了任務過來麽,人都不敢多帶,等我迴去的,我立時讓人給你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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