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丁又吃了一口魚子醬——這次他是用銀燙匙直接挖了一勺,笑著對臉色不太好的埃文-霍爾說:“你看,跟著她一起出來的,不止宮廷衛兵呢,這位太後的小腦袋裝的東西遠比你們想象的多——她可不是宮殿裏的金絲雀,而是一隻母鷹啊!”


    埃文來不及心疼他的北從冰河鱘黑魚子,急忙看向金宮大門——果不其然,除了手持長劍的侍衛隊,還有一些身穿華服的地方貴族,陸陸續續走到了皇宮的讀進大門前。


    “藥效和酒的雙重作用,起碼長達八小時,首相大人再慌亂,必定也已經控製了金宮,兩個小時——攝政太後到底能做什麽?”財政大臣有些吃驚。


    “讓密使傳信,討好沒有受波及的小貴族,讓王室不至於在全國人民麵前失了權威,至少也要與禦前首相旗鼓相當。裝飾門楣——可是女人的專長。不懂得揮劍,穿衣倒是很在行的。”奧丁微笑。


    “這裏離金宮倒是不遠,我可以讓我的小鳥兒一字不落地聽見他們的談話。”


    術士說罷,白色的「靈」從他身邊繞出,向金宮門前飛去——坐在他旁邊的財政大臣無法看見這一幕。


    埃文-霍爾感到震驚——術士這句話,似乎是故意讓自己聽見,也就是說,隻要範圍足夠小,沒有秘密能瞞住他?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對於謀權之人來說,秘密就是生命——一個能知道所有秘密的人,必然是一把利刃,既能殺死敵人,又能刺傷自己。奧丁在財政大臣心中的危險性,又增加了一成。一旦有朝一日這位術士不再與深穀城為伍,不論是否敵對,一定要除掉。


    在埃文晃神之時,攝政太後已經從鍍金大門緩緩走出,小國王不知去向。她依舊戴著祖母綠王冠,身穿深紅色錦緞禮服,挽著發髻,打扮莊重、表情肅穆。


    沒等首相艾利歐開口,攝政太後便指著他的腦袋,命令他下跪。


    “如果你在場的話,說不定也要心驚呢。”奧丁看見財政大臣神色緊張,已經下意識地把眼前的冰霜酒飲幹,便又為他斟了一杯。


    “我們賭一個金幣,這迴首相可要在他的姐姐麵前低頭。”


    “未必——”埃文隻覺得口幹舌燥,純度極高的葡萄酒讓他腦袋發暈,神經興奮,但未到不清醒的地步。他從懷裏掏出了一顆帝國金幣,甩在桌子上。


    隻見太後一派的侍衛拔出劍,指向對峙的另一方。


    與此同時,禦前首相身後的宮廷侍衛也將劍刃從劍鞘中抽出——雙方陣型隻有一步之隔!


    名為於蘇斯的「靈」將兩人的對話通過精神海傳來,奧丁聽罷,笑意更濃。


    “太後說,所有在我麵前拔劍之人,都可以看作對年幼國王的不忠。我的攝政權來源於聖域,真神賦予了我管理國家的權力。而你們卻用劍刃指向我——是想瀆神、叛國嗎?”術士學著攝政太後的語氣,將她的話原原本本地複述出來。


    而與禦前首相同一陣型的侍衛,在艾利歐的命令下,將劍鋒藏迴腰間劍鞘中。但可以看出,在他身後的內政大臣、軍事總參和帝國大法官則十分不滿。


    被屠殺的貴族勢力,也逐漸離開聖路易-澤特廣場,聚集到金宮麵前,他們步履緩慢、神情複雜,顯然還未從驚恐和悲憤中迴複過來。加上侍從人員,恐怕有上千人聚集在宮廷之外。他們在觀望雙方談判的情況,如果現在有誰一聲令下,引發一場暴動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今看來,就像有一條流滿熱油的河流,橫亙在對峙雙方之間。隻要有一點火星,熊熊烈火就會在從未停止過鬥爭的宮廷中燃起。


    “禦前首相一方看起來更占道德優勢啊。”埃文-霍爾僅持的懷疑破滅了——這位術士似乎真的能聽見極遠處的聲音。他隻能看見這些人物的嘴巴在開合,耳邊灌滿了高聳露台的風聲。對此他感到非常不適,卻不能表露出來。


    “道德是什麽?聖域就是道德,裁判所就是公正。”術士毫不留情地反駁道。


    “首相大人迴應,上百名無辜貴族喪命,全是因為攝政太後的殘忍命令。如今禦前會議四位大臣同時認為太後不具有執政能力,大法官尼古拉要求召開審判會議,重新裁定太後的攝政權。”術士複述了一遍艾利歐的迴答,抱起雙手,舒服地靠在軟皮椅上。


    而埃文相比術士來說,更加緊張,他靠在圍欄上,支起雙臂,似乎想要場下人員的一舉一動都納入眼底。


    “對了,尼古拉大法官附議、內政大臣馬克-杜納附議、軍事總參貝利-西耶裏附議,一些憤怒異常的內臣也跟著附議,看起來攝政太後形勢不妙呀。”奧丁已經將一瓶價值連城的魚子醬挖得一幹二淨,現在他開始向白鬆露下手了。


    “攝政權毫無疑問將會遭到動搖。”埃文覺得手心有點出汗,臉上依舊保持著生意人的沉著,卻不由得答話來緩解自己過速的心跳——畢竟是自己點燃了內亂的油桶。


    “看來我們要將賭注增加至五十枚金幣——皇家大劇院的流鶯,陪床一晚的價格是一金幣吧,那麽今天我為大人導演了這出好戲,怎麽也值五十一百倍。”


    奧丁笑著喝下一口冰霜酒,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踐踏了珍貴的酒和食物。


    埃文-霍爾斜眼看了一下他,不忘諷刺道:“好,這個賭我贏定了。五十帝國金幣可不是小數目了,夠一個農夫生活十年、一個窮人活一輩子了。商人做生意,對誰都一樣——還不起錢,就要付出別的代價。”


    術士沒有理會財政大臣的挖苦,而是指向金宮門口,依舊神色不變:“看,太後邀請的鄉下貴族們派上用場了。”


    隨著奧丁的聲音落下,聚集在太後一側的貴族們便伏在地上,對攝政太後納頭跪拜,顯然讓對峙的另一方手足無措。


    方才還義正言辭的禦前首相,此時不知如何應對,而軍事總參雙手握拳,顯得憤怒,卻不能發作。那些吵吵嚷嚷、哭喊著向王室討迴公道的領主們,麵對這些同樣有貴族身份的小諸侯,聲音變得微弱下來。


    “怎麽迴事?”埃文-霍爾驚奇地問坐在他身邊的術士,這些從未與宮廷有過接觸、守著自己小領地過日子的貴族們,怎麽會恰逢時機地向攝政太後表明忠心?


    “那位卡爾子爵高頌攝政太後賢德,製止了鄉間決鬥,減少了不必要的傷亡。”奧丁複述著下跪貴族的說話,算是迴答埃文的問題。


    “另外一位則歌頌太後執法大公無私。”


    “還有人稱頌她在國王逝世、局勢不明的情況下,維護了國內和平——這位倒是有趣,順便嘲諷了對峙的另一方。”


    “我猜,攝政太後算了算國庫的收入,許諾這些前來歌頌的小領主,當年可以領取一萬金幣的獎賞——這不是叢林狼的處世哲學麽,沒有金錢擺不平的事兒。”


    術士笑意更加溫和,像夏日初升的太陽。他毫不客氣地咽下一小勺白鬆露,卻始終體會不到傳聞中那種香甜濃鬱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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