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桌上有了更多空位,才過去一個星期,候選妃隻剩下十五人。女孩們輕鬆愜意的吃著早餐,照舊進行著她們的每日活動,仆人們也依然殷勤侍候,就像消失的那五個人從來不曾存在過,連她們的名字都不再被提起,仿佛那些名字挾裹著某種厄運一般。事實上,我們確實被雷維爾小姐詛咒過,僅僅幾天後,消息傳來,溫蒂?阿黛勒小姐因為被王子拒絕,返迴家中後割腕自盡。


    晚餐恢複了正常。今天輪到我和艾洛蒂坐在王子的左右兩側。女孩們積極的問候王子的傷勢,我沒插言,把全部注意力放在飯菜上。總管仍在倔強的控製我的飲食,不過他如今長了點人性,允許我多吃一些,但依舊不許我暴飲暴食。


    我和王子吃飯的速度都很快,吃完以後,王子倒了杯紅酒,也給我倒了一點。他一手拿著酒杯慢慢喝著,一邊盯著我看,另一隻手從桌布下伸過來抓住了我的手,食指在我手心裏輕輕撓。我嚇了一跳,慌忙看其他人,女孩們仍在安心進餐,但站在我身後的侍從發現了,不動聲色後退一步,裝作沒看見,把頭扭向另一邊。我尷尬的不得了,想要把手抽迴來,但王子一把攥緊,還伸出長腿,夾住我的腳。我掙了幾迴,無奈低下頭,不停的喝酒,最後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王子低沉的笑,有些得意,附近我耳邊輕聲說:“我喜歡你的醉顏,你的臉頰仿佛紅豔的玫瑰,讓我渴望親吻。”我把臉扭向一邊,躲閃開他的注視,但是怎麽也躲不開他桌下的手腳。


    好不容易熬過晚餐,我急忙迴房間,艾洛蒂跟著進來,劈頭蓋臉就問:“你和王子在桌子底下做了什麽?大家都注意到了。我敢肯定,她們一定在背後罵你勾引王子。”


    我氣唿唿大聲反駁:“我沒有勾引他,是他在勾引我!”說完酒氣上湧,一陣眩暈,我喝了太多酒了。我直接倒在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裏鬱悶死,決定一會兒不去陪王子娛樂了,不想見這個人。


    艾洛蒂馬上把我拉起來,雷斯特夫人給我換上漂亮的晚裝,強迫我坐下化妝,可可在一邊積極的打下手。她們一起說:“這時候正應該一鼓作氣、再接再厲把王子攻下,絕不可以半途而廢。”沒有人體諒我。


    今晚大家在音樂廳裏陪伴王子。


    我到得有點晚,因為漱口花了很多時間,雷斯特夫人很嚴格,決不讓我帶著酒氣去見王子,因為候選妃時刻都準備著和王子接吻。女孩們已經在音樂廳內開始表演,她們有人演奏樂器,有些人組成小型合唱團演唱。王子坐在她們中間,對她們的才藝大加讚賞:“我的寶貝們,你們讓我感覺仿佛被天使環繞。”肉麻!


    我隻會一點手風琴,艾洛蒂也沒有擅長的樂器,所以我們兩人找了個角落坐下來觀看表演。沒想到王子又跑過來坐到我們中間,而且象上次一樣把身體向我這邊斜過來,把手放在我身後沙發背上。但他斜就斜了,靠得近就近吧,可是他竟然一邊聽著音樂一邊用手指不停拂拭我耳邊的幾綹頭發,弄得我耳朵癢癢。大家都注意到了他過於親昵的小動作,女孩們的臉色變得非常不好看。


    總管站在王子身後使勁咳了一聲,王子聞聲迴頭,一臉茫然的樣子,手還在揪我的頭發,竟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不明白總管為什麽提醒。這個人在自己的宮殿裏真的很隨便,一點也不嚴肅。總管隻好把眼睛慢慢掃向他的手,這下王子終於發現自己的手在下意識的做什麽事了。他馬上把手收迴,身體坐正,一副莊重模樣。


    尷尬的堅持到八點,我總算解脫了,急忙往外走。艾洛蒂跟著我走出去,悄悄說:“小心,王爾德臉色不對,我覺得她可能要使壞。”我走得更快,隻想逃離這一切是非。


    這時,總管在身後叫我:“李女士,你落了東西。”


    我愣了一下,我沒隨身帶什麽東西呀。總管向我招手,示意我迴去取。


    音樂廳裏已經空蕩蕩,連侍從們也全部不見,隻有幾件樂器隨意的擺放著,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中引起空洞的迴聲。我走迴自己坐過的沙發彎腰尋找,上麵空空的,什麽也沒有。我正納悶,忽然一雙手從身後一下抱住我的腰,“啊——!”我嚇得尖叫著跳起來。


    身後傳來王子惡作劇得逞的大笑,非常開心。我氣唿唿轉身,可是當看到他純淨快樂有些孩子氣的笑容,忽然覺得這樣的他太難得,便無法氣憤起來。我沉默的在心裏對自己無奈歎氣。


    “今晚我還遠未盡興呢!我等不及想要擁抱你。”他急迫說著,抱著我開始肆無忌憚的親吻,就像正在熱戀中的青年那般奔放。


    這是很長的一個吻,長得讓我窒息眩暈。如果我不愛他,那麽我應該立即躲開,如果我愛他,我應該熱情的迴吻,享受親吻的感覺。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僵硬的站著,手足無措。


    他沒有說話,然後靜靜抱著我好一陣。我聽到他粗重的喘息在耳邊響起,於是心髒咚咚狂跳。大廳中靜悄悄。“你全部都屬於我。”他說,象在向世人宣誓,”今晚到我臥室來。”王子摸向上衣口袋,一串款式典雅的白鑽石項鏈出現在他手中。他將我的長發拂到肩膀一邊,要為我戴上項鏈。


    我立刻躲開,我不要被他戴上具有特殊意義的鑽石。我想起酒館中那些男爵夫人們,想起孔拉德夫人空洞的眼睛,哽咽了一下,艱難道:“殿下,我不想成為你的情婦。”


    他歎了口氣,柔聲道:”寶貝,我愛你,我一生寵愛你難道還不夠嗎?”


    也許已經足夠了吧?一個女人一輩子還能求什麽呢?一個普普通通的鄉下女孩卻得到了高貴王子的寵愛,她還能求什麽呢?


    我的眼睛一酸,哀婉請求:“我發過誓,請不要把我推進地獄裏。”我向神發過誓,隻會把自己交給一位與我在神前許下誓言的男子——我的丈夫,否則神會降下懲罰天火,把我的肉體和靈魂焚燒成灰。


    孩子氣的愉快表情從他臉上消失了,也許從未存在過,一切隻是我酒醉後的幻覺。“這是一次威脅嗎?”他冷聲問。


    “不!”我連忙澄清,“這隻是一個已經存在事實,我發了重誓,我不希望自己打破它,那會讓我覺得自己、覺得自己——很卑賤。”但我想此時此刻是無法澄清了,對於他,這就像一個交換條件,一句脅迫:“想得到我,拿王妃的寶座來換。”


    “女士,你可以退下了。”他威嚴說。今晚到此結束。


    我什麽都沒再說,沒有繼續辯解,屈膝行禮,退出大廳。


    “辛迪,”王子忽然叫住我,他望著我,我看不清他的眼中到底蘊藏了什麽,那麽複雜,深奧得象一本史前書籍,他似乎是為了提醒我,正告說:“你有十五分之一的機會成為王妃。”


    我點頭表示明白,雖然我一點也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更不明白他要表達什麽。我再次行禮,倒退出大廳,將門關閉。


    大總管站在門口守衛,見到我出來,向我道了晚安。我提著裙子向自己的房間走去。總管陪著我走了幾步,他提醒道:“李女士,溫泉宮有值班醫生,自然也有值班護士,可是我昨天卻點名了你,我已經為你提供了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而你也聰明的抓住了機會。機會既然抓住了,聰明人就不該再放手。”我聽出來了,這是一句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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