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前一後的朝著養心殿而去,康熙想起了朱慈炯被安置在養心殿之後,派人傳遞給他的話語:


    “剪其枝葉,斷其爪牙,終究耗時日久,既然陛下待罪民以誠,那麽罪民就直說了——隻消鼇拜暴斃,哪怕是昏迷不醒,他的那些爪牙,立刻就會轉投聖皇帝的麾下…


    罪民會布下攝魂陣,以助陛下收了魂魄…”


    康熙反複思索著朱慈炯的話語——天下攘攘皆為利來,天下熙熙皆為利往……


    多麽精妙的總結啊!


    隻可惜你小子是前明皇室!


    康熙心思翻騰:朱三,誰讓你生在前朝帝王家,朕隻有送你見你父皇了!


    當然,你對朕的幫助,朕看得到,朕也不是薄情寡義之人,會給你用王侯之禮相葬了……


    康熙自我陶醉,沉醉在自己手段高超,一舉蕩平兩個魍魎之中……而鼇拜,依舊在思索朱慈炯那個眼神的意思。


    他總覺得朱慈炯那天給他的眼神,是有深意的。


    鼇拜閱人無數,從來沒有在一個人的身上,見到過那樣的眼神……


    ……


    紫禁城給人的感覺應該很是磅礴大氣,實際上不然!


    皇宮卻並不大,長度還不到二裏,寬度隻有一裏半。


    若是在現代,充其量就是一個稍大一點的村落,連一般的鎮子都不如的。


    拋開政治、曆史、文化等因素,它就是一個稍大點的大院子而已……


    半個時辰之後,朱慈炯的麵前,出現了一堵鐵柵欄,一道道光,照射在漆黑的暗溝之內。


    眼前豁然開朗。


    鼻翼裏終於不再是腐爛的淤泥味,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甚至能夠看到即將消失了的火燒雲。


    天色開始昏沉……


    朱慈炯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這是到了金水河河畔。


    紫禁城內一切汙水、雨水,全部排入了內金水河。


    朱慈炯從背後的木板上,摸出了一個玻璃瓶,將口罩帶嚴實了,他拔開瓶塞,將裏麵的液體,倒在了鐵柵欄上。


    “滋滋”!


    鏽跡斑斑的鐵柵欄,開始冒著氣泡……


    當年遊覽故宮,朱慈炯清楚的記得導遊說過的一句話:


    故宮有大小院落九十餘座,各有自己的排水渠道,它利用北高南低的地勢,雨水排入暗溝,流入內金水河,順河排出宮去。


    而朱慈炯之所以記得這個,是因為當時他想要坐在內金水河的護欄上,正要讓人拍照發朋友圈,導遊製止了他。


    當時導遊說了一句笑話——


    “你可知道清朝時候,大臣上朝不許拿燈,冒雨摸黑前行的時候,有多少大臣掉入了金水河中淹死了嗎?


    這可坐不得,下麵多少冤魂等著找人投生呢!”


    就是因為這句玩笑話,朱慈炯對金水河起了興趣,然後詳細查找之下,才明白,原來金水河承擔著美化、防火、泄洪……的作用呢!


    “金水河啊,今日你助小子逃出牢籠,若是有朝一日,小子衣錦還鄉,重塑華夏榮光,必然給你給你清理淤泥,還要全修了白玉身!”


    朱慈炯坐在潮濕的下水道內,對著麵前的金水河自言自語道。


    天色還沒有黑定,他不能出去!


    ……


    鼇拜心思深沉之下,竟然沒有嗅到空氣裏的刺鼻味道,他還在思索著朱慈炯那個眼神的含義。


    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康熙皺緊了鼻子,這麽霸道的東西?


    才剛剛進來,他就覺得頭暈惡心的厲害。


    這小子果然厲害啊!


    康熙心中的忌憚更深了。


    罷了,就讓你和鼇拜一起死在西廂房吧!


    ……


    “皇上駕到,朱三出來見駕!”身側一個老太監,拂塵一甩,扯著嗓子唱喏道。


    太監的聲音,打斷了鼇拜的沉思,他抽了抽鼻子:


    “萬歲爺,這是什麽味道,奴才怎麽覺得有些難受呢?”


    康熙輕笑一聲:“是那南懷仁的法子,他說饒是鐵打的漢子,也受不得這氣味長時間的煎熬。


    是以,朕就將此獠囚禁與此,然後照著南懷仁的法子,做了這等布局。”


    鼇拜踢了踢腳邊的碳爐:“萬歲爺前些時日召見南懷仁,為的就是這個?”


    他清楚的記得,法場之事不久,南懷仁就進了宮,探子迴報說聖上招他,詢問了一種叫做一氧化碳的東西。


    難道就是這個?


    噶布喇在一邊幫腔:“鼇中堂不知,此物忒是厲害,饒是那朱慈炯牙關堅硬如鐵,也得如實招來。


    這朱明殘黨,便是此人吃不住苦,說出來的。”


    鼇拜眉頭微皺:“奴才不懂,為何萬歲爺不將此獠關押起來?”


    他想不明白這個,朱慈炯乃是他們的敵人,玄燁為何要放縱此人呢?


    康熙心中咯噔一聲,嘴裏“哈哈哈”大笑三聲。


    他迅速思量對策,頃刻之間,就想到了說辭:


    “你卻是不知,此物甚是厲害,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樣,讓人擺脫不得。


    放縱此人自由走動,卻又不能出了此間,那心理上的煎熬,更是厲害呢!”


    既然是南懷仁的法子,自該有了他的道理,鼇拜點點頭:


    “也罷,那就找此人仔細詢問亂黨的消息吧!”


    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康熙竟然會破壞規則來對付他。


    他們對於權勢的包攬,是處在規則之內的,是沒有傷害了大清根基的。


    若不然的話,早前的多爾袞,早就一腳踹開福臨,自個兒做了皇帝的。


    “鼇中堂,這小子不出來,必然是躲在了某一角落的,不若你我比一比,看誰先將此獠抓出來,何如?”


    噶布喇挑釁的看著鼇拜,眼神裏的輕蔑之色閃爍。


    他父親原本是四輔之首,他的女兒又是大清的皇後,自是勳貴中的首腦人物。


    兩人之間是新舊之爭,是新一代政治人物,對於老一代政治人物的衝擊。


    噶布喇與鼇拜的矛盾,不可調和……


    “哼!”


    鼇拜從鼻孔裏冷哼一聲:“小子,你還嫩著呢!”


    噶布喇哈哈一笑:“莫不是你不敢吧?不若這樣,若是你先找到,我便輸給你三鞭之地!如何?”


    “賭就賭,我怕你輸不起!”鼇拜冷哼一聲。


    三鞭之地,他拿得出來,噶布喇可就要傷筋動骨了!


    鼇拜為什麽要弄死蘇克薩哈?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多爾袞掌握的兩白旗,尤其是正白旗,跑馬圈地的時候,圈的土地最多,甚至超過了兩黃旗。


    而蘇克薩哈繼承了正白旗之位……


    鼇拜針對的是正白旗旗主,不管這個位置上坐的是誰,結果都是一個樣子的!


    現在見到同為兩黃旗的噶布喇,竟然願意將三鞭之地拿來賭博,他自然欣然同意了。


    噶布喇拔腿朝著東廂房跑去:“一盞茶的時間,誰先找到誰贏!”


    “卑鄙!”


    鼇拜怒罵一聲,隻得朝著西廂房衝去。


    康熙站在庭院裏,剛好擋住了養心殿的道路,他隻得朝著西廂房而去……


    哪知道,他剛剛進入了西廂房,房門便被人直接從外麵關閉了!


    “玄燁,你要做什麽!”


    鼇拜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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