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那個……”李珞忽然發現自己居然被雅致的笑容驚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她尷尬地摸摸鼻子:“那個,那個你別介意……咳咳……那個……”該死,她心裏咒罵著,剛才是說不出話來,現在卻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雅致蒼白的臉上湧現出一片潮紅:“小姐,你沒事就好。”說著就要掙紮著坐起來。李珞連忙惡聲惡氣道:“給我躺下。”迴頭又朝正在忙著沏茶的菲儀道:“你也是,就算十板子隻是裝裝樣子的,屁股肯定也受傷了的,別給我逞強。”

    這下,輪到菲儀麵紅耳赤了:“小姐,你的用詞怎麽……這麽……這麽不雅。”聲音小得堪比蚊蠅。

    李珞翻了個白眼:“我隻是實話實說,給我躺到床上靜養去,你們一個個給我好好休息著,不然,可別怪我翻臉。”

    菲儀還待說些什麽,雅致在一旁笑道:“菲儀,你還是躺著吧。小姐難得擺出小姐的架子來,咱可不能不給她麵子。”

    雖然是笑著的,但總歸有些氣血不足,李珞伸手將他的被子蓋好後囑咐道:“好好休息,我晚上再來看你。”又到另一邊手段頗為強硬地將菲儀給安頓好,弄得菲儀苦笑不得。

    此後又說了一些話,菲儀總是有意無意地將事情往李珞所失蹤的那段時間引過去,李珞也就見招拆招地四兩撥千斤地迂迴了過去。

    菲儀的感覺,一向都很敏銳。不過由於一開始李珞心中就打好了主意半個字都不透露出去的,因此,菲儀也沒套出什麽信息,心中雖然也是疑慮重重,但見李珞神色疲憊無比,也就不再多言了。隻是自此以後,他每天更是勤加練習武功,對待李珞也更為上心了。

    夜色悄然隱去,東邊的天已漸漸地被蔓染成一片耀眼得火紅色,紅得令人覺得眩目。

    李珞在自己屋子裏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準備去上學。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卻來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侍,道:“小姐,王爺差小人來告訴您,他已經差人去書院請假了,今天您不必去上學了。”

    “恩。”李珞歡喜地應了聲,迴頭看了一眼軟軟的床,隻覺得眼皮上下直打架。迴身準備脫衣服往床上睡個迴籠覺,不妨一隻軟軟的手伸了過來,李珞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喝道:“你做什麽?”

    小侍一臉受到驚嚇的模樣,委屈道:“是王爺看菲儀哥哥,雅致哥哥都受傷了,沒法照顧您,才派我過來的。”

    原來是自己不對!李珞爽朗一笑,擺擺手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可以迴去了。”菲儀雅致都這麽熟了,那也就算了。她可不要再來第三個男人看似很委屈地來伺候她。她心裏可比他們更加委屈。

    小侍卻奇怪地期期艾艾不肯離開。

    李珞原本就很困的。人一困,心情自然不怎麽好,因而眉眼一挑,厲聲道:“難不成還要我走?”

    見到李珞如此兇悍的模樣,小侍立馬一溜煙跑得飛快,一下子就沒影了。

    李珞無奈一笑,想起剛才發飆的樣子,哪裏還有一點淑女的影子?不過,這些人總是吃硬不吃軟,她不兇悍點,吃虧的可是她自己。這樣一想,也就不管不顧了,反正她現在是個有身份的人,這身份麽,偶爾狐假虎威,隻要不傷害別人,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得啊!

    於是倒頭就往床上睡下了。

    約莫午時的時候,菲儀進屋來叫李珞用午膳。

    菲儀是從小就伺侯李珞的,他依稀還記得李珞那次摔了腦袋剛清醒的那段時間,他替李珞換衣服的時候李珞總是扁著小嘴,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樣,仿佛是被誰占去了便宜一般,剛開始還很詫異,此後看得多了倒也見怪不怪了。

    他心道小姐之前心智並未成熟,這下神智清明了會害羞了也是很正常的。然而以後每當他在旁侍候的侍候,她的眉頭總會不時地皺一下,因此有一次他問她是不是他做得不夠好,她的神色間滿是訝異,過了好久才道:隻是不喜歡而已。這時,他才知李珞並不喜歡別人侍候她,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而沒有表示出來,然,的的確確是,不喜歡,神色間,是赤裸裸的排斥。

    因為想到李珞這個脾性,這迴李珞雖然命令他好好歇息,但想到別的人去必定會惹李珞不快,故而才走了這一躺。

    遠遠地便看見,應該蓋在身上的被子被踢成一團窩在床邊一角,菲儀不由覺得好笑,她居然睡得這般的不安穩。將她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後,才起步來到櫃台旁邊,將凝神點上。

    隻一會兒的功夫,屋子裏就充滿了安寧的香氣,菲儀笑著看了睡得正熟的李珞一眼後,轉身將門關好,自往屋外走去。

    李珞醒來後,屋子裏有著微弱的燭火光。

    起身後,卻覺得有些頭輕腳重,用手摸摸額頭,卻並不覺得有發燒的跡象。她笑笑,怕是睡太多了。

    抬眼一看,桌子上擱了些洗得幹淨的水果,還有一些她素來喜歡的小點心,伸手一摸,還是溫熱的,估計是菲儀放在這裏的。心裏忽然暖暖的,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她用冷水洗了把臉後,將門窗打開。略微還透著些涼意的晚風徐徐地吹了進來,將屋子裏沉悶的空氣吹得一幹二淨。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空氣清新了些的緣故,她隻覺得頭似乎並不那麽暈了。

    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泛著冷色的月光,照在屋後各色灌木林中,投下一片片雜亂無章的陰影。林間偶有飛鳥倏地嚶鳴而過,霎那間振翅迎風,直衝向九霄天際。

    自由,仿佛那麽,觸手可及。

    她歎了口氣,自由麽,有誰能給誰,絕對的自由?

    不過,都隻是眨眼之間,便已經灰飛煙滅。

    短暫得,讓人連懷念的時間都沒有。

    與其如此,無意義地傷春悲秋,倒不如來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雖然來這個世界的時間並不多,但是這些時日,她隱約地可以感覺到,這個身子上,似乎背負了很多的秘密。

    既然如此,她何不好好地活一活?

    人,總是在無盡的挑戰中,漸漸長大。

    而今,她所需要做的是,隻是,有足夠的能力來保護自己,而不是,看著別人,為了自己受傷,而無能為力。

    她淡笑,一夕之間,心境似乎又開闊了許多。

    桌上紫色銅壺香爐靜靜燃燒著,濃鬱的香煙嫋嫋飄起,隨風飄散在周圍,漸漸成了遮掩男子絕世容顏的麵紗,卻又在不經意間,被風吹散掀起一片漣漪,漫不經心地露出其中三分真顏。

    男子一襲白色的細葛衣袍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舉手投足之間說不出的寫意風流。

    李珞忽然覺得,他是塵世間最捉摸不透的那一段香,看不盡的紅塵秀色在他眉梢眼角爭相綻放,直到,香燼煙散,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靜花水月,從此不知,今夕何夕!

    一時心中各種滋味競相湧現,五味雜成。李珞在窗台邊上,靜靜地站著。視線的轉角,無一不落在屋中那白衣男子上。

    驚嚇,豔羨,沉迷,各種情緒在她眼中一閃而過,最終都如同大海般波瀾不驚。她聳聳肩笑道:“師傅,你可以不要老這麽神出鬼沒?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好伐?”

    雲祈桑沉靜一笑,手中把玩著半根斷香,道:“娃娃可會怕?”

    “當然不。”李珞孩子氣地挺挺胸膛,以示自己勇氣十足。

    “既然不怕,又何談嚇人一說?”

    “我不怕,不代表別人都跟我一樣,心裏承受能力這麽強的呀。師傅你要知道,你挑的這徒弟可以說是天資聰穎,萬裏挑一,幾千年才出的一個天才啊!怎麽可以用常人的方法來對待?”說得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得。

    “別的我倒沒看出來,臉皮卻是夠厚。”神情卻是依稀含笑。

    “承讓承讓。”李珞豪不在意地拱手行禮。雲祈桑看著她一臉自豪的表情,默然無語,眼角撇到手裏的半截斷香,此刻香火初滅,還有著嫋嫋餘煙騰騰蔓出,綿延不絕的香氣從中暈染開來,沁人心脾。他忽道:“娃娃,這香從何而來?”

    李珞小跑幾步,接過那截斷香一看,卻是府中常用的凝神,用於安神助睡之用,她來這裏後睡眠不是很好,因而菲儀才給她拿了這些來。

    “府裏多的是,師傅要的話我給你拿一些過來。”

    雲祈桑笑道:“ 如此,也好。”

    “現在就要,還是等下?”

    “現在。”

    “那我現在去,師傅你坐在這等等啊。”

    雲祈桑微一頷首,視線從李珞離開的方向拉迴,重新落到桌上那半截斷香之上,神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眉梢眼角似乎蒙上了一層黑布,遮掩住了原先的風輕雲淡。

    他的手,暗暗用力,隻一瞬間,香散空留灰,而門窗關得緊緊的屋裏,香氣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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