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人。
石門推開，裏邊的人個個戰戰兢兢，驚恐萬狀。
一共五間石室，每間關五人，共二十五人，有老有少，俱破衣爛衫，形容羸弱。
出了石室，這些人看到眼前的全是陌生少年，還有幾個女娃，不似惡人，才稍稍緩和。
“你們是幹什麽的”？公孫長看他們不是武林眾人問道。
“各位英雄，我們，我們都是匠人”，一個年長的向前打躬道。
“匠人”？戾豹反問。
“是的”，老人有些害怕。
“老人家，別擔心，我們沒有惡意，來來來，都坐下說吧”，公孫長招唿大家。
一群人慌忙稱謝，依地而坐。
“是嗎”？南宮讚蒙麵之後，眼光驟閃，雙掌蓄勢待發。
“老漢寧州人士”，那老人向前湊了湊說道，“老漢名喚張治安，祖居寧州，家傳銅活，以修修補補為業糊口。五年前，被寧州府以納役為由征調至此，再沒有出去過”。
“寧州府征役”？程天力奇道。
“不錯，我是湘州的鐵匠，也是五年前被湘州府征役來的”，一個年輕人說道。
“我也是湘州的銅匠”。
“我是寧州的鐵匠”。
二十幾人爭先恐後。
“確係官府征役嗎”？公孫長問道。
“錯不了，家裏還有官府文書呢”，張老漢很肯定。
“你們平時做什麽活計”？
“老漢是負責鑄銅錢的，連老漢共十人”。
“我姓韓，叫韓車，湘州人士，負責鍛打刀槍和箭鏃，有十五人”，一個年輕人站起來說道。
“你們製錢和鍛打的模具從何而來”？
“上邊給的”。
“上邊”？
“就是那些東瀛倭人”。
“哦”。
“一月要鑄多少銅錢”？
“二十萬貫”。
“二十萬貫？能鑄出來”？
“沒辦法，我們沒日沒夜，幹慢了就挨打，昨晚上運走的就是上個月的，剛好二十萬貫”。
“這個月的呢”？
“這個月的原料沒進來，我們也不知道”。
“就是，這一批刀槍打製完以後
，沒有原料了”，韓鐵匠補充道。
“幹嗎把你們鎖起來呀”？鍾靈兒問。
“啪逃跑啊”，幾個人搶著說。
“誰看你們呀”？鍾靈兒再問。
這一下他們又害怕起來，左顧右盼，生怕別人看見。
“不用怕了，那些倭人全都見閻王去了”，戾豹說道。
“全都死了”？他們十分疑惑，“怎麽死的”？
“還用問嗎”？戾豹反問。
“對呀，你們不用害怕了，很快就能迴家團圓了”，鍾靈兒笑著說。
張老漢和所有匠人驚呆了，良久，才全部跪倒在地，涕淚橫流，口稱“恩公”，千恩萬謝。
公孫長趕忙把張老漢扶起，別人才起身。
“還有什麽人在此地”？
“還有水手”。
“水手”？
“對，他們就在那裏”，張老漢用眼神示意東邊的石室，似乎又緊張起來。
果然，東邊還有幾間石室。
“你們都我滾出來”！早間戾豹一個彈身，來在石室門前吼道。
少頃，石門相繼打開，從裏邊走出二十個水手。
他們武短打扮，顯然是練家子。
“你們何方人士”？戾豹喝問。
“船幫的”，一個大個子較為膽大。
“果然是船幫的，你們在此作甚“？
“負責轉運貨物，還有”，大個子欲言又止。
“就是負責監視我們”，匠人們都來了勁。
“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戾豹怒道。
這些水手們聞言立即跪下口稱“大爺饒命”，顯然，他們知道他們的上峰是怎麽死的，這幫年輕人的確厲害，怎敢輕捋虎須？
“一群慫包”！戾豹滿臉不屑。
“你們上峰平時住哪”？程天力問。
“大將軍住上邊，其他人住西邊”，大個子用手一指鳳凰台方向。
“如何上去”？
“不知道”。
“你們見過宮主嗎”？公孫長問。
“沒有，從來沒有”。
“外麵的船怎樣進來的”？
“都是上邊通知，有我和兩個弟兄負責開閘放水，經船閘讓船隻上升到湖裏”，
大個子說道。
“你們想清楚了，要活命就不要偷奸耍滑，老老實實配合，否則，大將軍和那些倭人的下場，你們是看到的”，公孫長竟拉下臉來。
“不敢，不敢，我們願聽少俠們吩咐”，水手們唯唯諾諾。
“好！現在就收拾灶具生火做飯，讓這些匠人師傅們吃夠”，公孫長吩咐。
“是”！
“多謝少俠”1
而後，公孫長示意程天力和自己向前查看，其他人留下來監視。
一路向東，直到湖邊，再沒有其他發現。二人返迴鳳凰台處，提氣縱身躍上鳳凰台。
鳳凰台匾額之下，有一石室，石門緊閉，公孫長雙掌用力，亦無濟於事。
東邊隔不遠，又一石室，看石門比前一個略小些，用手推之，竟大開。
室內無人，卻陳設奢華，應有盡有，查探下來，應該是北海漁者南宮讚的住所。
靠石門邊的石壁上有一個小籠子，裏邊養著兩隻信鴿。
“這一定是他們聯絡的工具”，程天力說道。
“不錯，外麵的人需要進來，事先通過信鴿傳書，裏邊打開閘門，開放船閘，若穀內有事亦通過信鴿向外傳遞信息”。
“而今這兩隻鴿子都在，北海漁者定然沒有把此間消息傳出去”，程天力道。
“應該是的”，公孫長若有所思，說著他把籠子打開，放飛信鴿。然而，兩隻鴿子就在石室上方盤旋，卻不飛去。
“三弟，這信鴿經過特殊訓練，隻聽主人的信號”，程天力說道。
“也罷由它去吧，我們把這裏的值錢東西收拾一下，分給那些匠人們，他們應該得到補償的”，公孫長看著程天力苦笑道。
“也好”!
二人把看得上眼的東西收拾幹淨，掠下岩壁。
下麵的人七手八腳早把早飯煮好，但等二人下來開飯。
飯後，公孫長召集所有人，把那些東西按長幼和身體狀況分發給匠人們，匠人們千恩萬謝。
張老漢問道：“少俠尊姓大名？我們也好有個念想”。
“不必客氣，小可公孫長”。
“公孫長？你就是白衣書生公孫長”？大個子水手吃驚非常。
“不是三弟，還會是別人嗎”？戾豹瞪眼道。
但見大個子水手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口稱：“公孫少俠，早聞少俠賢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我愈榮先原追隨少俠，萬死不辭”。
二十個水手皆跪地稱“願追隨少俠，萬死不辭”。
“這”？公孫長遲疑一下道，“也罷，都先起來吧，隻是小可日後所做之事，性命不保，而且還和你們的舊主人牽連，你們不怕嗎”？
“我等誓死唯公孫少俠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再所不惜”。
“那好吧，目下就有兩樁事要辦，一是到湖邊把那些東瀛倭人屍首埋掉，他們雖然是惡人，亦不該曝屍荒野，二是送這些匠人迴家”。
“謹遵少俠吩咐”！
鳳凰台下再無可疑之事，眾人把能維持生計的東西全部裝船，來到大壩前。
將東瀛倭人埋掉之後，愈榮先開動船閘，把大小五條船依次降下大壩。水手們乘兩條，匠人們乘三條先後駛出鳳凰穀。
公孫長和程天力等悉數將水車，水閘和船閘毀掉，和愈榮先及兩個水手，由鳳凰穀口絕壁穿過四絕陣出鳳凰穀。
之後，戾豹一把火燒了四絕陣，下到陽河，和眾人一起奔湘州丐幫分舵而去。
大漠鷹飛之十七山雨之聲
從鳳凰穀迴到湘州，公孫長和眾英雄匯聚丐幫分舵，雖然丐幫門眾分布甚廣，消息靈通，但仍沒有上官子婉和紫薇宮的任何音訊。
不僅如此，一點眉，蕭漢章和方重業跟隨夏三娘的船隊亦無消息。
眾人擔心日甚。
鏟除狂人袁，殺死北海漁者，搗毀鳳凰穀，一直下來，似乎過於順利，這種順利讓公孫長略感不安。
上官子婉怎會坐視自己的黨羽一個個被撥出而無動於衷呢？
狂人袁和北海漁者被除，上官子婉真能沉得住氣，不露聲色？
雖然，上官子婉沒有露麵，公孫長心裏有一個判斷：就是那些工匠說的話，上官子婉必然和湘州府、寧州府有勾結。
忽一日，公孫長正在大廳閑坐，住在鴻福樓的宋士英和少林二尊者迴來。
他們同時帶迴一個人，公孫長看時，卻是木劍通。
“木前輩！想煞我也”！公孫長急忙起身相迎，並吩咐宋士英速請曹勁鬆等老前輩。
“公孫少俠可好”？木劍通亦關切地問。
“好，好，一切都好，前輩風塵仆仆從何而
來”？公孫長看到木劍通的情形問道。
這木劍通顯然是進行了精心化裝，一般人難以認出。
斯時，無畏劍，唐四維，觀心道長，沙通海，程天力，齊如豹等相繼來到大廳，均和木劍通相見。
“那日在小須彌寺和少俠別後，狂人袁天黑時來到小須彌寺，不見堯山三梟，詢問老夫，老夫以穴道受製為由搪塞過關。侯至夜半，仍不見蹤影，狂人袁即派小須彌寺中所有人外出打探，其中也包括老夫在內的前往湘州城打探的一路人馬”，木劍通頓一下接著道，“後來聽說在暗道中發現了他們的屍首，斯時，狂人袁業已知道少俠和眾英雄歇腳鴻福樓，於是，動用官府之力，欲以江洋大盜擒之，然而卻撲了個空。又據眼線迴報，各位連夜趕迴小須彌寺”。
“不錯，我們事先得到了消息”，公孫長道。
“事先得到消息”？木劍通有些意外，又覺得有些唐突，隨即說道，“哦，老夫並無他意，少俠不必講明”。
“哪裏話，怎會有意相瞞？是妙手李從田大人府上得來消息”。
“這倒是了，多謝少俠”。
“前輩休要客氣”。
“是呀，趕快說說你吧”，鍾靈兒在一旁催促。
“靈沒不要無禮”，公孫長看了鍾靈兒一眼。
鍾靈兒一吐舌頭不再言語。
“不妨事”，木劍通顯然經過長途奔波，非常疲憊，“老夫起初被派往湘州城內探聽堯山三梟的消息，後來又奉命來到兵營，參與鴻福樓的行動”。
“哦”？
“鴻福樓行動失敗之後，奉命隨兵營連夜開拔，去了寧州”。
“寧州”？
“誰的命令”？沙通海問。
“當然是上峰的命令”。
“這倒奇怪了，府衙兵營如何聽命上官子婉的調遣”？無畏劍道。
“剛開始時，老夫亦覺奇怪，但見了兵營軍曹之後，一切就明白了”。
“那人是誰”？戾豹追問。
“就是在露峰山拉老夫入夥的師兄”，木劍通看著公孫長道，“少俠記得否”？
“記得，前輩請繼續”。
“當日老夫不知道其師徒來曆，這次才算明白，師兄原來是晉陽開碑手楊道雄。他和老夫分手之後，就到湘州府當上了軍曹”。
“他們師徒也不
是真正師徒，而是假扮師徒以掩人耳目，據老夫猜測，那師父當時紫薇宮大將軍，北海漁者南宮讚”。
“南宮讚已經死了”，戾豹說道。
“真的嗎”？木劍通看著公孫長。
“什麽大將軍，連首席大將軍也見閻王了”，鍾靈兒又笑道。
“少俠這是真的嗎”？木劍通雙眼放光，盯住公孫長。
公孫長含笑點頭，算是默認。
“少俠真乃武林奇才也，這二人皆紫薇宮高手，除了少俠，別人恐怕無此能耐”，木劍通仿佛自言自語，神情之間溢滿敬佩。
“木前輩，還是說你吧”，公孫長又遞給木劍通一杯茶。
“好，好”，木劍通吃一口茶道，“楊道雄統領兩千餘官兵，還有上百名紫薇宮高手，秘密前往寧州，就為了一件事，那就是協助寧王造反”。
“協助寧王造反”？唐四維道。
“是的，老夫到寧州，負責寧王府防衛，寧王府裏還發現了東瀛倭人”。
“寧王府裏也有東瀛倭人”？沙通海吃了一驚。
“不錯，有三百人左右，難道沙長老在別處也見到過東瀛倭人”？
“木前輩，此前在小須彌寺和鳳凰穀都有發現”，公孫長說道。
“他們從何而來”？木劍通麵露疑惑之色。
“木前輩，此去寧州，見到上官子婉了嗎”？公孫長問。
“對了，老夫此次迴來，就是要告訴大家，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上官子婉在寧州出現，老夫感覺她就在寧州”，木劍通說的很肯定。
“這就是了”，公孫長若有所思。
“公孫少俠有何發現”？一直沒有發話的觀心道長問。
“前輩想一想，若上官子婉在左近，會坐視左膀右臂被斬斷而不管嗎？況且，這些天來，我們在湘州又平安無事，可以說明，上官子婉本人一定不在湘州”。
“是這個理兒”。
“然則，木前輩，目前寧州情況如何”？
“寧州城已被寧王控製，十餘天前，寧王已準備攻下九江，而後直搗南京，在南京另立朝廷，麵南背北，與北京抗衡”。
“好大的口氣”，沙通海不屑一顧。
“少俠請看這個，是在寧州邊城發現的”，木劍通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折黃紙遞給公孫長。
公孫長打開看時，原來是一張都禦史文告，曰：
亂臣賊子朱宸濠，係皇親貴胄，世襲王爵，曆沐皇恩，然其狼子野心日盛，不思迴報皇恩且罷，竟覬覦寶鼎，欲獼猴而冠，行謀逆大罪。今者僅為一己之私，不顧黎民蒼生，塗炭生靈，公然妄動幹戈，與天下為敵。餘王守仁枉為贛湘都禦史，徒看奸王誤國害民而手無兵卒，有滅賊之誌，無平賊之力，餘心好恨，好無奈。常於深夜捫心而問，既為朝廷子民，且食君祿，既不能為君解憂，為民除害，還有何顏麵苟活於世上？不若係帶於高粱，懸頭顱於其上，或以頭搶地，死以謝君恩，表心跡。然痛定思痛，餘死則死耳，餘身之死於朝廷何益也？於天下何益也？不若拋卻一腔熱血，奮起殺賊，或可有討賊滅賊之希望。若果真如此，即便餘頭顱滾於溝池，熱血灑於沙場而無憾矣。遂文告江南諸地，我有良知之正統子民，皆應以大義為重，群起討賊，護家衛國，成就忠義。各地都禦史行署即為新兵營招募處，凡大明子民皆可前去，組成勤王之師，誅殺亂臣賊子朱宸濠及其黨羽，捍衛正統，成就天下。
文告落款是贛湘都禦史王守仁，加蓋都禦史大印。
如此文告一出，眾人嘩然，議論紛紛。早先隻是紫薇宮人聲稱上官子婉如何欲霸武林
石門推開，裏邊的人個個戰戰兢兢，驚恐萬狀。
一共五間石室，每間關五人，共二十五人，有老有少，俱破衣爛衫，形容羸弱。
出了石室，這些人看到眼前的全是陌生少年，還有幾個女娃，不似惡人，才稍稍緩和。
“你們是幹什麽的”？公孫長看他們不是武林眾人問道。
“各位英雄，我們，我們都是匠人”，一個年長的向前打躬道。
“匠人”？戾豹反問。
“是的”，老人有些害怕。
“老人家，別擔心，我們沒有惡意，來來來，都坐下說吧”，公孫長招唿大家。
一群人慌忙稱謝，依地而坐。
“是嗎”？南宮讚蒙麵之後，眼光驟閃，雙掌蓄勢待發。
“老漢寧州人士”，那老人向前湊了湊說道，“老漢名喚張治安，祖居寧州，家傳銅活，以修修補補為業糊口。五年前，被寧州府以納役為由征調至此，再沒有出去過”。
“寧州府征役”？程天力奇道。
“不錯，我是湘州的鐵匠，也是五年前被湘州府征役來的”，一個年輕人說道。
“我也是湘州的銅匠”。
“我是寧州的鐵匠”。
二十幾人爭先恐後。
“確係官府征役嗎”？公孫長問道。
“錯不了，家裏還有官府文書呢”，張老漢很肯定。
“你們平時做什麽活計”？
“老漢是負責鑄銅錢的，連老漢共十人”。
“我姓韓，叫韓車，湘州人士，負責鍛打刀槍和箭鏃，有十五人”，一個年輕人站起來說道。
“你們製錢和鍛打的模具從何而來”？
“上邊給的”。
“上邊”？
“就是那些東瀛倭人”。
“哦”。
“一月要鑄多少銅錢”？
“二十萬貫”。
“二十萬貫？能鑄出來”？
“沒辦法，我們沒日沒夜，幹慢了就挨打，昨晚上運走的就是上個月的，剛好二十萬貫”。
“這個月的呢”？
“這個月的原料沒進來，我們也不知道”。
“就是，這一批刀槍打製完以後
，沒有原料了”，韓鐵匠補充道。
“幹嗎把你們鎖起來呀”？鍾靈兒問。
“啪逃跑啊”，幾個人搶著說。
“誰看你們呀”？鍾靈兒再問。
這一下他們又害怕起來，左顧右盼，生怕別人看見。
“不用怕了，那些倭人全都見閻王去了”，戾豹說道。
“全都死了”？他們十分疑惑，“怎麽死的”？
“還用問嗎”？戾豹反問。
“對呀，你們不用害怕了，很快就能迴家團圓了”，鍾靈兒笑著說。
張老漢和所有匠人驚呆了，良久，才全部跪倒在地，涕淚橫流，口稱“恩公”，千恩萬謝。
公孫長趕忙把張老漢扶起，別人才起身。
“還有什麽人在此地”？
“還有水手”。
“水手”？
“對，他們就在那裏”，張老漢用眼神示意東邊的石室，似乎又緊張起來。
果然，東邊還有幾間石室。
“你們都我滾出來”！早間戾豹一個彈身，來在石室門前吼道。
少頃，石門相繼打開，從裏邊走出二十個水手。
他們武短打扮，顯然是練家子。
“你們何方人士”？戾豹喝問。
“船幫的”，一個大個子較為膽大。
“果然是船幫的，你們在此作甚“？
“負責轉運貨物，還有”，大個子欲言又止。
“就是負責監視我們”，匠人們都來了勁。
“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戾豹怒道。
這些水手們聞言立即跪下口稱“大爺饒命”，顯然，他們知道他們的上峰是怎麽死的，這幫年輕人的確厲害，怎敢輕捋虎須？
“一群慫包”！戾豹滿臉不屑。
“你們上峰平時住哪”？程天力問。
“大將軍住上邊，其他人住西邊”，大個子用手一指鳳凰台方向。
“如何上去”？
“不知道”。
“你們見過宮主嗎”？公孫長問。
“沒有，從來沒有”。
“外麵的船怎樣進來的”？
“都是上邊通知，有我和兩個弟兄負責開閘放水，經船閘讓船隻上升到湖裏”，
大個子說道。
“你們想清楚了，要活命就不要偷奸耍滑，老老實實配合，否則，大將軍和那些倭人的下場，你們是看到的”，公孫長竟拉下臉來。
“不敢，不敢，我們願聽少俠們吩咐”，水手們唯唯諾諾。
“好！現在就收拾灶具生火做飯，讓這些匠人師傅們吃夠”，公孫長吩咐。
“是”！
“多謝少俠”1
而後，公孫長示意程天力和自己向前查看，其他人留下來監視。
一路向東，直到湖邊，再沒有其他發現。二人返迴鳳凰台處，提氣縱身躍上鳳凰台。
鳳凰台匾額之下，有一石室，石門緊閉，公孫長雙掌用力，亦無濟於事。
東邊隔不遠，又一石室，看石門比前一個略小些，用手推之，竟大開。
室內無人，卻陳設奢華，應有盡有，查探下來，應該是北海漁者南宮讚的住所。
靠石門邊的石壁上有一個小籠子，裏邊養著兩隻信鴿。
“這一定是他們聯絡的工具”，程天力說道。
“不錯，外麵的人需要進來，事先通過信鴿傳書，裏邊打開閘門，開放船閘，若穀內有事亦通過信鴿向外傳遞信息”。
“而今這兩隻鴿子都在，北海漁者定然沒有把此間消息傳出去”，程天力道。
“應該是的”，公孫長若有所思，說著他把籠子打開，放飛信鴿。然而，兩隻鴿子就在石室上方盤旋，卻不飛去。
“三弟，這信鴿經過特殊訓練，隻聽主人的信號”，程天力說道。
“也罷由它去吧，我們把這裏的值錢東西收拾一下，分給那些匠人們，他們應該得到補償的”，公孫長看著程天力苦笑道。
“也好”!
二人把看得上眼的東西收拾幹淨，掠下岩壁。
下麵的人七手八腳早把早飯煮好，但等二人下來開飯。
飯後，公孫長召集所有人，把那些東西按長幼和身體狀況分發給匠人們，匠人們千恩萬謝。
張老漢問道：“少俠尊姓大名？我們也好有個念想”。
“不必客氣，小可公孫長”。
“公孫長？你就是白衣書生公孫長”？大個子水手吃驚非常。
“不是三弟，還會是別人嗎”？戾豹瞪眼道。
但見大個子水手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口稱：“公孫少俠，早聞少俠賢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我愈榮先原追隨少俠，萬死不辭”。
二十個水手皆跪地稱“願追隨少俠，萬死不辭”。
“這”？公孫長遲疑一下道，“也罷，都先起來吧，隻是小可日後所做之事，性命不保，而且還和你們的舊主人牽連，你們不怕嗎”？
“我等誓死唯公孫少俠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再所不惜”。
“那好吧，目下就有兩樁事要辦，一是到湖邊把那些東瀛倭人屍首埋掉，他們雖然是惡人，亦不該曝屍荒野，二是送這些匠人迴家”。
“謹遵少俠吩咐”！
鳳凰台下再無可疑之事，眾人把能維持生計的東西全部裝船，來到大壩前。
將東瀛倭人埋掉之後，愈榮先開動船閘，把大小五條船依次降下大壩。水手們乘兩條，匠人們乘三條先後駛出鳳凰穀。
公孫長和程天力等悉數將水車，水閘和船閘毀掉，和愈榮先及兩個水手，由鳳凰穀口絕壁穿過四絕陣出鳳凰穀。
之後，戾豹一把火燒了四絕陣，下到陽河，和眾人一起奔湘州丐幫分舵而去。
大漠鷹飛之十七山雨之聲
從鳳凰穀迴到湘州，公孫長和眾英雄匯聚丐幫分舵，雖然丐幫門眾分布甚廣，消息靈通，但仍沒有上官子婉和紫薇宮的任何音訊。
不僅如此，一點眉，蕭漢章和方重業跟隨夏三娘的船隊亦無消息。
眾人擔心日甚。
鏟除狂人袁，殺死北海漁者，搗毀鳳凰穀，一直下來，似乎過於順利，這種順利讓公孫長略感不安。
上官子婉怎會坐視自己的黨羽一個個被撥出而無動於衷呢？
狂人袁和北海漁者被除，上官子婉真能沉得住氣，不露聲色？
雖然，上官子婉沒有露麵，公孫長心裏有一個判斷：就是那些工匠說的話，上官子婉必然和湘州府、寧州府有勾結。
忽一日，公孫長正在大廳閑坐，住在鴻福樓的宋士英和少林二尊者迴來。
他們同時帶迴一個人，公孫長看時，卻是木劍通。
“木前輩！想煞我也”！公孫長急忙起身相迎，並吩咐宋士英速請曹勁鬆等老前輩。
“公孫少俠可好”？木劍通亦關切地問。
“好，好，一切都好，前輩風塵仆仆從何而
來”？公孫長看到木劍通的情形問道。
這木劍通顯然是進行了精心化裝，一般人難以認出。
斯時，無畏劍，唐四維，觀心道長，沙通海，程天力，齊如豹等相繼來到大廳，均和木劍通相見。
“那日在小須彌寺和少俠別後，狂人袁天黑時來到小須彌寺，不見堯山三梟，詢問老夫，老夫以穴道受製為由搪塞過關。侯至夜半，仍不見蹤影，狂人袁即派小須彌寺中所有人外出打探，其中也包括老夫在內的前往湘州城打探的一路人馬”，木劍通頓一下接著道，“後來聽說在暗道中發現了他們的屍首，斯時，狂人袁業已知道少俠和眾英雄歇腳鴻福樓，於是，動用官府之力，欲以江洋大盜擒之，然而卻撲了個空。又據眼線迴報，各位連夜趕迴小須彌寺”。
“不錯，我們事先得到了消息”，公孫長道。
“事先得到消息”？木劍通有些意外，又覺得有些唐突，隨即說道，“哦，老夫並無他意，少俠不必講明”。
“哪裏話，怎會有意相瞞？是妙手李從田大人府上得來消息”。
“這倒是了，多謝少俠”。
“前輩休要客氣”。
“是呀，趕快說說你吧”，鍾靈兒在一旁催促。
“靈沒不要無禮”，公孫長看了鍾靈兒一眼。
鍾靈兒一吐舌頭不再言語。
“不妨事”，木劍通顯然經過長途奔波，非常疲憊，“老夫起初被派往湘州城內探聽堯山三梟的消息，後來又奉命來到兵營，參與鴻福樓的行動”。
“哦”？
“鴻福樓行動失敗之後，奉命隨兵營連夜開拔，去了寧州”。
“寧州”？
“誰的命令”？沙通海問。
“當然是上峰的命令”。
“這倒奇怪了，府衙兵營如何聽命上官子婉的調遣”？無畏劍道。
“剛開始時，老夫亦覺奇怪，但見了兵營軍曹之後，一切就明白了”。
“那人是誰”？戾豹追問。
“就是在露峰山拉老夫入夥的師兄”，木劍通看著公孫長道，“少俠記得否”？
“記得，前輩請繼續”。
“當日老夫不知道其師徒來曆，這次才算明白，師兄原來是晉陽開碑手楊道雄。他和老夫分手之後，就到湘州府當上了軍曹”。
“他們師徒也不
是真正師徒，而是假扮師徒以掩人耳目，據老夫猜測，那師父當時紫薇宮大將軍，北海漁者南宮讚”。
“南宮讚已經死了”，戾豹說道。
“真的嗎”？木劍通看著公孫長。
“什麽大將軍，連首席大將軍也見閻王了”，鍾靈兒又笑道。
“少俠這是真的嗎”？木劍通雙眼放光，盯住公孫長。
公孫長含笑點頭，算是默認。
“少俠真乃武林奇才也，這二人皆紫薇宮高手，除了少俠，別人恐怕無此能耐”，木劍通仿佛自言自語，神情之間溢滿敬佩。
“木前輩，還是說你吧”，公孫長又遞給木劍通一杯茶。
“好，好”，木劍通吃一口茶道，“楊道雄統領兩千餘官兵，還有上百名紫薇宮高手，秘密前往寧州，就為了一件事，那就是協助寧王造反”。
“協助寧王造反”？唐四維道。
“是的，老夫到寧州，負責寧王府防衛，寧王府裏還發現了東瀛倭人”。
“寧王府裏也有東瀛倭人”？沙通海吃了一驚。
“不錯，有三百人左右，難道沙長老在別處也見到過東瀛倭人”？
“木前輩，此前在小須彌寺和鳳凰穀都有發現”，公孫長說道。
“他們從何而來”？木劍通麵露疑惑之色。
“木前輩，此去寧州，見到上官子婉了嗎”？公孫長問。
“對了，老夫此次迴來，就是要告訴大家，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上官子婉在寧州出現，老夫感覺她就在寧州”，木劍通說的很肯定。
“這就是了”，公孫長若有所思。
“公孫少俠有何發現”？一直沒有發話的觀心道長問。
“前輩想一想，若上官子婉在左近，會坐視左膀右臂被斬斷而不管嗎？況且，這些天來，我們在湘州又平安無事，可以說明，上官子婉本人一定不在湘州”。
“是這個理兒”。
“然則，木前輩，目前寧州情況如何”？
“寧州城已被寧王控製，十餘天前，寧王已準備攻下九江，而後直搗南京，在南京另立朝廷，麵南背北，與北京抗衡”。
“好大的口氣”，沙通海不屑一顧。
“少俠請看這個，是在寧州邊城發現的”，木劍通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折黃紙遞給公孫長。
公孫長打開看時，原來是一張都禦史文告，曰：
亂臣賊子朱宸濠，係皇親貴胄，世襲王爵，曆沐皇恩，然其狼子野心日盛，不思迴報皇恩且罷，竟覬覦寶鼎，欲獼猴而冠，行謀逆大罪。今者僅為一己之私，不顧黎民蒼生，塗炭生靈，公然妄動幹戈，與天下為敵。餘王守仁枉為贛湘都禦史，徒看奸王誤國害民而手無兵卒，有滅賊之誌，無平賊之力，餘心好恨，好無奈。常於深夜捫心而問，既為朝廷子民，且食君祿，既不能為君解憂，為民除害，還有何顏麵苟活於世上？不若係帶於高粱，懸頭顱於其上，或以頭搶地，死以謝君恩，表心跡。然痛定思痛，餘死則死耳，餘身之死於朝廷何益也？於天下何益也？不若拋卻一腔熱血，奮起殺賊，或可有討賊滅賊之希望。若果真如此，即便餘頭顱滾於溝池，熱血灑於沙場而無憾矣。遂文告江南諸地，我有良知之正統子民，皆應以大義為重，群起討賊，護家衛國，成就忠義。各地都禦史行署即為新兵營招募處，凡大明子民皆可前去，組成勤王之師，誅殺亂臣賊子朱宸濠及其黨羽，捍衛正統，成就天下。
文告落款是贛湘都禦史王守仁，加蓋都禦史大印。
如此文告一出，眾人嘩然，議論紛紛。早先隻是紫薇宮人聲稱上官子婉如何欲霸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