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鴨油燒餅


    房中燈火幽暗, 一個人影趴在地上,似乎失去了意識。


    宋雲凝放下手中的吃食, 連忙奔了過去, 抬起他的上身一看,果然是青楓。


    “青楓公公!”


    宋雲凝見青楓麵色慘白,唇無血色, 便心道不好。


    她扶著他的後背,忽然感覺一陣濕熱,抬手一看, 才發現全是血。


    宋雲凝忽然想到, 他之前似乎後背受了傷, 恐怕是背後的傷口裂開了,才會疼得昏厥過去。


    宋雲凝下意識拉開他的衣襟, 想看看他的傷口,可才脫到一半, 卻忽然頓住了手指。


    宋雲凝看到她內襟一角, 便已經愣住了。


    青楓……居然是女人!?


    宋雲凝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眼前的青楓, 忽然緩緩睜開了眼,她茫然地對上宋雲凝的視線。


    待看清眼前人之後,她又下意識看了自己一眼, 連忙一把拉緊衣襟,怒道:“你怎麽在這裏?”


    宋雲凝被她的怒氣嚇了一跳,忙道:“你方才暈倒了,我不過是想救你。”


    青楓麵色僵了僵, 她迴想起暈倒前——自己在馬車上顛了一日, 背後的傷口裂得厲害, 但她怕駱無憂非要幫她檢查,便一直強撐著,忍到了驛站。


    她剛想脫下衣服給自己上藥,卻忽然兩眼發黑,暈倒了。


    青楓語氣冷冷:“誰要你救!你看見什麽了?”


    宋雲凝遲疑了一瞬,若是說自己什麽也沒看見,青楓也不會信的。


    然而就是她這一刻的遲疑,讓青楓越發篤定,宋雲凝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


    青楓咬牙,一把抽出腰間匕首,抵上宋雲凝的脖頸,道:“既然你知道了,就留不得你了!”


    然而她連坐都坐不穩,宋雲凝輕易便躲開了。


    宋雲凝看著青楓,無奈道:“最近是怎麽迴事,一個個的,要麽想威脅我,要麽想殺了我。”


    從之前的郭誌遠,到夏知恩,再到青楓,宋雲凝也不知道自己招誰惹誰了。


    青楓定定地瞪著她,背上的傷口疼得她冷汗涔涔,她想對宋雲凝動手,可一動作便牽動了背後的傷口,匕首都險些掉了。


    宋雲凝歎了口氣,道:“你的秘密與我無關,我不會說出去的。”宋雲凝說著,發現了滾落在一旁的藥瓶,道:“若你不想被別人發現,不若我幫你上藥罷?”


    青楓咬唇不語,片刻之後,才輕輕點了下頭。


    宋雲凝便伸手將她扶起來,讓青楓坐到榻邊,然後幫她解開衣裳,脫到後背之時,她突然停下了動作。


    宋雲凝道:“你等一等。”


    說罷,她便轉身去備了熱水和剪刀過來。


    青楓側目看她,警惕地問:“你做什麽?”


    宋雲凝拿起剪刀,道:“你身上的血痂和衣服黏在一起了,我要把你的衣服剪開,若是直接扯,隻怕你又要疼暈過去了。”


    青楓動了動唇,卻沒有說什麽。


    宋雲凝便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開了她的中衣,然後,用溫熱的毛巾,在黏連的布料上敷了一會兒,這才輕輕將衣服揭了下來。


    盡管宋雲凝已經非常小心了,但青楓還是疼得抓緊了被褥。


    宋雲凝蹙眉道:“你的傷口一直沒有處理過嗎?”


    青楓悶悶地“嗯”了一聲。


    她倒是想處理,但傷口在背後,自己包紮並不方便。


    駱無憂和大夫想幫她處理,卻又被她擋了出去。


    宋雲凝見青楓不語,便也不問了,她將金瘡藥輕輕灑在了青楓的背上,青楓疼得不行,卻依舊默默忍耐著。


    “好了。”宋雲凝為青楓蓋好了被褥,道:“這幾日,如需換藥,你可以找我。”


    青楓踟躕地看了宋雲凝一眼,道:“你為何幫我?”


    宋雲凝一邊收拾桌麵,一邊道:“舉手之勞而已,算不得什麽。”


    她又指了指桌上的飯食,道:“等藥幹了,便下來吃些東西罷,吃完再睡,好得更快。”


    說罷,宋雲凝便退了出去。


    青楓見門外的人影漸行漸遠,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她的秘密守到今日,宋雲凝是第一個發現的。


    -


    宋雲凝離開青楓的臥房之後,也有些後怕。


    青楓有武藝在身,萬一方才一時衝動,要殺了自己怎麽辦?


    青楓明顯與她無冤無仇,想對她下手,無非是擔心自己女扮男裝的秘密不保。


    可她為什麽要女扮男裝呢?她不但女扮男裝,扮的還是太監!


    這東廠果然是藏龍臥虎。


    宋雲凝細細想來,她入東廠之初,也十分懼怕東廠。


    但這麽久以來,她並沒有發現陸淵等人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


    就連自己的舅父——王博落到北鎮撫司,陸淵都依言保了下來。


    若不是孫鴻知將蘇昂之事抖了出來,隻怕舅父已經官複原職了。


    宋雲凝想到這裏,越發覺得外界的議論和揣測,都與實情並不相符。


    “想什麽呢?”


    一道清冷的男聲響起,宋雲凝迴頭一看,竟是陸淵迴來了。


    他鳳目微挑,眼尾飛紅,看起來頗有幾分不羈和風流。


    宋雲凝迎上前去,下意識道:“掌印飲酒了?”


    宋雲凝走的時候,他還未開始飲酒。


    陸淵笑笑,道:“這樣的場合,多少要飲一些。”


    宋雲凝點了點頭,她見陸淵立在廊下,神情疏懶,料想他是有些醉了,便主動過來扶他。


    陸淵一貫酒量很好,倚在這兒,不過是為了吹風。


    但宋雲凝這般主動,想扶著他進屋,陸淵意外之餘,卻也欣然接受了。


    宋雲凝道:“掌印小心。”


    陸淵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好啊。”


    宋雲凝將陸淵帶入了廂房。


    看著廂房的裝潢,應該是整座驛站裏,最好的了。


    宋雲凝打來熱水,將帕子染濕了,遞給陸淵。


    陸淵擦了擦臉,便雙手抱胸,站在了一旁,似乎並沒有離開宋雲凝的意思。


    宋雲凝注意到陸淵的目光,便道:“掌印怎麽不躺下休息?”


    這一趟出門,陸淵並沒有帶侍女,而在離京之前,白芷特意來找過宋雲凝,她說陸淵有時會身體不適,請宋雲凝在路上多多照顧陸淵。


    宋雲凝悄悄瞥了陸淵一眼,身體不適還飲這麽多酒?倒是一點毛病也沒有看出來。


    宋雲凝雖然心裏這般想著,但是終究沒有說出來。


    陸淵悠閑道:“宋小姐怎麽不躺下休息?”


    宋雲凝愣了愣,道:“待掌印睡下,我就迴房間。”


    陸淵笑了聲,問:“這不就是宋小姐的房間麽?”


    宋雲凝有些傻眼,道:“這裏不是掌印的房間麽?”


    陸淵慢條斯理地轉了轉手上的血玉扳指,笑得人畜無害,道:“何大人說,隻有這一間房了。”


    這話不假,且何立見宋雲凝與陸淵出雙入對,便自作主張地將他們二人安排到了同一間房。


    宋雲凝明白過來後,麵上也尷尬了幾分:“這……”


    陸淵徐徐笑開,道:“宋小姐怕什麽,又不是第一次在咱家房間裏睡了。”


    宋雲凝眼角微抽,反駁道:“那怎麽能一樣……”


    她之前是因為受了驚嚇,才在他房中睡了一晚。


    不對,好像不止一晚,曾經她也在他房間睡過。


    宋雲凝頓覺理虧。


    陸淵自然不知道她有這麽多小心思,笑道:“時辰不早了,早些休息罷。”


    說罷,陸淵便轉過身,去床榻上取了一床薄被,往外間的矮榻走去。


    宋雲凝迴過神來,這才默默地去了裏間的床榻。


    陸淵個子高,整個人躺在矮榻之上,隻能蜷著腿,有些憋屈。


    但好在他也習慣了。


    雖然共處一室有些不妥……但如今出了東廠,他走到哪裏,仇家便可能追到哪裏。


    張霖、駱無憂等人還好,唯獨是她,沒有任何武藝傍身。


    萬一出了事,他在旁邊還可以護著她一二。


    如今五月,淮州的夜晚格外涼爽,宋雲凝一覺酣暢。已經到了黎明。


    她一貫起得早,醒來便有些睡不著了,索性爬了起來。


    外麵天才蒙蒙亮,房中的蠟燭早就滅了,借著晨曦的微光,宋雲凝看清屏風後麵,陸淵仍然躺著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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