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子蹲在左淩泉肩頭,滿不在乎的嘰了兩聲,意思應該是——你覺得奶娘會信?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沒動心鳥鳥牽線有用嗎?


    左淩泉大略明白團子的意思,覺得也是,便也沒有再訓貼心的小團團了。


    在島上閑逛一截,慢慢來到了島嶼中心,一座湖畔出現在眼前,還有湖心的大桂樹。


    身著鵝黃裙子的謝秋桃,背著鐵琵琶站在湖中石橋上,抱著胳膊望向桂樹,有些出神,連他過來了都沒發現。


    左淩泉略顯疑惑,無聲無息走到秋桃背後,柔聲道:


    “桃兒,想什麽呢?”


    “呀……”


    謝秋桃縮了縮脖子,臉色紅了下,又連忙恢複如初。


    她迴過身來接過團子,露出甜美笑意,拉著左淩泉的袖子往湖心走:


    “沒想什麽。對了左公子,這棵樹很特別,你來看看。”


    “嗯?”


    左淩泉知道桂樹不是凡木,但真沒看出特殊之處,見秋桃這麽熱切,他來到跟前,抬眼瞄了下:


    “看什麽?”


    “你看就是了,嗯……就是看看,能不能看見特別的東西。”謝秋桃盡量做出自然的模樣,柔聲慫恿。


    左淩泉在樹前負手而立,本想來句‘獨坐小庭裏,風送桂花香’,但淡淡花香撲鼻後,眼前卻出現恍惚之感。


    隻見斑駁的樹葉隨著微風輕輕搖晃,陽光穿過落葉的空隙,落在樹幹之上,條條光柱之間,好似出現了一幅幅畫麵。


    畫麵裏有靜煣端著水盆,站在酒肆門口的驚慌失措。


    有清婉站在石崖上,低頭看向他的溫婉怡人。


    有薑怡被按在膝蓋上,迴頭望向他的柳眉倒豎。


    有靈燁坐在宮殿之上,醉顏微酡時的一笑傾城……


    ……


    左淩泉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發自心底的笑容:


    “誒?!這樹……”


    謝秋桃抱著團子,沒敢去看桂花樹,有些緊張的詢問:


    “看到什麽了?”


    “看到清婉她們了,還有瑩瑩姐拿針紮我……”


    “還有呢?”


    左淩泉眼前畫麵很多,讓人目不暇接,剛瞧見拿著‘南荒劍龍’畫像的圓臉小姑娘,就發現諸多光線的最深處,還有一人。


    那是一個身著金色龍鱗長裙的女子,背後懸著玄武巨盾,慢慢踏入天幕,高不可攀、遙不可及,給人的感覺,又是那邊的平易近人、讓人心安。


    “還有老祖,嗬嗬……”


    “不是……啥?!”


    謝秋桃正緊張著,聽見這話一愣,繼而一個趔趄。


    老祖?!


    媽耶……


    謝秋桃滿眼不可思議的望向左淩泉,似乎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你看到了上官前輩?”


    左淩泉正想含笑點頭,但又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眼角餘光處,好像有一個女子悄然出現,正用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望著他。


    ?!


    左淩泉意識到了什麽,笑容一收,擺出正兒八經的神色:


    “沒有沒有,是瑩瑩姐,瑩瑩姐也是老祖嗎……”


    這番解釋可謂蒼白無力,連桃桃都不信,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湖邊,靜煣模樣的老祖,麵無表情望著兩人,開口道:


    “左淩泉,你過來。”


    “……”


    左淩泉隻覺‘吾命休矣’,恨不得抽坑貨桃桃屁股兩下。


    他盡力做出雲淡風輕的模樣,在低頭裝作無事發生過的秋桃臉上輕捏了下後,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第四章 欠抽的桃桃


    嘩嘩——


    浪花拍打礁石,幾隻海鷗在椰樹下享受著夏日黃昏旳愜意,渾身黑色絨毛的雛鳥,從樹後探頭,好奇望著緩步走來的生麵孔。


    上官玉堂安靜站在石崖上,麵朝大海背對微風,雪青色的裙擺和秀發被吹到了身前,柔滑布料勾勒出了完美的腰臀曲線。


    上官玉堂氣質孤冷,奈何靜煣的身段兒太過柔潤,不苟言笑站在海邊,隻看背影的話,倒像是個獨自發呆的深閨小媳婦。


    左淩泉不緊不慢走過林間小道,盡力維持波瀾不驚的神色,但瞧見老祖的背影,腳步還是不由自主慢了下來,等走到石崖外,稍微正衣冠:


    “嗯……上官前輩……”


    “給你個體麵,自己動手吧。”


    “……?”


    左淩泉張了張嘴,有些茫然,左右看了看道:


    “前輩讓我做什麽?”


    上官玉堂在石崖上轉過身,臉上依舊是鳥瞰蒼生的淡漠,居高臨下望著左淩泉:


    “你忘記本尊在左家的時候,說過什麽了?”


    左淩泉迴憶了下:“額……再發現我胡思亂想,就把我弄死……”


    “你以為本尊在開玩笑?”上官玉堂眼神清冷,帶著股大義滅親的決然。


    左淩泉心裏咯噔一下, 眼神顯出了幾分無辜, 認真解釋道:


    “前輩,你不要誤會, 我沒有胡思亂想。嗯……剛才那顆桂樹,我不清楚底細,被秋桃拉著看,我也不知道看啥……”


    上官玉堂麵沉如水:“此樹能幫人窺見內心的齷齪念頭, 你現在解釋有意義?”


    左淩泉連忙搖頭:“怎麽能叫齷齪。這棵樹能幫人窺見內心, 我心裏裝著前輩,沒問題呀?”


    “沒問題?”


    “是啊,前輩對我恩重如山,我心裏若是沒前輩, 那才叫狼心狗肺。以前不是說過嗎, 人與人之間,不光有愛情,還有親情、友情,我又不知道這樹的底細, 瞧見了身邊人, 自然就會聯想沒看到的人, 然後就都看到了前輩……”


    “……”


    這番解釋, 從理論上來講,還真沒太大毛病。


    畢竟左淩泉事前不知道這棵樹是看心上人的, 出現差錯也能勉強說通。


    “你意思是,你看到的是身邊珍重之人?”


    左淩泉誠懇點頭:“沒錯。”


    “那你看見你爹你娘沒有?”


    “……”


    左淩泉眨了眨眼睛,認真道:


    “我珍重之人有些多,靈燁她們都在, 還沒來得及看到爹娘, 就被前輩打斷了……如果前輩不打斷, 我肯定會疑惑為何爹娘不在, 然後就會看到……”


    上官玉堂審視左淩泉良久後,神色漸漸緩和下來,平淡道:


    “以後管好你身邊人即可,不用把本尊放在心上。本尊隨時能抹去你部分記憶,但不想那樣做,望你好自為之, 不要讓我這當丈母娘的為難。”


    左淩泉聽到丈母娘, 就難免想起被咬舌頭的場景, 心裏覺得異常古怪。但這份古怪肯定不敢表露, 隻能笑著岔開話題:


    “那什麽……可從玄鄴哪裏拷問出有用的消息了?”


    上官玉堂早已看透世事, 對所有東西都心知肚明,但有些事情不能揪著不放,她也就沒有細聊,輕點腳尖跳下石崖,走向林間小道:


    “問出了些東西……”


    上官玉堂用的是靜煣身體,靜煣個兒不高,剛才站在石崖上說話, 也是為了更有壓迫力。


    此時發完脾氣跳下來,瞬間比左淩泉矮半頭, 還擺出昂首挺胸的老祖架勢,反差感巨大,感覺還挺萌的。


    但左淩泉好不容易忽悠過去, 可不敢笑,老實巴交跟在後麵,認真聆聽。


    “玄鄴立場不堅定, 異族首腦想來早就看了出來,沒把重要信息告訴他;不過以他的道行,這些年看出了些蛛絲馬跡。”


    上官玉堂望向西方的海麵:


    “據玄鄴所說,奎炳洲的蒼沙古河一帶,一直被列為禁地,連荀明樟都對此諱莫如深;蒼沙古河傳言是上古時期一位仙帝的‘龍興之地’,哪位仙帝並未飛升,和域外天魔一戰後銷聲匿跡……”


    左淩泉聽到這裏,好奇詢問:“莫不是那名仙帝,還留存於世間?”


    上官玉堂搖了搖頭:“不會。仙帝就是九垓境,意思是一統九洲,獨占天地氣運;到了這個境界,九洲的靈氣已經難以供給修士修行,唯一的出路就是飛升天外,強行滯留會被耗盡壽元;所以上古時期每一位仙帝,執掌天地的時間都不會超過千年, 比我坐鎮九宗的時間還短。”


    左淩泉似懂非懂的點頭, 又問道:


    “那些仙帝出去了,就不能再迴來?”


    “踏上修行道,就不再是人;飛升天外,應該也是同理。不死不滅的存在,看我們生生世世輪迴,應該和我們看凡人生老病死差不多,就算我們被域外天魔滅世,在他們眼裏,也會在下一刻於異世重生,不迴來,可能是不想以私心幹涉天道輪迴……”


    上官玉堂在五行之中、三界之內,也沒去過外麵,對這些事情隻是猜想,當不得真,簡短聊了兩句,就迴到了正題:


    “異族在蒼沙古河的謀劃,肯定和打通長生道撇不開關係;既然得知的消息,就得了解大概情況,以便提前準備,你已經到了這裏,順路過去一趟吧。”


    左淩泉知道此行風險挺大,但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畢竟這事兒他不去做,總不能讓老祖親自往過跑。他隻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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