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駿的戰馬在武神長街上疾馳,數騎一路往南,快馬出城,長街上的車隊和行人紛紛避讓開來,投去了疑惑凝重的目光。


    秋季才一個月,歸古城的人流仍是繁密,這個時候不管是什麽街道,都禁止放馬奔馳,一來是危險,害怕因為衝撞而引起騷亂,又一來是會被巡城的軍士當做什麽犯了事的賊人犯給攔住。


    但那些馬上的騎士不是什麽閑雜的人,跟著兩位黑色鱗甲騎士當先在前的是這城裏的緝守蔣緒,一身青玄二色的衣甲,跟在他後麵的三騎,是高大英雋的武士著一身華麗耀眼的銀甲。


    都是位高遠名的軍武之士,這樣的裝束,又是這樣的疾馳,看到的人都能猜到一定是出了什麽要緊的事了,心底隱隱的有些不安起來。


    這個時候出城的人,大多都是北上的商客,他們驅著大車遠路跋涉而來,用足色的金糗在這座城裏換取了稀世少有的毛皮齒骨,就等著在大雪封城前離開這裏迴到南方,把到手的貨物賣出更高的價錢。


    隻是山高路遠,他們最怕的就是變故。


    雖說商路暢通,沿途又有夏國軍士的保護,但行走在外,從來不缺意外,能夠換取金山銀山的貨物總是能夠讓心懷不軌的人鋌而走險,北上南歸的商路開設的這麽多年來,幾乎每年都不會缺那些坐山劫道的賊人的蹤影,走在平地上,卻像是乘著大風大浪中的小船,生怕有一個浪來掀翻了依靠的船。


    而且他們的這種不安並非沒有理由,空穴來風,前兩日太雲街上的慘劇已經傳遍了全城,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那日發生了什麽,聽聞的時候,心中一揪,仿佛是親眼看見了一樣,耳邊嗡嗡的像是隱約能聽見人們的哀嚎。


    消息就是這樣,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往往北風還沒有刮遍全城,口口相傳的消息就已經遍布了大街小巷,落進了每一個事外之人的耳朵。


    至於消息真不真假不假,有沒有偏頗?無所謂,反正道聽途說從來不需要準確的根據,隻圖新鮮口快,一時的閑話。


    “看來是又要變天嘍!”不知道是那裏的人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


    天時過午,城主府邸中。


    葉白柳收拾好隨身的東西,一手把灰白皮鞘長刀提在手中,準備出去,他靜不下來,夏扶熒不在,也無事可幹,院子雖然精致悅目,卻隻有他一個人,他還是呆不住。


    “公子這是要去哪?”這個時候,日間所見的那個侍女走了進來,看見了正在收拾的葉白柳一臉好奇。


    “哦,你不是說這裏是城東的地方嗎?”葉白柳看著侍女說,“我準備出去一趟,去拿些東西。”


    “可公子你的身體......?”侍女有些擔憂的說,“公子你昏睡了整整一天,這才醒轉沒多久,不要緊吧?”


    葉白柳溫和的笑了起來,他低頭左右去看微微抬起的雙臂,“放心,我的身體沒什麽事,比起我以前受的傷,這還算不上什麽。”


    “公子以前受過傷?”女孩好奇的驚疑起來,睜大了眼睛。


    葉白柳愣了一下,還是溫和的笑,隻是什麽也沒有再說。


    “對了,”隔了一會,葉白柳說,“你知道那個夏扶熒去了哪裏嗎?我剛才去了花圃沒看見他,還說是有急事出去了。”


    “嗯!”女孩愣了一下,“哦,你是說殿下啊,我不知道。”


    “哦......。”看著也是不知的女孩,葉白柳點了點頭。


    他迴頭在屋子裏環視了一圈,看著沒有什麽東西拉下,“那我......告辭一步了。”


    “誒,公子是要去哪?遠不遠,要不要我去幫你叫一匹馬,或者一部車子?”葉白柳走了兩步,女孩小步跟在他的後麵叫住了他。


    “不用了,我去的地方不遠,應該走不了兩步。”葉白柳邊走邊說。


    “那公子什麽時候迴來,要是迴來的晚了,我好讓廚房給公子多留些晚飯,公子胃口大,餓著了可不好。”女孩停步,遠遠的說。


    葉白柳走出了幾步,聽見女孩這麽說,他忽地停了下來,轉身迴來,麵上的笑也變得有些訕訕了起來。


    女孩說他胃口大,倒沒有說錯,午飯的時候,還是女孩給他帶的飯食,用的還是精巧的食盒,食盒雖精卻小,朝食都不夠他吃,何況晌午,自然是讓女孩跑了幾趟的腿,他的麵皮本就有些薄,被女孩這麽一說,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可他停下來,卻不是因為這個。


    “應該不會很晚,我隻是去拿些東西。”


    “哦,”女孩點點頭,“那,公子早去早迴。”


    女孩轉身就要往迴走。


    “唉......”葉白柳連忙叫住她。


    女孩迴過身來。


    “那個......出去的路,要走哪裏?”葉白柳訕訕的問。


    這處府邸太大,一條道一座屋的錯綜複雜,他不知道出去的路。


    女孩看了葉白柳一會,莫名的一下子笑了起來。


    秋陽高懸,廣闊的天空隻有寥寥的幾片濃雲,遮擋不住太陽的光,整座城都被曬的暖暖的,這兩日變了天,早上和夜晚的時候已經有了冽冽的涼意,此時迴了溫,人走在路上,偶爾恍惚一下,突然的就會覺得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一眨眼,就忘了涼,又像是要入夏的時候。


    葉白柳出了城主府,走了不一會,看著街上車馬往來,忽地一怔,這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去柏家的路。


    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天,直直的就看到了高懸的太陽,千萬根絲般金色的線一下子就映入了他的眼睛,心中忽地不知道有什麽東西翻湧了一下,隻覺得微微有些振奮。


    他忘了這裏是樓宇接連的歸古城,即使是住的多是豪門大戶大院,土地金貴的城東,也能看見不少的高樓,一牆接一牆,一彎又接一彎,即使從太陽哪裏知道了方向,也根本無濟於事,走過一街,他就忘了上幾條街。


    這個時候葉白柳就會想起夏扶熒說他是木頭腦袋的話,不禁懷疑起了自己來,想著夏扶熒他說的不錯,不然自己怎麽會這麽的不記事,才走過的街,怎麽就會不記得了。


    馬車吱呀吱呀的在街中緩緩而過,銅鈴叮當作響,即使是土地金貴的地方人流依舊繁雜,不少載客的馬車。


    葉白柳攔下一架,告知車夫載他去柏家,柏家是名望豪門,城中趕車的車夫大多都知道,也不需要葉白柳指路,車夫加上一鞭,馬車緩緩悠悠的駛了起來。


    雖說柏家與城主府都是在歸古城城東的地方,說起來不遠,但馬車還是走了快有一個時辰,到了柏家的時候,葉白柳已經被搖的昏昏沉沉的了,幾欲睡去。


    “客人,柏家到了。”車夫“籲”的一聲勒停馬車,出聲提醒。


    葉白柳掀開窗戶的簾子,看了看,大街的對麵的確就是柏家,白色的大圓石柱和石獅子格外的引人注目。


    “多謝。”葉白柳下車,取了坐車的銀錢交給車夫。


    車夫接過銀錢,在手裏掂了掂,嘿嘿的笑著對葉白柳點了點頭,然後駕車離去。


    葉白柳叩響柏家的門,隔了一會,大門緩緩打開,探身出來的還是上一次見到的那個頗為壯實的仆人。


    “你是......?”仆人疑惑的皺著眉頭,覺得這個敲門的人很是眼熟。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前些日子和青少爺一起迴來的客人,快請進,快請進,總算是迴來了。”仆人很快就認起來了,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容,沒有怠慢。


    葉白柳也以笑容迴應,“我迴來接個人拿些東西,順便,也是來告別的。”


    “告別?”仆人把葉白柳迎進來,發現隻有他一個人,又皺了皺眉頭,“公子,怎麽就你一個人?怎麽不見青少爺和小姐?”


    葉白柳愣了一下,也詫異的問,“他們還沒有迴來?”


    “是呀,”仆人點頭,“都已經快兩天了,家主急的已經差了很多人出去尋你們了,你們到底去哪裏了?我都聽說了,前日太雲街......。”


    說到這裏,仆人識相的住了嘴,隔了一會又接著說,“可把家主,大公子和府上的人急壞了。”


    “哦,”葉白柳點點頭,“他們沒事,在一處醫舍,與你們的二公子在一起。”


    “是嗎?”聽葉白柳這麽說,仆人略略的鬆了口氣,“這樣就好,沒事就好。”


    “誒,公子說是迴來接人拿東西的,”仆人頓頓的點了點頭,迴過神來,“怎麽公子要走?家主和青少爺他們知道嗎?”


    葉白柳搖了搖頭,“大概,還不知道吧?”


    “那......我先帶公子去見家主,”仆人說,“公子怎麽說也是我們柏家的客人,就這樣一個人走了的話,傳出去怕是不知道的人要碎我們柏家待客不周的笑話,而且家主也正為少爺小姐們的事著急,公子迴來,也正好可以與家主說說。”


    “哦。”葉白柳點了點頭,隻覺得仆人說的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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