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等老天黑下來才采取行動,所以他坐在樹杈上很快就睡著了。當他醒來的時侯,空中已經掛了一輪明月,把荔枝林照得好象撒滿了銀元。他把神刀扔到地下,小心地爬下樹去。他沒有走大路,而是在稻田之間的田埂上貓著身向那四合院走去。霧水很大,周圍白蒙蒙一片。一會兒,他覺得褲子濕鹿鹿,貼緊肌膚,稻子打在大腿上,弄出簌簌的響聲。於是,他將褲腳高高地卷起來。很快,他來到了小河邊。河水泛著白光,竣急而清冽,撞到石頭或橋墩上,冒著氣泡,發出嘶嘶的響聲。他沿著河岸走到了小橋邊。小橋建在最窄的地方,兩邊有一棵泥竹。河中間品字型立著三根又圓又壯的鬆木,上麵架著幾根長長的木頭,木頭上釘滿了木板。他在這木橋上走了一遭,橋板吱吱呀呀作響。他蹲了下去,把手放到一快橋板的蓬隙裏。木板釘得很實,他猛力地向後拔,弄得木橋搖搖欲墜,好象要倒塌的樣子,才把這快橋板翻上來。接著,他將它放迴原位,又開始拔第二快。當他把最後一快木板拔起來時,雙手已經血肉模糊,渾身酸痛。他站了起來,用手捶了捶腰背。雖然橋板盡被掀了起來,但一點看不出。他十分興奮,競忘記了痛楚,又小心地爬到橋的中間,將三叉木上的繩索解開,再迴來把木頭兩邊的墊石搬走。這樣,整座橋幾乎被完全架空了。他輕輕推了推,橋梁象喝醉酒似的晃了晃,差點倒下去。他吐了口氣,望了望天空。這時侯,月亮開始偏西,霧水更大了,渾身冰涼濕透,是汗是水分不清。大地烏蒙蒙,好象罩著一層棉紗。

    張大俠怕驚動狗吠,悄悄地沿著四合院外麵的圍牆轉。屋子後麵挨著牆頭有一大堆的稻草,稻草旁邊是房屋的後門,後門兩邊開著兩隻窗口。有一隻窗口被稻草堵死了,有一隻還透著燈光。屋廳裏傳出亂七八糟的麻將聲。他躡到後門旁邊,從門縫往裏看。剛才那個老頭離開麻雀台,行了過來。他迅速躲進稻草裏。老頭打開門,對著稻草撒起了尿。他感到有些尿淋到他頭上,又腥又臭。屋裏一聲吆喝,這家夥顧不得關門,救命似的趕迴去。他又走近那窗口。房子很小,隻有一張床,一把椅子和一張桌子。亞花被反手綁在椅子上。她低垂著頭,好象昏了過去。她的頭發亂得象稻草,衣服撕得破破爛爛,手臂和臉上有一條條血痕,顯然遭到了折磨和毒打。

    一會兒,一個男人走進房來。這男人很肥壯,十足象一頭大水牛。他隻穿一條短褲,胸膛上沾滿毫毛。走路一拐一腐,有一隻眼睛用布包著。他知到這人肯定是“獨眼龍”。 “獨眼龍”來到亞花的身邊,解開她手上的繩索,摸了摸她臉膛傷痕,咬著牙根,嗡嗡地說道:“你三番四次的逃跑,有什麽用?還不是乖乖的被捉迴來——不識抬舉!在這裏不好嗎?不用幹活,無憂無慮。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花錢買你來的嗎?”

    亞花的身子蠕動了一下,沒有吭聲。

    “獨眼龍”用力搖了搖她的肩膀,又說道:“這樣吧,如果你幫我生得一男半女,我就放你走,怎麽樣?”

    亞花的嘴唇動了一下,卻沒有說出聲來。

    “獨眼龍”舉起了手,大聲嚷道:“你不答應,永遠休想踏出這房門半步!——待我打完這圈麻雀再來收拾你!”說完,狠狠地朝亞花的臉搧了一掌,然後嘣聲把房門關上,走了出去。亞花啜泣了起來。

    張大俠貼近窗台,用手輕輕地敲了敲窗框。亞花低著頭,隻顧抹眼淚,卻沒有朝這邊看。他又從地下撿起一條樹枝,戳了戳她的臂膀。亞花看見了他,瞪大了眼睛,走近了窗台。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打火機,小聲地說:“一會兒我會將屋後的稻草點燃,你趁亂從前門逃出去。我在河邊等你。我已經安排好了,這迴他們一定追不到咱們的。”

    亞花把打火機遞給他。他快步向屋角走去,點燃了那堆稻草。他首先點燃是一小束幹草,接著那束幹草跌下來,引燃了下麵那一大堆禾草,頓時火光浙浙大了的起來,刹時,濃煙滾滾,火勢越來越猛,劈劈啪啪直響。一陣間,整個四合院亂了起來,狗聲、人聲、豬叫聲響成一片。

    張大俠見火勢越來越大,便飛快地跑到河邊,跳落河坎,埋伏起來。這時,四合院周圍人聲鼎沸,火光衝天,火炎映紅了半個村莊。他緊緊地盯著院子的大門。突然,大門洞開,蔥蔥地跑出一個人來,他立即爬上岸,可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男人,還提著一隻水桶。接著,又躥出來一個,又唿又叫的。他心裏焦急起來,正想趕迴去,卻見亞花衝了出來。亞花奔出了大門,四麵看了看,便徑直朝河邊跑來。張大俠拉著亞花的手,在河水很淺的地方涉水而過,一直向荔枝林裏奔去。他們跑到了樹林邊,張大俠迴頭望去。火光下有人朝他們這裏拚命伸手指,還有人在推推搡搡相互唿喊。一會兒,隻見“獨眼龍”和那老頭從院子裏衝出,手抓砍刀和木棍,象餓狼似的向他們撲來。但是,還沒等到這兩個家夥跑到橋中間,那木橋便轟隆一聲倒了下去。張大俠見到他們象石頭一樣跌到河裏,高興得手舞足舞蹈,如果不是亞花拉拉他的衣角崔他快走,他真會跑過去看看兩個家夥是死是活。

    天快亮的時侯,他們已經越過了兩座大山,繞過了三個村落。這時侯,亞花覺得真的走不動了,他們便在一座山崗上停了下來。張大俠倚在一棵鬆樹上,聽著鳥的叫聲。亞花坐在一快大石上,不斷地喘氣。一會兒,亞花捋了捋霧水打濕了的頭發,低聲問道:“你兩次救了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張大俠朝鬆林深處望了望,說道:“你叫我大俠好了——你說說,這幫妖怪還能追過來嗎?”

    “再翻過一座山就是我的家鄉了。這裏叫做‘打狗嶺’,以前我經常到這裏砍柴。過一會山下一定有村民來割禾,如果能走到山下,就算他們追到,我都不怕。但是,我現在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病了嗎?你的臉色很難看,白得跟紙一樣。”

    “我的腳很麻,肚子隱隱作痛。”

    “我知到,‘獨眼龍’平時在你的米飯裏一定混有斷腸草或砒霜,現在毒性要發作了。”

    “我聽說這兩種毒藥那怕沾上一點點就馬上要人性命,可我現在才有事?”

    “要不就是用幾種毒草煉成的‘黑心散’,這是一種慢性毒藥,沒有解藥是很難救治的。”

    “要是那樣的話,我可怎麽辦呢?”

    “這層你放心好了,我可以用內功幫你把毒素逼出來。”

    “內功?你會內功嗎?”

    “當然——我是大俠嘛。”說完,他把亞花拉到兩棵鬆樹之間,一邊用手將地上的雜草撥平,一邊繼續說道。“你坐在這裏,眼要平視,腰杆要挻直,不能東張西望,不能胡思亂想。一會兒,我就會在你背後發功。功力一進入你體內,你就會感到有一股熱浪在心裏不斷地翻滾。再過多一陣,就有一股又黑又稠的淤血——那是毒汁——從你的口裏噴出,你的病就好了。”

    亞花將信將疑地坐在地上,眼睛一動不動望著山下的農田。張大俠怕發起功來效果不夠猛,便把衣服盡脫掉,赤身祼體地盤坐在亞花的背後,雙掌按在她的背脊上,然後深深地吸入一口氣。接著,那口氣從他的喉嚨流下了肚子,又從肚子升上了他的胸膛,再從胸膛遊到了他的手心裏,然後傳進了亞花的體內。然而,快接近中午了,亞花隻感到陽光照在頭頂上,熱辣辣的,頭暈目眩,身上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肚子好象越來越痛。不一會,一條臭花蛇從前麵的草叢裏突然鑽出,經過她的身邊,再躥到了後麵。她吃了一驚,猛然轉身,一見到張大俠發功的樣子,立即站了起來,一邊嘔吐,一邊向山下逃去。張大俠大大鬆了一口氣,亞花的邪毒終於被逼出來了!於是,他穿好衣服,抹幹汗水,照著亞花的路走落山去。

    亞花站在山腳下的小路邊,有幾個男人手抓棍棒將她團團圍住。張大俠以為她又落入魔掌了,便怒氣衝衝地舉起“鬼見愁”衝了過去,那幾個男子見狀也怒氣衝衝迎了過來。亞花立即攔在他們之間,對著前麵那個黧黑壯實的漢子說:“你們不能打他——無論如何,是這師傅救了我。”接著又轉向張大俠,說。“他是我老公,這幾個是我的鄰居——我們已經脫臉了。”

    一會兒,亞花的老公說:“既然這樣,你先迴家休息吧。我們還有緊要事呢。”

    “你們去那裏?”亞花問道。

    “村上那些幹部不經我們同意就顫自將‘打狗嶺’這一大片山地買給外江人,聽說準備推平來建磚窯或廠房,我們現在跟他們論理去。”亞花的老公憤憤地說。

    “不但如此,我們連一分錢也撈不著。”一個黑胖子跟著說。

    “這幫吃人不吐骨的妖怪,如果不拿合同跟我們商量,我們就不準他們胡來。”另一個也憤憤然。

    “我們把他們工棚拆散,將他們的機械燒毀!”又有一個人大聲嚷道。

    “我也去!”張大俠忍不住,大聲喊道:“還要把這幫妖怪打得落花流水!”

    亞花的老公巴不得張大俠離開亞花,便拉起他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真是:手提三尺龍泉劍,不斬奸邪誓不休。欲知張大俠又會搞出些什麽名堂,請繼續看下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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