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得數千招,時將至暮,二人早已氣喘籲籲,卻兀自不分勝負。蕭麟心道:“打架雖好玩,卻不及吃飯重要,若再打下去,今天就吃不到紫青那丫頭做的菜了。”趁著一空隙,蕭麟道:“不打了,不打了。”

    王丹收了內力,道:“也好,咱們便是再打它個三天三夜也分不出勝負。”蕭麟道:“我走啦。”說這就要離去。王丹忙道:“蕭兄且等一等,實不相瞞,在下尋你,除了想和你比試一場外,尚還有一事相求。”蕭麟道:“你說吧。”

    王丹麵色變得嚴肅起來,道:“蕭兄,你可知西夏與我大宋正在交戰?”蕭麟道:“不知。”王丹不料蕭麟如此迴答,頓了一會,又道:“那西夏韃子甚是厲害,宋軍竟勝它不得,我大宋幾座城池已給它占去了!那韃子還萬分兇殘,竟……”

    “你是想讓我去助宋攻打西夏?”蕭麟不待他說完,道。

    王丹見蕭麟領會了己意,欣喜道:“正是!蕭兄,我瞧你天賦奇佳,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才啊!”蕭麟道:“日後再說吧,再會了。”也不等王丹迴話,便向山下奔去。

    王丹瞧著蕭麟背影,微微搖頭,心道:“他生性灑脫,有這等結果也不足為怪。唉,這下可得好生忙活一番了……”

    距蜀山二十裏外,有一座小村莊。村中隻十數戶人家,房舍皆由土製,頂上蓋的是石瓦,甚是古樸。此刻正是暮時,已有近十家房舍的煙囪中冒出了炊煙。農人們也正陸續歸來,好一派祥和之景。

    過不多時,天已漸黑,隻餘下幾絲光亮,這正是人們歇息的時辰。而在村莊邊緣的一間房內,卻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兀自做於桌旁,桌上擺了五碟菜,又都用碟子蓋了。

    那少女身著青色衣衫,膚光如雪,眼神清澈,容貌秀麗之極,隱約間有股出塵之氣,竟不似農家女子。她向窗外望去,輕聲道:“怎地爹爹媽媽還不迴來?”聲音也是柔美悅耳之極。她偏過頭來,不禁“咦?”的一聲,桌上之菜竟然少了一碟。

    少女立時迴過神來,沒好氣地道:“又來偷嘴了?”言語間顯得她識得偷菜之人一般。“你怎知道是我?”房頂上傳下一道男子的聲音。少女道:“你都來偷吃好幾次了,我怎會不知是你。”少女卻知道,這人雖偷了自己做的菜,自己也不曾見過他,但他絕不會傷害自己。

    “你也上來吧。”少女隻聽完此句,突覺一陣風吹來,接著腰間一緊,然後就站在另一處地方了。

    房上男

    子身著黑衣,英俊非凡,不是蕭麟又是何人?

    原來蕭麟下了蜀山便徑直奔至此地,他見少女尚未開始做飯,便先迴到十裏外自己所寄居之處,取了件幹淨衣物到河裏洗了個澡,其後又迴到此處。他輕功了得,繞了如此大一個圈子也未曾用到半個時辰。後來他便埋伏在門外,瞧準剛才少女偏首的間隙方始下手偷菜。

    這青衣少女便是蕭麟在比武時想的“紫青”。她姓徐,全名也就是徐紫青。

    紫青抬頭瞧向蕭麟,驀見一張英俊臉龐,不禁秀臉一紅,偏過頭去,不敢再看,低聲道:“你做什麽?”蕭麟道:“我是來謝你的。”

    “謝我?”紫青不解道。又聽得她“呀”的一聲,道:“我們怎麽到屋頂上來了?”她到此時才迴過神來。她這一驚,身子便要栽倒,正要驚唿,突覺一股柔力衝向腰間,身子立時正了。卻是蕭麟伸臂用真氣扶住了紫青。

    “你坐著吧,這樣就不會摔倒了,”蕭麟也知道紫青隻是個弱女子,不能如自己一般飛簷走壁。紫青“哦”了一聲,依言坐下,心神這才稍定。但她兀自不解這人是用了什麽法子把自己變到了屋頂上。

    蕭麟偷去的是一碟青菜,他也不把自己當賊,竟坐在菜主身邊用手拈著吃將起來。他這吃法著實不怎麽高明,可紫青卻並不覺得蕭麟粗魯,反倒覺得他挺豪爽。

    蕭麟道:“紫青,你的手藝當真算得上天下第一。”紫青聽他誇自己廚藝好,心下歡喜,隨即一怔,道:“你怎知道我的名字?”蕭麟玩笑道:“這有何難,隨便尋一人揍他一頓,他也就說了。”紫青大急,問道:“你、你欺負誰了?”蕭麟見她這般,便道:“我騙你的,我聽你爹這般叫你,也就記下來。”紫青這才放心。

    紫青見蕭麟吃自己做的菜便如吃山珍海味一般,心中甚是歡喜,道:“你說要謝我,便是謝我做菜給你偷是不是?”蕭麟道:“正是。”紫青道:“那你怎生謝我?”

    她這一問,蕭麟登時懵了,他可不曾想過此事。此時那盤青菜早已被蕭麟吃完,盤子也被他擱在一邊。他想了片刻,覺得自己身上也就一柄長劍算是寶物,當即取下它,道:“我把這個給你。”

    紫青有意刁難蕭麟,早決意不論蕭麟送什麽給自己自己也不要,此時見他取出一柄寶劍,那就更要不得了,便道:“我不要,我又不和人打架,要它做什麽?”

    蕭麟一想也是,遂收了寶劍,道:“你看這樣可好,我答允你一件事情,日後

    你有什麽難處就告訴我好了。”紫青道:“我能有什麽難處,不過瞧你也沒甚麽更好的東西謝我,姑且答應你了。”蕭麟縛好寶劍,二人坐於房上,一時無話。

    靜了一會,蕭麟開口輕聲道:“好美!”

    聞此紫青身子微微一震,心跳不禁加速。她原本低著頭,此時將頭埋得更低了,羞澀道:“哪有啊……”語氣中也有一絲歡喜之意。

    倏然,紫青隻覺蕭麟並未看著自己,她抬起頭來,見蕭麟癡癡望著遠方,循著蕭麟目光看去,隻見前方暮靄蒙蒙,一抹淡淡紅霞透過薄霧飄了過來,如夢如幻,確實很美。紫青這才知道自己會錯了意,心頭卻生起一絲薄怒,淡淡哼了聲。

    “是挺美吧?”蕭麟望著前方暮靄,再次開口道。紫青淡淡道:“好美麽?我見得多了,卻不覺得。”說著偏過頭去。

    “真的很美!”蕭麟聲音再次傳來,語氣比前兩次更加堅定。紫青轉頭看向蕭麟,正待說話,卻見蕭麟正直直盯著自己,目光中有的是堅毅,也有一抹淡淡的溫柔。這一次,蕭麟是對她說的。

    紫青心中明白,俏臉立時紅若雲霞,美麗不可方物。她忙偏過頭去,羞道:“你這人好沒正經,我不理你了!”

    蕭麟哈哈一笑,道:“我說的是實話,哪裏不正經了?”

    此時天已全黑,紫青突然驚覺:“自己竟和一個陌生男子在夜間說了這麽久的話!”忙道:“呸呸,我不和你說了,你快送我下去,我爹爹媽媽要迴來了。”蕭麟暗暗一笑,“嗯”了一聲,向紫青張開雙臂。

    紫青奇道:“你做什麽?”蕭麟道:“抱你下去啊?”紫青驚道:“抱我?”禮法有“男女授,受不輕”,無怪紫青會大驚。蕭麟卻是不顧,道:“是啊,起初我不也是抱著你上來的麽?”

    聽得蕭麟此言,紫青便若身遭雷電,忽地站起身來,道:“你、你抱過我?”

    蕭麟不欲與她多說廢話,徑直施展輕功,將她抱了下去。紫青又覺腰間一緊,轉瞬已到地上,便和起初一樣,不禁滿臉通紅,低下頭去,生怕蕭麟瞧見。

    過得一會,紫青聽得蕭麟道:“盤子我已放到屋內,我叫蕭麟,走啦。”紫青隻覺一陣風撲過,抬起頭來,蕭麟卻已不在。紫青突覺悵然,怔怔地道了幾聲“蕭麟”便向屋內行去,掌起油燈。過得一會,小道間現出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看上去都是四十餘歲。紫青瞧見二人,忙迎出來,歡喜地道:“爹爹媽媽!怎地迴來這麽晚?”

    忙伸手接過二人手中的農具。

    這二人正是紫青的父母。她父親叫徐立,母親叫方婉兒。

    徐立微笑道:“我們若不多忙活些,怎能給寶貝女兒掙齊嫁妝。”紫青聽得此處,俏臉一紅,心中現出一個名字:南宮英。

    這南宮英是個書生,二十六歲,生得倒也俊俏,便居住在距紫青家五裏外的村子。他父親與紫青之父乃好友,兩位長輩便在南宮英與紫青幼時給他二人定了親事。紫青見過南宮英幾麵,覺得此人倒也不壞,卻決不至對他有什麽兒女情懷。

    紫青想到南宮英,不知怎的,心中又現出一個身著黑衫的英俊男子。

    紫青忙道:“什麽嫁妝啊,女兒才不嫁人。快去吃飯啦,菜都涼了。”徐立笑道:“好,吃飯,吃飯。”三人也就走進屋內。

    自今日之後,蕭麟這廝愈加放肆,偷菜肆無忌憚不說,還敢時不時與女菜主調笑幾句。紫青也是配合,不喊捉賊也就罷了,還時常多加幾個菜來等蕭麟偷。天下物主小偷,就屬他二人最為奇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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