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孩子啊。”她發出一聲感歎,又聽見屋內傳來的大嗓門聲音,拍拍身上的土,把手裏還剩的桃酥提著,這才進屋。


    院子裏的家畜都很安靜,隻有柳樹無聲地搖著自己身上的枝條,搖晃起來軟綿綿的,在大太陽的照射下,竟覺得格外好看。


    屋內的季晨把搪瓷杯裏倒滿熱水,放在兩位長輩麵前,心說可惜沒茶。


    短發女人是季晨的二嫂,家裏有個小魚塘,每到過年魚塘裏的小本生意就格外好,跟村裏的其他人比,算是很不錯的家庭了,而且偶爾可以隨時吃上肉,時不時就有自家的魚肉美味大餐。


    季晨家裏的自行車是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每家出了五十塊錢湊起來買的一輛自行車。


    這個村子的習俗本來是要湊夠三樣才能結婚,但因為嚴溫玉家特殊,她沒什麽親人能做主,季晨家裏便隻湊了一輛自行車。


    “嘖嘖嘖,看看柱子,還真是精神氣好了,真不像傻子了。”二嫂說著話,看看沉默的季晨,這要說他還是傻子,那村裏其他人更傻了。


    二嫂看著自己的弟弟,雖然不是親的,但因為季晨之前是傻子,她心裏平衡一些,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


    眼睛不停地上下掃視,也不說話,隻是看著這個丈夫家最小的弟弟,最後掃了好幾遍才拿起搪瓷杯說著:“喲,還真是不傻了,算命的說了,我這弟弟結婚後病就會好,敢情是真的啊。”


    朱嬸尷尬地笑笑,她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一方麵她很喜歡嚴溫玉和季晨這一家,再加上安安那麽懂事,更加知道這兩個年輕人都很負責。


    二嫂也隻看了她一眼,也沒說話了。她轉向旁邊的季晨說著:“我們喝不慣這白水,去拿茶葉,跟你說多少次了,客人來就要泡茶。”說完下巴點了兩下,那意思是快去拿茶葉。


    季晨沒動,他不知道茶葉放在哪了。這麽小的屋子裏,似乎從來沒看到過茶葉。


    二嫂知道季晨找不到茶葉,因為丈夫的這個弟弟,太傻了,她覺得讓他喝貴的茶葉簡直是暴殄天物,便在整理這個房子時早早就順走了這裏的很多東西。


    季晨不知道她心裏的小九九,隻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家裏有些物品存放在哪還是得翻一翻的。


    他站起來在客廳裏的抽屜裏找了找,裏麵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可能這個家沒有茶葉。


    二嫂看著他翻找的樣子,又看見嚴溫玉正掀開門簾進屋來了,嘴裏不饒人地說:“行了柱子,也甭找了,說不定你們家小嚴早就不知道藏哪去了,我們啊,沒那福氣喝茶葉,就喝白水得了。”


    說著就拿起水杯喝著麵前的開水,嚴溫玉看著她隻是嘴碰了下水,也並不喝,進屋時聽見她說茶葉的事,雖沒聽清大概的話,但也是明白過來,二嫂這是專門找她的麻煩來了。


    她並沒有多惱,早就麵對過別人的一些□□,心態早就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要說有什麽不樂意的地,就是太不在意了。


    二嫂喝著水,眼角瞥見嚴溫玉拿過來一張木凳子坐在一旁,坐的規規矩矩的,季晨這時也沒再找茶葉了,也坐在她旁邊。


    家裏安靜下來,樂樂在臥室睡著,三個孩子在遠處樹林裏玩耍。


    嚴溫玉隻當沒聽見二嫂那些話,她把桃酥袋子放在桌子上,拿出幾塊整理了下放進茶幾上的塑料碗中,放在朱嫂麵前,說著:“您嚐嚐,我們剛買的。”


    朱嫂尷尬一笑,便拿出一塊先遞給了二嫂,“大妹子別生氣,咱們小妹不懂事,這不立刻給你買了點心吃嘛,嚐嚐,供銷社的點心貴著呢。”


    二嫂把杯子重重放在茶幾上,杯子裏的水濺出來了一些,她瞪了嚴溫玉一眼。


    又看向季晨說:“柱子你可別忘了,你倆結婚時買的自行車可是我們掏的錢,記得還我們啊。”說話時咬牙切齒的,話是對季晨說,但眼神確實狠狠瞪著嚴溫玉。


    嚴溫玉似是更加不在意這些了,隨口說:“行,我們這段時間比較困難,等困難時期過了就給您錢。”


    季晨看著她們兩個,二嫂那咬牙切齒的樣子,似乎對嚴溫玉更加不滿意了,他緩和著氣氛說:“二嫂,這錢我們會給您了,這個您放心,您吃飯了嗎?我去做飯,您吃完飯再走。”說著就要起身。


    二嫂看季晨大老爺們的竟然是他做飯,更加斥責著說:“喲,這做飯都是我們家季晨做啊,小嚴你可做的不對了,男人在外麵賺錢,咱們女人就得把家管好,讓他們迴家就能有口飯吃,我們家季晨可受不了這種罪。”


    “二嫂,跟小嚴沒關係,我就喜歡做飯,這不在家也沒事就做了,您想吃什麽我這就去做,麵條行不行?”季晨已經站起來了,盡量緩和著僵持的氣氛,他知道再這麽下去,嚴溫玉肯定會受不了,直接懟人的。


    她不是那種任人欺負的,在警局上班時就聽說過她的“豐功偉績”。


    由於記者身份她經常需要出入各種地方進行采訪,有些不禮貌的男生動手動腳的,她也有辦法製止他們,要是碰到女人欺負那更是辦法多的是。


    第19章 第十九章


    嚴溫玉依舊坐在旁邊,她的確跟季晨想到了一塊。


    這二嫂先露出敵意的樣子,隻能說太有趣了,想原主就是因為這些糟心事,搞的整個人都很被動,估計被人欺負的次數隻多不少。


    朱嬸在一旁拿著桃酥吃著,自從供銷社在村裏開了之後,她沒舍得去供銷社買東西。家裏院子裏的菜地都很齊全,地裏的糧食交完公糧之後還剩下一些,足夠他們兩個人吃了,賺的也不多,導致花銷更少了,現在吃著桃酥隻覺得這個桃酥簡直太好吃了。


    二嫂看著一旁的朱嬸隻管吃桃酥,也不吭聲,更加覺得生氣,就是那種氣不打一處來的生氣,她以為自己有迎合的人,結果卻是孤軍奮戰。


    想著便手使勁捏了一把朱嬸的胳膊,低聲說著:“吃,吃,你就知道吃,不知道說兩句話啊。”


    朱嬸叫了一下,胳膊被掐的有些疼,她站起來說:“成吧,我先迴家,這馬上到飯點了,迴家給我們家老頭子做飯去。”


    說著又跟嚴溫玉打著招唿,一副馬上就要著急走的樣子。


    嚴溫玉笑著迴應她:“朱嫂就在我們家吃吧,我上午不是去學校了嗎,馬上就能當老師了。”


    “什麽!”先發出感歎的是二嫂,她動作幅度很大,沙發響了下,又繼續大聲說:“小嚴,這就是你不對了,咱們女人在家就行,咋非得去掙錢呢,咱就在家把柱子伺候好,過兩個月再生個男孩,這多好,不行,我不同意你去上班。”


    說出來心裏舒坦了些,聽起來那話似乎是在為嚴溫玉著想,便又站起來說:“小嚴不是我說你,我們家男孩都要有的,這家裏就剩你還沒生孩子,得抓緊啊。”


    嚴溫玉沒看她,心說:“知道你是我二嫂,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們父母呢,催生催到了跟前來了,真夠行的,”


    季晨看看這邊的氣氛不對了勸說:“二嫂您別操心了,我們目前不計劃要孩子。”他打定主意,這會必須得說,順便借二嫂的嘴把其他人的想法也堵上。


    果然二嫂瞬間臉就吊下來了,指指嚴溫玉罵了兩句。


    季晨看嚴溫玉一點也不想解釋的動作,繼續說:“不是小嚴的問題,是我身體不好,去鄉裏的醫院看了,說是我身體太差,估計是生不出孩子了。”


    這話剛說出口,不僅是二嫂,連嚴溫玉都驚呆了。


    此時朱嬸也還在跟前,聽見季晨這樣說,心裏隻覺得可惜,這大小夥子看起來身體那麽好,怎麽可能嘛,真是人不可貌相。


    二嫂愣住,好一會沒反應過來,似是疑惑地問他:“真的?不是小嚴的問題?”


    季晨點頭,裝作很為難的樣子說:“小嚴知道,也沒怪我,就說沒孩子就沒孩子,咱們兩個人相依為命過著後半輩子。”


    嚴溫玉心裏默默地給季晨點讚,這演技簡直比奧斯卡的那些演員強多了嘛,真是看不出來,季隊那麽高大的形象,此時能裝的這麽可憐,真是小看他了。


    在她默默點讚的時候,二嫂也展現出了更強大的演技,她眼圈發紅,拿出手絹擦了擦眼睛說:“這,這造的什麽孽啊,怎麽能身體出問題呢,怎麽能啊。”


    季晨是丈夫家裏最小的男孩,經常聽丈夫說著這個小弟弟打小就是他們兄弟幾個輪流照顧養著的。


    季晨小時候身體就不好,甚至因為摔了一跤,腦子都出問題了,但因為太窮,一直沒去醫院徹底檢查過。


    這時候親耳聽見季晨說他身體有問題,竟覺得真實了很多,村裏的男人誰能親自承認自己的身體有問題呢,如果不是真的,大概是沒人承認的,對季晨的話她們覺得十之八九是真的,不免連帶著對嚴溫玉也同情起來,說著:“幸虧小嚴帶著她姐那邊的幾個孩子,以後你們就把那幾個孩子當成自己的,不過啊,這每年還是得檢查下身體,萬一哪年身體就好了呢,是吧。”


    二嫂說著冠冕堂皇的話,看看他們兩個,嚴溫玉一臉淡定,季晨一臉無奈。


    她象征性地抹了下眼淚,說:“哎喲,柱子真是太可憐了,這麽小的年紀,腦子好點了,這怎麽身體也出問題了,太可憐了,怎麽這麽可憐啊。”


    越說似是越覺得這樣說,心裏好過一些,她使勁清清嗓子又說:“弟妹啊,不是我說你,你這學校的工作真不應該去做,臨時的能有多少錢,那工作就那麽好?你呀,就在家把柱子在家伺候的好好的就得了。還有你們家那一攤子事呢,真是造孽啊。”


    朱嬸掏出手帕遞給二嫂,她似乎哭的更傷心了,哼哼唧唧了好一會這才拿開手帕,邊吸鼻涕邊又嘮叨了兩句,話裏話外無非是除了生孩子就是工作的事。


    嚴溫玉聽著聽著就覺得很好笑,要不是這些人在這裏,她都要笑出聲來了。


    這裏麵每個人的演技都很好,除了她,她心說在二十一世紀自己還真沒資格做小網紅,這才是真正的演技網紅呢。


    二嫂待了好一會,一直在家裏哭著。


    季晨看二嫂一時半會緩不過來,聽著院子外麵孩子們玩的開心的聲音,低聲對嚴溫玉說:“一會吃啥?”


    “嗯,燜麵你會做嗎?豆角燜麵?”嚴溫玉眼睛看著還在抹眼淚的二嫂,又說,“這得哭到啥時候啊,太鬧心了。”


    “沒事,咱們先做飯,一會哭完了估計就沒事了,你要出去給我看火嗎?”季晨也低低說著,他也發愁二嫂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不苦了。


    二嫂眼睛時而看看他倆,最後看清楚兩個人低聲說著話,似是一點沒受自己大哭的影響,有點不滿地說著:“行了,過幾天我告訴咱們大姐,讓她拿個主意,我就不信是柱子的身體有毛病,肯定是小嚴你的身體,等過段時間去趟醫院,我們跟著一起去。”她說著就站起來了。


    嚴溫玉笑眯眯地點頭:“好啊,不過二嫂你也知道我倆這經濟情況,看病肯定是看不起的,到時候還得麻煩哥哥姐姐你們多出點錢。”


    二嫂生氣地剛要反駁,想了下還不一定要去醫院呢,真到那時候再說吧,便瞪了嚴溫玉一眼,挎著朱嫂的胳膊往外麵走去。


    嚴溫玉看著前麵兩位,互相挎著,不由得想起高中班主任說過的一句話:“像是丫鬟挎著小姐的樣兒。”想著不由得真笑出聲。


    前麵二嫂聽到後麵傳來的笑聲,扭頭看了下她,嚴溫玉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連帶著鼻子一起。


    季晨在旁邊看著她發窘的樣子,也不由得笑出聲,點點她的肩膀小聲說:“人走了。可以大笑了。”


    院子裏的二嫂和朱嫂果然人漸漸消失在院子中,她這才放開笑起來。


    邊笑邊指著季晨,又豎起大拇指說:“行啊,佩服佩服,還是季隊厲害,一句話杜絕了很多後患,有擔當。”


    “你都說是季隊了,有的是辦法。”季晨也笑著迴應。


    笑著笑著,想到了原主的親戚家,似乎親戚很多的樣子,他一想起這麽人就頭疼的很,其實對於這麽親戚關係,他沒什麽經驗。


    小時候吃百家飯長大的,沒有什麽親人,唯一的親人是姥姥,姥姥在他很小的時候也去世了,後來再也沒什麽親戚了,這裏有那麽多親戚,以後難免打招唿。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以後再說吧。”嚴溫玉看著他漸漸皺起來的眉心,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麽。


    季晨點頭,在這點上說不準嚴溫玉比自己更有經驗,而且他已經想好了,以後的親戚關係隻要好好打點,應該沒有什麽要處理的麻煩事。


    想著想著便覺得心裏舒暢很多,嚴溫玉在旁邊看著他皺著眉頭,又鬆開眉頭,然後嘴角彎曲,又笑了下,表情甚是豐富,嘴角的小胡茬有點沒刮幹淨,她甚至覺得這樣的季隊真是帥的很。


    季晨在旁邊留意到嚴溫玉一直在看自己,他假裝不知道的樣子,撇撇嘴,走向外麵廚房。


    在院子裏的小菜地裏把成熟了的豆角摘下來,嚴溫玉從他手裏接過來,說著:“我來摘菜,你去燒火。”說完便拉過來凳子坐在一邊佯裝很認真的樣子。


    季晨看看她,坐在水池邊,頭頂上冒著薄汗,進屋把上午給她拿的帽子拿出來,給她戴上。


    嚴溫玉隻覺得自己頭頂多了帽子,戴的時候手勁有點大了,連眼睛都遮住了。


    “你不嫌曬啊,以後帽子常拿著,不行就在家別出屋了。”季晨似是很不在意地說著。


    嚴溫玉抿了下嘴,心說這人關心起別人來都這麽兇巴巴的,難怪同事們都經常說他太直男,就這樣都不會說點好聽的。


    想著手裏的豆角不免都使勁了,把帽子戴正,看著旁邊煙火繚繞的廚房,覺得這裏的生活真是不錯,好像壓力小一些,隻要努力,新生活在不遠處招手。


    明天開始她也是有工作的人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中午季晨做了手工麵,先把豆角和西紅柿等炒了,看著鐵鍋裏的菜,又覺得該有豬肉,這個村裏隻有供銷社賣豬肉,上午他們剛去過,這會再去就不合適了,想了想,還是算了。


    “豆角燜麵的精華沒有了。”季晨對一旁站著看他做飯的嚴溫玉說著,“看來得備著冰箱。”他似是無意說著,不知道冰箱在這個世代的價格,但估計不會太便宜,畢竟是新潮貨。


    “別想了,冰箱估計很貴很貴了,等咱倆再多賺點錢還是可以的。”嚴溫玉愁著臉說著,但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沒怎麽太擔心,還沉浸在明天即將工作的興奮中。


    季晨瞅她,沒再吭聲,心裏打定主意。


    先賺錢,把嚴溫玉姐姐的200塊錢罰款交了,再把親戚們湊錢買的自行車的錢給他們,再然後就搬去鄉裏,看看鄉裏有什麽正經工作,這一係列計劃也隻是想想,他沒想具體的方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嚴溫玉此時心裏也有了一些打算,先當老師,等穩定下來再定。


    “對了,這周末你看有時間嗎,得帶著孩子們去看看姐姐。”嚴溫玉似是無意說著,她已經適應了這裏的生活,對躺在病床上的原主的姐姐也有天生的好感,那個善良的姐姐不知道怎麽樣了。


    “好,到時候我看看,不行借一輛牛車拉著孩子們去。”季晨想想便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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