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張恩是第一次進行歌曲的創作,但卻有種順風順水的感覺,應該正是第一次的原因,才有如此澎湃到寫不完的靈感。


    靈感一多,便良莠不齊,其實張恩大多數的時間都放在了選擇上,以提高作品的質量。


    這一寫,就寫到了天亮,生物鍾已經開始報警,他才姍姍睡去,等到他再次起床時,天又黑了,如是一來,他就這樣度過了三天顛倒黑白的生活。


    到了第四天,他的創作才終於成形,一份合格的歌詞出現在了羊皮本上。


    張恩輕輕的誦讀,想象著節奏,韻腳和情緒,這段時間他聽了很多rap,不說精通,但也入門,感覺自己也要成為rapstar了。


    當然,再怎麽樣自我欣賞,還是得交給專業人士鑒賞。


    於是乎,張恩掏出了手機,撥通了王冬冬的電話。


    “喂,是王冬冬嗎……恢複的怎麽樣啦?”


    電話那頭的王冬冬立刻破口大罵:


    “好你個張恩,這麽久才打電話來,怕不是在等我死掉啊。”


    “我恢複的不怎麽樣!我爸媽都要把我煩死了,編了好久才把我受傷的事情糊弄過了,我是真的心累啊!”


    “你這不是啥事沒有嗎……如果恢複完成了,就是時候工作了。”


    “張恩,你沒有心!”


    “可以,聽你這中氣十足的聲音,大概是無事了。”


    “你現在在醫院嗎,那我來醫院,給你看看創作的細節。”


    “喂,喂!”


    張恩掛斷了電話,全然不顧王冬冬的大喊大叫。


    ……


    ……


    二十分鍾後,張恩騎著電動小黃車騎到了醫院。


    其實醫院很多時候並非那麽冰冷無情,人間百態,很多病人都處於恢複期,他們的親人待在一起,難得的平靜,還有說有笑的。


    消毒水的味道並不難聞,反倒有著安全的氣氛。


    張恩提著剛剛買的果籃,走到了王冬冬的病房前,敲響了門,推門進去後,便看見了王冬冬和他的父母。


    “伯父伯母好。”


    張恩叫道,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還沒等王冬冬出聲,她媽媽看見張恩便驟然閃爍著慈祥的光芒,急忙放下手中剝到一半的橘子,迎道:


    “哎喲,這不是前幾天來拜訪的小張嘛!你可不知道,王冬冬有多想你呢!”


    “也真是的,我們家女兒就是不小心,居然開車掉進水溝裏撞傷自己了……”


    好蹩腳的理由……


    “伯父伯母,這是帶給王冬冬的果籃,這一次來主要是看望王冬冬和聊聊工作的。”


    王冬冬連忙接著話茬:


    “對啊爸媽,我和張恩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關係,我們真的就是普通朋友……”


    “喲喲喲,瞧你們緊張的,我們又沒說啥……放心,懂得都懂~”


    “你們先出去吧,我和張恩單獨聊聊。”


    “害,兩個年輕人又能有什麽不能聽的,真是……”


    “行了別說了,我們先出去吧……”


    最後,還是王冬冬她爸扯著她媽離開了病房,病房頓時清淨了許多。


    張恩抄過椅子坐下,還時不時的看向門外,嘴裏說道:


    “你的爸媽可還真的蠻操心你的……但操心的地方好像不太對,怎麽對你的傷這麽沒感覺……”


    “行了,趕快進入正題。”


    “怎麽樣,在經曆過這次事件之後,有什麽新的感悟?”


    “還能有什麽感悟……都要嚇死了。”


    王冬冬拍著胸脯,想起之前的事,眼神還殘留著恐懼。


    “之前聽你講述,我也有過對鬼的思考,不過我覺得就是喪屍,怪獸一類的存在,可我從未想過,鬼竟然這麽恐怖。”


    “不僅僅是生死的威脅,而是那種畏懼,被玩弄在某一刻,我甚至希望自己能快點死掉。”


    “當我看見我自己的替身時,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人。”


    “這是超脫生死的恐懼啊,真想不到你是怎麽經曆過來的。”


    王冬冬感慨,眼下以事後人的眼光分析,已經算是美化了之前的遭遇,在事件中的絕望遠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


    她看向張恩,明白張恩早已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情,可卻一副沒事人的模樣,真不知道是真的心大,還是心理變態。


    “可是你的表現也很不錯了。”


    張恩抬起頭,他的眼皮層層疊疊的升起,透露著睿智與平靜。


    “如若不是你在最後關頭,竟然敢拿著刀衝進房間刺穿了鬼老頭的腦袋,這次事件誰贏誰輸還不一定。”


    “很可能就是我死了吧。”


    “我知道,你就不用再表達客套的感謝了,這一切也是為了我自己。”


    王冬冬拍了拍白色的被子,眼睛看向前方,不經意間透露著通透和決絕。


    “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所以我才敢衝進去的,也必須衝進去。”


    看得出來,王冬冬是一個不太聰明,但很冷靜的女人,和她在一起壓力不大。


    “行了,這些事情終究是太沉悶了,我們還是來聊聊工作的事情吧。”


    張恩掏出羊皮本,上麵記錄了他的一些筆記。


    “你什麽時候可以進行歌曲創作?我打算在元旦當天發出作品,也就是說,除了歌曲外,mv也得在這十點鍾設計完成,所以時間可能比較緊。”


    “完全沒問題。”


    王冬冬從床頭的抽屜裏取出了筆記本電腦,顯然為了躲著爸媽工作煞費了苦心。


    “這段時間我用音軌合成了幾個demo,你可以聽一聽。”


    王冬冬給自己塞了藍牙耳機,然後將另一個塞在了張恩的耳朵裏。


    “現在是第一個小樣。”


    歌曲響起,輕微的旋律讓張恩稍稍沉醉,他皺著眉頭,不是不滿,而是意外,為這跳躍的音符意外,這種風格決計不是普通流行歌曲的風格,放在市麵上也很難爆火,但並非沒有火的潛力,隻是人們沒有看見它的另一麵。


    那詭異,窒息,迷茫的一麵。


    張恩聽完了一整首旋律,這才沉沉的說道:


    “下一首吧。”


    “嗯。”


    王冬冬按動鍵盤,她同樣非常緊張,無論是出於哪個方麵,個人的職業發展,還是已經完全篤定的鬼的存在,她都要摸索清楚。


    她心中一直存在著歌手的夢想,才會在夢境出現時第一時間製作成歌曲,而這一次,隻要歌曲火了,他完全可以辭職專職做歌手,這想法放以前遙不可及,可現在卻觸手可得,所以她格外珍重這一次的機會。


    她一共製作了六首小樣,可謂是火力全開,當然也包含了她二十多年人生想到的許多旋律,才能在三天裏完成全部的創作。


    果然,人生的第一次總是充滿了激情與熱情,格外的有衝勁。


    病房裏陷入沉寂,門外的父母時不時的看進病房,看見了如此親密的舉動,便放心的收迴了好奇的腦袋。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張恩聽完了全部作品,每一首都讓他有新的感悟,都帶有格外鮮明的王冬冬風格,他對於這六首曲都挺滿意的。


    “你覺得怎麽樣?”


    張恩想了想,先詢問王冬冬的想法。


    “如果讓你選,你會選哪一個伴奏?”


    很老奸巨猾的舉動,但顯然王冬冬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在很認真的思考著,沉吟了半天,才說道:


    “如果讓我選的話,我會選擇第三首。”


    張恩搶過電腦,按動了第三首重新聽了一遍,而也確實是這首更有特色,旋律更加抓耳。


    “行,我也覺得第三首不錯,後續我們再讓專業的製作人評定一番,看看有沒有需要微調的地方。”


    “那接下來,就輪到我交作業了。”


    張恩翻開最新一頁,上麵有他逐字謄抄的歌詞,這便是張恩為這首歌專門定製的rap。


    包含單押,雙押,跳押等技巧,同時還有一些令人驚喜的彩蛋,可謂是煞費苦心。


    “可以,來讓我看看張導的歌詞配不配的上我的曲~”


    王冬冬開玩笑道,旋即接過了本子,看的非常認真。


    張恩心中有些許的緊張,他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已經小有名氣的導演,而王冬冬隻是剛發行一首歌的新歌手而有職業能力上的看低,這是他的為人原則。


    而且要知道這首歌得是王冬冬唱出來的,她的意見非常重要,一旦她不滿意,張恩就得重寫。


    在張恩的緊張之中,王冬冬接過歌詞後,一時陷入了沉沉的思索。


    整個過程有些奇怪。


    明明歌詞並不長,也不晦澀難懂,張恩全部用的大白話表述,按理說應該很快就看完。


    但是王冬冬看的時間卻格外的長,足足十分鍾,她都一言不發的看著,和剛剛談笑風生的王冬冬差別非常大,甚至還有些陌生。


    她的眉頭時而皺起,時而又向後仰著身體,又時不時的撅起嘴,時不時的歎息。


    這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啊……


    張恩抖著腿,終於,在一口長長的歎息後,王冬冬合起了本子。


    “張恩。”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半響後,才說道:


    “我不配啊……”


    “不配?歌詞有什麽地方需要改的嗎?還是說犯了某些禁忌?亦或者是前後有矛盾點……”


    張恩他已經提前想到了歌詞中可能存在的問題,這些都需要向王冬冬求證。


    “不……你寫的很好。”


    “我是說,我不配。”


    “你不配?”


    “沒錯。”


    王冬冬看向了張恩,她的眉宇間滿是激動,連聲音都有些壓抑不住的顫抖。


    “我收迴我之前的選擇……我認為我所有的曲,都配不上這樣的詞。”


    王冬冬抓著羊皮本,眼神中全是熠熠生輝的光。


    “歌詞的創作沒有這麽多的條條框框,重點是兩個,一個接地氣,一個不拗口。”


    王冬冬進一步解釋道這兩個標準。


    “不拗口,便是指在說唱的過程中,歌詞的嘴型必須契合整個句子的起承轉合,舉個例子,開口音的字比閉口音的字在高音階段更有貫穿力,如何讓說唱更連貫好聽,不拗口是基礎也是關鍵。”


    張恩點點頭,他沒想到這個特點這麽重要,他隻是在創作時也會嚐試去說唱,不舒服的地方全部改掉,就達成了這樣的效果。


    王冬冬繼續解釋第二個標準:


    “而這第二個‘接地氣’,便是有真實感,不是為了說唱而說唱,這份歌詞裏沒有一句廢話,甚至連過度的樣本化flow都沒有,全是純粹的技術說唱,難度很大,但難度不是問題,這樣一份原創,對於rapper而言真的是很好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這歌詞很真實,隻要配上簡單的光影和表演,觀眾就能想象到完整的故事經曆和畫麵。”


    “我看到這份歌詞,夢境中的景象便自然跳在我的腦海之中,毫不誇張的說,我甚至懷疑做夢的是我,還是你。”


    “好像親身經曆過一樣……”


    王冬冬一口氣說的張恩都插不上話,要不是因為這段話不押韻,他甚至以為王冬冬就在即興說唱。


    在評價完後,王冬冬又猛地搖頭:


    “不行……我不能糟蹋了這一份詞語,我要創作出更好的曲,來搭配這樣一份有靈魂,有態度的歌詞。”


    王冬冬暗暗的下定決心,讓張恩有些無語。


    她是不是忘記了……我們要在元旦前交出成果啊!


    這夠時間搞這麽多嘛!


    “你放心。”


    王冬冬握住了張恩的手,激動的說道:


    “我現在腦海裏全是靈感,這份歌詞給我,我還你一首,完整的歌。”


    “好叭……”


    張恩看著王冬冬堅定的眼神,心想也不再堅持,而是放手試一試。


    “那我等你的消息,最多還有兩天,我們就要開始錄製和拍攝了。”


    “放心,兩天足夠了。”


    “扶我起來,我還能肝!”


    王冬冬嚎道,外麵的父母闖進來,一時四個人麵麵相覷,相繼無語。


    “怎麽了?”


    “沒……沒什麽……”


    兩人又偽裝折和他們倆聊了十分鍾的天,張恩就借故離開了。


    既然王冬冬要重新譜曲,那張恩自然也不能閑著,他打算去嗶哩嗶哩總部,和紅麗當麵商榷mv拍攝的細節。


    於是乎張恩便打了車,在夜晚七點,來到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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