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崔總簽下合同的暮州春秋廣告公司,原本承諾一個月三十個版麵、總共60萬元“鳳芝雅”化妝品專題廣告款25%的十五萬元預付款,按照合同生效後的第二天應該打到報社賬戶上。可暮州消費快報連續幾天發了整版整版的產品係列報道,這15萬元就像是電腦中的“黑客”在報社賬戶上無影無蹤。原因是:一方麵崔總簽完合同後英曼娜以為萬事大吉,把注意力先是放在了逼董莫明對羅紫楠的撤訴上,後又被醫院準備處理羅紫楠的事給牽走了心思;另一方麵,賴之舟則心懷鬼胎,其實他的公司嚴格說起來是一家搞短期投資的“皮包公司”,所謂這幾年搞服裝展銷賺了大把大把的鈔票,全是賴之舟在與英曼娜喝酒吹牛時杜撰出來的,展銷規模很大,但他隻是參與其中的一個小股東,七除八扣公司的房租、數十人工資等成本開支,真正賺到他手中的鈔票也是屈指可數。於是,報紙登出“鳳芝雅”專題係列報道後,賴之舟采取了拖一天算一天的辦法,他甚至暗自慶幸英曼娜沒來催款,還與公司手下人戲說那晚英曼娜酒精發作後想當三陪女郎的種種可笑的醉態。

    “小英啊,財務同誌今天向我匯報說,春秋公司那筆預付款十五萬還沒到賬,這究竟是這麽迴事?款若到不了賬,這可是你嚴重失職的過錯!”

    崔總編上班後就把英曼娜叫到辦公室一番嚴厲訓斥。英曼娜熬不住急性子,氣聲嚷嚷地大罵賴之舟言而無信,是暮州廣告市場上一條人人喊打的 “賴皮狗”。詛咒完的英曼娜,脖子彤紅地頻頻向崔總表態:我三天之內搞定賴之舟!崔總編見英曼娜態度鮮明,語氣堅決,幹癟緊縮的臭臉一下子舒展開來,就像久旱幹裂的田地逢水,又恢複了平日的綠色生機。崔總咧嘴露笑,晃著腦袋,據典引經《論語》中的一句話,自言自語道:“人無信不立,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他忽然皺起眉頭問英曼娜一個問題:賴之舟為什麽不講誠信,他的誠信是被哪條狗給咬了?

    英曼娜沒想到崔總竟有興致探討起誠信來,她原來壓根就沒有思索過這個問題。現在崔總這麽一提,倒讓英曼娜看清這生意場上明爭暗鬥為的全是為了金錢,而一個“錢”字,更是衡量一個人是否有誠信的試金石。

    “貪婪狗唄。”英曼娜脫口迴答。

    崔總先沒應聲,愣了愣眼,以為英曼娜說的是她家養的那條哈巴狗。猛然間,他又醒悟地哈哈大笑,舞著手對英曼娜大肆讚揚道:“一針見血,人才、人才啊!”

    崔總的讚美鼓勵,催生了英曼娜的信心,她在遊然生陪同下直奔賴之舟的春秋廣告公司。春秋公司招牌很大很惹眼,賴之舟的辦公室很靚很高擋,這是英曼娜來前不敢想象的,因為幾次與他商談合作的事都是在外麵酒桌上進行的,今天是英曼娜第一次涉足此地。走進公司那瞬間,給一般人的印象是三個字:有實力。英曼娜也是這種錯覺。她還沒償到“外強中幹”的皮包公司給人帶來的究竟是苦還是痛、是喜還是悲、是禍還是福的滋味。英曼娜沒想那麽多,也不可能想到賴之舟是一位喜歡玩弄“空手道”的奸商,更何況她走進這裝飾一新、金碧輝煌的大廳那刻,腦子居然蹦出“嘿嘿、好呀賴之舟,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的令人啼笑皆非的幼稚想法。她的根據是:賴之舟如果欠款交不了,還有這麽大的公司房產抵債。誰怕誰呀?

    “賴總,報道想必你看到了,根據合同條款,你們的十五萬前幾天就應該……”

    “慢,且慢,請打住。”賴之舟悠揚地舉起左手,向英曼娜示意說:“我知道英主任想說欠款這難聽字,但我這人做生意最討厭欠款,所以也不喜歡欠別人的款。”

    “可你已經成為暮州消費快報最討厭的款人了。”

    “不會吧?”

    賴之舟故著驚詫之色,說簽完合同第二天自己就叫財務把十五萬款項轉賬了。於是,他又拿起電話喊來了出納小娟。一聽小娟說沒出這筆賬,賴之舟立即勃然大怒,“嘭”地猛拍了一掌桌子,破口罵道:“喂,你搞什麽名堂,這不是在砸我春秋公司響當當的牌子嗎,這不是在損我賴之舟的良好聲譽嗎。說,為什麽不執行我簽發審批的賬單?你他媽的還要不要這份工資了?今天你要是說不清楚,看我怎麽收拾你!”

    坐在真皮沙發上的英曼娜,第一次看到長得書生白麵相的賴之舟,竟然也兇相畢露,心想他哪像是一隻溫順的“賴皮狗”,簡直就是露舌吼叫的一條惡狼。賴總還真吼得小娟站在原地哆哆嗦嗦、一臉恐慌樣。英曼娜實在按捺不住,憐憫之情油然滋生,忙勸賴之舟手下留情,說請小娟趕緊把匯款手續辦了不就行了。

    小娟偷偷地瞄一眼英曼娜,祥裝委曲狀,眼角還擠出幾滴眼淚,向賴總解釋說:“賴總,不是我沒聽您的吩咐,是您有其它的特別交代。”

    “我,交代什麽啦?”

    “您不是先叫我把購置公司兩層一千多平方欠餘的一千多萬房款先付了,還說安居才能樂業。您難道忘了嗎?”

    賴之舟一拍腦門,朝英曼娜無奈地攤攤手,開始油腔滑調地說:“英主任、不好意思,忙得我把這等大事都給忘了,抱歉抱歉,還真沒轉賬報社的預付款。你看我擁有這麽大的房產,難道會為了摳摳十五萬和你英主任過不去,使你在崔總麵前留下什麽工作失職、能力偏低的難堪印象嗎?我可不是這種見利忘義的人,做事就像做人,交的是明友,講的是真誠。當然,賺的是雙贏。實話告訴你,我賴之舟從來沒愁過用錢。錢算什麽玩意兒,不就是一張比普通紙高擋一點的紙嘛,說來說去還是紙。可我就不明白,時下暮州逮了不少貪官,這些貪官要那麽多紙幹什麽用,最後還落得一個自己掉腦袋,老婆拿著贓款跟別人去享清福的悲慘結局。靠,依我看,這些貪官也夠冤的噢。好啦,言歸正傳,別說十五萬,咱們合作就是漲到一千五百萬,我也會如數付款。你迴去轉告崔總,我若不兌現承諾,你請崔總卸下我春秋公司的這塊金招牌,或帶領報社全體同仁來此寶地上班,這裏的戶主改姓崔的。英主任,你就一百個放心地走吧,迴頭我叫小娟把款給你辦了……”

    其實,賴之舟早有心理準備,知道英曼娜必為這十五萬預付款的事窮追猛打,隻是早來還是晚到的問題。但如果英曼娜催款來了,又怎麽應對她?至少不能輕易露出春秋窮家底的馬腳,否則接下來借宣傳報道聲勢而大把淘金的計劃將功敗垂成。於是,精明的賴之舟在與報社簽訂合同的次日就把小娟叫來商量,才有今天兩人上演一唱一和的“雙簧戲”,通過編造購置一千多平方米的辦公固定資產假象,來展示春秋公司具有強大實力的印象,以贏得英曼娜的信任,消除她的疑心。

    如果說來前英曼娜對春秋公司的實力和賴之舟的誠信還存有疑惑的話,此時此刻她走出公司大門後,則對賴之舟的實力、信譽和才能刮目相看了。或許是觸景生情,英曼娜在上車那刻,忽然想起也在商場打拚的老公張不喚。在她的印象中,張不喚交的商界朋友,要麽是滿口粗魯話低素質的人,要麽就是蓬頭垢麵庸俗的人。她想今天見了賴之舟,怎麽會聯想起一個多月聽不到聲見不著影的張不喚呢?於是她撥了張不喚的手機,想責問他何時才能迴家,可他處在關機狀態。英曼娜的心情不禁幾分失落。盡管英曼娜已經習慣老公長期在外遊蕩而對她毫無溫存的孤單生活,這些年要是沒有與羅紫楠頻繁的電話知心交流,還有遊然生偶爾激情四溢的情感作調料,說不準哪天她會得嚴重的精神“抑鬱障礙症”而在孤寂絕望中慢慢死去。

    迴單位途中,遊然生為今天不虛此行幾分得意,哼著調開著車。英曼娜問他對賴之舟誠信如何評價?遊然生隻是說知人知麵不知心。英曼娜則反駁道,眼見為實為真。他倆相互不服,你一句我兩句子,在車上鬥起了嘴皮子,直樂得遊然生像是酒後駕車,把車開的左晃右閃的。

    “喂、藝術家,正經開車,慢行,你不要命哪!”

    小車進入市區繁華地段,經過新開張的暮州的華盛超級市場門前時,人海之中一個熟悉的男人側影跳進英曼娜的眼裏,盡管這男人還抱著一個看似未滿周歲的小孩,但英曼娜眼熟這男人個頭、發型,尤其是走起路來左右肩膀有節湊地上下起伏的,其形態簡直跟張不喚相似的天衣無縫。英曼娜本能地閃過一個驚疑的念頭:難道是張不喚?!

    “停車、快停車!”英曼娜嚷聲道,嚇得遊然生以為撞人險些來了個急刹車。

    車靠路邊停下後,遊然生正想問發生什麽事,英曼娜已經推門下車了,隻留下“你先迴報社向崔總匯報,別管我!”的吩咐,轉身就朝超市方向快步趕去。遊然生莫衷一是,心裏一邊嘟嚷著她稀哩古怪的行為,一邊踩下油門疾行迴了單位。

    英曼娜盯著眼熟的背影開始憂心忡忡。她知道張不喚難改沾花惹草的惡習,但她最恐懼他在五湖四海又播下什麽“革命後代”的種子。這種情況她聽說過很多,時下不僅商場中當老板的有,據悉一些貪官也有這種嗜好,先是在外金屋藏嬌,結果不小心藏出了一個子孫後代。

    轉眼間,麵對湧入華盛超市的人潮,趕到大門前的英曼娜,發現張不喚的影子一下子消失了,她無非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瞬間的直覺。此時的英曼娜又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神經過敏。她想:張不喚怎麽可能會突然出現在暮州的商場前呢?兩天前自己還和他通過電話,張說他人在中部,說這裏的人喜歡沿海城市生產的各種服裝,今後可能到那裏發展的空間更大。再說他不可能抱著未滿周歲的小孩出現在暮州的大庭廣眾之下,他就不怕被自己老婆或熟人撞見?另外更加證明不可能的是,他隻有一個親生兒子和他老娘一塊過,今年都快高中畢業了,他已經是五十出頭的人了,還有必要再傳什麽基因添什麽家丁,不說他是否犯了重婚罪,他如重新再來一次為哇哇啼哭的嚶兒洗尿布擦臭屎的,這做男人累不累呀?就因為張不喚始終覺得小孩是個累贅,當初自己想為他生一個孩子的權力都被他剝奪了。呸,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

    盡管英曼娜懷疑自己的判斷,但她還是猶豫之後決定不隨人流進超市,就在出口處旁的一家“肯德基”店,隔著玻璃啃雞覽人。她想,如果進場必是人擠人,看到的也許是煤球似的黑壓壓一片人頭,假設真的到了冤家路窄的地步,碰見確實是抱著孩子的張不喚,自己又怎麽應對這突如其來的尷尬場麵?難道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他暴跳如雷或大打出手?張不喚要是翻臉不認人,沒準自己還會被圍觀的人群恥笑為街頭潑婦,或者瘋人院逃跑出來的神經病。想到這人世間什麽離奇古怪的事都可能發生,英曼娜不禁心生恐怖。於是她走進了店,買了一份“肯德基”套餐,坐在隔著清晰透明玻璃前的座位上,就像坐在交通管製指揮大廳電視大屏幕前的女交警,目不轉睛地觀察前方可能出現的異常動態。英曼娜嚼咬第一口雞塊時便下了決心,今天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哪怕等到超市關門、伸手不見五指黑夜……

    “喂,你煩不煩啊?!”

    英曼娜手機突然響起,她連看都沒看號碼,摁下接通後便是一陣怒氣聲。她以為是遊然生的,可沒想到是羅紫楠打來的。

    “哇,姑奶奶為何發那麽大火,誰又惹你招你了。”

    “嗨,阿楠呀,我以為是藝術家喔。”

    英曼娜縮了一下舌頭,說這幾天辦事特不順,心情特差特鬱悶,就像春季裏的黴雨天。羅紫楠說今天自己請半天假參加學校家長會,現在沒事了,問她人在哪裏幹什麽?英曼娜幾分幽默地透露自己在華盛超市前準備抓違法違規之人。羅紫楠沒聽懂她的意思,以為她辭掉了報社工作又轉崗到了公安部門。英曼娜對羅紫楠的疑問樂得嘻嘻直笑,後忽然憂慮聲重地問她一個問題:有婦之夫如果在外又和別的女人生兒育女的,這算犯了哪條枉法?

    “喲,明知故問。這犯了重婚罪或者非法同居……娜娜,你老公不會幹這等傻事吧?”

    “現實生活這麽複雜,誰也說不清楚會發生什麽稀奇古怪的事。”

    “你看見了?”

    “我隻是懷疑。剛才有個男人和張不喚像極了,媽的,還抱著一個吃奶的娃。”

    “說了半天,你還是揣測、瞎猜呀。”

    “所以實踐是檢驗真假的唯一標準。真的成不了假的,假的也變不了真的。哎,我在商場門口前的肯德基店正觀察著,估計一個鍾頭左右就能昭然若揭。”

    羅紫楠勸告英曼娜別做徒勞之事,在她看來這是天方夜譚。她說張不喚是聰明的商人,豈會再攬一個養家糊口的累贅事,在外花錢泡妞既開心又省事,何愁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對嘛。你呀,何時變得這麽疑神疑鬼的,見風就是雨,還當起什麽街頭警察,讓人笑掉了牙了。英曼娜覺得羅紫楠說的觀點和剛才自己想的相差無幾,於是心情一下子陰轉多雲。她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超市出口前匆匆的行人,一邊咕嚕咕嚕地喝下半杯百事可樂,然後又興致盎然地把話題扯到羅紫楠上班後劉曖冬、潘玄安有沒有什麽異常舉動上。羅紫楠戲笑,我的黎明靜悄悄,隻遭遇小股德軍騷擾,我自巋然不動,反擊之下德軍逃之夭夭。英曼娜陡然興奮,問是誰在騷擾?羅紫楠把上班收到一則騷擾信息的內容一五一十作了介紹。

    “簡直是淫穢的語言,膽大放肆的色狼。哎,下次再騷擾,你就報警。這也屬侵犯個人隱私權的一種犯罪行為。”英曼娜憤憤地說。

    “我也隻是猜測,可能是潘玄安的所為,但又沒名沒姓的,你抓誰告誰呀。”

    “阿楠,都說女人是感性動物,透過現象看本質。沒錯,我想一定是姓潘這個老家夥。”

    “我的姑奶奶別忘了,法律講的是證據。你說張不喚桃園生子,你有證據嗎?沒有……”

    “不和你說了,發現敵情!”

    英曼娜神經緊繃起來,擱下手機放進包內,睜眼怒視著張不喚從商場裏大搖大擺地出來了。他真的還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身旁一位秀色可餐、披肩長發的年輕女子,她左手攙著張不喚的右胳膊,右手拎著兩大包東西,還眉飛色舞地有說有笑,儼然一對和藹恩愛的夫妻!

    頃刻間,英曼娜氣得心在狂跳,兩眼昏黑。她幻想自己立馬破繭而出,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麵前,給他們一個魂飛喪膽的意外打擊,叫他們在陽光下抱頭鼠竄、狼狽不堪!但英曼娜屏住唿吸,努力強壓自己憤怒的情緒。她看見張不喚和那女人向停車場方向走去。於是她做出緊隨其後、掀翻淫窩、捉奸成雙的臨時決定。

    英曼娜遠眺那女人開啟白色“別克”小車後門,把兩包東西扔進座位後,轉身攤開雙手接過張不喚手中的小孩鑽進了車內。張不喚還東張西望一下,好象觀察什麽的,稍緩才開門上車。英曼娜見“別克”駛出車場,慌忙攔下一輛“夏利”的士緊隨其後。一路上 ,英曼娜不斷地叫“的哥”一會兒快進一會兒慢行,弄得陳業敏無所適從。白“別克”是沿著江濱大道朝郊外方向駛去的,沿江兩岸如畫風光盡收眼底。陳業敏問右座的英曼娜,知道不知道郊區開發了一大片的“海天大莊園”別墅,據說最近不少發了財的小富翁都買那裏的別墅,目前暮州幾家大房地產開發商覺得有利可圖,還準備繼續圈地擴建第二期別墅群,發財發得都快撐死自己了。見英曼娜沒吱聲,又一臉焦慮,陳業敏把前麵約百米之外的白色“別克”作話題,不著邊際地自侃自樂,說車上那女的是先被那男的包養做了假情假意的二奶,但我估計現在肯定情況發生了變數,他們不小心可能成了一對唇齒相濡、恩愛如賓的夫妻,不過也許是名義夫婦。

    “喂,放你個狗屁!”“喔唿,小姐,何必發那麽大火,莫非……噢,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呀?”

    “真想聽?”陳業敏側過臉,瞅一眼英曼娜,嘻哩一笑問。

    “快說。”

    “聽了可別生氣。”

    “看你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麽說起話來沒頭沒尾的。讓你說就說吧。”

    “哎,我可說了,聽後別急噢。”陳業敏清了一下嗓子,說前麵開車的男人十有八九是你的老公。

    “憑什麽說是我老公?”

    “我是憑經驗憑判斷。假若不是你老公,你急啥趕啥呀。” 陳業敏說著說著,把自己剛才在車場看到張不喚有點心神不定的舉動和英曼娜怒氣未消、上車又魂不守舍的細節,做了合理的推測。他說,如果那女的是男的合法妻子,男的應該從容不迫,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歪。但因為他做賊心虛,才在車前心神不定地忽悠一下。而你呢,為這男的意外出現,尤其是為他手中抱的那個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親生孩子而心急如焚。換言之,如果這男的不是你老公,或者說你和他從前也許隻有過床第之歡的一夜情,今天他就是抱著“龍鳳胎”也與你無關,對嘛?你大可付之一笑,泰然自若。當然如果你有足夠的胸襟,不妨應該向他祝賀道喜一下,因為看他的樣子屬年老得子,不容易呀,這也算是一種福氣。

    “福你個屁,他早有一個快高中畢業的兒子啦!”

    “哇靠,和你生的?不像吧,看你的模樣好象是走出校門不久的高中生耶!”

    “你這張嘴還挺討人喜歡的,所以我不和你計較了,快開你的破車吧。”

    離開市區的江濱大道,更顯路寬人少,視野開闊。於是“別克”速度越開越快,幾乎甩掉了緊隨其後的“夏利”。由於車速太快,盡管關著車窗,但窗被震顫得發出“嗖嗖嗖”作響,不僅刺激著英曼娜的耳膜一陣難受,而且使她的心懸在半空中,偶爾顛簸的路麵,還把她晃得有些頭脹目眩,險發嘔吐,要不是今天她鐵了心,非要刨根問底的話,她想決不受這等窩囊罪。

    “別克”車駛過江麵大橋約五分鍾,左拐進了“海天大莊園”。英曼娜看到暗紅大理石裝飾的大門上,五個鍍金大字在陽光映襯下格外醒目,大門融合了中西方的建築風格,彰顯出雍容華貴的特質。進了門的“夏利”被保安揮手攔下,經英曼娜解釋是前麵那輛車主張不喚的客人時,保安向她行了個軍禮後,揚手示意放行。進了大門的陳業敏,弄不清“別克”去向,像一隻無頭蒼蠅,英曼娜更是兩眼一黑的盲女,他們進門後不知朝哪個方向走,“別克”已無影無蹤了。這也難怪,因為都是第一次涉足此地,進了大門才發現這莊園果然名符其實,地盤大的有點讓人不敢想象。現在擺在他們眼前的是三條路,一條是畢直正前方的,還有就是左右側兩條路,在這三條主幹道中又有縱橫交錯、七拐八彎的十幾條小路。

    陳業敏叫英曼娜拿主意,還話中有話地說:“人生百年轉瞬盡,休道‘路漫漫其修遠兮。’人生坎坷、挫折、失落、傷痛、流淚、倦怠……哈哈,選擇走什麽樣的道與自己息息相牽。人呀人,何不走自己陽光道開心道。”

    “嘿,我說你是開車的,還是講學的?”

    英曼娜對眼前這位“的哥”暗自佩服,心想他怎麽就是開車的大老爺們呢。陳業敏說幾天前也有一位漂亮的女人問他類似的問題。英曼娜心煩情躁的,根本沒興致和他扯皮閑聊第三者,叫陳業敏悠著開,從右路順藤摸瓜繞著轉。盡管“夏利”在夢幻般美妙景致的莊園裏緩緩而行,英曼娜的心緒卻在黑暗的噩夢中苦苦掙紮。她不敢想象在這清風蕩漾、枝葉漫舞、鳥兒吟唱的大莊園裏和一幢幢紅白相間、綠色環抱、靜謐溫馨的別墅內,有多少個類似的張不喚,每天演釋著醉生夢死、苟延殘喘的貪婪和醜陋。

    “停車!”英曼娜喊道。

    在路經右邊一處用白欄杆圍著足有近千平方米花圃草坪的別墅時,英曼娜清晰地看到張不喚正抱著孩子在花園中央踱來走去,好象還撅起嘴唇吹響口哨逗孩子樂,那沐浴在陽光下一幅田園般的生活悠閑情景,使她憤慨至極地推門下車,她要戮破張不喚的罪惡陰謀,她要張不喚跪地求饒,她要張不喚猝死園中,她要張不喚……英曼娜挪著很沉的腳,一步一步地向張不喚逼近。背對著她的張不喚全然不知,還忽然仰頭朝二樓別墅陽台上連聲驚喊:“小眯、快快下來啊,親愛的,快來看看呀,咱們的寶貝撒尿拉屎哪!” 樓上窗內探出小眯這張顯然才二十出頭的瓜子臉,她雙眼圓亮,膚色白晰,笑津津時還露出一對珍珠似的小酒窩。小眯發出嬌柔嬌氣的聲音:“老公,看來沒騙我,你果然沒結過婚帶過孩子,寶貝一泡尿一把屎的,就把你給弄得天昏地暗。好耶,我這就下來!”

    英曼娜不動聲色地站在別墅花園門前,用冷漠、蔑視的目光,看著這對非法的“恩愛夫妻”是怎樣表演柳下湖中的“鴛鴦戲水”。極至的憤怒已經使她變得麻木,如同僵立在瀟瀟寒風中的一尊冰雕。

    “喂、小姐,你找誰?”

    從別墅出來的小眯,走到張不喚跟前後,一眼發現站在幾米外欄杆門前的英曼娜,於是朝她喊了一聲。張不喚以為來了客人,側轉過身子,瞬間驚心肉跳,還“唿嚕”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說呢,我來這裏該會是找誰?”

    麵對驚惶驚恐的張不喚,英曼娜卻顯得異常的冷靜。她也為自己平日風火撩麵、我行我素的性格,此時此刻卻變成了一位不卑不恭、冷眼橫眉的人暗地吃驚。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在拍一部反映婚姻題材的電視劇,扮演了一個被人玩弄、欺淩、羞辱,最終被人無情拋棄的女主人。英曼娜啟唇反問小眯的這句話,與其說是在迴答她的疑惑,不如說是在向張不喚發出挑戰,逼他迴答究竟誰是你的合法妻子這個不可迴避的問題!

    驚怵之後的張不喚,顯然又很老道地哼了一下嗓門,鎮定自若地把孩子隨手塞給了小眯,向她使了個迴避的眼神,輕聲說是來討債的。小眯用半信半疑的目光瞟一眼英曼娜後轉身迴別墅了。

    “你叫她來,今天我們還是把事情說清楚了,不能不明不白的!”

    “曼娜,一切都是我的錯,不關她也不關你……這事是我對不起你,能找個地方好好談談嗎?”

    “談什麽?”

    “事到如今,嗨,總得有個解決辦法。”

    “當然,最簡單最公正的辦法,就是你犯了重婚罪,該到有高牆有鐵窗的屋子裏享受享受幾年的清福了,而不是在這風景如畫的莊園裏享受天倫之樂!”

    “別急、別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說得對,說得都對……我確實罪有應得,但看在我們多年夫妻的情份上,我求你了,千萬可要手下留情,給我一個改正自新、重新做人的機會……噢,隻要你不讓我享清福,你提出任何交換條件,我都答應。”

    英曼娜是一百個不情願和張不喚談什麽交換條件的,從剛才發現他的行蹤開始,“交換”、“交易”這類動詞她根本就沒想過。現在她卻清醒地意識到,張不喚是商人,商人與普通人最大的區別,或者說最明顯的特征,莫過於喜歡用各式各樣的交易手段,來達到自己各種各樣的目的,這其中也包括婚姻。

    英曼娜把百元鈔票給了陳業敏說:“久等了,浪費了你的時間,你先走吧。”

    “還要找你二十塊錢。”

    “不用了。”

    “這不是白讓我多賺了二十塊。好吧,二十塊錢賣你兩句名言,不虧你的,和他談判可能管用。” 陳業敏向她眨眨眼,幽默說:“第一句是在戰略上要蔑視敵人,在戰術上要重視敵人,另一句是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怎麽樣?”

    “就你這兩句名言啊,讀小學時我就倒背如流了。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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