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不對——”


    羅蘭輕咳了一聲,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


    “編號:0197,請與我締結契約!”


    被滿地狼藉的木屋響起他真摯的請求。


    人們常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對於與魔女契約的「職權者」來說也是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真與靈的相融是世界上最緊密的契約。


    生死與共,與有榮焉。


    一旦契約成功,那就意味著將生命交於對方。棘花刺入心髒的那一刻,即使高檔的鑽戒也比不過它的恆遠。


    羅蘭不僅見過很多魔女,也見過許多「職權者」,他們無一例外將契約視作比婚約更重要的東西,對魔女比自己老婆都愛護。


    至於是當武器還是上升工具來愛護就不得而知了。


    “你好,結婚。”


    羅蘭說出這樣不著調話,或多或少也受了軍隊裏「職權者」的影響。


    砰!砰!砰!


    或是利爪或是節刀,魔女肆意蹂躪著木屋,周圍沒有一處完好之地,滿地狼藉得就像置於廢墟。


    她並沒有聽見羅蘭的請求,依舊沉迷在以現在身體結構根本完不成的軍禮中。


    “……”


    羅蘭有些無奈,在以前他想過很多次與魔女契約的場景,並做足了心理建設,但還真沒想到現實會是這種情形…


    擔心被魔女飛來橫禍的一擊斃命,羅蘭默默後退了幾步,看向她頭上一雙向後蜿蜒分叉的龍角。


    大小和形狀格外像是一頂王冠,在角槽中自然生長出一些的符文,羅蘭不是古代學、符文學大師。但據過往經驗來推測,這應該就是魔女本身權柄的具象化。


    “嗬……”


    他擦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鮮血。


    古代種的血脈是斯洛克曼人用過手術移植,但這種過程很簡陋,就像把魔女和古代種全部一股腦塞進冰箱?


    這導致不同的靈魂之間互相衝突,各自為主的去爭奪主權。


    “那麽…希望好運得以延續!”


    扔下支撐身體的木棍,羅蘭半俯下身體,抓準魔女停滯的空隙。


    後腿蹬地——


    “【奇襲魔女】編號:0197!!”


    羅蘭右手緊緊抓住她額間的龍角,將自己懸掛在空中。


    “…指揮官大人?”


    一隻覆滿鱗甲的利爪從中間將羅蘭握緊,像是要把他接住,又像要把他捏成肉泥。


    “我——”


    胸腔被擠壓的痛苦讓羅蘭臉上漲紅,但他卻來不及顧及,反而全神貫注地盯著那雙龍角。


    龍角被他抓住的部分炙燙如烙鐵,甚至可以聞到皮肉燒焦的臭味。


    “看來我猜得不錯。”


    魔女的身體以上身作為分界,在她自身權利庇護的範圍,古代種的血脈不敢逾越分毫!


    它們隻能一點點地蠶食。


    正因為魔女本身對古代種有壓製作用,斯洛克曼人才會選擇她作為實驗的人選吧?


    “所以隻要加強她本身,就可以壓製住古代種血脈的失控?”


    至於如何加強,那當然是結婚…呸,簽訂契約成為職權者。


    羅蘭想著,正欲開口…


    撕拉——


    魔女的腹部忽然裂開一道大口,在邊緣處長滿了鋒利的鋸齒,隻需要進行一次小小的吞咽動作,


    人類脆弱的身體就會四分五裂。


    魔女不想傷害他,可有的古代種卻要等不及了!


    “這被咬一口,不得青一塊紫一塊?”羅蘭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渦牙獸:體型較小,群居物種,在數量超過百數後會誕生出渦牙獸王,奇特的構造讓人看它們一眼就恨不得跑出八百裏。


    它們口腔中有數排不規則分布的利齒,旋轉起來就像是小型的碎紙機,能把獵物的血肉絞成碎末。


    更令人驚悚的是,它們狩獵的目標一般是體積大如山嶽的怪物…


    先用獨特的牙齒在獵物身上剜下一塊自身同等大小的肉塊,再鑽入其中,由內而外地吃個精光——直到最後隻剩下一張薄薄的皮!


    “來個銘雷龍,殘疫鴉也好啊……”


    調侃了自己兩句,眼見魔女又有了理智崩潰的跡象,羅蘭趕緊將她叫醒。


    “編號0197,在帝國的軍隊中,你的直屬職權者是誰?”


    “我…”


    “我作為劣等品,暫時沒有資格擁有職權者。”


    這似乎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魔女手中不自覺用力。


    哢嚓!


    “靠…”


    肋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羅蘭的嘴角溢出大量鮮血,被他混著苦澀一口咽下。


    “算了,不管了!0197請與我締結契約!”


    “指揮官大人?”


    魔女明顯愣住了,就連那些躁動的古代種也隨之安靜。


    滴答…


    眼淚在眼眶不斷打轉,魔女那蔚藍色的瞳孔裏彌漫起一場大霧,她張了張嘴,幾次哽咽都沒有說出話來。


    有誰會在乎一個魔女的死活呢?


    除了她的職權者以外,不管這種在乎是出於什麽原因,魔女和職權者之間都是相互成就的。


    旁人看來或許有些小題大做,但沒有設身處地的從魔女角度去感受,怎麽能理解職權者對魔女的重要呢?


    眸裏氮氳出了霧氣,染淚的睫毛微微顫抖。


    有什麽東西劃過羅蘭臉頰,留下一道濕潤曲折的線。


    “指揮官大人,您真的願意做我的限定者嗎?”


    “嗯…”


    “拜托了,待會對我溫柔些。”


    羅蘭臉上的表情苦澀,嘴角抽動著說了句意義不明的話,“很疼的啊……”


    他解開襯衣上端的紐扣,將胸膛袒露在空氣中。


    退伍後羅蘭每天十點前準時睡覺,睡前喝一杯牛奶,再看一篇《普林頓醫學周刊》,絕不把今天的壓力到明天。


    所以身材保持得還算不錯,沒有長出小肚腩。


    隻是在胸口左側,心髒的正上方留有數道蛛網般的疤痕,而疤痕又正好組成一個貫穿之眼的符號。


    積年的創傷並沒有隨時間變淡,深陷的皮膚、與周為不同的色差,無不詮釋著當初的傷勢究竟有多麽嚴重。


    “生負萬千罪孽的魔女啊——”


    他的腔調很奇怪,即像詠唱又像宣誓。


    魔女如遭雷擊,渾身顫抖地流著淚,用幾對古代種的肢體將他捧起,伸出自己正常人類的雙手。


    “感謝您的善待,指揮官大人…”


    嗤!


    就如利器刺透皮膚的聲音,魔女的指尖變得細長且銳利,沿著那些皮膚上的傷疤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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