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哭……

    夕一動不動地站著,被雨水濕透的劉海下,那雙翠碧色的眼眸裏映出棄的身影,映出他的翠碧色眼睛。

    我死了,你便不再憎恨了嗎?

    夕閉上了眼睛。

    [交給我吧!]

    又是你?!

    [以你現在的狀態,是打不過他的。]

    你到底是誰?

    夕感覺聲音的來源柔切地輕笑了一下。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身體動起來了——夕左手閃速地一揮,一把幽藍的七尺長刀驟然現出形態,“乒鏘”一聲與棄的匕首接觸,擦出一道赤紅的火花。

    什麽?!

    棄敏銳的五感告訴他不妙,身體幾乎在一瞬間作出了跳開的反應,剛落地,右手臂上就突然暴開一條血口。

    “反應很敏捷嘛,剛才如果不躲開,你的手臂就沒了。”夕悠然地說。

    聲音和剛才不同,而且不僅是眼神,整個人的感覺都變成另一個人似的……而且她的周圍竟然感覺不到殺氣,是隱藏起來了嗎?可這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是什麽?為什麽我的身體在顫抖?

    棄驚駭地大睜了一下眼睛,“你是……”

    夕懷念地垂下眼簾,輕聲歎道,“真讓我吃驚,你已經長那麽大了,憐渡。”

    [……憐渡……]

    是什麽時候的記憶?棄的腦海裏竟在一時間隱約浮現出一張模糊,但卻感覺慈愛的臉。她溫柔地喚著他作……

    [憐渡!]

    “媽媽?!”棄本能地叫道,但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恢複到冷冷的麵色,擰眉低喝道,“不要那樣叫我,我的名字是棄,是被你拋棄的人!”

    “你對我的恨,我無話可說。”夕抬眼時,神色變得銳利而無情,仿佛剛才懷念的心情都是假的,“我並不打算生下你的,是教母拉扯著懇求我放過你,我才讓你活下來的,所以現在也不打算認同你。”似乎想起了不好的迴憶,她看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厭惡。

    棄受傷地縮了下身子,大聲質問,“如果你不想認同我,那一開始就不要生下我就好啦!竟然讓我活在這種痛苦的世界裏……”

    夕臉色一寒,冷冷道,“你是我的罪過。”她右手從旁一伸,插在樹上的那柄蝴蝶刀感應到主人的招唿似地顫抖起來,“唿”地飛入她手中,短刀身放出藍光,活著般伸展開來,變為了七尺長。

    “我來幫你解脫吧!”夕雙腕齊齊一轉,兩柄長刀絞出淩烈的風聲,落下的雨滴還未接觸到刀身,就被一股氣勁彈散成水氣。“你要殺了我?”棄一怔,雖然有心裏準備,但看到她殺意的身姿,還是感到渾身壓抑不住的戰栗。

    “我能為你做的……隻有這個。”

    語音未落,夕已經進到棄的身前,四目相對之即,棄猛地一愕。

    好快!?

    他單腳起跳,在空中將身子彎成弦月,雙臂一震,手裏的匕首放出藍光,化為五尺長劍。夕不放過他在空中停留的機會,抬足跟上,四柄兵器頓時交錯著招架在一起,發出刺耳的磨擦聲,黑暗中隨著激烈交鋒碰擦出的赤紅火花,數不清的藍色流氣將周圍的紫櫻花樹摧折,一時間影動刀舞,雨散花旋,劍氣肆意,殺意彌漫。

    棄根本不是夕另一種人格的對手,隻三四迴合就很快敗下陣來,被閃到他後頭的夕砍倒,一臉一身沾滿了泥水,剛一個魚躍起身,夕已經落到他跟前,棄隻來得及橫劍擋下她的攻勢,忽然地腹部就受到一記重創,整個人橫飛出去,撞殘了一棵櫻花樹,好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夕立時拋出蝴蝶刀,身子也追著飛出的長刀衝過來,棄還沒從剛才的重創中迴神,右肩“嗤”一聲被飛來的長刀釘在櫻花樹上,一時劇痛到不能動彈,右手不聽使喚地鬆了長劍。

    糟?!肩骨被切斷了……

    棄抬頭,望見夕雙手握著七尺長刀,迅猛地衝過來,逼人的氣勢讓他感到一陣窒息。

    不行了……我就要死了……

    預感到死亡的瞬間,棄放棄了抵抗,他呆呆地看著她以微妙的斜角度側舉著長刀,幽藍的刀身因為沾染了他的血而泛著妖豔的赤紅。

    兩人都已經遍體鱗傷了,雖然夕的另一個人格出來後一直都處在上風,但先前被棄弄的傷還是對她的行動造成了妨礙,另一人格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招招兇狠,毫不留情,勢要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對方。如果是普通人,即使有百人,也不會如此讓她費力,對,也隻有與自己血脈相承的人。

    憐渡……你恨我吧!你是我的罪過,我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

    長刀忽然在空中變化了角度,夕眯起冰冷的眼睛,兩雙有著同樣顏色的眼眸,你的眼中有我,我的眼中有你……

    結束吧……

    夕臂腕蓄滿了力量。

    死……也許……這樣也好……

    棄忽然感到一絲解脫般的輕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夕,等待著她給予他生命的最後一瞬間……

    [住手!]

    夕的動作停了下來,一股由內而外的力量牽引住了另一人格的意誌,抑製住了身體控製權。

    “別阻止我!我必須殺了他。”[住手吧!不要殺他!]

    “我不殺他,他有一天會殺了你。”

    [這樣決絕地斬斷一切真的好嗎?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他和我……應該是有著血緣關係的人吧?]

    夕握著刀的手顫動了一下,最終緩緩地放下,刀尖指著泥濘的地麵,“……如果這是你希望的……”另一人格將身體的主控權交給了夕,在意誌交替的刹那,夕似乎感覺到另一人格笑了一下。

    “棄……你走吧。”夕剛一拔出蝴蝶刀,那刀就縮迴了原來的長度,而且左手上的那把刀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

    “為什麽不殺我?”棄疲憊地跪倒在地,“我不值得你殺嗎?還是你要讓我繼續憎恨你?”

    夕不知道此時自己是什麽表情,等她意識到時,右掌傳來的疼痛和棄震驚的表情讓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打了他一耳光。

    “為什麽要說這種話?”夕感覺胸口壓抑得難受,“活著對你來說真那麽痛苦嗎?”

    “啊……比死還痛苦。”棄冷漠地說。默了好一會,他忽然左手一動,一道藍光掃向夕的脖子。

    “原來是這樣,那個女人現在寄宿在你的身體裏嗎?”

    幾撮頭發被齊齊割斷,飄落下來,夕一臉錯愕,棄的劍就橫在她脖子上,有紅色的液體順著刀刃緩緩滑下。

    “現在的你還沒有覺醒吧?”棄搖晃著站起來,“剛才這一下,我若不收手,你就死了。”他收起刀,埋怨地低碎,“為什麽不防備?我可是要殺你的人。”

    “少來。”夕沒來由地調侃,“就算你要殺我,也已經沒那個力氣了吧!”

    棄瞪了她一眼,夕也迴瞪他,坦白道,“我也已經沒力氣了,血流的好多,連站都站不穩了。”

    聽她這樣輕鬆地說,棄別扭地沉默著,表情也變得耐人尋味。

    “你會為今天的事後悔的。”猛地一把扯住夕頭發,棄在她耳邊丟下這句話後,便自經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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