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迴,海靜寇府探親槐氏殷勤枉獻

    海靜去雁門關赴任途中,順便到仁和縣寇府看望他的侄寇雲龍兄妹。

    寇瓊花向前施禮請安,說道:“不知姑父來......我哥哥去書館了,讓進喜去通知一聲吧!”書童進喜獻茶。說道:“奴才這就去。”海靜道:“不必了。我是去雁門關赴任,抽空來看看你兄妹。”寇瓊花問道:“我姑母可好?”

    海靜道:“他身體倒還康健。就是惦記你們兄妹呀......你雲虎弟弟好嗎?”寇瓊花道:“雲虎弟弟就是貪玩,不愛讀書,身體蠻結實的,快有我高了......(對進喜)進喜,去把二奶奶請來。”海靜道:“先不必驚動她了。等你哥哥迴來,一塊兒吃晚飯吧。”

    丫鬟春桃到槐氏房中,說道:“二奶奶,我聽進喜說,寧波的海姑老爺來了。”

    槐氏道:“我怎麽不知道?”春桃說是剛來的。

    槐氏道:“春桃,幫我梳梳頭,不能這樣邋邋遢遢的去見客人。”

    槐氏對著銅鏡欣賞著自己的麵容,春桃為她梳妝。槐氏問道:“春桃,我是不是老了?”春桃道:“二奶奶一點都不老,您總是這樣年輕。”槐氏道:“咳,人哪能總年輕......哎吆!輕點,頭皮都要拽掉了!”

    海靜在看書。進喜進來稟道:“大人,二奶奶來了。”海靜道:“請進。”槐氏進房說道:“姑爺萬福!”海靜道:“請坐。”槐氏坐下道:“姑爺來了,也沒人稟報一聲。我是無意中聽說的,哪有人把我放在眼裏呀!”

    海靜道:“是我不讓他們驚動你的。”槐氏道:“這怎麽叫驚動啊!姑爺太客氣了。我可是時常惦記著您......“她瞟海靜一眼。見對方不動聲色,繼續說道:“和姑奶奶,她好嗎?”海靜道:“好。雲虎侄兒可好?”槐氏道:“他壯實的很......自從他父親過世後,哪還有人關心他呀!我母子成了寄人籬下的苦命人了......”擦著眼淚。海靜道:“雲龍很懂事理,不會錯待你母子的。”

    槐氏道:“老爺臨終,把這家業交給雲龍執掌,除了吃飯每個月隻給我母子四兩銀子......這苦熬窘受的日子哪有頭哇!”海靜道:“四兩銀子已經不少了。我一家除夥食外,每月也不過十幾兩銀子......”他取出一個元寶說道:“好久沒見著雲虎了,給他買點什麽吧。”放在桌案上。

    槐氏道:“多謝姑爺!”她收起元寶,說道:“姑

    爺多住些日子吧!”海靜道:“公事繁忙,明日即走。”槐氏道:“這麽急呀!那您歇著吧,待會我給姑爺送夜宵來......”起身往外走,迴頭注視對方的反應。海靜無表情的說道:“不必啦!”

    他對槐氏很有反感,不想再見她。與寇雲龍相見,吃過晚飯後,就要啟程。進喜和家丁牽馬,寇雲龍和寇瓊花把海靜送出府門。海靜道:“我本想在此住一宿,明早起身......軍務在身,還是早一點上路為好。我看槐氏並非本分之人,瓊花侄女不宜和她在一起。不如到寧波,和你姑母同住,互相有個照應,也免得你姑母牽掛,我也就放心了。”

    寇雲龍道:“侄兒遵命。”寇瓊花高興地說道:“太好了!”

    傍晚,槐氏麻利地炒完菜,把炒好的菜,放在端盤兒內。又放上酒壺、酒杯。她端起酒菜,剛要出門,春桃進來,說道:“二奶奶,往哪兒送啊?我去吧!”

    槐氏道:“不用,你把廚房收拾收拾吧。”

    春桃道:“二奶奶,海老爺走啦。”槐氏一愣,問道:“走啦?他說明天走哇,是真的嗎?”春桃道:“我親眼看到公子和小姐把他老人家送出府的。”槐氏懊喪地把盤子放下,說道:“你去把鄰居鄒媽媽叫來。”

    槐氏和鄒婆子對飲起來。槐氏道:“今個咱倆一醉方休。”鄒婆子道:“好哇!我先敬二奶奶一杯!”二人舉杯痛飲。槐氏道:“這是我親手做的菜......”鄒婆子道:“二奶奶做的菜真好吃。”

    img槐氏有些醉意,問道:“你知道給誰做的嗎......”鄒婆子問給誰做的?槐氏唱起小曲:“狄仁傑趕考奔京城,投宿在馬寡婦客店中。馬寡婦一見春心動,歡天喜地獻殷勤。狄仁傑坐懷不亂苦口勸,馬寡婦含羞帶愧出房門......”

    鄒婆子道:“二奶奶唱的......真好!”

    槐氏道:“你知道嗎?......我本是賣唱的。到寇府後,就再也沒有唱過......今兒個痛快,唱給你聽聽......”她舉起酒杯道:“喝......”一飲而盡,喝的大醉,說道:“我就是馬寡婦......他就是狄仁傑。”鄒婆子問:“誰呀!”槐氏道:“就是......你。”鄒婆子道:“二奶奶,你喝醉了......”槐氏道:“我沒......醉......”又舉杯道:“幹!”

    寧佐進宮迴奏,遇見呂椿。呂椿悄聲地問道:“今日監審如何?那人可招了嗎?”

    寧佐笑笑說道:“招是招了,隻是這個口供新鮮的很,呂大人看看吧。”他把高廷讚寫的“口供”遞給呂椿。

    呂椿接過看了一遍,驚慌起來。說道:“這哪裏是口供,明明是擺祖論功,要挾天子的一道血本!聖上看了一定迴心。這還了得!老公公千萬不要呈獻。見駕時隻說高某見宋四已死,沒了對證,不但不招,還出言不遜。這樣,聖上一定加怒,還要降旨加刑取供,那時老公公再用力相助,讓蘇禦史嚴刑拷打,不怕他不死於杖下。”

    寧佐道:“這我可不敢,這是當著蘇禦史的麵寫的,若在聖駕前對出來,怎麽辦?咱家吃罪不起。”

    呂椿道:“你今天入宮迴奏聖上。聖上明晨一定降旨,這期間蘇禦史沒有機會見駕,隻要激起聖怒,老公公監審時,多加言語,催他動刑,明日早堂一頓把他敲死,過後誰還提他這份招紙!”

    寧佐道:“不行,萬一聖上追究起來,咱家的腦袋是不夠殺的。”

    呂椿軟硬兼施,威脅道:“這案子原本是在老太監的鼎力相助之下,才把高廷讚整到這一步。常言道,殺人不死,不如不殺。留下後患,他若是知道什麽風聲,怎能與你我甘休!事已至此,老公公,少不得要擔些風險,周全到底。呂某定奉千金為謝。”

    寧佐道:“好吧,也隻好遵命了。”

    神宗正在昭陽宮裏和皇後吃夜膳,皇後道:“萬歲,高廷讚勞苦功高,出生入死,浴血殺敵,忠心耿耿。怎能聽那宋四一麵之詞,而輕意除掉國家棟梁!”神宗無言。這時寧佐進宮來,參駕之後,神宗問:“今日高廷讚可有招嗎?”寧佐道:“遵照萬歲旨意,雖然動了大刑,仍頑抗不招。”神宗道:“知道了,你去吧!”

    寧佐剛走,蘇公秉便進宮覲見。神宗在養心殿召見了他。神宗問道:“卿有何事,急要見朕?”蘇公秉道:“為高廷讚招供之事前來麵聖。”

    神宗道:“他頑抗抵賴,哪有什麽供招!”蘇公秉道:“臣幾次堂審,他始終言語如一,麵不改色,理直氣壯。宋四之事,隻說尋馬失蹤......謀逆通番之事,隻說為兩國修好,並無私心。如再加刑,恐怕這一朝廷重臣,要死於刑杖之下,這一疑案也永無大白之日。萬歲必已看過寧老太監迴奏的高廷讚親筆供詞,真是披肝瀝血,字字有聲,催人淚下......依臣愚見,不如先把高廷讚收監,差人徹底查明,不至於使忠良受屈,棟梁受損。”神宗道:“寧佐進宮,並未迴奏什麽供詞啊!”蘇公

    秉道:“高廷讚的供詞,明明被寧公公拿走,他為何隱匿不奏呢?”

    神宗讓執事太監命人去喚寧佐進殿。

    寧佐跟隨小太監向養心殿走,疑惑地問小太監道:“我是剛從皇上那兒走的,又喚我,你知道有什麽事?”小太監道:“監察禦史蘇公秉覲見皇上,不知為了何事。”

    寧佐吃一驚,說道:“等等,我還得迴去取點東西。”

    他揣著高廷讚的供詞,嚇的渾身顫抖進殿來,說道:“萬歲,宣老奴有何旨意?”偷看蘇公秉一眼。

    神宗問道:“你因何這樣長時間才到?”寧佐道:“啟奏萬歲,老奴肚子不好,正在......”神宗道:“寧佐,高廷讚既有招供,你剛才進宮為何不奏?”寧佐急忙跪倒,說道:“萬歲,高廷讚雖有供詞,隻因那上麵的言語,奴婢看來,似有怨君之意,又因為萬歲正在和皇後飲宴,所以奴婢不敢呈給萬歲禦覽,恐萬歲見了著惱,掃萬歲的興。”

    神宗問道:“現在,供詞在哪裏?”寧佐從懷中取出招紙,說道:“供詞在此,請萬歲過目。”

    神宗接過招紙,看高廷讚的供詞:“......罪臣高廷讚祖孫三代,為保大宋江山,出生入死,浴血奮戰。在高祖皇帝黃袍加身時,並非身邊所有的人都響應,甚至有人指責他不忠不義!祖父高懷德,提劍冒死高喊:‘誰反對趙檢點當皇帝,我的劍可不認人!’眾人在他的威震之下,皆放下武器,山唿萬歲,跪地稱臣。叔祖高懷亮,父親高君寶俱死於萬馬軍中。臣出生於母親西征的路途上,九歲隨父出征,十歲中箭受傷。臣家有一半之前人,為國捐軀,為主獻身。臣身上尚有刀傷、箭眼十七處。這一殘身,何惜一死。唯望洗清此案,得保我祖輩清白之名,高某雖死無憾。

    臣年近半百,南征北戰,在家隻有九年時光,其餘皆在征討之中度過。臣若有叛逆之意,怎肯隨旨迴京。如與北安王勾結,為何把他的愛弟耶律通押送京城作為人質!可是,竟有人把臣一生最深惡痛絕的行為,以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臣的身上,真是天大的冤枉,奇齒的大辱!

    臣永不忘記,為母守孝期滿,迴朝麵聖之時,暢所欲言的君臣“殿中對”,深感陛下對臣的重視和信任。臣這顆感恩之心,永放光芒......遺憾的是,這顆放光的心,正在被無情的摧殘、撲打......臣想要報恩的機會也沒有了......

    陛下可曾記得,在國難當頭之際,是何人挺身而出,為國赴

    難,為君分憂。

    陛下可曾記得,在邊關危機之時,是何人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拋家離子,固守邊疆......

    臣去邊關,為了江山社稷,七、八載從未迴家探親一次,就是這次奉旨迴京,路過家園也不曾迴家探望......

    這一切,若不一心為公,豈能做到!

    望陛下明察,雪此大辱,還我清白,臣死而無怨。高廷讚再拜,萬歲,萬萬歲!”

    神宗感動的含淚沉思片刻,說道:“觀其招詞,似無虛假,怎奈宋四已死,難以對證。朕納蘇卿所奏,休審收監,待朕召九卿會議,降旨施行。”

    他心事重重地由寧佐伴駕,迴到昭陽宮。皇後問道:“萬歲,麵帶惆悵,莫非為了鎮國王之事嗎?”神宗道:“他始終不承認有叛逆之心和通敵之舉。”皇後道:“妾妃也不信他是叛國之人。”

    神宗道:“業已審問多日,還用過刑,案情仍未明。若不了了之,含糊釋放,豈不失了國體,讓天下之人,皆笑朕賞罰不明,是非不清,忠奸不辨,說朕昏庸嗎?朕這一國之君,還有何威嚴!有何信譽......騎虎難下呀!”

    皇後道:“陛下既有此顧慮,何不破格開恩,降旨一道。說真假免究,念功減罪,先貶他為民,待用武之時,再召重用。諒他忠君之心,仍能為國效力。”神宗道:“也隻好這樣。”

    寧佐立刻差人向呂椿送去了神宗欲赦免高廷讚的情報。

    次日早朝群臣朝見已畢。呂椿出班奏道:“陛下,高廷讚一案,根據多次審問結果,臣以為宋四舉報他通敵叛國之事,未必是真。況且鎮國王為人一向忠心耿耿。戰功赫赫......怎奈宋四已死,查無對證。臣鬥膽保奏,乞求陛下開恩,免究此事,令其充軍到嶺南,遠離北番。陛下既表仁慈為懷,又可高枕無憂,望陛下開恩。”他做盡了壞事,又裝作好人,使大家誤認為是他保奏的高廷讚,連高廷讚本人也覺得他是保奏自己出獄的恩人。

    神宗有了台階可下,悅道:“相國所奏,乃是為國忠君之全策,準奏。”

    牢房裏的高廷讚,麵色蒼白,須長體瘦,心事重重,憔悴不堪地躺在床上。寧佐手拿聖旨,在禁子帶領下進來,高廷讚忍著傷痛坐起。寧佐道:“聖旨下,高廷讚接旨!”

    高廷讚不知吉兇,疑惑地下床跪下。說道:“罪臣高廷讚接旨。萬歲,萬萬歲!”叩頭聽旨。

    寧佐念道:“奉天承

    運,皇帝詔曰:雁門關宋四密報鎮國王高廷讚通番謀反一案,查無根據。一麵之詞,不足為憑。怎奈原告已死,無法對證。朕念你祖孫三代,有功於國,破格開恩,免死不究。但宋四失馬私逃,不追捕歸案,放縱不究,玩忽職守。不引咎自責,有損軍紀,有亂軍心。為嚴明軍紀,高廷讚身為雁門關主帥,理應責咎。今有丞相呂椿、監察禦史蘇公秉一同上本保奏。恩準免究,將高廷讚削去爵位,貶為庶民,發到嶺南封州,威遠王麾下為軍。待有軍功,將功折罪。欽此。

    高廷讚叩頭領旨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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