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一則則遞到女君麵前,早朝上,官員們還在不合時宜的談論著儲君之事,女君當場龍顏大怒。


    “邊關連丟四城,草原人的鐵蹄都要一舉踏入關內,直取王城,你們一個個還在為儲君之位爭論不休!”女君一怒,朝上的百官莫不低垂下眼,大氣再不敢吭一聲。


    女君繼續噴火:“國亡了,還要儲君做什麽用?是要用來做亡國質子,還是臥薪嚐膽,他日複國的希望?”


    百官們的腦袋們埋的更低。


    女君氣的站起身,左右踱步,“儲君、儲君,儲君能夠將這些草原部族趕出關去,能夠將丟失的四城盡數收迴嗎?”


    同朝議事的三個皇女聞言,俱是心裏一驚,各自心思。


    片刻後,郭琳玥悄悄抬頭看了眼女君,咬了下唇,剛想要出列,卻被身旁的親信官員及時製止。


    那官員衝郭琳玥搖搖頭,希望她不要意氣用事。


    邊關連丟四城,尹家將領們一個接一個陣亡,就連尹惜芙這種身經百戰之輩都陣亡了,郭琳玥若是自請帶兵去抗擊草原部族,無疑是去送死。


    郭琳玥顯然也清醒了,又咬了下唇,緩慢地垂下頭,不再衝動。


    大皇女和二皇女更是清醒地過分,眼觀鼻鼻觀心,仿佛自己隱形透明了一樣。


    女君發完了火,見朝堂上鴉雀無聲,心裏也不期待有人能站出來,幹脆由她來點人。


    她先點了兩員武將的名字,問兩人誰能掛帥出征。


    那兩員被點名的武將互望了一眼,支吾著竟是誰都不接話。


    女君一見,氣更不打一處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合著朕就是養了你們這種廢物東西嗎?”


    武將心裏也苦,連向來驍勇善戰的尹家軍都一敗塗地了,她們上陣豈不也是去送死?


    說不定先不要動,或許這些草原部族並不想踏平王城,隻是想用邊關四城與女君進行談判,索要一些金銀財帛呢?


    女君又點了幾員武將,問了同樣的問題。


    這迴雖然不是各個都支吾不言,但答案依然沒令女君滿意,因為她們都在互相推諉,總之都不說自己上陣。


    女君氣急反笑,早朝也繼續不下去了,徑直喊了退朝,重重一拂袖,轉身就走。


    見女君離開,有人鬆口氣,有人卻仍舊提心吊膽。


    大家都知道,隻要草原部族不先向女君提出停戰談判,女君一定會點將,隻是最後會點誰就不好說了。


    如今能祈求的隻有千萬別叫女君點上自己,如果真的躲不掉,能晚一些時候便晚一些時候。


    或者攛掇一下幾位殿下,去女君耳畔吹吹風,讓女君先提出停戰談判?


    正當有人動起這樣的心思時,宮中侍從正向餘怒未消的女君稟告,“三殿下求見陛下。”


    女君想也不想,“不見!”


    這種時候誰耐煩見她。


    侍從應了聲,不敢多言一句,忙是下去迴傳消息。


    “殿下請迴吧,陛下說不見。”


    連眠早就料到了,對侍從說:“可否勞煩再去通傳一聲,就說我有要事。”


    侍從一臉為難,“陛下正生氣呢,殿下就莫要為難奴婢了。”要是此時站在麵前的人郭琳玥,或許侍從還能再試上一試,可麵前的人是郭琳琅,侍從覺得自己再蠢也不會蠢到這份上。


    連眠還想再說的時候,一直在女君身旁伺候的內侍走了出來,見到連眠,說了和侍從同樣的話。


    不過從語氣中聽的出來,這位內侍是因為不想她被女君遷怒才讓離開。


    連眠整理著關於這位內侍的記憶,發現這位內侍對自己不同於其他內侍對自己,似乎帶著一點親厚。


    按理來說,內侍伺候女君,知道女君最寵愛的是誰,該對郭琳玥最親厚才是,可他卻一直有意無意的幫郭琳琅。


    有點奇怪。


    然而現在不是奇怪這些的時候,連眠衝著內侍頷了頷首,卻說:“我今天特地是來與母君說邊關的事,還望能代勞通傳一聲。”


    內侍一愣,“三殿下這是何意?”


    連眠也不隱瞞:“我想掛帥赴邊關。”


    內侍徹徹底底的驚了。


    好不容易消化完,當即就勸說連眠不要衝動,更不要胡鬧。


    她掛帥?


    她領過兵嗎?


    她連軍營都不曾去過!


    但連眠卻用最平靜的表情,擺出了最堅定的姿態。


    內侍還想要再勸,連眠直接堵他嘴道:“如果我在這裏大喊大叫,我想母君應該可以聽到吧。”


    “……”內侍果真打住,深深地看了連眠兩眼後,歎著氣往殿裏去。


    不多時,內侍又出現在連眠麵前,讓她進殿內去。


    連眠衝他微微一笑,道了聲謝。


    內侍內心紛雜。


    連眠進殿後,所見的女君已經收起了所有情緒,一臉麵無表情的坐在王座上,不等她行禮,先一步問:“你說你要掛帥?”


    “是的,母君。”連眠平靜的答。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女君又問,語氣已經沉重起來,夾著一點溢出的怒氣。


    “是的,母君。”


    “你……”女君想象往常那樣開罵,但觸及連眠一臉平靜,瞬間想罵的詞都罵不出來了。


    女君不說話了,連眠反而主動開口:“聽聞尹家將帥俱折,就連屍骨都不曾好好得到收斂。我想去邊關為她們收斂,這也是我應該做的,不是嗎?”


    女君:“……”女君想說她荒唐,說她胡鬧,可一時間就是說不出來。


    “想必母君也知道,尹將軍出征前,曾邀我入府密談。那天,我與尹將軍達成了共識。”


    這樣的話擺到女君麵前來說,無疑是很不應該的,但連眠卻很是無所謂的樣子,話語緩緩,“尹將軍說,尹家隻負責保家衛國,不為哪一任帝王,更不為哪一位皇女。我當時迴答了尹將軍,我也選國與家,不選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張座椅。”


    頓了頓,連眠的話音重了一重,“所以請母君準我掛帥。”


    女君內心激蕩,再看麵前的女兒時,好像看到的是一個陌生人。


    半晌後,女君半帶疲憊的問:“可你不曾掛過帥,你確定你能行嗎?”


    連眠說:“不收複失地,不收殮尹家人,我絕不會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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