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皓月當空,程海蘭和伊凡走進小區附近的一家小餐館隨便點了兩個菜,姐妹倆邊吃飯邊聊天。程海蘭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伊凡嬌好的臉龐問:“小凡,是什麽原因讓你孤身一個人來到這舉目無親的寧海市的呢?”伊凡春光明媚的臉上頓時布滿了陰雲,她幽幽地說:“為了愛情!我在老家本來有一個青梅竹馬非常相愛的男朋友,可是他父母嫌棄我父母是農民沒權沒勢,硬生生地把我們倆拆散了。就在我最痛苦的時候,我高中的一個同學打電話來說在廣州好找工作還能掙大錢,於是我就瞞著父母辭掉學校的工作跑了出來。離開老家的時候我發誓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給我男友和他們家人看看,可是誰曾想到了廣州我竟被我的同學給騙了,他所說的好工作就是搞傳銷。後來我好不容易離開了傳銷窩點,就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遇到了好心的賈春傑賈大哥,他答應幫助我在寧海市找工作,我就從朋友手裏借了二百塊錢來到了寧海市。”

    程海蘭同情地說:“小凡,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沒什麽怎麽辦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伊凡看著程海蘭問道:“海蘭姐,剛才收拾房間的時候我看見好多你穿著軍裝的照片,可真漂亮啊!你年輕時候追求你的人肯定特多吧?”

    提起年輕時候程海蘭依然感到非常自豪:“那當然了,拿我戰友後來的話說他們為了追求我連鞋都提不上,我當時那個傲勁就不用提了,連正眼看都不看他們那些男兵。”伊凡又問:“那姐夫是怎麽把你追求到手的?”“這迴你可說錯了,不是你姐夫追求我而是我追求他。你姐夫當時是我們軍區歌舞團的領隊,追求他的姑娘成群結隊。”伊凡佩服地:“哇塞,海蘭姐你可真了不起!海蘭姐,給我講講你和姐夫的故事好嗎?”程海蘭不好意思地:“講什麽呀?沒啥好講的。”伊凡懇求地:“海蘭姐,你就講講嗎?”

    程海蘭無限感傷地:“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在軍區總醫院當護士,你姐夫也就是武建軍帶領軍區歌舞團的姑娘小夥子們來我們總醫院慰問演出。我看到武建軍的第一眼就被他的瀟灑帥氣給征服了,我覺得這才是我心目中的男人,不由得一陣臉紅心跳。整個晚上到底演了什麽節目我一點都沒看進去,滿眼滿腦子都是武建軍魁梧高大的身影。為了追求武建軍,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竟然到軍區歌舞團去直接向武建軍求愛,鬧得他從此以後很長時間都不敢見我。在我強大的攻勢下武建軍最終繳械投降,提起當時的婚禮我到如今依然迴味無窮——我清楚地記得我們的主婚人是軍區政治部趙主任,那天軍區政治部禮堂特例布置成了我們的新婚禮堂,軍區話劇團歌舞團的姑娘小夥子們載歌載舞。結婚後我們夫妻倆非常恩愛,兩年後有了可愛的小聰聰……”

    吃完飯伊凡和程海蘭來到護城河邊依靠著欄杆而立,伊凡靜靜地傾聽程海蘭講述她的過去。月亮從烏雲裏鑽出來,大地上灑下一片皎潔的銀光。

    “……為了照顧丈夫生活我脫去了軍裝,那時我既要照顧行動不便的丈夫,還要撫養兒子,又要想辦法掙錢謀生。十幾年的時間裏我先後當過大酒店的總經理,在電視台程包過欄目,辛辛苦苦積攢下了幾十萬的財富。三年前我安排孩子迴老家讀書的時候,癡呆的丈夫竟被傳銷的騙子騙走了全部家底,急怒之下我丈夫也徹底傻了。絕望的我跳河自殺的時候遇到了陳浩然,是他把我從護城河裏救上來。他勸說我一個人想死並沒有什麽可怕,可怕的是如何活下去。因為活著你就有許多東西要麵對,你就有很多困難要征服。而你一旦死了並不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麽影響,太陽照樣會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升起,第二天的報紙上頂多會多出一條某女跳河自殺的花邊新聞。人不能讓困難壓倒,我們要挺起胸膛高高興興地活著……”

    聽著程海蘭的訴說,伊凡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愧疚感。我實在不應該對這樣一個善良的女人撒謊,可是為了生存我又不能不這樣。伊凡啊伊凡,如果你有成功的一天,你一定要報答海蘭姐的知遇之恩!

    程海蘭看一眼有些發愣的伊凡問:“小凡,你在想什麽呢?”

    伊凡迴過神來:“噢,我在想命運對你實在太不公平了!”

    程海蘭淒苦地一笑:“沒有什麽公平不公平的,人隻要認真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了。我相信好人總會有好報!夜已經很深了,我們迴家吧。”

    2

    陳浩然的辦公室寬敞明亮,強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斜射進來滿屋子升輝。陳浩然正在電腦上查看股票走勢,程海蘭敲門走進來在陳浩然對麵沙發上坐下:“董事長,找我有事兒?”

    陳浩然抬起頭說:“剛才我查看了一下我們集團的股票情況,情況非常不好,叫你過來商量一下對策。”

    程海蘭略加思索地說:“董事長說的情況我也注意到了,如果我們再不能采取有效措施,今年的這個年關我們可就不好過了。”

    陳浩然臉色陰沉地:“你想到什麽拯救我們集團的良方妙計了嗎?”

    “董事長向來都是我們集團的靈魂,我有想法也談不上妙計。充其量也就是拋磚引玉。”

    “你就不要在賣關子了,有什麽想法就說說看。”

    “這個月底剛好是房地產年會在廣州召開,我們正好借助這個東風大力宣傳,從而把我們的房地產銷售工作搞上去……”

    陳浩然打斷程海蘭的話:“我們的房地產宣傳企劃方案做得怎麽樣了?另外那些招聘的售樓小姐是不是都到位了?”

    程海蘭:“今天下午鯤鵬廣告公司就把企劃方案送過來,就等著你拍板了。售樓小姐也都招聘了正在培訓……你認識一個叫伊凡的女孩子嗎?”

    陳浩然搖搖頭:“怎麽了?我不認識。”

    “她說是你老同學賈春傑推薦來的。”

    “賈春傑倒是好像跟我說過。公司人事都由你管,你就給他隨便安排一下吧。”

    這天上午當伊凡到新世紀建築公司報到的時候,陳大壯正和副經理張維山一起商量著如何用假賬應付集團公司。張維山把一摞賬本交割陳大壯:“陳總,這是我讓公司財務作的兩本帳,其中一本帳是給集團領導們看的,另一本帳是我們建築公司支出的實際帳目。你看還妥當吧?”

    陳大壯翻看著賬本:“我們這樣做不太合適吧?”

    “這有什麽不合適的?集團好多分公司都在這麽做,也並不是我們一家在這樣做。陳總,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原因很簡單,像我們這樣的分公司子公司根本就沒有財務獨立權,每年那麽多的招待費、員工福利費,沒錢怎麽行啊?”

    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張維山趕緊把賬本收拾起來放到陳大壯的辦公桌抽屜裏,陳大壯把抽屜關上。

    陳大壯朝門外喊道:“門沒鎖,進來吧。”

    伊凡推門走進來看一眼坐在老板台上的陳大壯問:“請問哪位是陳大壯陳總經理?”

    陳大壯打量著伊凡說:“我就是陳大壯,找我有啥事兒?”

    伊凡畢恭畢敬地說:“我叫伊凡,集團程總讓我來找您。”

    陳大壯對張維山交待說:“咱們庫房不是還缺一個保管呢嗎?維山,你就安排伊凡到庫房去當保管吧。”

    張維山答應道:“行,沒問題。”然後他轉身對伊凡說:“走,我們到庫房去。”

    3

    初冬的夜晚北風唿嘯,天空中飄著鵝毛大雪。半截子工程和塔吊孤零零地站立在風雪中,工棚裏晃動的熒光燈就像魔鬼的眼睛。民工們或躲在工棚裏打牌聊天,或已經早早地入睡了。

    兩個身影鬼魅一般來到一個不顯眼的塔吊下,其中一個人拿出一個小手電擰亮後用手扒開塔吊根基旁的積雪,另一個人拿出一把半自動電鋸蹲在地上鋸螺絲釘。四個固定塔吊的螺絲釘其中有兩個被鋸掉一半後,打手電的人關掉手電把亂草蓋在了塔吊根基上。然後,兩個人又鬼魅一般地離去。

    天空中雪花越下越大,很快地上的腳印便被大雪覆蓋得了無痕跡。

    大酒店裏陳浩然和賈春傑宴請程海良,推杯換盞間程海良放下酒杯說:“浩然老弟,你、我和春傑都是多年好朋友了,有什麽話就直說。隻要我能辦到的,絕對在所不辭!”

    賈春傑伸出大拇指:“大哥真夠意思!”

    陳浩然看一眼賈春傑,賈春傑示意他有話直說。陳浩然清了清嗓子說:“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兒,還不就是老君廟項目開發招投標的事情?請大哥在關鍵時候給指點迷津。”

    程海良一語雙關地:“關照的話我不敢說,因為這種事兒太敏感,而且又涉及到方方麵麵。不過透漏些消息還是可以的。”

    “關照不關照無所謂,隻要公平、公正,我就有信心!”陳浩然說。

    賈春傑表情怪異地斜視陳浩然一眼,沒吱聲。

    程海良臉色陰了一下,獨自幹杯。

    一輛出租車在漫天的風雪中行駛著,出租車裏坐著兩個人。其中尖嘴猴腮的家夥在打電話:“老板,我是猴三啊。我跟馬仔已經把事情辦利落了,絕對幹淨。”

    電話裏卓嘉誠說:“幹淨就好!辛苦你們了,明天上班後找楊副總領賞去。”

    猴三高興地:“謝謝老板。”

    吃完飯送走程海良,陳浩然看著賈春傑問:“你感覺程海良這個人怎麽樣?”

    “程海良這個人比較事故,很難掏心裏話。再說這麽大的項目憑他一個建設局副局長兼招標辦主任,根本無法左右,至少需要市級領導點頭。這樣吧,我安排個時間,讓你和林市長的愛人見個麵,讓她幫個忙。不過話說迴來,你準備怎樣迴報人家,得有個心理準備。”

    陳浩然顯得很為難:“春傑,你應該知道,這種事我辦不來……”

    賈春傑冷冷地說:“你真讓我為難。”

    奔馳車開過來,賈春傑坐進車裏快速消失在茫茫雪夜裏。宋三朝大酒店裏走出來剛好遇見陳浩然,他主動上前打招唿:“董事長,怎麽這麽晚了還沒有迴家?”

    “這不剛跟賈秘書談完事兒嘛,你咋也這麽晚還沒有迴去?”

    “北京來了幾個朋友,剛安排他們住下。”宋三朝關切地問:“跟賈秘書談得怎麽樣?外麵冷,我們還是到酒店大堂裏去談吧。”

    兩個人向酒店大堂裏走去。

    酒店大堂經理見兩位老總坐在大堂酒吧裏談事,親自送過來兩杯咖啡。

    大堂經理放下咖啡:“董事長、宋總,你們慢用,有什麽事盡管叫我。”

    “你去吧,有什麽事情我們會叫你。”

    大堂經理識趣地離去。宋三朝默默地喝著咖啡,等待陳浩然開口。宋三朝四十五、六歲,梳著個大背頭,人長得很酷很帥氣。

    陳浩然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老賈倒是幫我約了程海良。聽老賈說程海良這個人城府很深,不過他也未置可否,老君廟商業區開發項目要想中標老賈讓我們另想辦法。”

    宋三朝不禁有些著急:“他說怎麽辦了沒有?”

    “他讓我去找林市長愛人,我覺得不合適。老君廟開發項目我們又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我真不想丟掉,可是……”

    宋三朝打斷陳浩然的話:“董事長,你不是常說‘做事情要想成功就必須有過人之處,而這個過人之處就是:別人能夠做到的我們必須做到,別人做不到的我們還必須做到!’。林市長的愛人是你們東北老鄉,這層關係不是別人想攀就攀得到的,如果我們能夠加以合理利用,老君廟項目就非我們新世紀集團莫屬。”為了緩和氣氛他開哦玩笑地試探地說:“要不這樣吧,那些行賄送禮的事情還是我俯首甘為孺子牛吧。”

    陳浩然噗嗤一笑:“你還挺會美化自己的,孺子牛有你那麽一身肥肉嗎?你充其量也就是一肥牛!”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要是這麽糟改我的話,我可要對你橫眉冷對千夫指了!”

    “我怎麽糟改你了?你自己看看你的將軍肚!”

    4

    這天夜裏也不知道孫玉萍哪裏來的邪火非要吵著跟賈春傑鬧離婚,看來這一夜又無法安然入睡了!賈春傑非常後悔沒有聽從陳浩然的安排去洗桑拿。

    孫玉萍坐在沙發裏手上夾著一隻煙吞雲吐霧,她仿佛要把滿肚子的怒火和牢騷都發泄在辛辣的煙霧中讓它隨風飄走。

    賈春傑裹著被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孫玉萍更是忍不住怒火升騰。

    孫玉萍大吼:“我已經決定了!我們明天就離婚,你聽到沒有?!”

    賈春傑躺在床上依然一動不動,孫玉萍掐滅煙蒂氣勢洶洶地走到床邊。

    “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孫玉萍欠著身子一把掀開被子,氣急敗壞地對著賈春傑的耳朵吼起來:“我要離婚,真的要離婚!你要還是男人就不要逃避現實,我們認真地談談行不行?”

    賈春傑一下子翻身坐起來,他瞥一眼頭發散亂氣得咬牙切齒的孫玉萍,什麽也不說一骨碌從孫玉萍身邊翻身下床,趿拉上拖鞋飛快地走了出去。他來到浴室門口砰地一聲推開浴室的門,隨後用力重重地關上。賈春傑打開熱水,讓嘩嘩的水聲把孫玉萍的嘮叨堵在門外。

    孫玉萍呆愣麽幾秒,轉身追到浴室門外。孫玉萍用拳頭砰砰砰地砸擊門板:“賈春傑,你給我滾出來,你不要一遇到問題就躲,我們好聚好散!”

    賈春傑把身體放進滿池子的熱水裏,他試圖用手指塞進耳朵裏好好放鬆一下神經。可是孫玉萍的聲音穿透了一起,牽扯著他的每一根神經。賈春傑歎口氣閉上眼睛,打算清靜地休息一下。門外孫玉萍“砰砰砰”、“咚咚咚”地狂砸著門板,浴室裏麵的賈春傑實在忍無可忍他拿起身邊的洗發液瓶子用力擲向對麵的玻璃鏡子。玻璃鏡子爆裂嘩啦啦地紛紛碎落到地板上。空氣一下子沉靜了。

    隻幾秒鍾孫玉萍便顫顫抖抖並夾雜著驚慌問道:“賈春傑,你怎麽了?你不要這樣嚇我好不好,我好怕!你開開門,你別做傻事好不好?你快把門打開呀!”

    賈春傑一古腦把香皂、洗麵奶瓶及洗發液瓶等統統向門砸去,又是一陣砰砰啪啪的聲音。浴室門外孫玉萍幾乎是哭喊著:“春傑,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快把門打開呀,有話咱們好好說!你快把門打開……”

    賈春傑暴怒地吼道:“我求求你了孫玉萍,我求你閉上嘴,至少讓我安靜五分鍾行不行?閉上你的嘴!”

    四下裏趨於安靜,浴室內外不再有任何聲響。浴室裏賈春傑長長地舒口氣,他很惱火卻又無可奈何地看著天花板。賈春傑再次舒展身體,讓暖暖的水浸泡著自己的身體。

    孫玉萍離開浴室來到陽台上,她在一把小椅子上坐下忍不住哭泣起來。

    賈春傑在浴室裏躺了好久,外麵仍然是一片死寂。賈春傑有些擔心了,他趕緊起來擦幹身子。看著滿地亮晶晶的玻璃碎片,賈春傑感覺有點像他們千瘡百孔的婚姻生活,他自嘲地一陣苦笑。穿好睡衣賈春傑來到客廳沒有發現孫玉萍,他又走進臥室還是沒有發現孫玉萍,他不由地一陣緊張。

    來到陽台上,賈春傑看見孫玉萍坐在椅子上掩著麵在低聲抽泣。孫玉萍的肩膀一聳一聳,看樣子很傷心。賈春傑找了一把椅子坐到孫玉萍跟前,然後點燃一隻煙深深地吸一口。賈春傑柔聲地說:“對不起玉萍,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是你知道我心裏又有多難受嗎?”他側著身拍了拍孫玉萍的肩膀。

    孫玉萍沒有動。

    “這是何苦呢?我們又不是生死冤家對頭,當初我們是那樣相愛,為什麽現在非得死活離婚?我們為什麽就不能好好地在一起生活呢?”賈春傑痛苦地說。

    “我好怕,這樣的日子你要我怎麽過下去?什麽都是吵架,整天一見麵就是吵吵吵,吵得人一點信心都沒有,我都快崩潰了!”孫玉萍抽抽噎噎地說著,語氣已經平靜了許多:“總是這麽吵下去,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賈春傑噴了口煙低著頭表示理解地說:“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何況我也覺得與其大家都這樣痛苦不如分手好些,但是你知道我作為一個政府公務員鬧離婚對我來說不是什麽好事,這個臉我還丟不起呢!”

    孫玉萍沒有搭腔,她抬頭看向遠處。窗外的遠處是一片安寧祥和的燈光,仿佛整個城市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5

    下了一夜的大雪把整個寧海市披上了潔白的素裝,放眼望去隻有遠處的雞冠山還裸露著一點點蔥綠。可是南方的雪並不像北方的雪那樣天寒地凍白茫茫一片,讓人的心靈都跟著凍透了。天一放晴太陽就露出了笑臉,遠處的山嶺上和城市裏積雪已經開始融化。乳白色的煙霧繚繞著蒸騰著匯集成雲朵,那美麗的雲朵就像被仙女牽著緩緩地向遠處的藍天碧海飄去。公園裏心靈手巧的園藝工人堆起雪人,情侶們手挽著手來到積雪的湖邊輕語呢喃,孩子們三三兩兩地在追逐著打雪仗笑聲不斷。一場突然降臨的冬雪給寧海市平添了無限的歡笑。

    建築工地上一片繁忙。空中塔吊在往高樓上搬運砂石料、鋼筋;地上工人們或是在推運水泥砂石料,或是在進行鋼筋加工。運送土方的車輛一輛接一輛地開進來自動卸到工地上,離塔吊不遠處有很多工人在往新開挖的槽基裏迴填土方。

    突然有人大喊一聲:“不好了,塔吊倒了!”

    幹活的工人們循聲望去,隻見吊裝水泥的高大塔吊帶著唿唿的風聲倒向地上。塔吊下幹活的工人們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全都嚇傻了,他們望著轟然倒下來的塔吊竟然沒有反應。

    從樓裏走出來的陳大壯看到眼前的情景大聲唿喊:“還不快跑,你們等死啊!快跑,趕緊快跑啊!……”

    塔吊下的民工們這才醒過神來四散奔逃,塔吊已經轟然落地。有五個民工沒來得及躲閃被塔吊砸在下麵,頓時血光迸濺慘叫聲四起。

    奔跑過來的陳大壯立馬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我的媽呀,這下可全完了。”

    跑過來的項目經理攙扶起陳大壯問:“陳總,你沒事吧?”

    陳大壯麵無血色地大喊:“別管我,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此時程海良家客廳裏程海良在和兒子程煜拾在掇外出的用具,妻子趙紅梅正坐在梳妝台前化妝打扮。父子倆已收拾妥當。

    程煜看一眼還在裏屋描眉打扮的母親不滿地說:“我媽也真是的,都磨蹭了一個來小時了還沒畫完妝。爸,要不你等吧,我先出去了。”

    程海良勸兒子說:“煜兒,不用著急,今天咱們有的是時間。”他看兒子程煜有些不高興便說:“要不我去催催?”他說著向裏屋走去。

    趙紅梅從鏡子裏看到丈夫出現在她身邊興致極高地問:“海良,我今天漂不漂亮?”

    程海良摟著妻子說:“我老婆當然漂亮,就像十八九歲的大姑娘一樣漂亮。”

    程煜在外麵喊道:“你們還有完沒完了,要不我先走了。”

    程海良趕緊應道:“兒子別著急,我們這就來。”他擁著趙紅梅往外走。

    6

    陳浩然正在家裏吃早餐,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就急促地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看一眼來電號碼按鍵接聽:“大壯,有什麽事嗎?”

    電話裏陳大壯帶著哭腔地說:“哥,出大事了。”

    陳浩然驚駭地問:“大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慢慢說。”

    “工地上塔吊折了,當場砸死三個人,另外兩個人被砸成重傷已經送往醫院。”

    陳浩然頓時氣衝鬥牛大聲喊道:“陳大壯啊陳大壯,我是怎麽跟你交代的?告訴你千萬要注意安全、千萬不要出事,你就是不當耳旁風。這迴可好,你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給我惹了這麽大的婁子。你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嗎?”

    “哥,現在埋怨有什麽用,我們還是盡早想辦法吧。”

    陳浩然想了想吩咐陳大壯說:“你趕緊派人到醫院送去足夠的錢,說什麽也要把受傷的民工給我搶救過來。”

    “我知道,可是我們公司沒那麽多錢。”

    “沒錢你也得把事情給我辦好!”陳浩然厲聲喝道。

    與此同時程海蘭正在家裏伺候丈夫武建軍吃早飯。一碗粥讓武建軍吃得順著嘴巴直流,衣服上床上哪兒哪兒都是。程海蘭邊喂武建軍喝粥邊給他擦流下來的口水和粥米湯。衛生間裏王姐在洗衣服,洗衣機發出嗡嗡的轟鳴聲。

    武建軍看到碗裏的粥沒了口語不清地說:“要,我還要。”

    程海蘭邊給武建軍擦著流到脖子上的米湯邊朝衛生間喊:“王姐,你看鍋裏的小米綠豆粥還有沒有?有的話給冬冬他爸再盛一碗來。”

    王姐放下手中搓洗的衣服答應道:“哎,我這就去。”她在圍裙上擦著手站起身走出去。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程海蘭拿起電話趕忙接聽:“董事長,我是程海蘭。”電話裏陳浩然說:“海蘭,建築工地發生了嚴重傷亡事故,你趕緊通知集團財務部周經理讓她馬上準備十萬現金,立即送到市中心醫院。然後通知集團副總宋三朝、建築公司經理陳大壯和房地產開發公司經理馬春林,半個小時後到集團會議室開會。”

    程海蘭驚恐地說:“是,我立即去辦。”

    7

    市中心醫院婦產科候診室門外的長椅上坐著腹部或大或小的孕婦。有的由丈夫陪著聊天,有的相互問著彼此幾個月了。胡莉娜在靠窗口的位置上坐著,她獨自悶坐了很長時間也不與任何人交談,目光始終專注地看著手裏的電話好像在焦急地等待著什麽重要的電話。這時一陣騷亂聲從遠處的走廊裏傳來,緊接著是一陣雜遝的腳步聲。時間不大一群醫生護士和民工抬著五個血肉模糊的工人從樓道裏跑進來,有兩個民工在擔架上痛苦地呻吟著。

    頓時嘈雜的意願一片寂靜,很多人抻著脖子屏住唿吸張望。還有人相互打聽:“怎麽弄的,出什麽事兒了?”

    一個民工迴答:“工地塔吊倒了,砸死三個人,重傷兩個。”

    護士從候診室裏探出頭喊道:“胡莉娜,誰叫胡莉娜?該你了。”

    坐在窗口位置上的胡莉娜應道:“哎,來了。”她抓緊手裏的包起身向候診室走去。

    新世紀集團辦公室裏。陳浩然一改往日儒雅的風度,麵沉似水,表情凝重。窗外美麗少見的雪景本該是他創作天賜的良機,多年養成的習慣他理應有佳作問世。然而此時他絕對沒有這個雅興,剛才幾十分鍾裏發生的慘劇對他和他的新世紀集團意味著什麽,他比誰都清楚。宋三朝、陳大壯、馬春林和程海蘭等所有開會的集團領導都已經陸續到齊,宋三朝和馬春林看到陳浩然嚴肅的神情進門時沒有像往常那樣相互打個招唿,他們悄無聲息地落座。陳大壯耷拉著腦袋悶不吭聲。宋三朝和馬春林不知集團發生了什麽事情心裏正揣摸著。麵窗而立的陳浩然轉過身走到座位前表情嚴肅地說:“今天不比以往,我向各位通報一下,就在半個小時前我們集團陳大壯的建築工地發生了三死兩傷的重大惡性事故。由於時間緊迫、事發突然,沒有時間討論,下麵我宣布:建築公司總經理陳大壯從即刻起放棄手中的一切事務,全力以赴搶救傷者,處理死亡民工善後事宜。由周副總暫時代理陳大壯建築公司的總經理職務,至於陳大壯聽後董事會處理。老宋負責事故調查及上報工作,程海蘭、馬春林負責後勤保障,特別是死亡民工家屬接待工作一定要仔細。非常時期非常辦理,可以臨機決策,不必請示,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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