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劉羽軒率領三千名精銳步兵,攜帶弓箭和刀槍,悄悄地從山邊小路向劍門後方插去。他考慮到沿途可能會有百姓或者敵方哨探走漏消息,便傳下命令。讓左中右各設一支百餘人的精幹偵察部隊,將沿途所遇到的百姓和嫌疑人全部捉住,扣押在軍中。就這樣,一支三千人的部隊,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劍門背後繞到關前。三更時分,劉羽軒的部隊到達蜀軍大營背後。

    隻見這一麵的蜀軍既未設壕溝,也無鹿角障礙,甚至連守衛都十分鬆垮。營地裏埋著造飯的鍋,空地裏堆著大批的糧食和輜重。劉羽軒心中大喜:

    “這一份大禮,我是要定了。”

    他下令,全軍衝鋒,見糧便燒。

    此時,王全斌在正麵,率領所有主力嚴陣以待。他知道:“破蜀決戰,在此一舉。”夜色蒼茫,對麵的劍門險要如同一個吃人的怪獸,連久經沙場的他也不禁捏了一把汗。

    突然,他看見後麵的山坡上,火光熊熊。同時,敵人大營一陣大亂。他果斷下令,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全力進攻。

    蜀兵被劉羽軒擊中了軟肋,正急匆匆地調兵向後抵擋。不料,前方敵人主力突然發動了全麵進攻。他們一下子被打暈了頭,不知敵人來自何方,先就自己亂了陣腳。

    駐紮在劍門的數十個營寨,仿佛得了傳染病一樣,一個接一個地起火大亂。蜀兵們四散奔逃,加上天黑夜寒,自相踐踏的,跪地投降的,不計其數。那王昭遠和玄本非將才,一見彈壓不住,各自率先逃命。那些蜀軍群龍無首,頓時,全軍崩潰。宋軍乘機掩殺,很快就把劍門占領了。

    這一戰,宋軍大獲全勝,斬首數萬級。蜀軍主力大部被殲,同時失去了蜀中最重要的屏障劍門。從此以後,蜀中門戶大開,攻下蜀地,僅是時間問題了。

    天亮了。劉羽軒手持寶劍,站立在山坡之上。他看著宋軍打掃著屍橫遍野的戰場,心中不禁測然。經過一夜的激戰,他身心俱疲。他甚至懷疑,自己怎麽會有勇氣殺死那麽多人?而在這個顛倒錯亂的年代裏,他又將飄蕩到什麽時候?

    “劉將軍,王將軍讓你去大營,有要事相商。”

    一名親兵說道。

    “好的,我就去!你在前帶路。”

    劉羽軒收住思緒,隨那親兵向宋軍大營走去。

    隻見,昔日蜀軍的工事營壘中,一頂紫色大帳在無數宋軍旗幟的圍繞下,顯出不可一世的霸氣。這就是王全斌

    的主帳。

    王全斌一見劉羽軒,頓時堆出笑臉:

    “劉將軍,首功一件啊!我軍自入蜀以來,就屬此仗值得驕傲。我定會在太祖皇帝麵前為你請功。”

    劉羽軒淡淡一笑:“王將軍,你指揮有方,才是名垂青史之人。我算不上什麽!”

    王全斌臉色一變,沉吟半晌,方才說道:

    “劉將軍!眼下,全軍糧草輜重十分匱乏。加之降卒甚多,不好安置。我大軍一動,時時都費錢糧。我想你迴汴京一趟,一邊向太祖皇帝請功,一邊可以崔討些糧草軍需,你看如何?”

    劉羽軒一聽,便知有弦外之音。但他本就不願貪功嗜殺。王全斌這一席話,他明知有假,也不申辯,含笑應允。

    第二天,劉羽軒隻帶了幾個貼身隨從,懷揣王全斌寫給宋太祖的奏章,離開劍門,返身向東進發。沒幾天,他們就進入了宋朝地界。一路行來,隻見山河破碎,戰亂的痕跡隨處可見。他們直走到汴梁附近,市麵才漸漸熱鬧起來。

    這一天,到了宋都汴梁。宋初,汴梁還不十分繁華。但百姓安定,自有一番欣欣向榮的氣象。

    劉羽軒半路出家,做了攻蜀的副將,京城自然是沒有他的府邸。因此,他帶著隨從,住在館驛之中等待宋太祖的召見。不料,一連等了一個多月,趙匡胤都沒有召見他。劉羽軒心中納悶:

    “為何皇帝還不見我呢?照理,軍報早就應該送達朝廷,不應該拖那麽久。”

    想歸想,但因為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無人可問,隻好耐著性子等下去。又過了十多天。忽然有一個青衣仆人來找劉羽軒。那人手持一封書信,說是找劉羽軒親拆。劉羽軒展開一看,原來是石守信親筆,讓他去西門外長亭一聚。

    劉羽軒正等得焦急,一見書信,十分高興,便立即動身去長亭。

    老遠,他就看見石守信坐在亭中喝悶酒。他穿著一身綢布衣服,顯得雍容富貴,神態間帶著落寞和不安。

    他一看見劉羽軒,十分高興,熱情地向他打招唿。

    劉羽軒問道:“石大哥!你也在京師?”

    “豈止是我。連攻蜀的王全斌都快班師迴朝了!”

    “什麽?蜀地已經收伏了?”劉羽軒驚道。

    “正是,我也覺得奇怪,那支人馬隻有王全斌的名號,卻不見你的。按理,此番大捷,沒有你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於是,我派人

    四處打聽,終於知道你早已來了汴梁,正住在館驛等待太祖的召見。我就把你找來了。”

    劉羽軒驚訝道:“大哥!那太祖皇帝為什麽還不召見我呢?我天天在等他見麵。王將軍應該早有軍報諜文送到的。”

    “嗨!”石守信一拍大腿“皇帝陛下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我們這些元老宿將,想見一見他都難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前幾天,他把我們找去喝酒。說什麽,人生匆匆,如白駒過隙,希望我們解甲歸田,安渡晚年。大家都聽懂了。皇上是不要我們啦!第二天,大家都交了兵權,拿著一大筆錢去做撈油水的文官去了。可惜,天下還未定,急急地把我們給踢了。我心中不服啊!”

    劉羽軒勸道:“大哥也不用憂愁。人生不止是攻戰殺伐。我從蜀地一路行至汴梁,看到民生凋敝,百姓困苦,常常在想,為何一定要戰來殺去,才是建功立業呢?太祖皇帝此番作為,可能另有深意。”

    石守信沉默半晌,苦笑道:

    “賢弟果然考慮得長遠深刻。為兄的,不及你。但是,官場沉浮,爭軋之道。你卻遠不及兄長。就那王全斌此番事件而言,他獨自受降,擺明了要搶盡功勞,太祖皇帝原意便是要讓你監督於他。你怎麽自己迴來了?”

    劉羽軒笑道:“我這官,本來不想當的。我有很多重要的事做不了。一時沒有辦法,才當的。過不了多久,我也就辭官,和大哥你一同暢遊山水,過些快樂的平安的日子吧!”

    石守信大搖其頭:“可惜!可惜啊!你年輕有為,大好材料就這麽浪費了。為兄實在想不通你。”

    他倒了一杯酒,笑道:“功名利祿歸功名利祿。我們朋友情誼還是在的。來,我們多喝幾杯吧。”說完,他仰起頭,一飲而盡。

    劉羽軒離開石守信,迴到館驛已是傍晚時分。門外,忽然一陣喧嘩,來了幾個宦官。劉羽軒長那麽大,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太監。隻見他們麵如白玉,舉止優雅,隨身帶著一股香氣。這些太監看見劉羽軒,不禁笑了:

    “劉將軍,聖上有旨,請接旨吧!”

    劉羽軒連忙跪下,身後的隨從們也一齊跪倒。劉羽軒心裏別扭:

    “還是在汴水的軍營中比較隨便,到了東京汴梁,隻能君為臣綱,三跪九叩。”

    那太監展開黃色的聖旨讀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劉羽軒不懂古文,以前相聚的也多是一些武將。所以這一通聖旨,隻聽明白了一

    小半。所幸大體意思,比較清楚。那是讓他明天去崇元殿,迎接凱旋歸來的伐蜀大軍,並且太祖皇帝要當場賞賜有功之臣。

    劉羽軒大吃一驚:“那麽快?算了算日子,才兩個多月的時間啊!就完全擁有蜀地了?但是??????”他心中又頗為奇怪,“皇帝為什麽直到現在才召見我呢?”

    第二天,他來到崇元殿。早有宮中內侍引他坐到左邊的一處席位。他舉目望去,隻見滿殿文武,濟濟一堂。宰相趙普和晉王趙光義都身穿嶄新的朝服坐在前邊。他們的後麵是一般節度使、都指揮使、樞密使??????劉羽軒雖為伐蜀副將,但他並無品級官銜,隻好坐在最後。不過,好在他對做宋朝的官,沒多大興趣。這樣,反而落得清閑自在。整個大殿裏的氣氛是威嚴而隆重的。殿外的石階上,站滿了頂盔貫甲的禁軍武士。門口的幾百名刀斧手,都把鬼頭刀捧在手裏。顯然,這是給投降的蜀國君臣準備的。

    不久,鍾鼎齊鳴。宋太祖趙匡胤升坐龍位。他外罩龍袍,內襯金甲,手持龍泉寶劍。大臣們一齊站立起來,向他跪下,三唿萬歲。趙匡胤笑了笑道:

    “眾卿家平身。”

    他手扶龍椅,看了看座下大臣,問道:

    “伐蜀將士,迴來了嗎?”

    話音剛落,一名金甲武士單腿下跪,在殿外高聲奏道:

    “啟奏陛下,伐蜀之將,已入皇城,現在玉津園等候召見。”

    “快宣!”

    一迭聲的宣入聲傳了出去。

    不一會兒,幾十名帶甲按劍的將軍排著整齊的隊伍,大步流星地從殿階下走上來。在門口處,他們交出隨身佩劍,魚貫而入,在崇元殿中央站成左右兩排,全部單腿跪地,三唿萬歲。

    趙匡胤賜眾將平身。然後,用鷹一樣銳利的眼光,在眾將中一路掃視過去。許久,他說道:“眾將軍辛苦!”

    將軍們齊聲頌道:“皇上鴻福,蜀地已平。為皇上討賊,萬死不辭!”

    趙匡胤嘴角含笑,衝身邊太監一點頭。那太監立刻展開一堆聖旨,一一宣讀下去。

    劉羽軒坐在下麵,心中忐忑不安。他倒並不在乎加官進爵,而是實在不明白,太祖皇帝趙匡胤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隻聽聖旨一通接一通地宣讀。每讀完一段,就有內侍端著一隻玉盤走出來。盤中或放金銀錦衣,或放官袍官帽,還有古玩玉器。同時,便有一名將軍跪倒謝恩。這

    一幕,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所有的將軍謝恩完畢,才停了下來。

    這時,站在隊首的大將王全斌耐不住性子了。他局促不安地站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按理平蜀頭功,應是他王全斌的。怎麽直到最後,都宣不到他接旨呢?

    這些疑問還未釋去。隻聽宋太祖趙匡胤又道:

    “蜀主孟昶以及一眾降臣可曾帶到?”

    門外,有武士大聲迴稟:

    “陛下,他們已在玉津園候旨。”

    “宣”

    蜀主孟昶及他的親族和降臣全部被從門外帶了進來。門口的數百名刀斧手,立刻把鬼頭刀駕在半空。這些,俘虜降臣們頓時哆嗦成一團。

    “快走”幾個禁軍校尉厲聲喝道。他們一邊叫,一邊用長搠趕他們。這些人戰戰兢兢地從鬼頭刀下穿過,一個個魂不附體,不知等待他們的將是怎樣的命運。

    一行人來到殿中跪倒,對著趙匡胤三唿萬歲,磕頭出血。眾大臣乃至領賞的眾將,不禁一陣哄笑。

    “噤聲——”一個內侍大聲喝道。崇元殿裏,立刻安靜下來。

    “平身”趙匡胤和顏悅色地道。

    內侍又高聲宣道:“給蜀主孟昶賜坐。”

    孟昶欠著身子,戰戰兢兢地在圓凳上坐了一小半,低頭,不敢看宋太祖。趙匡胤問道:

    “你可知,蜀地為何亡國?”

    孟昶慌忙迴答說:“小國兵微,怎敢與天朝大軍相抗?”

    趙匡胤搖頭大笑,舉座皆驚:

    “蜀中戰亂極少,天險眾多,本是易守難攻之地。昔日,劉玄德便是以益州北向,以爭中原。諸葛武侯,六出祁山,何等英雄氣概?國小兵微,乃不實之詞。”

    孟昶慌得連忙下跪:

    “陛下,微臣不敢。隻是智慧愚頓,請陛下明鑒。”

    “你起來。不用緊張。”趙匡胤輕蔑地說,“我遣王全斌克蜀,隻六十六天便下。你方兵將著實無能。你們對待兵將,溫衣美食,恩寵有加,卻不知,養兵為戰。既無善戰之將才,又生活奢侈,才至如此。聽說,你在蜀宮中,連用的便壺也鑲嵌著七色寶物。這般糜爛,怎能不敗?”

    孟昶汗濕衣衫,跪地不起,口中隻稱死罪。

    大殿上坐的各大臣,將軍都偷笑不已。那般降臣蜀將都麵帶愧色。

    過了一會兒,內侍宣讀聖旨

    。聖旨的內容,大出殿上人等的意外。居然加孟昶為中書令,封秦國公,在汴梁撥府邸一座讓他和家人居住。

    孟昶長出一口氣,下屬降臣俱都各有封賞。

    劉羽軒心中不禁好笑,一場受降殺威的表演,竟然皆大歡喜,可真是有趣非常。

    他看得有趣,王全斌卻憋不住性子了。他躬身向宋太祖趙匡胤施禮:

    “陛下,臣等奉命率本部驍將兵馬伐蜀。降臣已然帶到,末將??????”

    宋太祖趙匡胤皺了皺眉頭,打斷了他的話:

    “伐蜀,乃你大功。朕不會忘記,朕隻是在想,平定蜀地首功,究竟屬誰而已。”

    劉羽軒心中一動,還未及細想。就見晉王站起身來,用手掌拍了三下。

    隻見一人,沿崇元殿外的石階緩緩向上走來。她姿態端雅,儀容秀美,如同一片白雲直向崇元殿飄來。

    這女子一入殿門,諸文武大臣頓時錯愕驚訝,殿中一時寂靜無聲。

    隻見她發髻高挽,肌膚勝雪,一雙眼睛燦爛如天上的星辰。

    “欣???欣頤?”劉羽軒手中的酒杯掉了下去,好在周圍無人注意。

    “不???不是她。欣頤的眼神清澈,這女子的眼神卻分明帶著嫵媚。是她?難道她就是我在夢中所見的那女子?嗯,是的,連手腕上的鐲子都一摸一樣。真奇怪,世間竟然有如此相象的人。”劉羽軒雖然迴過神來,卻不禁又怔住。

    隻見晉王趙光義起身離席向宋太祖躬身施禮:

    “陛下,這位便是我曾向兄長提起過的徐宛如姑娘。我們獲得的蜀中山川地圖,以及劍門大捷之奇襲攻略,俱都出自她手。”

    宋太祖微一晗首:“是花蕊夫人嗎?”。

    孟昶以及一班降臣都麵紅耳赤,默然不語。

    劉羽軒卻又是一呆:“啊原來她叫徐宛如!”

    隻見徐宛如盈盈下拜,聲音婉轉動人:

    “陛下!小女子數年前進入蜀宮,蒙蜀主恩寵,得以獨占花魁。後來見蜀國內政昏亂、奢侈無度,又無名臣良將輔佐,心知蜀國必亡。又見大宋文治武功有一統天下之勢、這才棄暗投明,歸入晉王麾下。”

    宋太祖道:“平身!抬起頭來!”

    徐宛如抬頭仰視。

    宋太祖麵無表情,心中卻著實驚異:“這女子如此美貌,世罕其匹,真便宜

    了孟昶那小子。卻不知晉王怎生將她獲得?”他心生一計,忽然問道:

    “徐姑娘,你久在蜀宮,不知你是怎生看待孟昶的呢?”

    徐宛如轉過身,星辰般燦爛的眼睛迴望孟昶。孟昶跪在一旁,低頭不敢看她。徐宛如咬著嘴唇,輕輕歎了口氣道:“宋軍壓境之時,成都尚有兵馬一十四萬。背城借一,隻消派遣一支精銳,鎖住入蜀險峻,然後全力反攻,王全斌部未必便能得逞。說不定,全軍覆沒都有可能。隻可惜,此等男人,全無英雄氣概,亡國自是必然。”

    宋太祖龍顏大悅:“巾幗不讓須眉,徐姑娘確是與眾不同!不過你劍門奇襲之攻略,我大宋軍中也早已有人提出。”

    徐宛如一愣,看見宋太祖嘴角含笑轉頭對王全斌道:

    “全斌,你攻克劍門、大破蜀軍之時?可曾想到,這奇襲破敵之策乃是出於這位徐姑娘之手?”

    王全斌垂首不語。

    宋太祖看了看他,大聲向群臣叫道:

    “劉羽軒何在?”

    劉羽軒連忙出席跪倒。

    宋太祖道:“那日劍門克敵!本來就是你的奇策。你又率軍從後掩殺,與王全斌共立此功。你以為朕不知道嗎?”

    劉羽軒忙道:“陛下聖明!臣住在館驛,一連好多天,沒有見到皇上,有點奇怪。但是,我不想做官,隻想找個地方過些清淨日子。”

    “難得你有這種心思,但這由不得你。”

    宋太祖向身邊的太監一晗首。那太監立刻展開一摞聖旨,高聲朗讀起來。

    這一通聖旨,賞了兩個人的功勞,卻封了三個官職。劉羽軒以伐蜀次功得了忠武軍指揮使,王全斌先以伐蜀首功加左衛上將軍並賜忠武軍節度使節旄鉞,然後以王全斌入蜀之後,克扣太祖治裝錢,行事霸道,致使蜀地降軍反叛等罪狀撤其所有官職,停其旄鉞,由原來的忠武軍節度使降至崇義軍觀察留後。

    王全斌冷汗涔涔,直至聽完,方才如釋重負。二人一齊跪倒接旨。

    宋太祖沉吟半晌,迴問徐宛如:

    “徐姑娘,你要封什麽官職?”

    徐宛如水汪汪的眼睛望向晉王趙光義,輕聲道:

    “陛下!宛如自入世以來,便跟著晉王殿下。前番入蜀,全是晉王殿下的計謀。宛如不為官,不為錢,隻想跟晉王殿下,長相斯守!”

    此言一出,滿殿駭然。劉

    羽軒如受雷擊。

    宋太祖笑容登時收斂,他冷冷地掃了晉王趙光義一眼,意興闌珊地道:

    “此事容後再議。”他頓了頓,向身邊的一個太監小聲說了幾句。那太監立刻加封徐宛如成國郡主,賜宅邸一座。隨後,宋太祖問道:

    “近日,南唐國主李煜,有大批金銀貢品送到京師,可有收到?”

    宰相趙普立刻答言:“臣已經收到,正派人查驗入庫。”

    宋太祖勉強笑了笑,一擺手說:

    “有勞卿家了。”

    他看了看眾臣,一個個麵容僵硬,正襟危坐,大覺無趣,很快便宣布退朝了。

    劉羽軒離開崇元殿的時候,看見徐宛如遠遠地跟在晉王趙光義等一班人身後,始終保持一段距離。他的心中,不由得一陣發酸。

    他剛剛走出朝門。石守信便帶著一些將領官員前來道賀。他們死拉劉羽軒去一醉方休。劉羽軒心情不好,一想到酒能解憂,也就不再推脫。這一喝,就喝得爛醉如泥。

    第二天,天亮時分,劉羽軒醒了過來,隻覺得頭痛欲裂,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他勉強睜開眼。隻見,自己已然身處一間陳設精致的屋子裏。門口站著兩名侍女。他幹著喉嚨叫了一聲。一名長得頗為精幹的仆人跑進來問安:

    “大人,這是聖上賜給您的宅第,請問有什麽吩咐?”

    劉羽軒一驚,隨即想起皇帝封了自己什麽軍的指揮使。這裏可能就是官邸了。他頗不習慣,問道:“館驛的那些隨從呢?”

    “嗯,他們都在外邊候著呢!”

    “叫他們進來伺候。門口的這一些都出去,銀錢照發。我以後起居,隻叫原來那些隨從即可。”

    那仆人答應一聲,領著侍女們出去了。

    劉羽軒倒頭又睡,卻怎麽也睡不著了。他站起身,到屋外走了一圈。

    “嗬!這宅子可真氣派!”

    他自己不由得讚歎道:“古人真會享受生活。這宅子造得多寬敞,多舒坦。哪裏象我們現代的房地產,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比黃金還貴。”

    日子,一天天過去。劉羽軒漸漸習慣了宋人的生活方式。這期間,他探問過許宛如的情況。但所知不多。隻知道,她與晉王長談之後,便深居不出。

    這天晚上,劉羽軒心情苦悶,獨自一人在五丈河邊散步。這五丈河,北通講武池,南連紫禁城。河麵寬闊

    ,水波蕩漾。劉羽軒駐足望著河水,心中思潮起伏。

    忽然,他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從她眼前飄過。

    “徐宛如?那麽晚了。她這樣行色匆匆,究竟是要去哪裏?”劉羽軒尋思道。

    他偷偷跟了上去。隻見徐宛如沿著河岸,向官道傍的驛站走去。很快,她騎著一匹黑色駿馬,沿官道向西馳去。

    劉羽軒連忙衝進驛站,兩名站兵立刻問道:“什麽人?”

    劉羽軒道:“我乃忠武軍副指揮使,有軍機要事需借馬一用。”

    兩個士兵,不敢怠慢,忙牽出一匹健馬,道:“大人走好,日後請為我們多多美言。”

    劉羽軒鼻子裏哼了一聲,擺著官腔,動作卻是飛快。他翻身上馬,一縱韁繩,沿著徐宛如的馬蹄印,也向西而去。

    大約,行了三十餘裏。馬蹄印一下子消失不見。劉羽軒扭頭一看,斜刺裏多了一條小徑。那匹黑馬,就栓在路邊的一棵樹上。劉羽軒下馬,也把馬拉在樹上,便沿著小徑向前走去。

    月光明亮,把前方的路照得很清楚。劉羽軒一路行來,不一會兒,就到了一處荒坡。前方突然變得開闊。出現了一座八角小亭。

    劉羽軒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麵,向亭中張望。隻見,亭外站著兩個持刀的士兵。看裝束是晉王府的帶刀侍衛。他不禁心中生疑。但這種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看見一個人。一個風流倜儻的英俊公子。

    “晉王?怎麽會是他?”劉羽軒吃了一驚。緊接著,他全身大震,竟至痛苦。

    隻見徐宛如,輕輕地依偎在晉王的懷中。二人偶偶低語,似是一對情侶。隻聽徐宛如柔聲道:

    “王爺,為了不讓皇上起疑,我們避嫌相分那麽久。前番受你囑托進入蜀宮,每天要麵對著一般討厭的人,真是度日如年。好在,那個孟昶待我還不錯。這些年來,宛如無時無刻不思念著殿下,總盼著能早日與殿下相見。”

    晉王遲疑道:“皇兄那日,對我們頗為不悅。因我大宋建國不久,雖然強大,但四麵強敵環伺。他自是不願意讓我們壞了名聲。”

    宛如格格嬌笑:“我看未必!興許你皇兄是瞧上了我,不願讓我們長相斯守。”

    晉王麵色一變,隨即道:“皇兄,乃天下豪傑,征戰四方,絕不會如此的。”

    徐宛如笑得彎了腰。她說道:

    “光義,你著什麽急呀!我隻是說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微塵錄玫瑰印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往事如煙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往事如煙去並收藏微塵錄玫瑰印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