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汗帶著劉羽軒三人走出宮門,不禁長籲短歎:

    “現在,可真是今不如昔了。以前,賈吉德族長在世的時候,可不這樣。”

    “怎麽?現在沙漠之城的情況變了嗎?”劉羽軒問道。

    “是的。以前賈長老隻負責後山神廟的祭祀,從不過問俗事政務。但自從賈吉德族長去世後,他就什麽都包攬過來了。如今連衛隊的調動都要聽他的命令了。更嚴重的是,城裏日日戒嚴,巡查,弄得大家都很害怕。隻因我在族中有些名氣,他才勉強允許我擔任衛隊長。否則。。。”他搖了搖頭:“今日,若非我堅持。他便不允許我出城接應。我們沙漠裏的人,以前哪裏有那麽多規矩,上馬殺敵,可是爽氣快活得很啊。”

    劉羽軒心中越發擔心。他滿以為來到沙漠之城,就可以見到欣頤。不料情況之複雜,根本出乎他的預料。不但,路上遭人劫殺,連到了城裏都似乎危機重重。

    他猶豫了片刻,問道:“阿伊汗大哥。我們有一件事想托你去辦。不知道,你方便嗎?”

    “什麽事?”阿伊汗見他問得鄭重,不禁詫異。

    “我和杜小姐是少夫人的朋友。我們想見一見少夫人,有些東西要轉交。你能幫我們嗎?”

    “這個。。。”阿伊汗麵露難色:“若在以前,這絕對不成問題。現在就有些為難了。二十天前,少主人帶著少夫人迴城奔喪。第二天,夫人就病倒了,據說是中了邪。少主人請賈長老為她診病。賈長老說夫人中了邪咒,隻有他可以解。於是少主人就把她送進了後山神廟,由賈長老為她親自治療。緊接著就發生沙漠匪幫與敵對部落勾結為禍的事情。賈長老讓少主人去了科普特人那裏,商談結盟事宜。少主人這一去就一直沒有迴來,我多次請求賈長老,去科普特人那裏做接應。可他就是不允許。說什麽談判結盟哪有這麽容易,的確需要些日子,不用擔心。我心中不安,總覺得會出什麽事情。但現在沙漠之城由他全權代管,咱也說不了什麽。”講到此處,他頗有些憤然的怨氣。

    劉羽軒心中一動,頓感事有蹊蹺。他當著阿伊汗的麵不好明說,轉過話頭問道:“沙漠之城還有神廟?”

    阿伊汗道:“有啊。那裏都是族中得高望重得長輩們待得地方。許多族長年高退位後便去那裏修行。綠洲的河水便是從那裏發源的。是我們祈求上天的命根,據說沙漠之城最初興建時,就是從那裏起步的,他就在金頂宮後麵的山上。”

    “那麽

    賈長老怎麽成為那裏的祭司呢?”杜蘭萱問道。

    “他是族長的弟弟。據族長說,他這個弟弟,法力深厚,能力超群。原來,打算讓他做城主的。但是,老族長不同意。他們說,他的法力與德行尚需修煉。就讓他做了祭司。許多年來,他很少出麵,都在後山修煉,處理祭祀禮儀。隻有重大事件,族長才來找他商量。他除了盡力相幫,幾乎不願下山。賈吉德族長十分信任他。臨終時,就把少主人托付給他教習。所以,算起來,他如今是本城最有資曆的人物了。”

    阿伊汗說到這裏,拿眼睛看了一下劉羽軒,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取出一塊腰牌遞給他。

    “拿著這個。雖然少主人不在,但在這裏,我畢竟也算管事的。有這個令牌在,別人多少總要給些麵子。”

    劉羽軒接過腰牌一看,這腰牌紫金所鑄,上麵寫著數行阿拉伯文字,拿在手裏沉甸甸的,頗為沉重。

    阿伊汗帶著劉羽軒等三人,來到沙漠之城的賓館中休息。這賓館是城裏專門招待貴賓的,依山而建,全部由石頭砌成。內部設施雖然比不上五星級大酒店,卻舒適別致。杜蘭萱大為滿意。她風裏來,沙裏去了好幾天,總算是有個象樣的住處了。

    入夜,劉羽軒來到屋外的陽台上眺望金頂宮。他看見,宮殿後麵的山上有一團明亮的燈火在夜空中閃爍,不禁思潮起伏。他想:“自己遠道而來,原指望能夠見上欣頤一麵,不料變故頻生。欣頤不知得的是什麽病?那個賈長老究竟能否治好她。那個賈長老的確奇怪,我第一次看見他,就心裏不大舒服。總覺得他有些異樣。哎喲,不好,會不會欣頤的古怪病症又犯了?”他摸了摸貼身帶著的那個包裹:“隻有在紫微園的星象台上,用玉笏才能夠治好她。可惜,帝俊大師不在了。而我連見都見不到她,這可怎麽辦啊!”

    劉羽軒急得在陽台上走來走去。一會兒望望金頂宮,一會兒望望山上的那團燈火,好象熱鍋上的螞蟻。

    “羽軒?你怎麽啦?”杜蘭萱走了過來。

    “我心裏煩悶,不知道欣頤怎樣了?”劉羽軒迴答。

    杜蘭萱雙目黯然,輕聲說道:“你既然這麽掛念她,不妨就直接到後山去看看她吧。”

    “唉???難啊!她已經是沙漠之城的少夫人了。況且現在城裏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正是非常時期,我怎麽能貿然見她呢?”

    “嗤!”杜蘭萱不屑道:“你是怕那個賈斯曼嗎?我一見他就倒胃口

    。這個人,故作深沉,不知道心裏想著什麽鬼主意呢!我倒擔心你那個許欣頤會不會出事?”

    劉羽軒好象當頭挨了一棒,頓時清醒過來。他立刻決定,不管賈斯曼如何阻攔,他都要見到欣頤。與這相比,那些猶豫和顧忌都需要摔在一邊了。

    夜色已深,劉羽軒一個人獨自向神廟方向走去。沿山而建的石級彎曲狹長,堪堪將至山口處,一道石關攔住去路。石關外,荷槍實彈的衛兵們排成兩行。這裏是金頂宮的入口。過了這裏,便可直達山頂宮殿和祭壇。

    衛兵們攔住了劉羽軒:“站住,這裏是宮殿禁地。不得擅入。”

    劉羽軒掏出腰牌:“這是本城衛隊長,阿伊汗的令牌。我有急事要見賈長老。請你們讓路。”

    衛兵們立刻閃到兩旁,為首的衛兵長恭敬地迴答道:“原來是紫金腰牌,我們不知道,多有冒犯。”說著,把手一揮,主動打開了城門。

    劉羽軒匆匆進入石關,繞過金頂宮,直奔後山神廟。一路上,明崗暗哨,衛兵極多。但他們一看見劉羽軒所持的腰牌,全都退開讓路了。

    劉羽軒心中大喜:“阿伊汗給的這塊腰牌果然靈驗,這一路確是暢通無阻。”

    不一會兒,他便來到後山。後山神廟建在沙漠之城的最高處,兩麵都是懸崖峭壁。它俯瞰全城,從堅固的岩壁中開出一個平台,中間建起兩層大殿。由二十八根大圓柱支撐,氣勢雄偉。

    劉羽軒手持腰牌來到神廟外邊。

    “咦?怪了!怎麽沒有一個人?”他心中納悶。

    他獨自步入神廟。神廟正中擺放著阿蒙和伊哈蘭蒂兩位太陽神的雕像。這是古埃及最主要的神氏,是撒哈拉力量的象征。在雕像的後麵是一根白色的大理石方尖碑。它代表著賈氏家族的權力。神廟的地板由大塊青石構成。中間的石塊組成圓形,形成太陽的圖案。

    劉羽軒一個人走在神廟中,空曠的殿堂裏,除了他自己的腳步聲,再無其他聲響。他不免有些害怕。

    “有人嗎?有人嗎?”他的聲音在大殿裏迴響。過了好久,都不見有人出來。

    “難道這裏沒有人?”劉羽軒心想。

    “我們等你好久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神像背後傳來。

    緊接著,賈斯曼帶著十幾個祭司從神像背後走了出來。那些祭司一個個麵無表情,都穿著藍色的袍服,上麵繡著金色的太陽。

    劉羽軒

    嚇了一跳,連忙說道:

    “賈長老,你好!我因為有些急事,所以來不及打招唿就來找你了。”

    賈斯曼一擺手:“我知道!你是為了少夫人而來的。是嗎?”

    劉羽軒默然。賈斯曼一語道破了他的心事。

    賈斯曼冷笑道:“劉先生,你不必隱瞞了。實話告訴你。這兒是沙漠之城的禁地,沒有我的同意,連族長也不能踏進這裏半步。你能那麽順利地來到這裏,沒有我的安排是不可能的。就憑阿伊汗那個奴才的腰牌,你就能連過那麽多關卡?”

    劉羽軒如夢初醒,後背上立刻升起一股寒意。他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

    “不錯,我是為了少夫人而來的。她的病時刻都牽掛在我心上。我來見你,就是想告訴你,治療她的病,可能不那麽容易。”

    賈斯曼麵色一沉,他揮了揮手。那些祭司立刻散開成一個圓圈,把劉羽軒圍在中間。

    “我知道,你有方法。我還知道你有一塊玉笏可以治她。”

    此言一出,劉羽軒大為吃驚,心想救治欣頤的方法,隻有自己和帝俊、可兒三人知道。帝俊、可兒已經不在人世。這賈斯曼是從何而知的呢?”

    賈斯曼冷笑道:“那天晚上,我便在你們屋外偷看。哪知道,帝俊老兒,第二天就把我給送走了。使我不得機會。”

    “哼,帝俊大師當你是朋友,不忍讓你受到拖累。沒想到,你竟然心懷嫉恨!”劉羽軒怒道。

    “你也不必發怒。”賈斯曼道:“帝俊老頭兒,當我是朋友也好,敵人也罷。總之,他是死了。但是,她女兒的病總是要治的。你要知道,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治好她的。”

    劉羽軒猶豫片刻道:

    “好,我同意,你這就帶我去見少夫人。”他已經確定,賈斯曼絕非善類,所以先拿話穩住他。等見了欣頤,再作打算。

    “可以,你跟我來。”

    賈斯曼說著,便向後殿走去。劉羽軒跟著他走出大殿,那十二名祭司組成圓陣,隨他移動,氣氛極是詭異。不一會兒,他們俱都來到石台。那石台高有五丈,位於全山最高處的斷崖,下臨深淵,孤懸峭壁之上。台旁的古埃及文寫著:太陽祭壇。

    “這兒是我們的神壇。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首先照亮的就是這裏。來祝賀我們偉大的阿廷神吧!他帶來了我們沙漠之城所有的奇跡。”

    賈斯曼張開雙

    手祈禱道。他扳動機關。石台下方發出軋軋的聲響。一座巨大的黃金燈座升了起來。這燈座共分三支。左右兩支都有三丈多高,各雕一隻神獸。那神獸的雙眼嵌著寶石。中間那支最為高大,上麵的巨型琉璃盞中燃著火焰。就在那燈座的下方,鎖著一個女孩。她麵色蒼白,雙眼迷離,渾身上下透著逼人的寒意和殺氣。她的手足俱被鐵鏈鎖住。白色的衣衫在夜色中飄擺,顯得那麽無奈和孤獨。

    “欣頤”劉羽軒大叫。他憤怒地質問道:

    “她還是沙漠之城的少夫人啊!你們就這麽來對待她?”

    賈斯曼冷酷地迴答道:

    “出了這裏,她仍然是少夫人。可是在這裏,在神聖的家族祭壇上。她隻是一個被邪魔附身的異端。原先,賈瑞尼娶她的時候,我就不太讚成。這麽一個充滿疑問的女子,怎麽能擔當起我們沙漠之城的千年血脈。”

    “她一個柔弱的女孩子,怎麽會威脅到你們的千年血脈呢?”劉羽軒怒道。

    “柔弱?她太危險了。”

    賈斯曼說著,不再理會劉羽軒。他獨自沿著台階走到離燈座十米處,突然站住。他的雙手張開,攏起兩團紫色光芒。這光芒越來越大,漸漸在他身前形成一麵光盾。這時,圍在劉羽軒四周的眾多祭司紛紛肅然站立。他們的雙手交叉握住,食指向兩旁分開,小指交疊,口中念起咒語來。神情詭異絕倫。

    忽然,賈斯曼的白袍飛舞起來。他身前的那麵光盾,驟然變得明亮。緊接著,祭壇前的台階,突然變得殷紅。然後,一股股血水從中冒了出來。每一股血水上都托著一把血紅的刀刃。這些刀刃,一經生成,便向賈斯曼襲來,數量極多,而且源源不斷。

    賈斯曼的光盾被刺得閃爍不已。過了片刻,賈斯曼漸漸向後退去。而那祭壇上的燈塔卻陡然變得很亮。賈斯曼退下台階。光盾消失,而那些血刃仍然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刺戳不已。過來好久,它們才漸漸消失。那些台階也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你看到了嗎?”賈斯曼道:“她的力量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這法力太強大了,似乎象血教的血刃之術。但這樣的絕技,巫界隻有耳聞,卻從來無人見過。但少夫人卻會。非但會,而且力量的源泉根本不曾停止。你看到後麵的燈塔嗎?這是本壇重寶太陽燈塔。它擁有吸取巫法的能力。如果不是它,我們這裏沒人能躲過她的襲擊。”

    劉羽軒雖然吃驚,卻並不意外。因為,在欣頤發病的時候,連血教的銅釺

    使者都不是對手。這是他親眼見過的。但他鄙夷賈斯曼的為人。

    “賈瑞尼先生讓你給他治病。原來就是這樣子治的。”劉羽軒輕蔑地說。

    賈斯曼並不理睬他的冷嘲熱諷:

    “我乘她還未完全變化之前,把她鎖在這裏。就是等你來給她治病。”

    “治病?我覺得這樣挺好。省得讓你們陰謀得逞。”

    “哈哈???”賈斯曼狂笑起來:“陰謀?這裏的主人原本就應該是我。他賈吉德哪一點及得上我?要不是老族長偏心。我早就是這裏的主人了。我今天讓你來,隻不過覺得這女孩子身上有些奇異的力量需要解釋。你如不肯,就等著看她成為燈塔的祭品吧。”他指著那高高的台階說道:

    “前些天,她的力量還能到達這裏。今天,我已經可以到她身前十米的地方了。等有一天,我走到她的麵前。她就會被這燈塔吸幹,成為一具屍體。”

    劉羽軒雙目象要噴出火來,他知道賈斯曼所言未必是真,但那燈塔的確奇異,不知道是什麽來曆。對於欣頤,他不敢冒絲毫的風險。他躊躇了一會兒,壓住怒火道:

    “你讓我來吧!我興許可以治好她。”

    賈斯曼微微一笑:“可以。你上去吧!”說完他手一揮。十二名藍袍祭司,立刻閃開一條路。

    劉羽軒取出玉笏,抬頭仰望星空,見紫微星高懸天際,心中想道:“但願這次嚐試能夠成功!否則???我便死在她的法力之下。”

    他踏上台階。

    高聳的祭壇,矗立在絕壁頂端。一條三尺寬的石製台階,從下往上,直鋪到石壇頂部。劉羽軒沿著它走到離欣頤二十米處,停了下來。隻見欣頤緩緩站立起來。雙手和雙足的鐵鏈發出嘩嘩的聲響。她的雙眼似乎並不屬於這個時空,充滿了迷茫和悲傷。一頭烏黑的長發,垂落腰際,在風中披散開來,更顯嬌柔和憔悴。

    然而,劉羽軒已經感到了壓力。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迫他,使他幾乎無法前行。他將玉笏舉在手中,心中默念:

    “欣頤,別怕,別怕。好好的,我來救你了。”

    果然那力量減弱了。他緩緩前行,同時調整自己的角度,對準天上的紫微星。

    祭壇下,賈斯曼和那班祭司們重新排成圓陣,將那台階堵死。

    劉羽軒沒有迴頭望一眼。他所有的力量完全集中在欣頤身上。十三、十二、十一、

    十

    米。突然間,那台階又變得殷紅一片。欣頤雙目中寒意大盛,身後的太陽燈塔,變得比原來更加明亮。地上冒出一股股血泉,血刃正在形成。

    就在此時,一股柔和的光芒從玉笏上發出。它穿過層層血泉,照到了欣頤的額頭上。欣頤背後的燈塔立刻暗了下去。她目光中的寒意和冷酷漸漸消失。劉羽軒長出一口氣,繼續前行。九、八、七、六???那些台階上的殷紅色,隨著他的腳步不住後退。終於,湮滅在欣頤的腳下。劉羽軒登上祭壇頂層。隻見,欣頤睡倒在地,緊閉雙眼,在地上蜷成一團。那些鐵鏈,沉重地繞在她的身上,令她的身體顯得那麽嬌怯柔弱。

    劉羽軒拔出隨身攜帶的短刀,切斷鐵鏈。把欣頤抱了起來。

    台下傳來賈斯曼陰陽怪氣的聲音:

    “恭喜你!劉!你果真把她給治好了。”

    “我要帶她離開這裏。”劉羽軒說得很堅決。”

    “這可不行,她還是我們沙漠之城的少夫人呀!你怎麽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呢?”

    賈斯曼帶著所有的祭司衝上了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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