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大酒店是本城最為豪華的酒店。它座落在西郊明鏡湖邊,是一幢古典風格的建築。它的前方豎立著一根方形石柱。石柱上雕滿墨綠色的花紋。這些花紋在上部疊成一束,托起一隻展翅高飛的大鳥。酒店頂部有幾個藍色圓頂。最大的一個圓頂下麵是四根希臘式圓柱,它們排成扇形,撐住外牆,中間是寬闊的大門。大門的上方,亞當和夏娃雙手托住雲彩和月亮互相凝視著。

    走進大門,就是宴會大廳。地上鋪著紅色的地毯。圓桌上排滿了各種精美的食物:有各種熱菜和湯,還有甜食、水果和冷盆。侍者在大廳裏穿梭不停,給到場的嘉賓送上加了冰塊的雪梨酒和水果汁。場麵熱鬧而有秩序。

    杜蘭萱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晚禮服,是開叉很高直到腰際的那種,直顯出她婀娜的身材。劉羽軒和她一起步入大廳。許多人熱情地上來打招唿,充分地顯示出杜永成在商界、金融界巨大的影響力。杜蘭萱拉著劉羽軒露出很親熱的樣子,引來周圍一片掌聲和妒嫉。

    樂隊一曲悠揚的音樂演奏完,大廳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一個年輕人走到席前。他長相英俊,舉止瀟灑,略黑的臉龐帶著北非沙漠特有的粗曠。

    “謝謝大家光臨今天的晚宴。”

    底下響起一片掌聲,賓客們紛紛拍手致意。

    劉羽軒大吃一驚:“賈瑞得?怎麽會是他?”

    “他是酋長石油公司的副董事長兼總經理。是埃及西南部族的政治和商業領袖。”杜蘭萱輕聲告訴劉羽軒。

    劉羽軒點點頭,小聲迴答:

    “我見過他。在一個特別的場合。”他指的是在紫薇園那個壁爐裏的遭遇。

    杜蘭萱一怔,她驚訝地看著劉羽軒:

    “他可不經常出現。你見過他,真令我感到意外。”

    掌聲停了下來,賈瑞得繼續說道:

    “大家都是我們酋長石油公司的朋友,如果有幸各位來到我們沙漠之城,我會非常高興的。”又是一陣掌聲。賈瑞得露出得意的笑容:“今晚,我要介紹一個人,請大家見證我和她矢誌不渝的愛情。她就是我的未婚妻許欣頤小姐。”

    宴會廳裏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隻見許欣頤穿著一身金色的抽褶禮服緩緩走了出來。她的腰際束了一條淺紫色緞帶。裙擺是黑色和金色相間的條紋,明顯帶著古埃及貴族風格。她的身後跟著兩名埃及女仆。她們手中拿著托盤,每隻托盤裏都盛著一枚閃閃發光的鑽石

    戒指。

    “哇!”人群因驚豔而騷動起來。劉羽軒卻如木雕泥塑一般呆在那裏。

    “羽軒!羽軒!你。。。怎麽啦?”杜蘭萱推了推他。

    劉羽軒醒了過來。他麵色蒼白,幾乎站立不住,好容易扶住長條的餐桌,才穩住身子。

    欣頤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向眾人點點頭,便走向賈瑞得。賈瑞得滿麵春風,笑得合不攏嘴。

    兩名女仆走上前去,把托盤舉到二人麵前。賈瑞得取過戒指,把它佩戴在欣頤的手指上。欣頤低著頭,取過另一枚戒指,把它也佩戴在賈瑞得的手指上。照相機和攝影機的燈光不住閃爍,賓客們都鼓起掌來。

    賈瑞得轉過身來,擁住欣頤向眾人答謝。欣頤的臉上毫無表情,象木偶一般靠在賈瑞得的懷裏。

    她的目光掃過眾人,忽然停了下來。她看見了劉羽軒。劉羽軒也正看著她。二人目光一觸,欣頤便轉開頭去。她低垂美目,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不斷地滴落在金色的禮服上。

    賓客們舉杯祝賀,整個大廳裏一片歡聲笑語,夾雜著羨慕的讚歎。欣頤微笑著舉起酒杯,淚水隨著笑容流在臉上,把潔白的妝容畫出兩道線痕。她緊抿雙唇,舉起酒杯,向劉羽軒身旁的杜蘭萱看了一眼,便一飲而盡。

    “羽軒,你不舒服嗎?”杜蘭萱扶住劉羽軒,關心地問道。劉羽軒放下手中喝盡的酒杯,彎著腰在桌邊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的咳嗽聲迅速地被賓客們的歡唿所掩蓋。

    隻見欣頤端著酒杯,刻意地笑著和幾位前排的賓客一一碰杯,然後一氣喝盡。

    “你要不要到旁廳去休息一會兒。”杜蘭萱問道。她的心中滿是懷疑和不安。

    “不用,不用,我就在這兒。”劉羽軒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酒勁還是咳嗽所致:“我沒事兒,沒事兒,隻要坐一會兒就好了。”他一邊說,一邊坐在了桌邊的椅子上。賈瑞得看見欣頤喝了一杯又一杯,臉色通紅,渾身發顫,心中頗為擔心。他附在欣頤的耳邊輕聲說:

    “你去休息一會兒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欣頤不語,轉身向後走去。她的腳步不穩,微微發顫,顯是有了醉意。賈瑞得一招手,喚過一名女仆扶住她,才慢慢走了出去。走出大廳的時候,她垂著頭,始終沒有再向劉羽軒看一眼。

    “羽軒?你認識她?”杜蘭萱忐忑不安地問:“你要找的人就是她?”

    “是的。”劉羽軒點頭。

    杜蘭萱心中一沉。劉羽軒又道:

    “我還有一些東西要親手交給她。日後也不再見麵了。”說到這裏,他臉白如紙

    扶著桌子又劇烈咳嗽起來。

    劉羽軒迴到杜園就病倒了。連續多日高燒不退。直到一個星期以後,才慢慢好起來。

    “羽軒?你好些了嗎?”杜蘭萱推門進屋,手裏拿著一瓶白色的玉蘭花。

    “我好多了。”劉羽軒道,“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

    “謝我?有什麽好謝的。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

    “當然是的。”

    “那好,既然是朋友,你還說謝我?”

    杜蘭萱佯裝生氣道。

    “好了,好了,你不用生氣了。一生氣,你就不漂亮啦。”劉羽軒笑道。

    杜蘭萱臉一紅,心裏卻象吃了蜜一樣甜。

    “如果你做我妹妹,我會很高興的。”劉羽軒接著道。

    杜蘭萱頓時從雲端迴到地麵。她心中不快,問道:

    “你覺得我和欣頤比,哪個更加漂亮?”

    劉羽軒麵色突然一變,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杜蘭萱嚇了一跳,心知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扶住他:

    “你怎麽了?怎麽了?我隨便說說的,你別往心裏去。”

    劉羽軒苦笑到:“你別緊張啊,你又沒說什麽。我沒事的,隻是身體有點兒虛弱。”

    “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頓了頓,緩了口氣道:“你把我的那個包袱拿來。”

    杜蘭萱取過包袱,劉羽軒打開它,取出百花繽紛咒,揣在懷裏,然後對杜蘭萱道:

    “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杜蘭萱點頭。

    “你和我一起去見她,我要把這件她父母的遺物交還給她。”

    杜蘭萱長出一口氣,輕鬆地到:“好啊。我這就去備車。”

    二人坐車離開杜園,直奔帝都酒店。

    杜蘭萱把車停在大門的斜對麵,這個角度既能夠看到酒店內的情況,又不容易被人發現。因為劉羽軒依然處在被通緝的狀況,所以,杜蘭萱讓他呆在車裏,她自己先下車去打聽情況。

    過了好一陣子,杜蘭萱才迴到車裏。劉羽軒急切地問:

    “怎麽了?她同意見我們嗎?”

    “她不在這裏。訂婚當天,就和她的未婚夫離開酒店迴國了。”

    杜蘭萱道。

    劉羽軒仿佛聽到了晴天霹靂一般,呆若木雞,口中喃喃自語:

    “迴國了?迴國了?”

    他忽然緊緊捏住杜蘭萱的手道:

    “你能幫我這個忙嗎?這件東西很重要,我一定要親手交給她的。”

    他的眼中充滿渴望。

    杜蘭萱把臉轉向車外,好一會兒,才悠悠地說道:

    “我答應你的事。一定幫你做到。我們現在就去訂機票,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

    “埃及。”杜蘭萱迴答,語調中滿是無奈和失望。

    七天後,杜氏的私人飛機徐徐降落在開羅國際機場。出關的時候,劉羽軒化妝成杜蘭萱的隨行人員成功地躲過安檢和海關,安全到達埃及。他們一住進酒店,便與杜氏在當地的分支機構聯係上了。原來,杜氏企業遍布全球。他們和埃及的石油巨頭、軍火商販都有密切來往。酋長石油公司也在其中。

    “我已經打聽過了。沙漠之城在埃及西南部的撒哈拉大沙漠裏。那兒部落眾多,情況複雜。有阿拉伯人、貝都因人、科普特人、甚至還有伊斯蘭民兵組織和恐怖分子。這一路恐怕不會太平。”劉羽軒道。

    “沒關係!我已經聯係了酋長石油公司的人。明天就會有人來接我們的。他們與我們在生意上有往來,應該沒什麽問題。”杜蘭萱道。

    一夜無話。第二天,果然有一個叫哈桑的阿拉伯向導來找杜蘭萱。

    “是杜小姐嗎?”他問道:“我是酋長石油公司的代表,您的匯款和貴司公函我們已經收到。上麵指派我來給你們帶路。東西和人,我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們看。。。什麽時候動身?”

    “就現在。”劉羽軒興奮地拍了拍哈桑瘦小的肩膀。

    三人一起下樓。下麵果然停著一支駝隊。約莫有二十多人,駱駝十二匹。每頭駱駝都背著碩大的水袋和大捆的帳篷等物資。

    “怎麽?要帶那麽多東西?”劉羽軒問哈桑。

    “我們要在沙漠上走兩天兩夜,才能到達那裏,東西自然是要備足的。”

    “那麽遠啊!”杜蘭萱嚇了一跳。

    “沙漠上氣候變化多端,這一路又沒有水源,走起

    來比較困難。”哈桑道。

    劉羽軒看見駱駝上都掛著槍和子彈帶,就又問道:

    “路上是不是不安全?”

    “不錯,這一帶部落眾多,搶jie殺人時有發生。沙漠馬匪可不是好惹的。不過我們不一定碰到他們。如果沒碰到,那我們的運氣就算不錯啦。”哈桑一邊說,一邊念著真主保佑。

    “撒哈拉!”阿拉伯語意為:“巨型荒漠”。它西瀕大西洋,東至紅海,是世界第一大沙漠。

    中午的太陽炙熱地燒烤著沙礫。劉羽軒一行在茫茫沙漠裏緩緩前行。

    一天前,這支隊伍離開開羅,沿尼羅河南下,在貝尼蘇韋夫折向西邊,進入撒哈拉。從這時候起,每個人的用水便嚴格受到控製。哈桑每天擺弄著手裏的全球衛星定位係統。據他說,這玩藝兒能保證讓他們不走丟。因為即使他這樣的老手,對於變化無常的大沙漠也是心存敬畏的。

    劉羽軒抹著汗,戴著頂大簷帽,遮擋著猛烈的陽光。他的汗象雨點般滾落下來,淌得渾身濕透。他感覺雙腳似是踩在燒紅的鐵板上,滾燙的溫度把他的鞋底都燒軟了。

    “好熱啊,好熱啊!”

    杜蘭萱騎在一匹大駱駝上,撐著她紅藍相間的大陽傘,叫得好象孫悟空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裏一樣。也難怪,象她這樣的小姑娘,自打出生以來,何曾受過這樣的罪。

    劉羽軒安慰她:“好了,好了。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到了。”

    話雖如此。可是,他望著那一望無垠的撒哈拉,心裏也不禁惴惴起來。

    下午時分,駝隊停了下來。腳夫們用阿拉伯語快速地與哈桑爭論起來,還不斷的用手比劃著,神態十分焦急。

    “怎麽啦?”劉羽軒問道。

    “他們說駱駝不願意走了,建議我們就地宿營休息。”哈桑迴答。

    “這怎麽行?還沒有到棲息地呢!這樣子,我們不能按時到達了。”

    “我也這樣說,可他們就是不聽。”哈桑雙手一攤,為難地說。

    “那麽,告訴他們。我們多給錢。要他們多花些力氣。”杜蘭萱大聲叫道。她的柳眉擰起,對臭烘烘的駱駝十分不滿意。

    哈桑叫來幾個負責的腳夫頭,譏裏哇拉地談了一通。那些人一迭聲地搖頭。

    “看樣子,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肯了。”杜蘭萱失望地說。

    “那也沒什麽。”劉

    羽軒看了看天:“駱駝停下來,可能有它們的理由。”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大聲叫起來:

    “黑風暴黑風暴”

    隻見,地平線上陡然起了一道沙牆。這沙牆高達千米。從平地直上高空。它挾帶著無數沙土塵埃翻滾著,奔騰著,象脫韁的野馬在天地間狂奔。直向這支小小的隊伍撲來。

    人群亂了。

    “快,準備準備”腳夫們迅速行動起來。他們把駱駝圍成一圈,跪下頭朝外,然後將所有物資卸下放平。杜蘭萱的大陽傘也收了起來。她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抱著劉羽軒的手臂不放。

    劉羽軒感覺到她嬌軀顫抖,唿吸急促,便安慰道:

    “別怕,別怕,這是沙漠上常有的。”

    “劉劉快趴下,趴下”劉羽軒擁著杜蘭萱奔到一匹駱駝身旁,立刻閉眼,雙手抱耳,護住頭部趴了下去。

    狂飆帶著沙石,席卷而至。整個區域全部被籠罩在黑暗之中。

    杜蘭萱緊緊地靠在劉羽軒身邊。她隻覺得渾身的衣服都鼓了起來。強大的氣流令她幾乎窒息。但是,一隻有力的手臂伸過來緊緊地攬住她,一把將她從恐懼中拉了迴來,使她感到溫暖和力量。

    風暴持續了半個小時。當太陽重新照耀在頭頂時,周圍的一切都改變了。原先稀稀落落的仙人掌不見了,平坦的沙地上忽然多了成百上千的巨型沙丘,形成一片沙海。

    劉羽軒從沙堆裏鑽出來。他的頭上,腳下,衣服裏灌滿了沙子。整個人好象掛了鉛塊一樣,變得沉甸甸的。他拍打著身上的浮沙,看看周圍。人和駱駝都紛紛從沙裏麵鑽了出來。杜蘭萱一鑽出沙子,不顧臉上厚厚的沙層,一把抱住劉羽軒大哭:

    “好可怕噢!剛才我以為要死掉了。”

    “的確有人死了。”哈桑沮喪地說。

    杜蘭萱嚇了一跳,把劉羽軒抱得更緊了。

    “前麵的那座沙丘救了我們!”哈桑說道“黑風暴搬來了它,我們卻靠它擋住了風暴。”

    劉羽軒抬頭一看。果然,有一座沙丘擋在身前十幾米的地方。

    “可是,那一頭的人就不那麽幸運了。有兩個人失蹤,估計是被風沙卷走,活不了啦。”哈桑歎息道:“連我的駱駝和衛星定位係統也被卷走了。”

    “啊呀!這一下我們可要迷路了。”杜蘭萱擔心道。

    “還不至於。”哈桑

    迴答“憑我的經驗,走出去應該沒問題。就是時間上可能要晚一點了。”

    劉羽軒長舒一口氣:“但願我們能順利到達沙漠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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