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嚇壞了,繡娘躺在石子上,血藍紅了衣衫,涓涓細流流淌血粉的水。


    李老頭在家喝酒,唱著山歌,正要出去找個老頭說話,就聽到有人喊:“李老哥,你兒媳婦在河邊跌倒了!”


    他手一顫,酒杯跌到地上,摔得粉碎。那人到院子裏大喊,聽得周圍人心慌慌。


    李老頭捂住發痛的心髒,到書房給兒子說:“快去河邊找你媳婦,她摔倒了。”


    李善聽到,霍然站起來,趕快和人去河邊。


    院裏留下李老頭,他心砰砰跳,頭發暈。感覺腦海窒息,就在這時聽女聲說:“李叔,你怎麽了?我去找大夫?”


    周大丫慌張不已。雖說她討厭李老頭小蒙小騙,但也沒想讓他死。


    江芙給他診脈,然後對周大丫道:“去廚房端碗溫水,不要太涼也不要太熱。”


    周大丫“哎”聲,趕快去做。


    江芙給他輸送了點真氣,令他心梗得到緩解。李老頭沒有做過大錯,但是小錯不斷,終究是折了壽,時間不多了。


    等周大丫端水過來時,李老頭的臉色已經緩和不少。


    他慢慢吞咽溫水,喘了口氣道:“繡娘……孩子……我的孫兒。”


    江芙淡淡道:“李叔,你先進屋休息。幹著急也沒用,還傷了身子。”


    她與周大丫將人扶進去。


    李老頭睜著眼,耳朵豎起,時刻聽外麵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聽到哭聲和婦女的議論。“造孽啊,血出了那麽多……”


    “可惜了,好不容易懷上,就沒了。”


    李老頭堅持起來,顫顫巍巍走到院子裏道:“我孫兒怎麽樣?”


    赤腳大夫喪氣,有些歎息道:“孩子沒了,給繡娘補補身子吧。”他們都是一個村的,誰家什麽樣,心裏都很清楚。也知道李老頭為這胎,是多麽歡喜,多麽在意。


    “沒了?”李老頭雙目瞪大,道,“不可能,我孫兒好好的。你們騙我,騙我。一心盼著我家絕後是不是?”


    李老頭雖看不出繡娘異常,但相處這幾年,總是感覺到一些不適。冥冥之中,讓他感覺,李善無子,是繡娘的原因。


    好不容易懷孩子了,可是又掉了。


    李老頭感覺人人都騙他,都不想讓他家好。


    有個婦女害怕的後退:“老李哥瘋了……”


    “李老頭,是我,你別打我啊!”


    聽著外麵的動靜,李善隻得離開受傷的妻子,攔住手腳亂打亂踢的父親,道:“爹,這是都是鄉親呀。那是二伯,這是四叔……”


    可是仍舊不管用,李老頭連自己兒子都打。


    李善悲痛不已,為什麽要在他曆經喪子之痛後,又要曆經父親發瘋。


    為什麽一夕之間,全變了,美好似乎在被漸漸戳破。


    忽然,一錘頭,李老頭倒下。李善終於脫身,迴頭看,是周大丫拿著棒槌。


    李善沒有感激,反而氣怒道:“這是我爹!”


    江芙上前,蹲身探探李老頭的鼻息道:“沒有事,昏過去了而已。”


    李善這才反應,找大夫看看。


    赤腳大夫診脈掀眼皮,道:“確實如這位姑娘所說,沒有事。正好讓他休息去。”


    眾人合力將李老頭抬到臥室裏,又紛紛安慰李善。


    李善垂頭:“多謝各位伯伯叔叔嬸嬸相助。”


    大家看他心情低落,也就都退散了。


    繡娘躺在床上,聽著外麵的鬧劇,眼角流淌出淚痕。她原不是這麽想的,她是想大家好好的,可是不知為何,變成這副樣子。


    李善安置好父親,又讓周大丫和江芙照顧他。


    李善就迴到繡娘身邊,看到她臉上淚痕,隻能強作笑顏道:“爹沒事,睡一覺正好讓他休息。”


    繡娘淚眼朦朧,止不住的淚珠下流,宛若海棠凝露,哀豔淒迷。她道:“相公,倘若我不能生子,該怎麽辦?”


    李善摟住妻子的肩膀,撫去她臉頰的淚道:“咱們兩個人好好的,怎麽可能沒有孩子。隻是小產而已,有很多人家的娘子,也不小心流過產,沒事的。”


    繡娘依偎在他胸膛裏,仍舊覺得這懷抱溫暖無比,可是她心裏卻揣了不安和猜疑。她道:“我……”


    她咬牙道:“大夫和我說,我身子骨本來就不好,現在又流產,恐難有孕了。”


    這是現實,已經到了不得不麵對的地步。


    李善的手顫抖不已,繡娘感覺右肩膀處,濕潤粘人。她側首去看,然後握住丈夫的手掌,全是汗,冷汗。


    他把自己的手從她手裏抽出,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他努力讀書,不就是為了光宗耀祖,惠及子孫。可現在他都沒有孩子,更別說孫子了。


    就這樣,家裏氣氛陰沉沉的。


    夜晚時,繡娘躺在床上,李善卻沒有來。她忍不住去看看,他在書房裏,燈火燃著,正在讀書。


    她輕輕敲門:“相公太晚了,迴去睡覺吧。”


    裏麵傳來淡淡的聲音:“我今晚想多都會兒,就在書房裏睡下。”


    繡娘站在門口,看著丈夫想離去。


    土地公卻忽然唿叫她,繡娘猶豫片刻,終是出去了。


    現在家裏傷的傷,冷的冷,也沒人注意她。


    走出五六百米,走到一顆大榕樹下。土地公儼然在那裏等她。


    繡娘問:“土地公公,叫我有什麽事麽?”


    然而土地公的第一句話,就讓繡娘不敢相信。


    “你雷劫將至。”土地公道,“先去我洞府渡劫,我給你護法。”


    “我怎麽沒感覺,我要渡劫了嗎?”繡娘腦子都暈了,繼而她算了算,是了,今年是她三百整歲。


    人乃萬物之靈,自是不用每百年都逢天雷。但是妖怪精魅,修煉有成後,每百年都要經曆雷劫,以便退皮修身。


    土地看她這副暈眩的樣子,心中難以自抑的悲責,敲敲地麵道:“你都忘了天雷這麽重要的事了!我當年應允你和李善的因緣,不知是幫了你還是害了你。”


    “你若有事,讓我怎麽和你爺爺交待。”


    原來土地公與繡娘的爺爺乃是莫逆之交。後來老狐狸年紀大了,修為減退,沒有度過天雷,便走了。繡娘自成了土地公的責任。


    可這幾年,繡娘身邊發生的事,已讓土地公看不清繡娘的命運。


    她本返祖有了五尾,在狐族衰微的今天,可謂是極具天賦,狐族首位。所以才三百就修煉有成,化為人形。


    但她偏偏為情愛所迷,幾次助李善,五尾去三。早已迷失道心,難有造化了。


    土地公現下也隻能,保護她的生命。讓她不至於為情愛失去所有。


    繡娘害怕天雷,她深刻知道那是什麽滋味,她爺爺就是這麽走的。


    可是現在不是離開李郎時機,她現在要是走了,還能再迴來嗎?


    隻怕,公公會逼著李郎娶新婦。她猶豫半晌,終是道:“土地公公,我過幾天再走。”


    土地公卻是怒了:“天雷事關你命運前途,你怎麽可如此兒戲。川蜀狐族皆對你無比期許,你不能寒了它們的心!”


    此時的已是靈氣衰竭的時代,妖魔神幾乎沒有再成道的。很多妖精連人體都修不成,隻能開啟靈智罷了。


    這樣一個天降之才,幾百年不遇了。土地公不僅僅是為著友情,也是憐惜人材。


    繡娘見他大怒,知道他這迴是認真了。她除了對李郎癡癡外,為人很是機敏的。否則修煉也不會一日千裏。她眼睛一眨,掉出金豆豆。


    “二爺爺我錯了。”繡娘哽咽,眼眶微紅,鼻尖也發紅,道,“我沒有忘了您和爺爺的期盼,我往後一定好好修煉。隻是給我幾天的時間,我這就處理好和李郎的事。”


    “若我帶著滿腹心事去渡劫,就算度過了,也會滋生心魔。二爺爺,您就多等我幾天,讓我利利索索的走吧。”


    她稱唿“二爺爺”,讓土地公憶起與好友相處的日子,那時候繡娘還小,很親昵自己,還不害怕地叫自己二爺爺。除她爺爺以外的,第二個爺爺。


    他乍然又聽見,心下又憐又喜又悲。


    他鄭重叮囑:“繡娘一定要快點離開,去洞府渡劫。”


    第123章 狐嫁(八)


    ◎繡娘還在想,怎麽和丈夫緩和關係。◎


    繡娘還在想,怎麽和丈夫緩和關係。


    這幾天周大丫臉色發白,做飯力不從心。她額頭流著冷汗,隻得對李善道:“李大哥,我身體不舒服,想迴家休養一日。”


    煩心傷心事,一件接一件,李善也沒有精力去顧及這丫頭。他有些惆悵道:“你迴家吧。”


    周大丫聽出他話語裏的異常,忍住難受道:“李大哥,我不是偷懶……”


    “大丫,你的秉性,我怎麽不知。”李善繼續道,“我家原是請你來照顧繡娘,現下……不需要了。這個月工錢,我照常付你。”


    他將銅錢遞給周大丫,比正常的月錢多出一半,給了一百文。


    周大丫拿著錢,恍恍惚惚走在路上。她邊走邊忍不住哭,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一輛牛車經過,差點撞到她。駕車的男人吼道:“沒長眼睛,找死啊?”


    周大丫不言不語,就站在那兒,把趕車人嚇到了:“該不會是個傻子吧!”他害怕惹事,也不再計較,馬上趕車走了。


    周大丫抱著雙膝蹲下,痛哭起來。一場竊來的美夢終究要醒,而醒之後,要麵對更加殘酷的現實。


    一張帕子搭在她手背,涼涼的滑滑的。她感覺到後,抬起頭,朦朧的水霧中,是江芙窈窕的身影。


    “迴去吧。有些事自有定數,不要再強求。”江芙歎氣,對於李善,這兩個女子都在強求。


    若是繡娘專注修煉,她之前途不可限量。李善因家貧,又想讀書,不能事生產。最終娶了吃苦耐勞的周大丫。


    周大丫辛苦六年,供養夫君,終成秀才,有官府補貼,日子總算好多了。再過六年,李善會成為舉人,他一生也將止住於舉人。但是入了鄉裏士紳行列,一家人不愁吃穿,年年有餘,


    真正中進士為官的是他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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