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為了在柱國公府處境不佳時,娶文氏入府,能給家裏帶來的一些隱形好處,還是小兒子七歲就被帶離,致使她與小兒子母子分離的愧疚,都讓徐世子不忍怨怪文氏,隻能自己無奈的歎氣。


    看到安常煦出去一趟,給他帶迴去的那些‘申請保證書’,康平帝頗感意外的同時,忍不住失笑。


    “你們是怎麽想的?就不怕這些人的長輩來朕這裏告狀?”


    “祖母常說人閑是非多,兒臣覺得,這些人就是最典型的案例,守著京中這麽優越的條件,比不過幾個女生也就罷了,隻是能力不足,竟然還有臉搶奪對手的獵物,完全是做人差勁到極點,讓人忍無可忍。”


    康平帝對京中的某些醜陋事件,比安常煦知道的更多,有些感慨的歎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那些王公貴族子弟早就養成奢侈成風,不思進取的惡習,曆代坐在我們這個位置上的人,不說支持,但也多少都有些放縱,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安常煦知道他話中的意思,這些王公貴族占據著國家的上層資源,若是能力太強,太有進取心,難免會對皇位產生威脅。


    “兒臣明白父皇的意思,但是相較於自己的位置受威脅,兒臣更不希望身邊都是一群隻會無事生非,於國於民沒有半分貢獻的蠢貨。”


    聽得出兒子的自信,康平帝沒想要拆他的台,他曾經很很羨慕自己的表弟柱國公世子有位文武雙全的兒子,因為他此前最疼愛的太子,各方麵都不及對方。


    但是臨時決定認迴的這個二兒子,不僅能考取狀元,身手也不差,還很自律,在處理政務方麵也很有主見的同時,還善於聽從別人的意見,完全是他此前做夢都不想的繼承人。


    同時也是他在對方這個年齡時,遠遠達不到的程度,這讓康平帝對他也是信心十足,真正有能力的人,肯定不會嫉妒賢能,他兒子能有這個誌向,讓他很欣慰。


    “行吧,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將這些紈絝子弟給操/練成什麽樣,你告訴常欣,要人、要錢,都盡管跟我這個伯父提。”


    就是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可以親眼看到他們出成果的那天。


    第七十三章 承諾


    沒等那些府上想好, 到底要不要承認自家後輩在被強迫的情況下,簽下的那紙保證書,各府當家人就被召集到一起,接到康平帝申飭他們教子不嚴, 讓他們不僅要認賬, 還要出高額學費為自家後輩親手書寫的‘申請保證書’買單的旨意。


    這下誰都不敢再說一個不字, 李常欣則將趙小雪、張鸝、王修業等人都聚集到一起,共同商量將要正式開設的這個培訓班方案。


    被人請到李常欣在酒樓包下的一個包間中,王修業心中其實有些意外, 他原以為,這件事就算能做成,也會由太子殿下讓人將各方麵都安排好後,才會通知他去‘出勤’。


    沒想到從選址,到培訓班的人員安置, 到時間的分配,初期小目標, 培訓班結束時預期將要達到總目標, 乃至一天三餐的安排等,都是由李常欣帶著他們這些人從頭開始製訂策劃, 太子殿下那邊顯然不會過問, 李常欣也沒有想仰仗對方的意思。


    他在此前曾經聽人提起過,陳太尊在捐資十萬兩建康平眷村時,曾提供了一份涵蓋方方麵麵的策劃書,負責執行的人隻需對照著策劃書做事, 從各方麵的花費,到最後的完成工期,都能一目了然, 若無意外,各方麵的出入都將不大。


    看到李常欣拿出的紙上列出的一條條名目,王修業迅速意識到,這可能是李家人做事的特有風格,連李常欣這個姑娘都很習慣這種做事風格,太子殿下那邊,當然也不會例外。


    想到這些,王修業暗自慶幸,自己當時心血來潮,厚著臉皮主動加入這個在當時看來,其實有些玩鬧性質的培訓班。


    如今才發現,不管這個培訓班如何,能夠參加到它的初期規劃與籌備中,學會李家人都已經習慣的做事思維,就是一個大收獲。


    王修業態度認真的坐在一旁,聽李常欣她們逐條探討那些名目,從幾人的話中,不難聽出她們每個人都有自己較為擅長的部分,提出的建議往往也都很切合實際。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多餘,王修業也會適時根據自己的經驗以及知道的信息,用心提出一些極具可行性的建議,一點都不敷衍,李常欣她們也都有認真對待,沒有因為他與她們不熟,就排斥他、否決他。


    這是王修業從未體驗過的共事模式,所有人都全心全意的為同一個目標努力,就算在交流過程中,難免會出現一些爭執,也能在達成共識後,心平氣和的繼續商量下一條,態度坦蕩。


    沒有人拉幫結派,也沒有各懷心思,所有人想的都是如何能將這件事規劃好,在規劃的過程中,每個人在接下來的職務劃分中,將需負責的工作也變得清晰起來。


    中午在酒樓裏用過餐後,幾個一直商量到下午,才初步完成這份策份方案。


    “大家最後再好好想想,還有什麽遺漏的地方,我可不想等到方案交給奶奶過目時,讓她失望。”


    經過這半天多的相處,王修業與幾人熟悉了解了不少,說話當然也自如了許多。


    “應該沒有了,可能等到具體實施時,還有一些細節需要臨時調整,不過那是不可避免的,太尊夫人想來也能理解。”


    親自參與這份策劃方案的成型過程,王修業對此相當有信心,至少在此之前,除了他隻是有所聽聞的康平眷村建設計劃,從沒聽說朝堂上的那些大小事,會將準備工作做得這麽細致。


    李常欣看著他滿意的點頭道。


    “嗯,你這兄弟還不錯,是個真心做實事的,我就喜歡和實在人共事,既然我哥說了,他能保證不讓咱們白幹活,我們到時候應該都能有筆進帳。”


    王修業聽到這話,並沒有將收入的事情放在心上,畢竟他已經發現,能有機會參與這件事,對他而言,本就是個能讓他獲益匪淺的經曆。


    等到晚上迴去,聽到自己身邊的人過來稟報,他才知道皇上不僅允了這件事,還親自下旨申飭那些人家,責令他們不僅要讓自家後輩履行‘申請保證書’中的內容,還要求他們每人交出一千兩學費。


    這個消息讓王修業鬆了口氣,他本以為皇上不會同意這事,畢竟坐在那些至高無上的位置上的人,對那些宗室勳貴之家,從來都是在依仗的同時,也多有忌憚與防備。


    宗室勳貴家的子弟太過出息,對坐在那個最高位置上的人而言,未必是件好事,尤其還是在這將要新舊交替的敏感時期。


    外人或許隻是聽聞皇上去歲在戰場上受傷的消息,因宣武侯王家正是統率那支北征軍的人,他的祖父甚至是在禦駕親征時,為保護皇上而戰死,所以王修業知道的更多些,知道皇上的傷勢本就重到難以痊愈的地步,有損壽元。


    何況皇上緊隨其後的又遭遇前太子早逝的巨大打擊,從醫學上講,他沒有被當場氣死,已是心誌足夠堅韌,之所以能夠堅持到現在,估計還是因為新認迴來的狀元兒子,給他衝了一喜。


    王修業暗自思忖,看來太子殿下對自身能力的自信與心胸,遠超常人,對他們這些與太子生在同一時代的人而言,絕對是件幸事。


    而此時的深宮中,自從遭遇兒子早逝的巨大打擊後,就傷心到到吃下不,睡不著,精神狀態差到一直纏綿病榻,不願見外人的江皇後,已到了即將油盡燈枯的地步。


    她早已知道,自己的兒子並不是陳貴妃所害,而是被她雖然沒有重視,但也從不曾薄待,隻是沒有放在眼中的大皇子母子所害。


    在她將陳貴妃杖責到流產後,皇上隻剩下大皇子一個兒子時,她比誰都憤怒與不甘,也更為癲狂,對於皇上後來認迴二皇子的決定,她比誰都支持。


    前太子妃與康平帝和離後,康平帝帶著二皇子踏上流放之途時,曾對她承諾過,會將二皇子記在她的名下,所以她在流放途中,對照顧二皇子一事,可謂是極其用心,將其視為自己將來的依仗。


    直到二皇子因為太過年幼,承受不起流放途中一再麵臨的兇險與顛沛流離,身體瘦弱不堪,傷了元氣,眼看已經嚴重到養不活的地步,她才在康平帝的勸說下,無奈放棄,任人將二皇子送走。


    所以當她失去被視為命根子的親生兒子後,對於臨時被接迴宮的二皇子,她不僅沒有排斥,還無比慶幸,倒不是說,她對曾經養了近一個月的二皇子還有感情。


    因為在江皇後看來,隻有這樣,才能讓害死她兒子的真兇無法如願,若是讓大皇子母子踩著她與兒子的屍骨上位,她絕對會死不瞑目。


    隻是她自從遭遇兒子早逝的刺激後,精神就出現了異常,大多數時候腦子裏都是混沌一片,本能的拒絕任何人的接近,極少能有神思清明的時候。


    已經瘦如柴骨的江皇後目光直愣愣的看著康平帝,她此時的腦子格外清醒,已經隱約意識到一些什麽,才會讓人叫來康平帝與安常煦,聲音幹澀的開口道。


    “我快要死了,可我不甘心,你答過我,要給我們的兒子報仇的。”


    看著眼前這個雖然最初隻是側妃,卻是唯一與他共患難過的妻子,如今因喪子之痛變成這幅模樣,康平帝心中愧疚不已,同時也心如刀割。


    “我沒有忘記,大理寺那邊已經查到他們的罪證,朕這就下旨,將他們所有人的罪行都昭告天下,以慰賢兒的在天之靈。”


    看到江皇後因為聽到這話後,平靜的雙眼中泛起絲絲振奮之色,康平帝又補充道。


    “當年給你的承諾,我一直沒忘,常煦會是你的兒子,在為他上玉牒時,就已經登記在你的名下,此前怕刺激到你,我才一直沒有告訴你,你們終究該有這場母子之緣,隻要你能好起來,一切都會好的。”


    聽到這話,江皇後強扯了下嘴角。


    “好。”


    站在康平帝身後的安常煦走到江皇後的床前,鄭重其事的向江皇後行大禮。


    “兒臣拜見母後。”


    住到宮裏後,他便常來這棲鳳宮向江皇後請安,隻是從來都沒有見到江皇後的麵,他也沒有強求,想的隻是禮到為止。


    這次正式大禮參拜,也算是將本來隻是顯示在玉牒上的母子名分落到實處,江皇後有些欣慰,也有些遺憾,若是能早點將二皇子尋迴來,她或許還不至於將自己折騰到現在的地步。


    “我兒平身,可惜母後福薄,當年撫養你,差點讓你早夭,後來養了你弟弟,又沒能保護好他,希望我兒未來依舊能夠遇難呈祥,逢兇化吉,一生順遂。”


    江皇後此前偶爾清醒時,聽身邊的宮人介紹過二皇子的情況,知道他很幸運,不僅活了下來,因為遇到一戶拿他當親生孩子悉心教養的好人家,還在被認迴之前,以剛滿十五周歲的年齡,成功考取狀元之位。


    她兒子剛去的那段時間裏,她恨丈夫不念當年一同被流放的患難之情,才會以讓人徹查真兇的借口,有意偏袒陳貴妃,想為陳貴妃開脫。


    可是她的丈夫是一國之君,她拿對方無可奈何,隻能將苦水自咽,放任自己懷著滿腔的怨恨混沌度日。


    當她的丈夫在查出害她兒子的真兇是大皇子母子後,曾經向她保證過,哪怕將皇位留給從宗室中過繼的孩子,也不會留給大皇子,可她不願相信。


    畢竟在皇家,手足乃至父子相殘,並不是什麽稀奇事,在自己有兒子的情況下,還從來沒有願意主動將皇位傳給外人的。


    那時的她,很後悔自己一時衝動,將陳貴妃給打流產,她寧願處處給她添堵的陳貴妃之子繼承皇位,也不甘心在自己與陳貴妃兩敗具傷後,便宜了在幕後謀劃這一切的大皇子母子。


    正因這些刺激、打擊、悔恨、憤怒與不甘相繼交織在一起,才使得她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就算後來知道康平帝已認迴二皇子,讓她可以減少一些痛苦,也終究無法讓她恢複正常。


    隨著皇後病危的消息悄然傳遍京城,大皇子一係謀害前太子,嫁禍陳貴妃一案,也被徹底公開,分別被監/禁在宮中與大皇子府的大皇子母子,都被押往大埋寺正式接受審判。


    與大皇子有私下往來的人家,大半已被大理寺分別用不同名義收押進大埋寺,京中各家勢力本就縱橫交錯,一時之間,京中各府都變得人人自危,氛圍驟然大變。


    若是沒有安常煦那個太子立在那裏,某些人還能心存奢望,認為皇上在隻剩下一個兒子的情況下,就算大皇子犯下滔天大罪,也隻能認了,皇位隻能傳給大皇子。


    可是有了各方麵都很優秀的太子在,皇上不惜搭上自己的威名,也要將大皇子母子謀害手足,陷害宮妃的宮幃隱秘直接公諸天下的行為,讓所有人都能看清一件事,那就是皇上實在恨毒了他的大皇子。


    此前還在心中暗自盤算著自己的小心思,認為大皇子也是一支潛力股,沒準能爆冷門的人,這下全都傻了眼,隨著皇上的這一旨令下,大皇子算是被徹底斷了可以上位的一切可能。


    得知皇上說話算話,真的將大皇子母子做過的事情公布於天下,讓世人知道她兒子死的冤,沒有任何遮掩的交由大理寺審判。


    皇上也跟她說了自己的打算,礙於不便父殺子的老規矩,他雖然不會判大皇子死刑,卻會將其貶為庶人,剝奪皇家姓氏,知道敵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實現他們的野心,江皇後終於咽下最後一口氣。


    皇後去逝,外命婦都需進宮哭喪,陳鳳琪因為是皇上正經認的義母,是身份特殊的長輩,倒是不用跟著披麻戴孝。


    安常煦被記在江皇後名下,是她正經的兒子,需要為其守靈,當然要以兒子的身份為江皇後送終。


    第七十四章 君令


    江皇後生母早喪, 當年嫁入太子東宮做側妃時,江父還隻是一個五品翰林侍讀,與後母及後母所生子女並不親近。


    在這個父女之間同樣講大防的年代裏,與父親的關係同樣不親近, 撫養她長大, 與她感情最好的祖母早已去逝, 在丈夫身份特殊,又失去唯一的兒子後,相當於是失去了最大的精神支柱, 才會直接精神崩潰。


    康平帝基繼位,江皇後從當初的側妃一躍成為皇後,所生之子立為太子後,江家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其父被封為承恩伯爵, 因其能力有限,升任端明殿學士之位, 以示榮寵, 雖顯貴卻並無實權。


    安常煦被記在江皇後名下的事,在當初並沒有公開, 隻有禮部負責承辦這事的官員心裏清楚, 如今這件事被公諸於眾,他就少不得要認江氏為外家。


    辦完江皇後的後事,他在見到陳鳳琪時,不免對此有些抱怨。


    “……真是過分, 我還在為皇後娘娘守孝,那江家就迫不及待往我身邊推江家女,要不是顧著皇後娘娘的顏麵, 我真想問問他江家,怎麽有臉以書香門弟自居。”


    提起這些,安常煦就是一臉不堪受辱的憤然,那江家吃相未免太過難看,他雖然未經人事,卻不傻,當然能夠看得出來,那江家女穿著一身白衣,泫然欲泣的做出身體不支的模樣,想往他身上倒的目的。


    殊不知他腦海中當時浮現出的,卻是他祖母曾為他們講的一些故事,其中就包括‘要想俏、一身孝’,哭得猶見猶憐,從而達到吸引異性注意這一目的操作方式與流程,早就如臨大敵般的暗自防備。


    他早知道江皇後與娘家人並不親近,不管是遭受失子之痛後,還是自知已到彌留之際,保持著難得的清醒時,都沒想過要在娘家人那裏尋求安慰的想法,最惦記為親兒子報仇的事,一直將江家人拒之宮外,對江家沒什麽安排。


    那江家女與江皇後又能有多深的姑侄感情,見多了李常欣生氣傷心時,哭得鼻涕眼淚一塌糊塗,仍有餘力與他吵鬧的模樣,他實在很難相信那種哭的時候還努力保持角度的女子,會傷心到體力不支。


    所以他當時在眾目睽睽之下,特別靈敏的及時躲開,任那重心往他身上靠的江家女直接摔在地上,出了個大醜,現在惹來不少非議,基本都是在說他沒有仁心,待人太過冷漠。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有心之人在借題發揮,也讓安常煦的心情不爽,陳鳳琪淡淡迴道。


    “你要是放任了那江家女,不僅要多個未婚妻,還會讓那些人更加有話說,那江家吃到了家中出個皇後的紅利,會有此舉,不足為奇,隻要你能保持清醒與警惕,隨時做好防備,不給那些人機會即可。”


    想到安常煦所處的位置,注定了這種事往後隻會層出不窮,不存在知難而退的可能,陳鳳琪又補充道。


    “對江家,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尤其是在江皇後還屍骨未寒的這幾年,隻要他們不是觸犯國法,你都不能做什麽。


    “對於其他人,隻要你能把持住,不為美色所惑,可以拿出你的態度來,盡量減少這種現象,例如誰敢別有用心的接近你,你就找理由重懲她家長輩,多來幾次,就能讓那些人知道你的態度,總之就是你要保護好自己,別讓人占了便宜。”


    安常煦有些不好意思的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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