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兄弟,方城王府剛傳信過來,言說收到確切的消息,朝庭已經調動了臨潼、沙渚兩處的守軍,最近極有可能就會對方城王府動手,此事你在京城可有耳聞?”


    孫仁字斟句酌的在傳信符上寫下了上麵的內容,看著它們化為一陣烏光飛入虛空,他又開始焦急的等待許一的迴複了。


    此時許一正在燈下奮筆疾書,看到一道烏光閃進墨蟾後,他迅速取出傳信符瞄了一眼,然後又收了迴去。


    對於信上所寫的內容,雖然他還不知道,但這件事本身可以說早就在去年就埋下了種子,並沒有讓他感到意外。


    而且,他馬上又想到,這對他來說反而是個機會,因為大戰一起,局勢變亂,正方便他快速擴大地盤,加快石印的恢複,同時也提升他的修煉速度!


    於是,他就和前段時間一樣,並沒有迴複,而是繼續整理著著韓策等人接收鳳縣的情況。


    和乾城不一樣,乾城已經被蓼衝等人實際掌控了,接收鳳縣則是從無到有,這個過程完全可以當成以後行事的標本,所以很值得他關注。


    他現在的想法是盡可能的接收新的州縣而不讓消息泄露出去。


    所謂的“不讓消息泄露”,針對的是大越朝庭,而在他看來,隻要控製住州縣的官員和有勢力的士紳,再有像齊明益這樣的人明麵上配合,應該是可以做到的——一般的普通人哪裏會關心官府的情況?


    隻要做到這一點,那麽,他就能按這個模式推廣下去,然後以最小的代價,悄無聲息的完成石印的恢複和他的修煉。


    如此,接收鳳縣這個標本自然很重要,不過,他看得很清楚,控製官員很容易,畢竟人數不會太多,但如何分辨和掌控當地有能量的勢力,卻是一件需要仔細應對的事。


    以鳳縣為例,現場的馬向原等人已經知道了蓼衝等人的底細,肯定是不能留的,但他們的家人難道要全殺了?


    馬向原等人往常巧取豪奪的,本來身上就不幹淨,殺了也就殺了,但夷族這種事且不說動靜太大,反而會引起外界的懷疑,如非必要,他也不會做那種有傷天和的事。


    許一想到的應對辦法是讓韓策分化他們的家人。


    馬向原等人有權有勢,他們都是本地的大家族,家族一大,必然會有不公,當家作主的一死,很容易就能挑起他們的內訌,然後扶植其中稍弱的一支,為了維持他們在家族中的地位,被扶持的人上位後必然會借助他們的外力,為他們所用並不難。


    其他有能力和有動機向外界通風報信的,也都使用類似的辦法。


    這樣做肯定很麻煩,但這也是目前最可行的辦法。


    為了不出意外,許一會全程觀察和記錄,為以後如何接收新的州縣總結經驗和教訓。


    他迅速寫滿了一張紙,正要換第二紙,耳中忽然聽到了熟悉的馬蹄聲。


    抬頭看去,正好看到夏穎穿著由他親自製作的白絨襖子、騎著馬帥飛躍過牆頭,又在空中下馬,然後像是一隻可愛的白狐一般穿過穿子,飛撲進了他的懷裏。


    許一伸手抱住她,感受著她滿心的喜悅,笑道:“這才三天沒見,怎麽,想我了?”


    夏穎像是親不夠似的,隻是把頭往他懷裏鑽,還使勁嗅著他身上的氣味。


    許一感到她的手有些涼,就把她的手握在手裏暖著,然後心疼的道:“老夫老妻的想我也可以白天來嘛!”


    夏穎嗯了一聲,道:“馬帥白天不能行動……有它不怕的!”


    自從夏穎突破到先天後,搭配上馬帥,正麵應對,他自己都感到吃力,而且速度還快,確實不太用擔心安全的問題,但晚上終究不如白天安全,而且他說的主要也不是這方麵:“我是說冷。白天有太陽出來暖和。”


    夏穎滿心喜悅的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隻是把臉貼在他的胸前。


    許一三天沒見她,抱著她也沒有心情再管記錄的事了:“時間不早了,你既然不遠百裏來看我,今天晚上我就好好伺候,絕對把你伺候舒坦了!”


    夏穎卻向後坐了坐,以避開突然升起的障礙物,然後抬頭看著他笑。


    許一看著她眼裏充滿了喜悅和嬌羞,但卻不是往日那種充滿了風情,就小聲問道:“怎麽了?”


    夏穎嘴微微張開,聲音輕柔的像是夢幻般:“夫君,我懷孕了。”


    許一頓時感到耳邊像是響起一聲炸雷似的,意識都恍惚了一下:“什麽?”


    對許一來說,在原來的世界,他穿越時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因為家境一般,前麵為了生活都要拚盡全力,後麵通過拚搏好了一些,可當時的風氣實在是一言難盡,他幹脆也隨緣了。


    所以,夏穎腹中的就將是他第一個孩子。


    這一刻,他無法說清楚心裏到底有多少情緒,但除了對夏穎的柔情和感激,最清楚的是他感到他的心仿佛從原來的飄浮不定沉定了下來,同時,他整個人也終於完全融入了這方世界。


    仿佛拚圖的最後一塊被按進去一般,他感到了世界的真實,而在這種感覺出現的瞬間,他全身先天真氣也像是得到了匡正,然後一股新的先天真氣融入了其中,先天境四重的小關卡輕鬆的突破了。


    當然,此時他自是無心關心修為的事,他忍不住又問道:“真,真的嗎?”


    夏穎看著他驚喜的模樣,滿心喜悅的點了點頭。


    許一不由長唿出一口氣,再也忍不住低頭吻了下去,卻是像捧著嬌嫩的花朵一般,前所未有的溫柔。


    吻完,夏穎摸著聽到消息後就軟下去的障礙物,故意嬌聲道:“今天……可怎麽辦喲?”


    許一正色道:“它的使命已經完成,自當馬放南山,刀槍入庫。”


    夏穎噗嗤笑了一聲,心裏卻是甜蜜的,當然,她也知道他往日是多麽嘴讒的人,所以,她也不會餓著他就是了。


    她正要說什麽,外麵馬帥對把它放在外麵不滿踢了幾下蹄子,於是她就從他腿上跳了下來,道:“哎呀,忘了收起它來了。”


    說著話她腳步輕快的出了房間,摸著馬頭安撫了它一會兒,然後馬帥就迅速縮小成了一塊巴掌大的玉佩落在了她的手中。


    許一笑了笑,則去給她打熱水洗腳。


    ……


    淥陽王府,孫仁傳信後,自是沒有等到許一的迴信。


    在從去年陳政做出那個愚蠢的舉動後,種情況幾乎是常態了,但現在元隆帝可能對王府下手的事情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在他的胸口,他迫切得到許一的支持,而且,更讓他揪心的是,他擔心許一已經做出了和淥陽王府切割的決定!


    想到這裏,除了痛恨陳政的愚蠢,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就又再一次發信過去。


    “許兄弟,方城王府剛傳信過來,言說收到確切的消息,朝庭已經調動了臨潼、沙渚兩處的守軍,最近極有可能就會對方城王府動手。此事,我們淥陽王府該如何應對,萬望許兄弟指點明津。”


    這次他已經帶上了懇求的意味,實在是他身處在這個時代,麵對朝庭想不出能夠解決眼下困境的辦法。


    許一端著洗腳水進屋的時候,傳信的烏光也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


    夏穎也看到了,於是問道:“是不是孫總管給你的傳信?”


    許一雖然沒看,但也能猜到孫仁信上會寫什麽。


    如果夏穎來之前,不管是出於對淥陽王府的懲罰、厭棄,還是為了有利於他的修煉,對於這次元隆帝發動的削藩之舉,他都不他準備做什麽的。


    但是,夏穎的到來,尤其知道她懷孕後,他的心態平和了下來。


    倒不是說他對淥陽王府的態度發生了多少改變,沒有,但是,他卻想到,元隆帝削藩,必然會引發戰爭,對戰爭的雙方,誰死誰活,他並不在意,可真正死的隻會是普通的將士和平民。


    看了眼夏穎的腹部,他的眼神更加溫柔,心中則想著,罷了,就當是為了給他們腹中的孩子積德了。


    “嗯,你先坐下泡著腳,我再看他找我有什麽事。”


    說著話,他把她拉到床邊,給她脫了鞋,泡進桶裏,然後取出傳信符,掃了一眼就迴複道:“我知道了。”


    夏穎拍著床邊道:“你也坐下一起泡嘛。”


    許一自是不會拒絕,當他把腳泡進桶裏的時候,孫仁的傳信緊接著又到了:“這麽晚,打擾許兄弟了。這次實在是太過擔心了,不知道許兄弟可有辦法?我們需要做些什麽嗎?”


    夏穎側過身子看信上的內容:“他找你什麽事?”


    許一伸手攬住她,怕她閃著,同時解釋道:“元隆帝看起來馬上要動手削藩了,他向我詢問破局的辦法。”


    夏穎抬頭看著他,問道:“你想到辦法了?”


    許一點了點頭,然後拿筆在傳信符寫道:“這次不可能輕鬆過關了,你們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孫仁看到傳信符上的內容心中一沉,因為信上寫的不是“方城王府”而是“你們”,也就是說,許一應該是有辦法,但除了方城王府,包括淥陽王府在內的可能會一起受到牽連和付出“很大的代價”。


    他不知道“很大的代價”是什麽,但很快想到,雖然眼下元隆帝的目標是方城王府,但就像上次幫淥陽王府脫困一樣,想來這次也需要四家王府一起出力,那麽,一起付出代價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至於代價“很大”的問題,現在元隆帝馬上都要動手了,而四家王府,方城王府因為地勢平坦,農商俱興,是最富的一家,可也是最容易被拿下的一家。


    所以,真讓元隆動了手,結果不會有任何意外,方城王府肯定抵擋不住,必敗無疑!


    方城王府一旦敗了,那麽,陳蒼父子上百年積攢下來的財富自然就是元隆帝和朝庭的了。


    接下來不用說,得到巨量的財富後,朝庭軍力必然會更強,這對他們三家就已經會帶來更大的壓力了。


    何況嚐到了甜頭後,不用元隆帝說,朝庭那些大員也會把目光投放到他們身上。


    軍方則更不用說了,相比於外戰,削藩之戰,是他們最容易得到戰功的機會。


    如此,他們三家還會有其它下場嗎?


    所以,相對於付出代價,不讓元隆帝開這個頭,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保下方城王府才是他們唯一正確的選擇,因為保住方城王府,才能保住他們。


    想到這裏,他一咬牙,迴信道:“好。許兄弟,怎樣做你說吧,我會說服他們的。”


    許一看著傳信符上不出意外的內容搖了搖頭,他的辦法隻不過是把對他們的斬刑換成了慢性死亡,但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卻是最有利的。


    他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和他現在對鳳縣馬向原他們的家族做法類似,但主使者變成了元隆帝,四家王府則成了目標。


    這個做法,在原來世界的曆史上被稱為“推恩令”。


    推恩令,簡單來說,就是封地的繼承權不再是隻給嫡長子,而是不分嫡庶,都有封地,但封地麵積減少,爵位也就要相應降級。


    這樣一來,大越境內的四家藩王就會不攻自破,發動戰爭的必要性就會大大降低。


    不過,這樣做目的太明顯,對四家王府來說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惡意,所以,他準備改進一些,比如,暫時除了分封地,其中一子可以保留王位,但不許不封,也不可以強占其他兄弟的利益,或者進行另外方麵的補償,比如可以進朝為官,等待之類。


    不說別的,僅第一條,讓一子保留王位,但不指定嫡長子,就足以讓王府內部產生內訌,兄弟多的,豬腦子都能打出狗腦子來!


    而人心是複雜的,一旦封了,都會注重自己的利益,對像鐵山王府那樣軍勢強盛的王府,這必然是一個分解、消弱。


    現在方城王府處境最危險,這件事在陳蒼父子這裏通過的阻力最小,有他們做榜樣,且破壞掉了四家同氣連枝的局麵,然後一家一家解決,剩下三家最終也隻能接受。


    總之,這個提議元隆帝接納的可能性很高。


    如此一來,削藩之戰就不用打起來了,但在分封的過程中,至少是在方城王府這邊,則仍然會有一段時間的混亂,這對他暗中擴大地盤應該也是有利的。


    或者,他還可以主動接觸方城王府,獲得更多的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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