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看著他將人押走,碰碰周恆道:“你們整日都是這樣相處的?”


    周恆笑笑:“他們是這樣,我不是。我一般都是和事佬,或者看戲的。”


    “你是老大嗎?”秦玥眨眨眼問。


    “老大?”周恆抿了薄唇想了片刻:“好像不是,楊潛才是吧……”


    秦玥點頭,又眉眼犀利地注視他:“這兩天他們幾個對你好像有點貓膩……怎麽迴事?”


    周恆心中苦笑,握上少女的手輕撫:“這個事兒吧?咱們忙完了今天,將他們送走了,我再跟你說,行不?”


    秦玥隻是隨便一問,不想真有事兒,凝視麵前男人片刻,他神色還正常。


    “那好吧,希望不是壞事。到底要不要流水席?”


    “要,村裏人多,一下都來了坐不下。”


    “好,那我去跟石心她們說一聲,菜要緊跟上。那麽大的鍋,還是讓楓楊他們幫著一起炒菜吧!”


    秦玥身子落入明媚的日光裏,周恆滿臉溫和清雋。


    廠房放了半天假,女人們有好菜式的,都來幫忙炒菜,一共砌了三個灶台,也夠用。


    姚寨女工想在這兒吃飯也可以來坐桌,反正是流水席,有吃不完的菜,秦玥也不吝嗇這一點兒的糧食。


    到了中午,一家兩家的帶著婆娘小娃都過來了,先占上位子的先吃,占不上的等人家走了再吃。


    幾個丫頭一盆子菜肉的往鍋裏下,楓楊重陽和連程就拿著大鏟子,丫頭說翻攪就攪,不說就讓它自己燉。


    石心還沒和連程道歉說之前的事兒呢,倆人就開始合作了,炒了一鍋菜小丫頭就正常地跟他說話了,連程很滿意秦玥這次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分配。


    一盤盤鮮亮帶肉的菜式上來,大夥都是熟識,也不管啥禮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姑娘媳婦也笑著說著話吃著菜,幾大間屋子人好不熱鬧。


    人都開始吃了,楊潛幾人也沒歇下來,周恆又招唿他們給人上菜撤盤子。沒辦法,就算家裏幾人都來加上吃過東西的幫工們,人手還是不夠,反正他們幾個是自願來他家的,不用白不用。


    李秋剛在楊潛王中簡跟前做了一迴大爺,瞬間又成了跟他倆一樣的端盤小二,他表示很不高興,晚上要讓他倆給自己倒洗腳水。


    幾人穿梭在吃飯的村民間,喜樂又眉目清俊,跟村裏的大老粗對比鮮明。一桌桌的大媽姑娘們都偷偷瞧著。


    “這個小子最好看,你看那雙手都比那幾個白嫩。”嘴裏嚼著雞爪的大娘跟身邊的大媽說。


    “我覺得那個穿藍褂子的夥子俊,見人就笑,多好!”


    “對,我也覺得那個好,要不是我們家閨女成親了,我就將她嫁給這小子!”吃著竹筍的大娘說:“還是阿恆的同窗,有學識,長得也好,怎麽看怎麽讓人滿意!”


    撤了幾個空盤子,張群生拉著李秋:“我怎麽覺得大家都在看我?”


    “哪裏是看你,分明是在看我。”


    李秋把盤子擺到女工跟前,她們手藝不太好,方才先吃了點兒,現在都自發的在一旁刷碗筷。


    楊潛端上一板子新菜從他倆身邊走過去:“看我的也不少!”


    跟看猴子似的……


    王中簡從裏麵出來,沾了滿身菜味兒卻是沒有吃上啥東西:“人家看看咱們想給自家閨女挑個女婿呢!李秋,你願意娶哪個啊?”


    李秋斜劈了他一眼,“我想娶你!”


    “嗨,你們不用擔心!”一旁洗碗的女工接話:“大夥就是瞧你們長得俊,自個兒樂嗬一下,不會讓你們娶閨女的!”


    李秋拿肩上的布一甩他:“聽見沒有?!”


    “瞧你們幾個嚇得。”周恆一身粗布衣裳過來:“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兒?”


    “吃吃吃!”王中簡忙不迭點頭,大體力的活兒,他肚子已經開始響了。


    “那兒有給你們的飯,一人一碗,吃完繼續幹活兒。”周恆一指身後矮桌子上的東西。


    李秋過去一看,隻是摻了菜的米飯嘛!


    “那是我娘子特意給你們幾個做的。仙客來有黃金炒飯,這個跟那個是一個係列的,叫蓋澆飯,有肉有菜又有主食,吃著飽腹。”周恆端起一碗給王中簡,“嚐嚐,我娘子的手藝可是無人能及。”


    洗碗的女人笑道:“就是!玥娘做的東西大夥都愛吃!”


    李秋挖了一勺米夾菜,米粒香氣濃,土豆和肉片稍帶了些火燎氣,但味道十分獨特,像臘肉一樣,米下還帶了少許湯汁,一攪拌吃著可口。


    他朝周恆豎了大拇指,低頭大口吃起來,餓的不行了!


    “你要不要也吃點?”連程看忙的出了汗的石心,她早飯後還沒吃過東西呢。


    石心朝他一笑:“炒菜的人怎麽會餓呢?你每裝一次盤我都嚐一口看味道如何,一點都不餓。”


    “哦!”連程點頭,從一旁燉著驢肉湯的鍋裏盛了一碗的肉,輕吹了幾下熱氣就吵嘴裏灌。


    石心在一旁幹看著就覺得嗓子疼。


    “連大哥,我覺得你真的還是控製一下食欲比較好……”她輕輕拽了下連程肘下的衣服,略有些擔憂道:“吃得多也不好。你這樣喝下去熱湯,會傷到胃的……”


    男人已經把半碗的驢肉吃完了順帶喝完了裏麵的湯,他從碗沿兒看小丫頭:“那好吧。那這半碗就給重陽吃了吧。”


    管我什麽事兒啊?重陽一看他把半碗肉伸到自己眼前,不得不接下來。


    “你那眼神什麽意思?”連程黑臉看他:“不知道咱們家裏不能浪費糧食嗎?”


    “我吃就是了嘛!”重陽皺眉小心看他,找了雙筷子往嘴裏撥拉。


    吃了一波走一波,不斷有村民過來,大冬天都圖個熱鬧開心,周恆家這段日子也算發達了,大夥都是放開的吃,吃的也滿足。


    “大哥,我還去了周秀家請了周叔他們。”周勤拉住忙活的周恆:“不過他們現在還沒來。”


    周恆在日光下的眉眼淡然,他點頭道:“是該請的,你做的對。我們的心意禮節到了,受不受就是他們的事兒了。”


    周勤:“我也是這樣想的。”


    孩子們吃了一會兒就出來玩兒了,阿正帶著他們去看了馬。有人渴了,阿正又帶著他們到這邊舀湯喝,兩人一個大碗一塊兒喝。


    牛蛋喝一口就吸溜一下鼻子:“好香啊!”


    “這是大伯家的驢子肉,幹了多少年的活兒了,它的肉當然香了。”阿正道。


    牛蛋之前被周秀哄騙過,周秀走後,兩人倒是也沒什麽不好的地兒,還像以前一樣玩兒著。不過現在阿正心裏,小朋友是至炎最好,小動物是阿銀最好。


    周恆攔下要往屋裏去的秦玥:“娘子,休息一會兒吧。”


    秦玥一直在餐桌和外麵的灶台間跑,也是一刻沒閑下來過。周恆看她小臉泛著粉都有些心疼了。


    “你吃過東西了嗎?”秦玥摸摸他的肚子。


    周恆笑笑拿下她的手,娘子就會這樣忽然間讓他笑:“有些渴,喝了點湯。你也歇一會兒。”


    “好,看看還有沒有雞爪了,我想吃那個。”


    “問問石心,她那兒一直炒著雞塊呢。”周恆牽著小娘子繞過堆滿碗筷的地麵到灶台去。


    秦玥:“心兒還有雞爪子嗎?”


    “……”石心看看連程手裏剩一半的爪子,沒有吭聲。


    “那我還是吃菠菜吧。”秦玥捏了棵綠瑩瑩的菠菜蘸了鍋裏的湯汁就往嘴裏填。


    周恆攔過她:“能吃嗎?生的。”


    “能。”秦玥順著他的手咬下一片葉子嚼著:“不過就是沒有生菜好吃。”


    連程看她連生菜葉子都吃,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把藏起來的一個雞腿給了石心,示意她給秦玥。


    他竟然還藏了東西?!石心嘴角一抽,剛還說不吃那麽多呢。


    “主子。”她盛了一碗菜把雞腿擱上麵:“找著個好東西。”


    秦玥狡黠的目光在她和連程之間流轉,末了嘴角一勾接過菜:“是不是你給連程藏了雞腿啊?”


    “不是不是!”小丫頭趕緊擺手:“這是剛才從菜裏翻出來的……”


    若是主子知道連大哥占著這麽多吃食還藏雞腿,估計該不給他飯吃了,這些日子他整天吃那麽多,突然吃不上飯估計會不好受的。


    一聽這話,連程冷硬的麵龐跟春日解凍的河麵似的,風一吹融冰就散開流走了。


    小丫頭還是很在乎他滴!


    周恆:“娘子快些吃吧,肯定餓壞了。”


    “恩!”秦玥仰頭朝他一笑,燦比烈陽。


    午間的太陽正好照著眾人,短暫的停歇讓人唇角微卷,隻覺在繁忙中小憩片刻美好又溫馨。爐灶人群間,鮮亮的食物,濃白的湯底,還有竄出灶洞的火苗,都勾著人的心情往高處提,越來越高,像飄起來一樣。


    那邊楊潛幾人已經吃過蓋澆飯又開始幹活了。秦玥在周恆身邊時而冷靜時而俏皮,全看周圍事物的影響,此刻少女吃完最後一口菜,伸出粉舌舔了嘴角,大鍋飯也有獨特的油香味重,吃著有超高的滿足感。


    周恆看娘子像貓咪一樣眯著眼舔舔嘴,笑著拿出自己的帕子給她擦嘴。


    “唔唔——”秦玥咂咂嘴:“謝謝相公!”


    周恆收了帕子溫和道:“不謝。邊上還有燉的驢肉湯,你不是想著要喝嗎,還喝嗎?”


    “唔,盛半碗湯就行了,不吃肉了。”秦玥道:“誰殺的驢?我的驢皮呢?可別扔了,那有大用處呢!”


    重陽:“主子,我殺的。驢皮擱到家裏了。”


    石心盛了湯,撒上翠綠的芫荽。


    “你先喝吧。”


    秦玥把碗遞給周恆,男子就著碗沿兒嚐了一口。家裏幾個丫頭做飯的手藝都可以,特別是石心,被秦玥調教了一陣子,做的更是像模像樣。


    “嘖嘖!”楊潛撤了一批盤子出來:“瞧你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是夫妻似的!”


    秦玥隻是瞧著周恆笑,日光下男子溫潤的像浸在水裏的玉,安靜又雋秀。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中意的人,當然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都看到。


    “若是可以,我倒是想像至炎扒著阿正一樣扒著你,讓周圍的人都看見。”少女笑著,仿佛在周恆身邊,除了深深淺淺的笑她便不想有別的表情了。


    周恆:“這裏都是鄉親們,沒外人。若是娘子想,做了也沒人會傳出去的。”


    秦玥低笑,心裏潑墨樣的蕩開了花。


    楊潛一捂臉:“別!我不想長雞眼……”


    “我還沒那麽放得開……”秦玥看周恆:“咱們迴家再抱!”


    周恆撫著秦玥的發頂:“娘子跟阿正一樣似的。”


    楊潛抖抖身子端了菜進屋,李秋正跟一個大娘說話,小夥子哄得大娘團團轉。


    “我要是有你這麽個兒子,就整天燒高香阿彌陀佛了!”快六十歲的大媽拉著李秋不鬆手,這小夥子越看越俊。


    李秋幹脆坐在人家跟前笑嘻嘻道:“大娘的兒女肯定也是好心的,您老等著她們孝敬就行!”


    大媽臉上的褶子都笑多了好幾道:“你這嘴還會說!我都是奶奶了,還喊大媽。”


    “我也就是討個口上快活,周恆才更好呢!在我們學院那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你們周家村,出人物啦!”


    楊潛擰著眉看他,給這桌子上了肉湯。李秋端起一碗給了大媽,自己也拿了一碗,倆人邊說邊喝,自在的很。


    大媽吸溜一口湯:“真香……阿恆是我們村的!我們都指著他考了好官兒光宗耀祖呢!”


    楊潛走的時候悄悄把一根光溜溜的豬小排掛在李秋領口邊兒上,丫的,大夥都在幹活,你一人坐這兒泡大媽?!有臉嗎?!


    王中簡和張群生跑了一趟又一趟,來的人終於比走的人少了,該是他們休息的時候了。


    石心又煮了泡著紅棗的甜湯,王中簡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遞給了群生,他又將那碗喝了個底朝天。


    “周恆,你們村人不少啊!哪是小村子啊?分明是大村子。”王中簡順了腸胃道。


    “我們都熟悉了,不覺得人多。許是你們剛來,又一直忙著想歇歇不了的原因。”


    中簡輕吭嘰了一聲表示聽見了。


    今晚這幾人該好好睡覺不出去亂跑了,周恆想。


    “大哥,還有剩下的菜嗎?”阿勤過來。


    “有不少,怎麽了?”


    “周叔沒過來,我想著要不要一會兒收拾了東西,給他家送過去一些菜。”


    這些事終是要有人主動去開解的,不然人心易凍,封了便難以冰融。


    周恆淺淡的麵上疏光躍動:“我過去吧,你不需想這事了。小雨呢?有沒有吃飯?”


    “她早就吃了,才不用擔心她呢!”周勤知道,第一波菜上去的時候,她就跟一塊兒玩的小姑娘一起吃了。


    “阿正呢,他剛才不是帶著孩子們玩呢嗎?現在跑到哪兒了?”周恆轉了一圈沒瞅見小孩兒。


    “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去外麵了?還是往河邊兒砸冰去了?”


    秦玥:“重陽去找找,別讓孩子出什麽事。”


    過了一會兒重陽拉了小孩兒過來,阿正笑嘻嘻的到周恆秦玥身邊。


    “嫂子,我剛才去釣魚了!”阿正小臉被太陽曬紅了半邊,晃晃秦玥衣角。


    “釣到一條小小魚,就這麽大!”阿正伸出小手比劃著:“它太小了,阿正又把它放了。”


    重陽去找阿正,他坐在河邊的大石頭上,拿著根竹竿釣魚,河麵的冰不厚,被他砸開了一個洞,釣魚的繩子正好伸進去。


    “放的好。”秦玥揉揉他紅了的臉:“對萬物有憐愛之心才能得到萬物的憐憫,物種的滅絕就在於亂殺濫捕,保留幼小才有未來。咱們家阿正越來越懂事了。”


    周恆看他們叔嫂和諧,麵上浮著淺笑。他不在家,和弟妹們的感情都是她一個人培養起來的,對阿正的教養也是她一字一句教下的,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人漸漸少了,隻剩下收拾洗刷,又是一番大戰,有人自願留下幫忙,收尾的活做的比開始的時候要快得多。


    秦玥最後還給了幫忙女工們賞錢,幾人不願拿,都吃了飯還拿什麽錢?秦玥道是感謝她們幫忙的,是心意,得拿著,不然以後不讓請假了幾人才收下的。


    其他搬桌椅的男人們,都拿迴家剩下的幹淨肉菜,鄉下坐桌都有這習俗,大夥就欣然收下了。


    整了一身油菜味兒,楊潛幾人迴了各自的屋子都躺下休息了,周恆和秦玥拿著東西去了周秀家。


    周秀爹坐在牆邊曬太陽抽著旱煙,天很好,他孤零零坐著,陽光落了一身寂寥。


    婆娘也不敢再在他跟前鬧騰,可也沒了多重的情誼,整日擔驚受怕他將自己趕走。秀秀出嫁的聘禮本想給周強找個媳婦,都說好親了,那家人不知從哪兒知道周秀被關起來,馬上就退了親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喝口涼水都塞牙縫!


    周恆看同姓的叔叔這樣,臉上隻是淡淡的表情,這不是他的錯,也不是他的初衷。人若有自知,便不會不到南牆不迴頭,把著執念當真靈。


    秦玥將籃子接過來拿著:“叔,給您送來些菜。”


    周秀爹一抬頭。兩人春樹樣站著,般配的像太陽和光,彼此不離。


    “嗬嗬。”他當然知道這是小輩對自己的孝敬。周恆本就是孝順的孩子。


    “你們嬸今天不太舒服,我們就沒去,還煩地你們跑來一趟,讓家裏下人來就行了……”他也不推辭,直接就收下了東西。就一些吃食,再拉來拉去不成樣子了。


    喧鬧過後的寂靜最是冷清,廠房處的垃圾都已清理幹淨,女工們明天再開工,今兒歇這半天就隻來這兒熱鬧了。


    迴到家,客房的人都安靜的很,許是多久沒這麽累了,大白天的幾人都躺下歇息了。


    “娘子……”周恆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將他跟楊潛那天的舉動告訴秦玥。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動到底有效沒有,還是隻是惹出一場笑話……


    “怎麽了?”秦玥看他:“哦對了,你在廠房的時候不是說要跟我講些事兒嗎?是不是要跟我說那個啊?”


    周恆一臉局促,左思右想深思熟慮後終於開口了……


    秦玥聽了半天,男子說完了她還一臉麵無表情的樣子。


    周恆捏捏她的手指:“娘子?你是在生氣嗎?”


    “我,我以後一定不會有這事了,我保證!”他一臉認真瞅著少女,秦玥隻是眼睛不眨著盯著他的。


    是哪?抱我們家相公哪了?


    肩膀?腰?胳膊?


    還有手,臉,耳朵?


    周恆拉著秦玥,秦玥目光又在他身邊流轉個遍,幽幽不散的帶了不善地輕薄。


    周恆蹙眉:“玥玥……”


    “噓——”秦玥忽伸了手擋住他的口,自己一仰臉咬傷他的耳朵,一邊咬一邊嗚哩嗚喇說著話:“摸你這兒了?讓我都摸迴來!”


    溫柔的口舌瞬間吞沒了削薄的耳廓,少女尖利的牙胡亂噬磨,周恆紅了整張臉,秦玥還揪著他的衣襟往上扒。


    “我抱著和男人抱著有不一樣嗎?還有哪兒?腰上?”扒著衣服的小手又環緊了周恆的窄腰擰磨著。


    “娘子……”周恆擺開兩胳膊無奈讓少女像抓狂的野貓一樣亂抓亂撓。


    秦玥胳膊一豎勾著周恆的脖子將自己吊在他身上,整個人都攛進了男人懷裏,周恆腳下一晃,嘭一下倒在沙發上,又怕摔到秦玥,手一攬將她環住。


    “我看看!”秦玥又扒著領子往裏看脖子:“這兒幹淨不?”


    周恆斜癱在沙發上,秦玥兩爪子扒開他的胳膊束到頭頂,窗台上擱著的木質玩偶劈裏啪啦落了一地。


    石心在客廳換熱水,聽見內間不住的聲響不知兩人在做什麽,往門前走幾步,停下一想,眨眨眼沒有敲門,提了水壺踮著腳出去了。


    動作太大,秦玥白皙的臉泛了紅粉,明眸瀲灩著淺光,周恆望著少女吃醋耍鬧的樣子忽然就牽了嘴角明朗起笑。


    “娘子這個姿勢,真是讓為夫好生羞澀。”他往上提提身子讓自己癱得舒服些,也讓她有多餘的地方跪著腿。


    秦玥一低頭臉皮貼上他,睫毛劃到他麵上,像蝴蝶的纖腳落在清晨的花瓣:“你跟楊潛在一起有沒有羞澀?”


    周恆唇畔的笑溫柔似日光透徹水底,照亮一朵盛荷,他吃力地仰起頭吻上少女離他最近的眼睛。


    “一整天都像泡在惡心的藥湯裏,比你的藥還苦,直想作嘔……”


    申時澄明的陽光透過窗紙變得幹燥,秦玥清麗的麵孔落在裏麵添了柔和。戀愛的女人總會因為愛人的吻忘了所有牽扯,隻剩滿心柔情。


    周恆微微動了手發覺少女有些鬆動,腕一轉環上她的腰將人貼進懷裏。


    秦玥趴著舉手拍拍他的臉,又亂摸著揉搓捏拽:“像橡皮泥一樣,揉揉就變迴到我的阿恆了!”


    周恆悶笑:“橡皮泥是什麽泥?”


    “揉過來揉過去也不髒手的泥。”秦玥抬眼,麵前男子清雋溫和,坦誠如玉。


    “哦?還有那樣的好東西?”


    “有!”


    秦玥撐著他的腰側起身,周恆卻身子驟然拱起,彈跳著皺眉哼聲:“癢!”


    “這麽怕癢癢?”秦玥勾著一側唇角抱臂看他,小樣兒,找著你的弱點了吧!


    男子往後一挪坐好抱住身子,一臉警惕看秦玥:“我也聽石青說了一件事。娘子,你要不要聽聽?”


    秦玥抱臂的手鬆了些,剛才邪氣的勾唇垮了一半,她已經想起是什麽事了。


    豐域縣的美男子……


    光想著楊潛占了麵前這男人的便宜,忘了自個兒也有前科。秦玥不禁罵自己動作太快,現在已經收不迴來了。若是周恆也像她剛才一樣……


    她身子抖了兩三抖,不會吧?


    周恆看她已經沒了剛才的士氣,收了手輕笑看她。


    “不許笑!”秦玥捂眼。


    “娘子你擋眼睛做什麽?”周恆起身將她拉過來坐到自己腿上,少女的腰軟身嬌,自然的甜氣淡淡。


    “捂著眼就看不見你了呀!”她透過指縫看著周恆一線的笑:“怎麽還在笑?不就是穿了你的衣服嗎……要不你也穿我的?”


    “娘子的衣服娘子穿著好看就行,我就不試了。”周恆拉下她遮麵的手:“以後再有這種事別自己去,等些時日我和你一起也可以。恩?”


    “多等一天貨就多積一天,我不急,那店家還急呢。”秦玥囁嚅著:“我還是跟石青石心還有阿正一起去的,不算一個人。”


    周恆聲音悅耳,月下落花樣的窸窣斑駁:“我沒跟著,怎能放心?”


    “那,以後若是有這事兒,我讓人去學院跟你說一聲再出去!”少女輕笑,握著他的手指從他身上起來坐在扶手上。


    男子眼神俊美而安靜,凝著秋楓紅葉染火般的光,飛灑蹁躚:“過了秋試我就迴家陪著娘子,不讓你一人再辛勞。”


    “怎麽我就是無理取鬧,你就是含情脈脈……”秦玥眨眼,撥開他紅葉中的罅隙,秋光如水蕩漾。


    周恆笑:“為夫若是也抱著你鬧,就不是一家之主而是垂髫幼小了。再說,動靜結合才最美。”


    “嗯哼!”秦玥一動腳碰上圓滾滾的木娃娃。


    倆人低頭一看,沙發下好幾個小木偶躺成一片。


    秦玥一伸舌頭去撿木偶,那都是阿勤平日裏做的,做了好幾個長得差不多的,都擱到他們這屋了。


    “我來吧!”周恆扶了她的腰,自己把木偶擱到窗台上。


    “沒壞吧?”


    秦玥又拿起來一個個看了,還好沒破損:“幸好,不然阿勤該難過了。”


    窗外,石心淺綠的身影進了廚房,秦玥看了會兒,跟男子道:“連程怎麽就喜歡上石心了?”


    “娘子你整天在家都不知道,我一月迴來一次,怎會曉得?”周恆又將人攬進懷裏:“你真想以後給石心找個婆家?”


    “恩。”秦玥點頭:“這麽好的丫頭該有個人疼著。”


    對娘子好的人她都想給人個好未來。


    “那你要撮合他倆?”


    這迴秦玥卻是搖頭:“連程是張文隼的侍衛長,是有官職的,以後還要迴到京城,說不定會再喜歡上別的姑娘。石心喜歡的是平常人家,這點連程不合適。”


    雖然總有人想著作為灰姑娘嫁給王子,但這樣的王子何其少,必要時總有門當戶對這樣類似的規則將人鉗製住。


    古時的神話,能掙脫的了世俗桎梏的情人,不是投墳化蝶,就是四季輪迴鵲橋逢麵。不若門當戶對一生終老。


    “那若是連程多年後還想著石心呢?”


    “那就等多年之後再說。可是,石心也不可能等他數十年,女人的青春就那麽幾年。再說了心兒好像對他沒什麽感覺。”秦玥捏上他的俊臉輕拽著:“誰都不能幫連程的忙!一會兒我得出去跟小雨他們說說,知道這事兒的人都得閉嘴,我可不想心兒這麽早就被人搶走。”


    “娘子,我的臉可不是橡皮泥……”


    秦玥收手仰頭看他:“學習能力很強!”


    周恆淺笑,若淺灣拂過柳枝,綻開道道亮波,梨渦淺淺。


    少女眼神狡黠,轉身在他臉上吧唧一口留下水印子,笑:“為了彌補方才對你的粗魯!”


    半晌,周恆擦了唇印兒:“那你以後可以隨時對我粗魯。恩,親吻唇部我也不介意。”


    “美得你!”


    客房裏,楊潛正淺眠,鼻子癢,無意識抓撓幾下,轉身繼續睡。


    耳朵癢,再撓。


    鼻子不透氣了,緊閉的眼終於睜開……


    李秋寬大的臉正掛在視線圈兒裏,楊潛一哆嗦往床裏麵縮,手一撈裹緊了被子邊兒:“你幹什麽?”


    “反正不幹你!”李秋收了手裏的兔毛:“快點起來,趁著天還亮咱們上山去捉隻兔子來。周恆的妹妹還等著我還她兔子呢!”


    “你就是沒事折騰的,一把兔子毛換一隻兔子?!”楊潛一口氣吹在他袖口的兔毛:“讓你去拽!”


    “我也沒想到我一拽,那兔子就往後躲……一下就揪掉了嘛!起吧,咱一塊上去。”李秋去掀他的被子。


    “誒!”楊潛抓緊被子邊,他可是脫的隻剩衾衣了:“昨晚阿正還說要給他家白狼在山上留些兔子呢,你這就要再去抓?”


    “我就要一隻,還是抓活的!沒事兒!”李秋繼續拿兔毛搔他鼻子:“起吧潛哥?”


    “那你把周恆也叫上,我可不會徒手捉兔子,隻會挖陷阱……”


    “行,我這就去叫他。”李秋往門外走:“你趕緊起來啊!”


    還是中午的粗布衣衫,周恆跟他們上了山,帶著阿正。小孩兒說他能幫他們捉到兔子。


    這些日子連程往山上跑得勤,山邊的兔子窩早被他刨遍了。幾人又往上走了不少。


    “這光禿禿的,到哪兒去找隻兔子啊?”李秋四處望著,連根兔毛都沒有。


    “有的!”阿正看著一堆堆枯枝黃葉:“這個時候兔子都在窩裏,要是出來就是找東西吃的,跑得快!”


    阿正拿著秦玥送他的彈弓,手裏還握了數個石子隨時準備出擊。


    “白兔子都不出來了,出來的都是灰兔子,它們不顯眼,要看仔細了。”阿正又道。


    楊潛咂舌:“這才是真正的獵手!”


    他們以前上山捉兔子就是憑運氣讓兔子跳坑的,看這孩子,都有經驗了。


    “有了!”阿正一喊,小身子朝一處飛快跑去,幾人一扭頭,小孩兒已經竄出去十來丈。


    前麵枯葉中有東西急速躥著,灰不溜秋耳朵稍長,還真是隻灰兔子!


    阿正邊跑邊裝好了彈弓,手臂一拉,石子直直飛射出去,嘭一聲,前一秒還做瞬間轉移的兔子噗嗤朝前劃了一段兒,跌在葉子裏。


    “喔!”楊潛跑過去抓起兔子的耳朵,肥碩碩一隻,肉都是一層一層的:“真肥!阿正好樣兒的!”


    周恆看那兔子在他手裏晃悠,突然想起剛才秦玥撲到他臉上咬了他的耳朵,那時的他是不是也想這隻兔子一樣,裝死一般任她動作不去抵抗?


    嘶,娘子濕軟的唇廝磨,像打鬧攀附的貓勁狂,又小心地帶了控製不弄傷他……娘子那麽生猛的樣子不常有,他是不是要經常讓她鬧一鬧?不行不行,不能老讓娘子吃醋,對感情不好。


    幾人都圍著兔子看,隻周恆一人立在不遠處,眉眼迢遠不知思量著什麽。但阿正瞧他嘴角的淺笑,知道定是在想嫂子了,可是捉兔子跟想嫂子有什麽聯係嗎?


    “這兔子是死了還是?”李秋問阿正。


    “我也不知道啊!”小孩兒皺眉摸摸兔子頭,“都沒流血,應該沒死是暈過去了吧。”


    “嘿。正好!活的!”李秋高興:“馬上就能賠給你姐姐了。”


    “哦,不過我姐喜歡白色的兔子……”阿正碰碰兔子腿,那兔子竟閉著眼蹬了一下:“嘿嘿,它是活的!沒事兒,灰兔子也是兔子,賠的起白兔子的一撮毛!”


    李秋綠了臉,這失手的一撮毛就不要再提了。


    夕陽燃盡,西天展了暗藍灰紫的錦緞飄搖,村子錯落的屋頂遮了藍光寧靜深沉。


    阿正知道連程將狐狸肉扔到這一片了,今天仔細找了卻是沒找到,他收了彈弓隨著哥哥們下山。


    阿銀就是在山上的,知道二師父給它們東西,都把狐狸肉吃了。


    給了灰兔子,小雨表示可以接受,李秋就卸了心裏的石頭,不僅阿正不能惹,周恆的妹妹不能惹啊……


    連程為什麽沒跟幾人一起山上?他正在幫石心洗豆芽。


    雖然秦玥說石心是她的大丫頭可以不用做那些雜活兒,但石心也是閑不住的人,總是自己找活兒幹。


    發豆芽的水是涼的,連程不舍得她的小爪子,就搶著去撈。


    石心很奇怪,連程很閑嗎?以前他沒事的時候也隻是到屋頂坐坐,在屋裏睡會兒或者是在廚房拿東西吃,今天怎麽一直跟在自己身邊?


    “連大哥你有什麽事嗎?”石心小心看著他。


    “沒事啊!”連程黑眸一移,落在她小巧的麵孔上:“怎麽了?”


    小丫頭搖頭,輕聲道:“我過去炒菜了,你歇著吧。”


    連程看著小兔子跑出去,皺眉想:我嚇到她了?得跟石青打聽打聽這丫頭喜歡什麽,他好去學學。


    男人不知道,秦玥已經趁著他倆在這兒撈豆芽的時候,將家裏人叫到一塊使勁兒吩咐了一通,不讓幫他的忙……


    中午剩下的菜都送給鄉親們了,晚上又做了新菜,炒豆芽,冬筍香菇,素包子還有米湯。很清淡的一桌飯。秦玥說中午吃的油膩東西多,晚間要吃清淡助消食。


    周家的人都不挑食,阿正嚼地豆芽脆脆響,楊潛看他吃得香,自己也去夾那道沒見過的冒長芽豆子,清香爽脆,別有一番風味。


    “嫂子都是從哪兒學的這些菜式?還都很好吃。我們從沒見過呢。”


    秦玥:“在家沒事就折騰點吃食唄,要不我們家孩子都長這麽好?”


    她看著身邊的大小弟妹,三人朝她笑笑。


    阿正:“嫂子來了我才長高的!”


    “我也好看了,你瞧周家村誰家的閨女比得上我?嘿嘿!”小雨不害臊地道。


    “恩。”阿勤道:“小雨還是很不錯的,是我們周家村一枝花!”


    周恆看了一圈的同窗:“我也是娘子養出來的。”


    “秋兒,來吃這個!”楊潛扭臉給李秋夾了菜。


    “來,喝湯!”王中簡和張群生碰了米湯碗,端碗對飲。


    一家子都秀,看不下去……


    連程不屑地一口吞了包子,為什麽石青不跟他說石心的事兒?!


    秦玥不在意地聳肩,知道他們都是與周恆開玩笑,這麽大的年輕人,玩玩鬧鬧的感情才會好。她微笑著動手給阿正擦了嘴角的菜湯,沒什麽事兒她還是將這幾個孩子養大的好。


    無意識中,秦玥已經將自己長嫂如母的職責刻到了心裏。


    次日一早,楊潛幾人趕了馬車迴了新縣。


    先送了李秋,人下了車還在門口看著他們走遠。


    楊潛朝他喊:“我們走了。進家吧!”


    青木門前的人朝他揮手,楊潛迴頭,馬車繼續轆轆行駛在石板路上。


    李秋去跟爹娘請了安便迴自己屋子去,人走在光禿的花樹前,脖頸突然被人一擊,眼前一黑人便倒了下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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