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身形一頓,眸子縮了縮,這樣的凝香,他從未見過,凝香素來都唯命是從,有問必答,隨喊隨到,就跟暗夜組織裏其他人一樣,無不服從他的命令。而此刻的凝香,身上仿佛帶著幾分王妃的影子,倔強,不畏強權。


    夜影沒有應話,凝香說得對,她和畫眉已經不是他的屬下了。


    凝香見他沒有答話,便轉身離去,夜影隨即也離開,不過卻是去了培養室帳篷裏找鬼穀子。


    當夜影迴到王爺帳內時,剛進入,王爺便抬眸看了他一眼,譏笑道:「怎麽?你按捺不住了?」


    夜影臉色肅穆,道:「王妃她身子不太好。」


    淩軒嘴角的譏笑消失,有些不悅的道:「你打聽她的事做甚?」


    夜影眸子暗了暗,王爺真這麽絕情了?難怪連凝香都生氣了。


    夜影沉聲將從鬼穀子那裏打聽而來的消息說與淩軒聽,淩軒的眉頭緊鎖,怎麽會弄得這麽嚴重,他有些自責,如果不是他,她就不會生這麽重的病了。


    「怎麽,凝香沒有告訴你,還需要你輾轉去問鬼穀子?」


    夜影臉色變得有些掛不住麵子,自己帶了幾年的屬下,最後居然一點都不聽自己的使喚了,夜影低聲道:「她說賣身契在王妃手上了,她如今已經是王妃的人,不必聽從我們的命令。」


    夜影著重咬了一下「我們」二字。從側麵告訴王爺,凝香和畫眉現在別說是夜影的話了,就是王爺你的命令,她們二人也不會聽了。


    淩軒聞言,麵上並沒有多大的失落,反倒有些高興,若是那兩個丫鬟能死心塌地的跟著王妃沒有二心的話,對夏依依而言,卻是一件好事。


    「王爺,要不要過去看看?」


    「本王沒空,你若是不放心,你就去看看。」


    夜影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他去看?他有什麽好看的?人家夏依依又不是想要他去看望,而是想要王爺去啊。


    「王爺,你真的打算放手了嗎?」


    「不然呢?」淩軒揚眉。


    「哄啊!」


    「本王不會哄女人。」淩軒冷冷的道,而且他心裏暗暗想的是,就算是哄,也應該是夏依依來哄他啊,那天吵架的時候,明明受了情傷的那個人是他才對啊,他才是被夏依依拋棄的那個人。


    「王爺,恕屬下直言,王妃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既然已經跟他斷了,她就會斷得幹幹淨淨,現在心裏已經沒有他了,至於她還不願意接受你,可能是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沒做好心理準備?那不就是明擺著她還沒有忘掉跟他的那段情嗎?本王之所以走不進她的心裏,就是因為她的心已經被別人占滿了。行了,你不必再說了,本王絕不會要一份勉強的感情。」


    淩軒這冷冷的態度,讓夜影無法再勸下去,他心裏微微嘆氣,不再言語。


    夏依依在帳篷裏休養了幾天,大姨媽竄完門也迴家了,夏依依的整個身子也爽利了許多,便是想去看看培養室帳篷,被凝香攔住了,「王妃,穀主特意交代了,不讓你去忙活那邊的事情,現在那邊都已經步入正軌了,都已經又煉製了兩批藥送到河對麵去了,鬼穀子和夜將軍把那邊安排得很好,你就不用去操心了,好好養身體。」


    「凝香,我在帳篷裏都呆了這麽多天了,我都沒有出過帳篷半步,我都快發黴了,我悶得慌,我得出去走走。」


    「那你去培養室帳篷那裏看看就迴來,不要在那邊幹活。」


    「知道了,你可真是婆婆媽媽的,管得可真寬。」夏依依白了凝香一眼,小小年紀,怎麽就跟個老太婆似得呢?


    夏依依去培養室帳篷裏逛了一圈,發現這裏還真的已經就像是流水線似得,已經安排了人各司其職,瓶子裏的青黴菌長得很茂盛,現在河對岸所有的士兵都能用上藥了,病情也有所緩解,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進步。


    凝香生怕夏依依會在這裏幹活,但凡夏依依拿起什麽東西來,凝香都一臉緊張的看著她,夏依依哂笑一聲,拍了拍手,說道:「我又不是天生的勞碌命,這裏都沒什麽需要我做的了,我還留這裏做什麽?走,出去玩玩。」


    「出去玩?」


    「對啊,我來這北疆都已經快一個月了,天天就是呆在這軍營裏,別說是軍營外了,就是這軍營裏,我都沒有逛完。現在天色還早,我們出去逛逛吧。」


    「王妃,這齣去可不安全啊。」


    「沒事,我會小心一點的。」


    「可是我們要不要跟王爺說一聲啊?」


    「說個什麽?我又不是他的屬下,我要去哪裏,他管得著?」依依接著冷哼一聲,道:「更何況,他還不想管呢,我的生死與他何關?」


    凝香輕咬著嘴唇噤了聲,王妃這些天病重,王爺都不曾管過,即便是王妃出去了,可能他也不會想管的吧。


    凝香便是輕嘆一聲,跟著王妃出了軍營。


    王妃這前腳一走,後麵就有士兵去報信,「王爺,王妃她出軍營往東邊去了。」


    淩軒神色一凜,冷聲道:「誰允許你們放她出去的?」


    那個士兵嚇得立即就跪在了地上,道:「王爺,你也沒有下過命令說不讓她出去啊,小的不敢攔她。」


    「她帶了多少人?」


    「就帶了兩個丫鬟,三個人男扮女裝出去了。」


    「胡鬧,簡直胡鬧。」淩軒將手中的文件重重的往桌上一拍,他上次來軍營的時候,都還遇到了趙熙的伏擊,這北疆可是也不安全的,她就這麽出去,若是碰到了越境的敵人,豈不是要被人擄了去?


    「夜影」


    「王爺」


    「快,出去將她帶迴來。」


    「若是她不肯迴來呢?」


    「那就強行帶迴來」,淩軒氣唿唿的說道,隨即,便是迴想起那次夏依依一個人去西疆,自己親自去攔,都沒有將她帶迴京城,隻怕是以夏依依這樣的倔脾氣,夜影也帶不迴來她,即便是用強將她帶迴來,她還會生一肚子氣,她現在身體都還沒有恢復好,若是再生氣又惹了病,隻怕是就難治了,畢竟萬一她不孕了呢?淩軒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她不孕了管他什麽事?又不是給他生孩子。


    夜影轉身離去,剛剛走到帳簾處,便聽到淩軒又改變了主意,「算了,派一隊人馬遠遠的跟著就行了,不過在日落前,一定要將她帶迴來。」


    「是」


    夏依依出了軍營,騎馬走了許久才看到有村落,這北疆果然比西疆還要荒無人煙啊,更何況這裏之前曾經打了那麽多的敗仗,百姓也逃走了許多,他們害怕再打戰的話,可能還會輸,他們可不想留在這裏受死。


    這個村落裏的居民已經有一半的人都逃到南邊一點的地方生活去了,整個村落都顯得有些空曠寂靜,沒有什麽生氣。那些村民幾乎都是緊閉著房門,躲在自己屋裏幹活,少數男人結伴去地裏幹活,那些人瞧見三個騎馬的男人,都有些緊張,握著鋤頭的手緊了緊,如果來的這三個是北雲人想傷害他們的話,他們可就要準備反攻了。


    夏依依瞧著那些村民緊張不已的神情,便微微皺眉,跟凝香說道:「他們好像很怕我們?」


    「他們不過是驚弓之鳥,怕我們傷害他們。」


    依依便笑著對那些村民說道:「大伯,你們現在種的是什麽啊?」


    那些村民一聽,是東朔人,便是放下了幾成戒備,但是對夏依依這種陌生人的搭訕,他們卻不願搭理,都繼續低頭幹自己的活去了。


    依依被人如此無視,隻得聳了聳肩,在村裏晃了一圈,這村裏仿佛沒有女人和小孩似得,在外頭都看不見他們的人影,不過偶爾確實從屋裏傳出來女人和小孩的聲音,而這外頭,有的也就隻有一些老年男人,連一個年輕男人都沒有。


    「他們這村裏的壯丁該不會是都被抓去當兵了吧?」


    「應該是的」


    難怪沒人,而村裏的那些地也荒了一大半,都沒有人種,那些老年人根本就沒有這個體力幹那麽多的活,而女人又都是隻關在屋裏幹些家務活罷了,全家的口糧就都靠著家裏的那個老年男人,應該就是爺爺輩的人,一個人養活整個家。想來,一家人生活的也不好。看這些破破爛爛的民房,也就知道了。


    依依繞了一圈,感覺有些口渴,自己隨身帶來的水囊裏的水也喝完了,便隨手敲了一家的門先討點水喝,然而,卻把人家裏的婦孺給驚嚇住了,死活都不肯開門。


    接著又找了幾家,也同樣碰了壁,凝香有些無奈,說道:「王妃,要不你在這兒先等一會,奴婢騎馬在村裏找找,看看哪裏有井水,奴婢去裝滿水給你帶過來。」


    「不行,我們不能跟王妃分開,若是有個萬一,我一個人沒辦法保護王妃。」畫眉連忙阻止了凝香,若是遇襲,自己又要禦敵,又要保護王妃,哪裏忙得過來?


    「行了,就是去打個水而已,也沒有多少路,我跟著你們一塊去找井水吧,一時半會的,又不會被渴死。」依依見她們二人有些不放心她,便是跟著她們一塊去找水。


    裝了水迴來,三人便打算打道迴府了,這外頭也著實沒有什麽可看的,在她們的眼中,就是一個個緊閉著房門的民舍罷了,著實無趣得緊。


    隻是正當她們要離開的時候,便聽到了一個民舍裏傳來震天的哭聲,緊接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嫗猛地打開了房門,朝著外邊的田地裏跑去,一邊跑一邊喊:「老頭子,老頭子,快迴來,娃兒出事了。」


    那個老嫗跑得極快,屋裏頭傳出來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小娃的哭聲。


    依依連忙就往那個屋裏跑,一跑進去,便見到一個年輕女子抱著一個大約才三歲的男娃兒,那個男娃兒的嘴巴裏插著一根筷子,那根筷子從嘴巴直接捅了進去,穿透了後腦勺,唿唿的往外冒著鮮血,那個男娃大聲哭著,可是一張嘴巴哭,傷口就更是痛了,還沒幾下,就暈了過去。


    那個女人一抬頭,便見到了三個陌生的男子,為首的男子長得還挺俊俏的,那個女人有些驚慌,抱著懷中昏過去的孩子說道:「你們幹嘛?趕緊出去。」


    她有些害怕,現在就她一個女人在家,老公當兵去了,公公在地裏幹活,剛剛婆婆又去找公公去了,別說是三個男人了,就是一個男人來家裏,她也承受不起啊,到時候傳出來她在家裏勾搭男人可怎麽辦?還一次勾搭三個男人?村裏的人肯定會打死她的。


    夏依依立即沖了過去,蹲了下來,查看了那個男娃的傷勢,說道:「你別怕,我是大夫,我能救你兒子。」


    「你是大夫?你快救救我兒子,他剛剛咬著筷子玩,不小心摔倒了,筷子就在嘴巴裏直接戳穿腦袋。求求你救救他。」那個女人祈求道,眼裏立即充滿了希冀,由著夏依依將她的兒子抱進了臥室裏,夏依依一進去就帶著凝香進了屋將房門鎖了起來,留著畫眉在屋外守著不讓人進。


    畢竟,夏依依可不想讓那些無關的人知道她有軍醫係統的事情。


    那個女人迴過神來的時候,從地上站了起來,就發現臥室門已經關了,她連忙就走了過去要推門進去,畫眉橫身擋在了她的麵前,冷冷的說道:「你現在不能進去打擾公子治病。」


    「我就在旁邊看著,我不出聲打擾他。」


    「那也不行,你兒子傷在了腦部,救治起來,這場麵有些血腥,你若是承受不了這個壓力,萬一叫出聲來,害得我家公子手一抖,弄錯了位置,你可是會間接害了你兒子了。難道你想要你兒子死嗎?」


    那個婦人抬眼看到畫眉眼中的冰冷和些許不耐煩,她心裏不禁有些發冷,眼前的這個少年身上好像有一股冰冷的殺氣一樣,若是自己不聽從,這個少年不定會對她怎樣呢。她躊躇了一下,便是隻得站在門外焦急的等待,不時的聽聽屋裏頭的動靜,又到大門口去張望公公婆婆有沒有迴來。


    夏依依一進了屋裏,就迅速的啟動了軍醫係統,從裏麵拿出了藥品和醫療器械,凝香已經見過夏依依使用過許多次了,此時也不覺得驚奇了。


    夏依依將東西取出來,給男娃注射了麻藥,就開始動手準備拔男娃嘴巴裏的那根筷子,「凝香,你把他的頭扶住,扶穩了。」


    「嗯」,凝香上前就幫著夏依依打下手,若是一般姑娘家,見了這種場麵,心裏怕是會膽怯不已,然而在凝香的眼裏,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麽,雙手扶穩了男娃的腦袋,冷靜的瞧著夏依依將筷子拔了出來。


    「你撐開他的嘴巴,拿手電筒照給我著點。」


    「好」,凝香十分沉著的按照夏依依的吩咐去做,幹脆利落,沒有任何一點點的拖泥帶水。


    夏依依對自己這個新晉的小助手有些滿意,動作快速的給男娃處理傷口。


    一會兒,門外便是響起了一陣焦急的跑步聲,那個婦人連忙就迎了出去,她的公公婆婆以及幾個老年男人趕了迴來,她婆婆連忙問道:「你怎麽在這兒站著,娃兒呢?」


    話音剛落,她婆婆便是見到了在屋裏頭站著的那個冷峻少年,她婆婆話不多說,不管青紅皂白的就一巴掌打在了她媳婦的臉上,破口大罵道:「賤人,我才剛剛出去一會兒,你就領了男人進屋?」


    那婦人委屈的捂著臉,說道:「婆婆,不是,你誤會我了,剛剛來了三個人,說他們是大夫,有兩個在臥室裏救娃兒,他就守在門口不讓我進去。」


    「大夫?」那些人一愣,他們定睛一看,這個少年不就是剛剛在村裏頭轉悠,還跟他們搭訕的那個人嗎?「你們是大夫?那你們今天來我們村子裏瞎轉悠個什麽?」


    他們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他們村裏可沒有大夫,若是抱著那個男娃去別的村裏找大夫,又要走許久,可是聽那個老嫗說的話,筷子從嘴巴裏捅了過去,都捅穿了,這麽嚴重的傷,怕是在半路上就會死了,而且即便是找到大夫了,也不一定能救得好。


    因此他們也就不趕他們走,但是對他們的身份卻持疑。


    「我們今日不過就是閑來無事,各處轉轉罷了。」畫眉忍著性子迴答。


    那些人聽了一下裏麵的動靜,不禁疑惑道:「怎麽沒有聽見娃兒哭?你讓我們進去看看。」他們心裏不禁有些害怕,該不會是已經死了吧。


    「不能進去,我家公子治病時,從不允許別人進去看,至於沒有哭,一定是服了麻沸散的原因。」


    畫眉一臉的不耐煩,她已經解釋得夠多的了,平時,她才懶得說這麽多的話了,她一向喜歡直接動手解決掉,這費唇舌的事情都是讓凝香做的。


    那些人就更是不放心了,若是之前考慮到他們是大夫,還對他們客氣的話,可是哪有治病不讓家屬盯著的道理啊?萬一他們在裏麵瞎治,出了人命可怎麽辦?


    「你讓開,我們要進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治病救人。」


    「不讓進」


    「嘿,我們還偏的進去。」那幾個老人便是過來要推開畫眉硬闖進去。


    畫眉眼神一凜,對於這些喜歡鬧事的人,她不喜歡動嘴解釋,她直接快速的將這些人給點了穴道,然後悠然自得的找了一條凳子坐了下來。


    畫眉嘴角一彎,冷冷的笑了一聲,可算是安靜下來了,剛剛真是吵死人了。畫眉一臉淡漠的瞟了那些定在原地不動的人一眼,便是將手挽在胸前,開始閉目養神起來了。


    遠處的一個男人盯了一會兒,便立即飛身離開,來到一處人去屋空的民宅裏,他矯健快速的竄進了屋內,對著屋裏一個身材高大,國字臉的青年男子說道:「主子,那軒王妃現在正在一個民宅裏給一個男娃醫治,她的身邊除了那兩個丫鬟以外,就隻有一隊士兵在村外守著。我們要不要現在動手?」


    那青年男子緩緩的道:「不急,我們隻需要擄走她就行了,不要在這裏鬧出太大的動靜。等她迴軍營的途中,我們再動手。」


    「是」


    太陽日漸西沉,整個北疆軍營的上空的雲彩由黃彤彤逐漸變成了青黑色,夜影將晚飯端進了淩軒的帳內,在淩軒掀開帳簾的瞬間,淩軒抬頭看了一眼簾外的天色,淩軒不禁暗暗皺眉,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了,怎麽還沒有聽到夏依依迴軍營的聲音?


    但是淩軒卻不願承認自己還擔憂著她的安危,隻是無聲的吃著飯,並不開口問夜影關於夏依依的消息。


    吃過飯,又過了一個時辰,還沒有見到夏依依迴來,淩軒的臉色便是有些不好看了,冷哼了一聲,出去玩,也不看看時間,這都什麽時辰了?還不迴來。


    淩軒冷哼之後,便繼續看手中的文書,可是怎麽都看不進去,思緒有些亂,看了一會兒,就將手中的文書丟在了桌子上,沉聲喚道:「夜影」。


    夜影自然知道王爺所問何事,一進來,不待王爺開口,就說道:「王妃還沒有迴來。」


    淩軒怒氣問道:「這都什麽時辰了?」


    「戌時過半。」


    「本王說的是要她什麽時候迴營?」


    「日落之前」


    「那你派過去的人為何沒有將她帶迴來?」淩軒的聲音淩厲而冰冷。


    夜影低沉著頭,「屬下現在就去找她」。


    「還不快去?」淩軒又是一陣怒吼。


    夜影連忙拔腿就跑了出去,夜影心裏不禁腹誹,王爺不是都告誡過自己不用去管夏依依的事情了嗎?怎麽這會兒,倒是又著急了起來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淩軒在帳內便是再也坐不下去了,在帳內來迴踱步,走了一會兒,他又坐了迴去,暗道:「夏依依管他什麽事?就算是死在了外頭,跟他也沒有關係。」


    可是這麽咒罵了一會兒,淩軒心裏的不安反倒越發的放大,她該不會是真的死在了外頭了吧?


    淩軒不禁有些氣惱,她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呢?到處瞎跑個什麽?淩軒起身,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一定要將她抓迴來好好訓斥一頓,太沒有軍紀了,即便她不是軍人,但是在軍中就應該守軍紀,自己作為一個王爺和統帥將士的將軍,有責任去將不聽話的人抓迴來。


    淩軒縱身騎上了閃電的背,就直接出了軍營往東邊跑去。


    此時的夏依依已經給那個男娃治好了病,跟凝香、畫眉騎著馬慢慢的往迴走,夜色太黑,路有些看不清楚,幾個人出來的時候,可沒有帶上火把,她們又不方便將手電筒這樣的異於這個世界的物品拿出來用,隻得摸黑著順著來之前的那條路往迴走。


    走到半路的時候,卻有一個年輕男子急匆匆的趕了過來,麵色焦急,攔住了她們三個的馬說道:「公子,求求你,能不能救我家公子一命?」


    「怎麽了?」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發病了,這荒郊野外的,又沒有大夫,若是公子會醫術,還請公子救命。」


    夏依依瞧了一眼這四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外,還有人在這裏發病?「這麽晚了,你們怎麽在這裏?」


    「我們是從東邊的鎮子過來的,想著去西邊安全一點的鎮子去親戚家躲一躲戰亂,可是走到這半路,我家公子就發病了,病情危急,還請公子救命啊。」那個男子臉上的焦急神態倒不像是假的,眼裏神情焦灼,兩條腿都有些站不住,在地上直跺腳。


    依依四處望了望,「怎麽沒有看見你家公子?」


    「我家公子在那條小路上,我是專門來這大路上找人幫忙的。」


    畫眉眼神淩厲的掃視了一眼那人,畫眉使勁用內力去感知,沒有發現那人有武功和內力,但是畫眉卻不太相信,畫眉移到了夏依依的身旁,低聲說道:「公子,小心有詐。」


    凝香一聽,便也對眼前這人起了懷疑,凝香揮了揮手道:「我們不是大夫,不會醫術。」


    那人指了指凝香身上的醫藥箱,說道:「你們都背著診箱了,還能不是大夫?」


    夏依依剛剛治好了那個男娃以後,為了不讓那些村民起疑心,夏依依就沒有將診箱放進軍醫係統裏,而是直接背了出來。


    凝香大聲喝道:「背了個診箱就是大夫了?那農民拿了一本書,他就識字了不成?」


    夏依依心想,這個世上壞人是有很多,可若是他們確實是有病患需要救治的話,自己難道就這麽置之不理?


    但是依依為了謹慎起見,以免自己落入了敵人的圈套,便是說道:「這樣,你若是真的想求醫,你就去將你家公子帶到這裏來。」


    那人見夏依依鬆口了,便是立即上前說道:「公子,麻煩你跟在下走一趟,不遠,就在過去那條小路上。」


    依依的眸子暗了暗,道:「要麽你去將他帶過來,要麽,我們現在就走了。」


    那人卻依舊堅持己見,道:「我這麽一來一迴的也要浪費些時間,我怕時間來不及了,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畫眉豎眉冷哼一聲,唰的將劍抽了出來,橫在了那個人的脖子上,厲聲喝道:「說,你是不是想將我們騙入你們的埋伏圈?」


    那人嚇得麵色慘白,腿一軟,咕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哭喊道:「少俠饒命啊,少俠,在下真的沒有什麽埋伏圈,我家公子是真的病了。」


    畫眉上前一腳就將他踢翻在地,怒罵道:「你還裝?」


    那人一骨碌的爬了起來,說道:「我沒有裝,我家公子真的生病了,求求你,大夫,快救救我家公子。」


    這時,從一條小路那裏有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扶著一個國字臉,銅色肌膚,身材高大的人走了過來,那個大個子男人臉色煞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強忍著巨大的痛,用手死死的捂著胸口,喘氣不均,讓人感覺他似乎很快就會喘不過來氣而死掉。


    「真的有病人?」


    依依連忙策馬過去,問道:「怎麽了?」


    「大夫,你快點救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時不時的就會喘氣不均,甚至會暈厥過去,老毛病了,幾年了。」


    「快,將他躺在地上。」


    依依蹲下去一查看,他的症狀再明顯不過了,就是心髒病犯了。


    「你是不是心髒絞著疼,唿吸不暢,腦袋缺氧?」


    依依輕柔的問道,同時用聽診器放在了那人的心髒處。


    那人聽到這溫柔的聲音,便抬眸對上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大大的,長得很漂亮,眼裏充滿了關切之情。


    「是」,他點點頭,捂著胸口,疼得越發的厲害,這種感覺他很清楚,是一種要將他帶入地獄一般的疼痛。


    他強忍著疼痛,可是不過轉瞬,他就不可控製的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


    夏依依看著暈過去的那人,便立即打開自己的醫藥箱,翻了一下,還好,在自己那個常帶的急救小包裏有救心丸,依依趕緊拿出來就往那個人的嘴裏塞。


    第一個跑來跟她們求救的那個男子立即上來將藥拿過來,笑道:「謝謝大夫賜藥,我等會迴去給我家公子吃。」


    依依冷聲道:「你既然來求我治病,卻又對我給的藥不信不過,那你還是把藥還給我吧,不過以我看,你家公子再不吃藥的話。不過一會兒,他就會死了。」


    「大夫給的藥自然是好藥了。」後來扶人過來的那個小廝立即從那男子手中將藥奪過來,一把將他家公子的嘴巴張開,將藥餵了進去。


    那個男人還想攔著,被那小廝一記眼神就噤了聲。


    這藥一餵下去,那個小廝就不停的去給他家公子把脈,神情十分焦急。


    依依問道:「你懂脈象?」


    那小廝抬頭,看向夏依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懂就是懂,不懂就不懂,你這人真有意思,又搖頭又點頭的,你到底是懂還是不懂啊?」凝香說道。


    「小的不懂脈象,不過跟著少爺久了,少爺經常生病,我也就經常給他把脈,但是知道了他犯病時候的脈象和好了之後的脈象有所不同了。」


    夏依依點點頭,久病成醫嘛,也沒什麽奇怪的。


    不一會兒,那個少爺便是晃悠悠的醒了過來,他摸了摸自己的心髒,果然是不疼了,他臉上也迴轉了一些血色,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緩緩起身,對夏依依鞠躬道謝道:「在下多謝大夫相救。」


    「不必謝,隻是你這是老毛病了,為何這齣遠門也不帶點藥,以作不時之需呢?」


    「我的心絞症平時來的間隔比較長,最近才間隔時間短了一些,我原本的藥也吃完了,本以為今夜不會復發,到時候到了親戚家再去買藥材熬藥,誰料這半路竟然復發了。若不是遇上了大夫,隻怕在下這條命就要交待在這荒郊野外了。再次謝過大夫。」


    那個少爺對著夏依依又鞠躬,隨即道:「大夫這藥甚好,比起我以前喝的那些藥好多了,不知你還有沒有這藥,我跟你買一些。」


    「我的藥也不多,這樣,我再給你兩顆,以作路上急用,等你到了親戚家,可要記得去買藥,以後出門一定要帶藥,可不是每次都這麽幸運能遇上可以治你病的大夫的。」


    依依從診療箱裏又拿了兩粒藥給他,那人便是高高興興的接了過去,問道:「多少錢?」


    依依擺擺手,親切的說道:「不必付錢了,我送給你。」


    「這可怎麽行呢?」


    「沒事,兩粒藥而已,我迴去再煉藥就是了。萍水相逢,又救了你的命,就是一種緣分,我又不缺這一兩個錢。」


    「我知道你可能有錢,但是我若是不給你錢,我這良心可過意不去啊。」


    夏依依微微皺眉,說道:「你一個大男人這麽婆婆媽媽的做什麽?不就是兩粒藥嗎?說了不用給錢就不用給錢了,做人能不能爽快一點?」


    那個少爺笑道:「大夫說得是」。


    「行了,你們路上趕路慢點,畢竟這心絞痛剛剛才好,你的身子經不起顛簸和勞累,還是慢一些走路為好。我就不跟你們在這閑聊了,這很晚了,我也該迴家了。」


    「不知大夫家在何處?」


    凝香聞言,怒道:「打聽這麽多做什麽?趕你的路去。」


    依依輕輕一笑,凝香怎麽跟著自己時間一長,竟然脾氣也越發的像自己的,一個暴脾氣。


    依依雙手撐在馬背上,用力一躍,就騎上了馬背,揚鞭一抽,就縱馬而去,四蹄揚起一片塵土。


    那個少爺眼神一縮,眼底流過一絲讚賞,她的動作可真的是瀟灑不已啊。


    待她們一走,那個男子有些不解的說道:「主子,你為何要吃下她給的藥?萬一是毒藥呢?」


    那個小廝說道:「主子剛剛不是裝的,他是真的發病了,所以我們見你遲遲沒有將她們騙過來,我們也就隻好自己出來找軒王妃救命了。」


    「什麽?主子剛剛真的犯病了?」這男子大驚失色,怎麽演戲要生病,居然真的就生病了?這男子問道:「主子,既然沒有將她騙過去,那我們現在就追上去將她抓迴去。」


    那個少爺的臉上已然不是剛剛和夏依依說話時那副謙謙公子的模樣了,而是一副冰冷狠厲的樣子,瞪了那個人一眼,隨即悠悠的說道:「人家既然救了我的命,那這次就放了她,當是報恩了,不過下一次,抓住她就絕不會再放了她。吩咐下去,讓那些埋伏的人撤迴去。」


    「可是我們失去這個機會,就很難再抓到她了。」


    「現在,你想抓她也已經來不及了。」


    「為何?」


    「夜影和軒王找她來了,快撤。」


    他們三人立即轉身,從那條小路上消失不見了。


    淩軒的閃電跑得比較快,跑著跑著就趕上了夜影,淩軒一路上都沒有看到夏依依的影子,一追上夜影就著急的問道:「夜影,你也沒有見到她們三人的影子嗎?」


    「沒有」,夜影也有些著急了,這跑了這麽遠了,怎麽還沒有見到人影,該不會是真的出事了吧。


    「會不會是我們找錯了方向?夜影,要麽我們分頭找,不管找到沒有,今夜子時都迴軍營碰頭。」淩軒急急的吩咐道。


    「好,我往南去找找」


    夜影剛剛準備調轉馬頭,淩軒就道:「不必了,本王已經聽到她們三人的馬蹄聲了。」


    淩軒臉上再也沒有剛剛那副焦急的模樣了,而是一副冰冷憤怒的樣子,站在原地等著那個不聽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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