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作為一個軍醫,見到有人受傷,條件反射地就沖了過去,扶著蔣副將躺了下來。


    肖瀟連忙過去將蔣副將給抬到了蔣副將的帳篷裏,依依撩開了蔣副將的衣服一看,隻見他的腹部有一條刀傷,應該是被軍醫給處理過了的,上了金創藥,還用紗布給包裹了起來。


    依依皺眉說道:「都已經受傷了,為什麽不躺著休息,卻到處走動?」


    蔣副將忍著痛說道:「這點點小傷算什麽?裹起來過段時間就好了,我以前受到的傷比這還要嚴重,不也照樣活到了現在嗎?」


    「能休息就休息,也能讓傷口恢復得快一些,你這樣不注意養傷,傷口恢復不好,傷口裂開感染了可是會致命的。」


    「嗨,沒事,我皮糙肉厚的,扛得住。」


    依依皺了皺眉,說道:「我幫你處理這個傷口。」


    蔣副將連忙搖頭拒絕道:「不行不行,我叫軍醫過來處理一下就可以了。」


    他可是不敢讓夏依依給他處理傷口,這樣難免會碰到他的身體,這不就是毀了王妃的清譽了嗎?自己可沒有這個膽子敢跟軒王妃扯上什麽關係,傳出什麽流言蜚語,到時候說不定軒王會拎著刀過來殺了他。


    依依看他忙不迭的拒絕,依依說道:「那個軍醫給你處理的這個傷口,根本就沒有處理好,你剛剛又被重重的踢了一腳,這傷口隻怕是有新的裂傷,還是我給你趕緊醫治,不要再拖延了。」


    凝香看著蔣副將強撐著平靜的臉,忍著痛,他的血還在涓涓地往外冒,這個刀傷旁邊還有一些凝香剛剛抽的鞭痕,凝香暗暗自責了一下,低低地說道:「對不起」。


    蔣副將見凝香低著頭一臉的自責,眉眼都微微皺起,有些不自在,蔣副將強顏歡笑道:「沒事,你又不知道我肚子上有傷,放心,我死不了。」


    依依轉身迴了自己的帳篷,拿了醫藥箱,走了過去,軍醫已經將蔣副將肚子上的紗布拆開來了,正要往上麵抹止血藥。


    依依一個箭步沖了過去,連忙阻止道:「慢著,這個還是要先清創,縫合,才能上藥。不然傷口很容易再次裂開的。」


    這個屋子裏都是一些男人,蔣副將沒有料到夏依依居然會去而復返,此時的蔣副將為了醫治方便,已經將上衣給脫光了,露出了他那渾身黑乎乎還帶著不少傷痕和血跡的壯碩身體,宛若一根斑斕的黑木頭一樣。他身上的新傷和舊傷交錯在一起,好不猙獰,依依的眸子一縮,卻又十分淡定的看著他肚子上那個最大的刀傷,那條刀傷深深的長長的橫跨在肚子上,傷口的斷裂麵有些歪歪曲曲的,傷口周圍還有一圈淤青,似乎是因為紗布裹得非常緊,而導致傷口扭曲變形,淤血散不掉。他們這個時候就隻會用這種緊裹的方式來保證肚子上的傷口擠在一起不張開,然後靠著喝中藥來排淤血。


    蔣副將被依依的盯著他看的目光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將剛剛脫下來的那件外袍拉扯過來,就要去遮蓋自己的身體,依依伸手將他的那件髒兮兮的外袍給搶了過來,直接就扔得老遠,依依快速掃了一眼這帳篷裏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隨處攤著、掛著的髒爛衣服,依依暗暗嘆道,知道他們的帳篷裏肯定是髒亂差的,但是沒有想到這麽髒,依依的語氣中充滿了斥責和警告,「你受傷了,就應該保持身體的潔淨,還有這屋子裏的東西全都給洗幹淨再拿進來,這屋子也應該消下毒,隻有你居住的環境幹淨了,才能保證你的傷口不會受到感染。往後身上有傷的時候,這些髒衣服就別穿在身上了。」


    蔣副將的衣服被她給扔了,上身都赤裸著,他那暗黑的臉上不禁有些不自在的泛紅了,他便又想去扯過來壓在身下的被子。


    依依眼中隱含譏誚:「你一個大男人,還怕什麽羞啊?」


    他剛剛不是還敢跟凝香開葷的玩笑話嗎?怎麽這會兒了,倒是變得這麽扭扭捏捏的,完全就不像是剛剛的那個粗鄙漢子。


    依依跟肖瀟道:「我先給他處理他身上的傷,處理完了之後,你派人過來給他抹個熱水澡,把身上的汙垢洗幹淨,再給他拿套幹淨的衣服穿上。給他支個臨時的新帳篷住著,換上的床單被子一定要幹淨,派人把他現在的這帳篷裏麵的東西通通給洗幹淨,把帳篷裏打掃幹淨以後再讓他住迴來。」


    肖瀟疑惑地瞟了一眼夏依依,「你給他處理傷口?你可以嗎?」


    肖瀟的話有兩層意思,一層是她會不會處理傷口,第二次意思是她的身份能不能給他處理傷口。


    「可以」


    簡潔明了,依依看著肖瀟的目光毫無怯意,看向蔣副將的目光也毫無羞澀,眼裏並沒有男女之間的神色,仿佛夏依依身著這一身男裝就真的變成了一個男人一樣,看著男人的身子也沒有一點點羞澀和不自在,反倒是蔣副將羞澀起來了。


    不知為何,肖瀟總覺得現在的夏依依比以前他在護國公府裏見過的夏依依完全不一樣,似乎就是自從那天她跳湖之後從湖裏撈起來醒來之後就變得不一樣了,肖瀟記得她那天說過她失憶了,可是現在看她怎麽都不像是失憶的樣子,倒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肖瀟將心裏的疑問隱了下去,依依的話中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存在。肖瀟點點頭,連忙吩咐人去辦。


    依依看著那個軍醫說道:「往後別這麽處理傷口了,傷口恢復得不好,還容易感染。」


    那個軍醫大約四十歲,他斜斜地瞅了一眼這個個子不高的新兵,年紀也小,長得白白淨淨的,一雙眼睛清澈見底,波光流轉,看她身上的那件新兵服幹幹淨淨的,一看就是來這裏不超過三天,否則這衣服不可能這麽幹淨,一個新來的小兵就敢對他這麽頤指氣使的。


    那個軍醫的臉瞬間垮得老長,那雙眼睛盯著夏依依仿若比那狼的眼神還要兇狠,他將手中的金創藥往診箱裏一扔,聲音比他的眼睛更為狠歷:「你個毛頭小子敢指責老夫?你一個新來的膽子未免太大了,你是不是還沒有聽過我」刀傷聖手「的名號?老夫可是西疆軍營裏麵最為厲害的醫治刀傷的大夫了,他們這些將領的傷都是老夫處理的,旁人可是處理不好。小子,你若是來這軍營裏玩的,老夫勸你趁早收拾鋪蓋捲走人。」


    蔣副將被那個軍醫的指責給嚇到了,那個軍醫不知道夏依依是王妃,可是蔣副將知道啊,蔣副將可是有些怕夏依依生氣的。蔣副將連忙說道:「黎大夫,我跟你介紹一下啊,他不是新兵,他是我們請來的軍師,昨夜攻打西昌的計謀就是出自他之手,我很信任他,也是我要他巡視我們軍營,給軍營提建議的。既然他提了這些建議,我就要遵守,就按他說的辦吧。」


    那個黎大夫的眼神由狠歷轉變為狐疑,那雙細長的雙眼在依依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夏依依的眼睛上,她眼睛裏的自信讓他不禁對她剛剛的話有了幾分相信:「你就是今天傳遍了整個西疆的新來的軍師?」


    依依本想說不是,可是肖瀟和蔣副將卻跟她不停的使眼色,自己一個新兵,過來之後既不跟著去參加集訓,又不上戰場打戰,住的離大軍帳這麽近,還特意派了小兵把飯給端到她們的帳篷裏,她們還天天地往大軍帳裏跟將領們會麵,有哪個新兵會有這樣的待遇?依依又不好泄露自己是王妃的身份,相比王妃的身份來說,還是軍師的身份比較好在這軍營裏麵混。


    依依點點頭,沒有開口迴答是或不是,不過黎大夫就已經自認為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軍師了。


    黎大夫瞬間就變得崇拜了起來,年紀這麽小,就已經是足智多謀的軍師了,黎大夫站起來拱手說道:「軍師,在下剛剛多有得罪,在下實在是沒有想到你這麽年輕就已經有如此大的作為了。」


    「無妨,先做事要緊。」


    夏依依吩咐道:「去弄點水過來,拿一塊幹淨的毛巾過來。」


    肖瀟沒有遲疑,即刻就讓人去安排去了,依依將黎大夫拉開,自己毫不謙讓地坐在了黎大夫的位置上,就要給蔣副將擦洗,凝香便是要去接手,被依依給擋了迴去,依依用毛巾將蔣副將傷口上的淤血和髒汙給擦了一遍,那塊潔白的毛巾立即就變得髒兮兮的,跟一塊抹布似得,依依將毛巾放到水裏麵一搓洗,整盆水立即變得就像是墨魚遇到了敵人噴灑了一肚子的墨汁出來一樣。將夏依依的手也弄得髒兮兮的。


    蔣副將此刻才真的覺得自己實在是很髒,蔣副將有些尷尬,又有些難為情,結結巴巴地說道:「公子,還是讓那些小兵來給我擦洗吧,我這身子髒得很,不能勞煩您給我擦洗,省得髒汙了你的手。」


    依依沒有看他,繼續給他擦洗傷口,擦洗得十分仔細,特別是在擦洗傷口周圍的時候,那仔細的神情好像是在給一塊璞玉打磨一樣。說道:「知道髒,以後就要勤快點洗澡。我怕那些小兵不會清洗,把汙水弄到傷口裏去,我還要麻煩一些給你把傷口再清理一次。肖瀟,再去弄些水來,這些水隻怕是不夠的。」


    一個小兵馬不停蹄地又去夥房拎井水過來,依依將肚子上的這個大的傷口給清洗得差不多了,現在的蔣副將身上的皮膚渾身上下全是黑的,就肚子上一長條暗黃色的皮膚,好像是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袍子,腰間係了一條黃色的腰帶一樣。


    等這個傷口清洗幹淨了,依依便用碘酒消毒,冷冽而又刺激的碘酒灑在了那個長長的傷口上,從傷口的縫隙浸入了進去,刺激得皮膚一陣疼痛,好像千萬隻小蟲子啃噬著傷口。


    蔣副將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疼痛的表情,依舊平靜,好像灑在傷口上的不是碘酒,而是水一樣。


    依依給蔣副將抹上了一些局部麻藥,這些藥是鬼穀子根據依依給他的那些麻藥自己改良的,依依並沒有試過,現在就拿蔣副將試一試。


    依依開口道:「我給你抹了一些麻藥,這個是新研製出來的麻沸散,你等會一定要告訴我你的真實的感覺,是疼還是不疼,我好改進這個藥。」


    「嗯,你還會製藥?」


    「不會,這藥是鬼穀子煉製的。」


    「鬼穀子的藥在你這裏?你居然拿這個藥給他用?」那個黎大夫看向夏依依的眼神就更是飽含了驚訝之情,鬼穀子的藥十分昂貴,特別是這種效果極好的藥,就更是昂貴了,以往的麻沸散都是要熬上半個時辰,喝了以後也要一炷香以後才能起到一點點作用,經常有戰士根本就等不及麻沸散起作用,就不得不立即處理傷口了,像這種往傷口上一抹就能起到作用的麻沸散還真的是沒有見過。既然這是鬼穀子新研製出來的藥,想必就更是貴了,一般人都把這麽好的藥留著自己不時之需,而這個軍師居然直接就拿來給別人用了。


    依依抹完了藥,就迅速地將縫合線給穿上了,她穿線的時候比起那些繡莊裏的繡娘還要熟練敏捷,那根縫合線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精準地對著那個小小的針眼穿梭了過去,人們都還沒有來得及看清那根針,線就已經穿過去了,依依一邊快速地縫合傷口,一邊說道:「藥不用來治病救人,還留著幹什麽用?哦,對了,昨夜打了一場戰,那些嚴重傷患者你到時候給他們集中安排到一起,我救治他們。」


    「好,好」


    黎大夫已經被夏依依手上的熟練的動作給震驚了,夏依依就像是縫衣服一樣將蔣副將的傷口給縫了起來,動作迅速,下針穩準,縫起來的傷口也十分的平整,這樣用針線這麽快速地穿透人的肌肉,不會痛嗎?黎大夫見蔣副將臉上並沒有痛苦的隱忍,也沒有哼出聲來。黎大夫問道:「你不痛嗎?這麻藥的效果這麽好?」


    「不痛,我能感受到針紮過去的時候就像是被螞蟻咬而已,根本就不算是痛。」


    「這藥的效果這麽好?」黎大夫也很想要這些藥,他看了眼夏依依裝藥的那個罐子裏,還剩下好多,他有些眼饞,若是自己也有這些藥,那他下次自己受傷了,就可以給自己用了。他們這些軍醫給受傷的戰士醫治的藥都是朝廷派發的,並不會要他們出錢買藥,所以即便是黎大夫得了夏依依的這些好藥,黎大夫也捨不得將這麽好的藥給那些戰士用。


    黎大夫說道:「軍師,你這藥能不能賣給我?」


    黎大夫很想買,卻又有些害怕軍師開得價錢,畢竟軍師從鬼穀子那裏買過來的藥本就十分昂貴了,再轉手賣的話,又是在這少藥的西疆,說不定軍師會開更高的價錢,那他可是有些捨不得花那麽高的錢買這個藥了,畢竟自己賺的錢也不多。


    依依哪裏能想到黎大夫心裏想的那些自私的想法,以為黎大夫是要用這些藥去救那些受傷的戰士,依依疑惑地問道:「賣?我直接送給你好了,我還帶了一些藥來,你就拿這些藥給那些戰士治療。不過我的藥很少,你能用其他的藥代替的話,就盡量用其他的藥代替。」


    「嗯,行,多謝軍師。」


    黎大夫有些喜出望外,本來他是打算花錢買的,結果軍師直接送他了,還不僅僅隻送這一點點藥,還要送其他的藥給他,黎大夫就更是高興了,到時候拿一部分藥給戰士用,自己暗中留一些藥私吞。黎大夫的眼睛就不停地在軍師的那個診箱裏窺視,看看都有些什麽好藥,隻是那些藥都裝在瓶瓶罐罐裏,也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藥。


    依依快速的縫好了傷口,再抹上了傷藥,用潔白的紗布給他纏上了,拿了一些消炎藥給蔣副將吃。處理好這個最大的傷口,剩下那些小傷依依就交給了黎大夫。


    依依仿若一個考官一樣說道:「剛剛我是如何處理傷口的,你可看到了?」


    「看到了」


    「學會了嗎?」


    「學會了」


    「那接下來他身上剩下的那些傷你就用同樣的方法處理,不過要先給他抹個身子,把身上洗幹淨了再處理傷口,現在不需要急著趕時間了,把他身上洗幹淨一些,特別是傷口周圍要注意一些。我這診箱裏的藥就先放在這裏,你先用著。」


    「行」


    黎大夫高興不已,他已經躍躍欲試,想用這些新藥來處理傷口了。


    凝香連忙補充了一句:「他身上那些個小傷,能不用麻藥就別用麻藥,省著點用,他能忍得住。」


    蔣副將瞬間拉下臉來,說道:「你就這麽狠心啊?」


    依依暗笑一聲,說道:「她說得對」。


    「不是,你怎麽也這麽說啊?」


    依依正色道:「不是我不捨得給你用,而是我的這種麻藥十分少,還有許多受傷的戰士需要用麻藥了,所以你能忍就忍,不能忍受疼痛的話,就要黎大夫給你熬一點普通的麻沸散。」


    蔣副將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對對對,給他們留著,我就不用了,我能忍得住。」


    依依見他撓頭,連忙把視線移開,免得再看見掉下來一隻虱子什麽的,「你真該好好的洗個頭。」


    依依走出了這個帳篷,讓那些小兵先做清潔工作。


    蔣副將被移到了一個新的帳篷裏,床上全都用的新床墊和新床單,蔣副將也被擦洗了幾遍,沒錯,就是幾遍,因為一遍的那個水簡直就像墨水一樣,即便是洗了幾遍,也無法將蔣副將身上的汙垢全都洗幹淨,那些汙垢已經粘在皮膚上就像是滲進了皮膚裏的紋身一樣,就這麽擦洗又怎麽可能擦的幹淨,更何況他的身上還有傷,擦洗的時候又不能用大力氣,還得小心避免那些傷口。


    不過蔣副將被這麽清洗了一下之後,他整個人變得白淨了許多,也精神了許多。


    依依檢查了一下蔣副將身上的傷口,已經被黎大夫處理得很好了,看來黎大夫不愧是整個西疆最厲害的軍醫了。


    「現在感覺如何?」


    「很好,幹淨、舒服。」


    蔣副將咧嘴笑道,笑得眼睛旁擠滿了褶子,就好像是一個黑包子的褶子一樣,有一種莫名的喜感。看到蔣副將這個黑包子的褶子,就讓依依不禁想到凝香這個白包子的褶子。


    凝香端了一碗藥過去說道:「把這個喝了」。


    蔣副將半撐著身子側身一拿過來就直接喝個精光,將喝得見了底的空碗還給了凝香,眼睛都被幸福給填滿了,滿滿地溢了出來,似乎那一碗藥一點也不苦,反倒甜入人的心扉,甜蜜蜜的感覺隨著那碗藥從嘴裏甜到了全身,他笑得合不攏嘴:「你親手熬的?」


    凝香翻了一個白眼,有些驕橫:「問也不問一聲是什麽就喝,也不怕毒死你。」


    蔣副將瞅著凝香嗬嗬的笑道,「被你毒死也情願了。」


    「呸,你是不是還想著被我再踢一腳啊?」凝香怒目瞪著他,一雙杏眼睜得圓溜溜的,看著一點也不嚇唬人,反倒將蔣副將給逗得哈哈大笑道:「隻要你想踢,我就給你踢。」


    這是另類的撩妹技能嗎?


    依依都沒蔣副將的話給酸的牙疼,依依撫了撫自己的下牙槽,隔著肌肉按了按有些發酸的牙齒,生怕牙齒被酸掉了,依依道:「別,踢破了肚子,我還得給你再縫上。得,你們在這裏打情罵俏的,我就不在這裏礙眼了,我走了啊。」


    凝香當即就急眼了,將藥碗一放下,跺腳說道:「你說什麽吶?什麽打情罵俏的?」凝香見依依已經轉身出去了,這一下整個帳篷裏就剩下凝香和蔣副將了,凝香連忙就要追出去。


    蔣副將見凝香的小臉蛋被夏依依剛剛說的那句「打情罵俏」給羞得有些粉紅,恨不得上去啄上一口,蔣副將連忙拉著凝香的手道:「你急什麽就要走?也不留下來跟我嘮嗑?我一個人躺在這裏多悶得慌啊?」


    凝香想將他的手甩開,有些羞憤地說道:「你悶得慌,不知道找你手下的小兵來跟你嘮嗑啊?」


    「跟他們有什麽好嘮嗑的?還是跟你嘮嗑比較有情趣。」


    「不要臉!」


    凝香用另一隻手將他的手給掰開,狠狠地將他的手一甩,那隻手就重重的撞到了木板床上,嘭的響了一聲。


    蔣副將連聲哎呦哎呦地叫喚:「傷口裂開了」。


    「哪裏裂開了?」


    凝香因為之前將他的肚子上的傷給踢破了,本就有些內疚,這會兒一聽自己把他手上的傷又給摔傷了,凝香就有些著急,連忙將蔣副將的手又拉起來,仔細地看了一圈,哪裏有裂傷啊?


    凝香抬頭,就見蔣副將一副好整以暇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臉,他的嘴唇張揚著一個大大的笑容,目光裏的除了調戲、還是調戲。


    被耍了!


    「混蛋!」凝香咬牙切齒地怒罵道。


    蔣副將笑著捏了捏她抓著他的手,她的臉頓時就羞得通紅,狠狠的將他的手甩開,結果他的手正好甩在了肚子上的刀傷處,蔣副將疼得眉毛都擰到一起去了,哎呦一聲大叫起來。


    凝香看他的手撞到了傷口,心裏揪了一下,但是怕他又像是剛剛那樣故意騙她,凝香狠狠地啐了他一口,「騙子」,凝香便是拔腿就往外袍。


    「是真的疼!」


    耳後傳來了蔣副將的聲音,凝香頭也不迴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還瀰漫著調戲氣息的帳篷,追著夏依依的腳步而去。


    夏依依朝著黎大夫安排的重傷士兵的大帳篷裏,剛掀開簾子還未走進去,就已經發現裏麵的情形真的是慘烈,裏麵沒有一個身軀完整的士兵,全是斷胳膊斷腿的,還有被削掉耳朵鼻子的,就這樣的都有上百個,密密麻麻地擠在了這個帳篷裏,整個帳篷被一種濃烈的藥味和痛苦的哀嚎聲充斥著,依依的眼睛被眼前這一個個殘缺的身軀給刺激地幾乎要睜不開,可想而知,昨夜的戰爭有多慘烈。


    依依放下了帳簾,往帳外倒退了兩步,依依的腦子有點懵,自己昨天來了後,隻是提了一個建議罷了,隻是想攻占西昌的一個城池,來打擊西昌,以補償東朔丟失城鎮的虧損。可是就因為自己的這麽一句話,就發動了一場戰爭,就有數以萬計的戰士奔赴了前線打戰,就有這麽無數的戰士受傷。


    這些戰士昨天還是四肢健全的好好的小夥子,就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他們就變成了殘疾,甚至還有些士兵丟了性命沒有帶迴來。


    依依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來氣,總覺得他們變成這樣,是她的錯。上午,聽著那些難民還有副將誇獎她的計策好的時候,依依還覺得有些自豪。可是現在看著這些受傷的士兵,一股巨大的內疚感湧上了她的心髒。


    凝香看著夏依依有些受不了的神情,凝香嘆了口氣,王妃雖然比一般閨中女子要膽子大一些,可畢竟是護國公府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哪裏就能承受得住這麽慘烈的場景呢?也就隻有她這樣殺人如麻的女殺手,才會對眼前的這一幕淡然處之了。


    凝香上前扶住了夏依依的手臂,「你沒事吧?要不要我扶你迴帳篷休息?」


    依依搖了搖頭,聲音裏帶著些許自責和難過:「凝香,你說我昨天出計謀讓他們去打戰是不是錯了?他們都是因為我的這個計策,才會被派去攻打綏元稹和黎平鎮的,才會受傷的,不然他們今天都還是好端端的,四肢健全。」


    「公子,你別自責,這是他們作為一個士兵的命,跟你無尤,就算他們昨天不去上戰場,以後終有一天要上戰場的,等到阿木古孜真的攻擊的時候,若是沒有你的計策,那些戰士的死傷更要大。」


    依依喃喃地說道:「他們的命?」


    「嗯,士兵的命就是會死在戰場上,而我,則是不知道死在哪一次的任務上,而且還要時刻防著仇家來尋仇。」


    依依的腦海裏迴蕩著以前自己慷慨激昂的誓言:「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如果需要,我將為國捐軀;如果必要,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


    那些誓言如同波濤翻滾的駭浪一樣,猛烈地撞擊著自己腦海裏曾經那麽遙遠又那麽清晰的記憶,將前世自己最後的那一場戰役的片段都重拾起來,拚湊成一整段畫麵,在自己的腦海中如同放電影一樣唿嘯而過。


    依依的身子猛地一震,曾經的自己也是那麽毫不畏懼上戰場,無論什麽時候上級下達了衝鋒的指令,自己都會毫無懼色地衝上前線,從未想過衝上去的自己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死亡,自己頭腦中的唯一一個信念就是用自己的身軀守護腳下的那一片土地。


    這些戰士就是曾經的自己,他們也是一樣毫不畏懼地衝上戰場,他們的心裏也許並沒有記恨什麽,就像自己,即便被炸彈炸死了,也未曾對自己的祖國和下達命令的上級有過半分怨言。


    依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走了進去,凝香有些擔憂地小聲問道:「公子,你沒事吧。」


    「沒事」


    那些士兵對於帳篷裏走進來三個穿著新兵服的少年並不在意,依舊該哀嚎的哀嚎,該睡覺的睡覺,隻是他們一直在等待那個黎大夫所說的醫術高明的軍師過來給他們醫治。


    依依環顧了一下,並沒有看到黎大夫,便隨便找了一個身旁的士兵問道:「黎大夫呢?」


    「他可能在旁邊那個帳篷裏吧。」那個士兵用僅剩的那一隻手虛弱地指了指這個帳篷左邊的位置。


    依依皺了一下眉,便走了出去,掀開另一個帳篷簾子一看,這邊和那個帳篷的情況幾乎是一樣的,本來以為就那麽一個帳篷裏有重傷士兵,結果那麽擠滿了人的帳篷居然還不夠,依依走了過去,問道:「重傷士兵安排了幾個帳篷?」


    「三個」


    有點多啊,依依的神色變得很凝重,這比自己預想的情況要嚴重的多,如果靠著自己一個人給他們醫治的話,絕對得把自己累得夠嗆,依依又懷念起自己那個整日裏就知道捋著下巴上那一縷白須,又愛占便宜又摳門耍賴的鬼穀子來,也不知道鬼穀子有沒有將煉好的藥賣掉,若是鬼穀子能來這裏給她打下手的話,她醫治那些人就會輕鬆許多的。


    「在這旁邊再支個小帳篷,裏麵放一張床一張桌子就行了,多備點水和毛巾。每次抬一個傷兵過來給我醫治,醫治完了之後再換一個人過來。你這個大帳篷裏太擁擠了,而且環境太嘈雜,不太方便診治。隻怕需要不少藥,你再叫兩個大夫給我打下手,我迴去準備一下,等會就過來。」


    「行」


    依依便要往迴走,凝香和畫眉就像是個跟屁蟲一樣跟了出來,依依有些煩惱自己怎麽就攤上了這麽兩條尾巴,甩都甩不掉,搞得自己一點隱私都沒有。自己裝在包袱裏的藥可是不多,還想著要迴帳篷偷偷地從軍醫係統裏拿藥呢,她們這麽跟著,自己怎麽拿藥啊?


    依依迴頭豎眉說道:「跟著我幹啥?你們跑來跑去的不累嗎?我就迴去拿個藥就要迴來的。」


    「公子,我們要負責你的安全。」


    「在這軍營裏,四周都是士兵,哪有什麽危險?」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你們就這麽聽他的話嗎?他要你們跟著,你們就這麽跟著,我要你們別跟著,你們怎麽就一點也不聽呢?」


    凝香忽的綻放了一個邪邪的笑意,擠眼說道:「你不是不讓我提他嗎?怎麽你自己倒是提起來了?」


    「你是不是還想被我叫去給蔣副將送一碗藥啊?」


    「不想不想」


    凝香扁了扁嘴,連忙搖頭說道,她的臉上顯現出了一抹不尋常的神色來,泛起了一絲紅暈。


    這一抹神色並沒有逃過夏依依的眼睛,夏依依戲謔地嘲笑道:「剛剛我走了,你在帳篷裏麵發生了些什麽?」


    「沒有啊」,凝香努力睜著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來。


    「蔣副將和你的心上人比起來,哪個好?」


    「自然是…。」凝香一見夏依依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凝香連忙住了口,說道:「沒得比!」


    依依見她兩個臉頰羞得通紅,這麽容易害羞,難怪那個蔣副將喜歡逗她。


    依依隨她們兩個人跟到了自己的帳篷外,依依以自己要兌藥為由,不讓她們觀看,將她們兩個擋在了帳簾外。從軍醫係統裏拿了藥裝在了自己的藥箱裏,這才出來帶著她們兩個去給重傷士兵醫治。


    一條彎彎曲曲山道上,道路十分狹窄,隻能供一匹馬單向奔馳,山路蜿蜒在半山腰,宛若一條長蛇一樣盤纏在半山上,山林裏樹林茂密,路旁的荊棘纏繞在矮小的灌木叢裏,有些荊棘長得太長,便嫌棄這矮小的灌木叢不夠它伸展的,便大膽地將腰身往這路上探過去,橫跨在路上,甚至跨過這條小路纏繞到路對麵的灌木叢裏,藤上的刺一根一根地張狂的立著,傲視著從這條路上跑過的小動物,那些小動物無不小心翼翼的不得不繞開這些橫跨在路上的荊棘。


    路兩旁的樹高高的聳立著,頂頭的枝葉交叉在一起,遠遠望去,儼然在路上麵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拱形隧道一樣。


    傍晚的陽光總是十分的和煦和金燦燦的,金色的陽光穿過紅色的彩霞,射下來的陽光便顯現出一股紅色來,金色帶著點紅色的陽光透過這密密麻麻的交叉的枝葉,在那條蜿蜒的小路上灑下了斑斑駁駁的光影,抬頭從樹頂往上仰視,那陽光便在樹頂圈成了一個個彩色的光暈,隨著人的位置變化,那個光暈也跟著變大或變小。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急促地由遠及近,馬蹄在蜿蜒的小路上快速地飛奔,在經過那些橫跨小路的倨傲著張揚著刺尖的荊棘時,那馬兒目不斜視,揚起前蹄,十分輕鬆地騰跳過去,馬背上那個挺直的頎長身軀穿著一襲黑衣,即便是在如此顛簸的馬背上,那挺直的脊背幾乎沒有什麽晃動,穩穩噹噹地坐在馬背上。即便是看背影,也覺得那個身影氣宇軒昂。


    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直視前方,堅毅的眼睛裏流露一絲急切,他迫切地想立即飛奔到西疆軍營裏,見到那個他日思夜想的「小辣椒」。


    「嗖」,一隻利箭穿越了那密密麻麻的樹木筆直地朝著馬背上的那個人射了過去。


    ------題外話------


    我的粉絲們,最近是不是都忙著複習功課準備考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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