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公卯足了勁,在負傷的情況下強行用功,在蘆葦盪裏快速地穿梭著,可是他身上涓涓流出來滴落下來的血跡暴露了他的行蹤,那些黑衣人一路沿著血跡追尋著他的蹤跡。


    護國公的看著身後飛奔而來的黑衣人,倘若再這麽跑下去,也定然逃不過他們的視線,護國公用手捂著身上最嚴重的刀傷,刀子從肋骨中間捅了過去,隻怕是已經傷了內髒了,劇烈的疼痛讓他有些支持不住他這個龐大而笨重的身軀。再拖下去,他也會流血而死,他牙一咬,便用手點了穴道,縱身跳進了蘆葦盪旁的小湖裏,湖麵上立即上湧起一大股血水,


    護國公立即迅速地潛入水裏往遠處遊,漸漸地,湖麵的血水變淡了,護國公隱藏在蘆葦裏,是不是冒出個頭來換一口氣。


    那些黑衣人追著血跡來到最後那個地方,啐了一口,罵道:「媽的,他居然跳湖了,從湖裏遊走了。」


    那些黑衣人循著水裏的血跡,淌著水往上找,找了一會,水裏的血跡越來越淡,漸漸地沒了,再也找不到任何蹤跡,那些黑衣人便說道:「頭,現在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趕緊四處找啊,他受了那麽嚴重的傷,肯定跑不遠的,咱們分頭去找,如果找到他,立即格殺。」


    那個黑衣人頭領提著倒就往剛剛血水漸漸變淡的那個方向走去,其餘黑衣人也四處分散開來,去找護國公的下落,隻是找了幾個時辰,天都黑了下來,依舊沒有找到護國公的下落,那些黑衣人這才急急忙忙地趕過來集合。


    那個黑衣人頭領聽到他們還沒有找到護國公的下落,心裏暗暗地有些發抖,完不成任務,哪裏還有膽子迴去?他說道:「你們四處去找找,我先迴去稟告消息。」


    「是」


    黑衣人頭領便飛速往木尋鎮的方向跑去,一個小小的木房子裏,屋裏漆黑,沒有點燈,一個人影站在屋裏,高大的身影在這個小小的木房子裏顯得十分的憋屈,他的頭幾乎要頂到了屋頂了,他的眼睛在這個黑夜裏閃出了精明的光芒。


    黑衣人頭領一走進那個屋子,看著那個背影,隻覺得自己背上的汗嘩嘩地冒了出來,接著整個背都變得冰冷,冰冷的汗黏糊糊地粘在背上,他不禁打了個冷顫,說道:「卑職無能,讓護國公跑了。」


    「跑了?我給你派了幾十個人,你們居然打不過他一個人?」


    那個人轉過身來,雙眼中閃著危險的信號,嘴角一抽,冷笑了一聲,隻是他冷笑的時候,引得他脖子上那條細細長長的傷痕有些疼。


    這個人正是被阿木古孜傷了脖子的達努吉。


    黑衣人頭領說道:「稟告副將,我們本來已經快殺了他了,可是他卻往蘆葦盪裏頭跑,我等跟著血跡尋到最後一處的時候發現,他居然已經跳湖跑掉了,我們四處找尋了幾個時辰,也沒有找到他的蹤跡。不過他身受重傷,而且他又跳入湖中遊泳了,身體的傷患隻會越來越嚴重,就算他跑出了我們的手掌心,他也跑不出閻王的生死簿。幾個時辰了,他沒有找到大夫給他醫治的話,他必死無疑,而且那個蘆葦盪離肖瀟所在的軍營還有許多距離,更何況他的馬已經被我們給殺了,他憑著兩條腿,走到明天才能走到,隻是他的身子撐不到那個時候。」


    「哼,你說這些有什麽用?本將要看到他的屍體才肯放心。」


    黑衣人頭領皺了皺眉,沉聲說道:「屬下派人再去他去軍營的路上攔截,天亮之時,一定將他的屍體帶過來。」


    「你最好如此,否則,你就帶著你自己的屍體過來吧。」達努吉冷哼道,那周身的氣勢可比阿木古孜也低不了多少,隻不過他平時在阿木古孜的跟前盡量收斂了自己的鋒芒罷了。


    「是」


    黑衣人頭領不得不這麽迴答,他趕緊出了小木屋,便立即去糾集了屬下在前往軍營的路上設伏,試圖將護國公劫殺,而且,這一次,他們絕對不會讓他再次跑掉了。


    那些黑衣人在各處尋找的時候,萬萬沒有想到護國公根本就沒有跑出那個蘆葦盪。


    護國公當時往上遊了一會兒,便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疼痛,也沒有力氣再遊了,就算遊出了這個蘆葦盪,他也跑不了躲遠,一定會被那些黑衣人給抓到了,所以護國公便在那些黑衣人到處找的時候,他就在蘆葦盪裏呆著。


    直到入夜了,他這才從蘆葦盪裏站起了身子,這個蘆葦盪裏的蘆葦長得非常茂密,也長得很高,即便是身材高大的護國公在這個蘆葦盪裏,也僅僅是露出了一個人頭罷了,天色黑乎乎的,沒有人能看得清那些隨風搖擺的蘆葦盪裏冒出個人頭在緩慢地往外走。


    護國公知道此時不能去軍營的路上,那些黑衣人必定在前麵的路上攔截他,他隻得暫時往原路返迴去,先尋個地方給自己醫治才行,現在他已經失了很多血了,他的嘴唇有些泛白,身子也因為受傷,走路趔趔趄趄,深深淺淺地往外走著,他有些後悔自己來的時候就一個人來了,怎麽也應該跟皇上申請帶上一小隊士兵,哪怕隻有幾十個士兵也比自己單槍匹馬地過來好。


    護國公的身子越來越虛弱,現在的他身體已經透支了,完全是在靠著他的意誌力往外走著,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的眼睛看東西也有些花了,那些東西在他的中出現了重影,他晃了晃腦袋,低低地說道:「不行,子英還等著我去救他,我現在不能死。」


    隻是即便意誌力再強,那也抵不過身體的客觀狀態,他感覺天旋地轉,所有的東西都快速地在眼前旋轉著,他用劍抵在地上,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終於,他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他十分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昏了過去。


    肖瀟在軍營裏等了許久,一直到天亮,也沒有看到護國公來,心裏有些急,之前收到皇上的飛鴿傳書,說護國公迴來,而他算著日子,昨天下午就應該能趕到軍營了,可是即便他的馬跑得慢,這後半夜也能趕到了,到現在都沒有到,肖瀟的眼皮一跳,護國公該不會是出了事吧?


    肖瀟自小在護國公長大,雖然不是護國公的兒子,可是護國公從來就沒有把他當成一個下人看待,而是把他和夏子英一樣看待,供他讀書,教他武功,將他帶在身邊一起上沙場打戰,可以說把他當成半個兒子一樣養了。因此護國公在他的心裏,恩比天高,他對護國公的感情,並不僅僅是下屬對上級的尊重和遵從,更是兒子對父親一樣的尊敬和愛戴。


    肖瀟隱隱覺得內心有些不按,他已經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夏子英,他不能再失去最敬重的護國公了。


    肖瀟站了起來,撩開軍簾,大步走了出去,召集了幾十個士兵,就騎馬往東一路尋去,待尋到蘆葦盪的時候,便看見了那一匹戰死的馬,肖瀟的瞳孔瞬間擴大,這匹馬他再熟悉不過了,正是護國公的馬,而地上還有一灘的血跡,他便順著之前的血跡也追到了護國公跳湖的地方。


    「他究竟還活著嗎?」肖瀟有些疑惑,他從這裏逃走了?可是怎麽沒有迴軍營呢?


    這時有一個士兵噌噌噌地跑了過來,說道:「副將,那邊有新發現。」


    「什麽?」


    「那邊有血跡往外走去,走了有兩裏路,可是後來就沒有了。」


    肖瀟一聽,便連忙也往那邊跑去,一看,從腳印的大小來看,應該是護國公的足跡,看樣子,他最後應該是在這裏暈倒了,然後被人給帶走了。


    肖瀟大驚失色,還能被誰給帶走?十有八九是那些追殺他的人吧。


    肖瀟帶著人再四處找尋,也沒有再找到任何有關護國公的蹤跡,這才急急忙忙地趕迴軍營,再次給皇上寫了一份飛鴿傳書。


    靜苑


    天還沒有亮,淩晨的天空,黑暗中帶著一些青藍,整個靜苑被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晨霧當中,在這薄薄的晨霧裏若隱若現地飄蕩著一股煙火,這煙火裏還帶著一股子濃烈的藥味。


    靜苑的其他房間裏都黑漆漆的,隻有廚房燈火通明,鬼穀子和嚴清挑燈幹活,徹夜未眠,為了能趕在軒往需要這些藥之前,把這藥方給研製出來,他們兩個這些日子以來,可是不眠不休,努力研究。他們兩個努力研究藥方的這段日子裏,可就苦了夏依依了。


    剛開始,嚴清還在煉藥的間隙裏,抽空出來做飯菜。可是後來,鬼穀子可是不想嚴清這麽一走,就將煉藥的活全都交給了他,因此鬼穀子便硬是拉著嚴清煉藥,把做飯菜的活就交給了夏依依。


    依依雖然不樂意,可是為了能早點煉出藥來,就犧牲幾天吧,依依便整日裏變成了他們兩個的廚師,苦哈哈地做飯菜給他們兩個吃。


    鬼穀子這些日子一來有些睡眠不足,眼帶浮腫,眼睛裏帶著血絲,可是他卻依舊十分勤奮地煉藥,他在煉藥的時候,十分地癡迷,一改平時在依依麵前每個正行的老小孩模樣,此時的他整個神情都是十分的嚴肅和認真。一點一點地仔細地核對著每一味藥的名字和份量,又十分地注重熬藥的火候,他還有些不放心嚴清,不時地去看看嚴清那裏的情況,叮囑幾聲。


    直到第一聲雞啼聲響起的時候,鬼穀子才將最後那一個藥給煉製出來,他將藥拿出來,仔細地核對著裏麵的藥物成分,又檢測了一下,用鼻子聞了聞,將這個藥和夏依依給的那個藥,一起拿出來,仔細比對了兩個藥物的藥性,覺得應該是一樣的,他這才滿意地藥給放好。


    鬼穀子一臉興奮地敲響了依依的房間,依依還在睡夢中,睜開了眼睛,一看天色,都還沒有亮呢,依依打著哈欠說道:「什麽事啊?我要睡覺。」


    「藥全都煉製好了,可以去賣給軒王了。」鬼穀子的聲音帶著亢奮,整個臉因為亢奮而有些紅,他一掃之前的疲憊,現在的他,精神十足。


    依依說道:「那也得等天亮了啊,你現在送過去,杜淩軒都還在睡覺,你現在過去,也沒人出來接待你,更沒有人給你錢。」


    鬼穀子剛剛興奮的神情被她的冷淡給澆滅了半成,他有些不滿地嘟囔著嘴說道:「老夫這辛辛苦苦地煉製出來藥,你怎麽也不表示一下驚訝?哪怕你說一句『這麽厲害?』,老夫聽了心裏也舒服一些。」


    「哦,你這麽厲害?」依依說完,就準備迴去繼續睡覺。


    「丫頭,你誇人能不能走點心啊?」鬼穀子被她這麽敷衍的語氣給氣得直跺腳,拉著依依的手,擋著門不讓她關門。


    依依轉過身子來,笑嘻嘻地說道:「嗯,我的徒弟當然厲害了,名師出高徒嘛。」


    「你這是在誇老夫嗎?怎麽聽著像是在誇你自己啊?」


    「哎呦,鬼穀子啊,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很困,我想睡覺啊。」依依兩隻手合在一起,跟鬼穀子作揖乞求道,說完還不自覺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那你什麽時候帶老夫去把藥送到軒王府去?」


    「等我睡醒了再說吧啊,我覺得你現在趕緊去睡個覺,不然,你熬了這麽多天的夜,這腦子也有點不靈光了,萬一到時候那個狡詐的杜淩軒在算錢的時候擺了你一道,你這腦子又沒有反應過來,你不會虧大了嗎?」


    「哦,也對,老夫還是先去睡一兩個時辰吧。」鬼穀子一提起錢,就來了精神,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是該好好休息一下,等下算錢的時候,才算的清楚,鬼穀子立即又瞪眼說道:「丫頭,你說誰腦子不靈光呢啊?」


    依依一看他又來勁了,便用力將他往外一推,將門關上,說道:「你再不去睡,就真的不靈光了。」


    鬼穀子看著那扇緊閉著房門,跺了跺腳,哼了一聲,說道:「雖然你是老夫的師父,可是你這年紀都隻能當老夫的孫女,整理裏也不知道尊老愛幼,就知道欺負老夫。」


    鬼穀子在門外宣洩了一通,便是去廚房跟嚴清說了一聲,兩人都各自迴房間休息去了。


    鬼穀子忙活了這麽多天,實在累得慌,迴去以後,連衣服都不脫,就倒在了床上,腦袋一沾枕頭就秒睡,唿嚕聲立刻在屋裏響起,這一睡,就睡得天昏地暗的,等他醒來的時候,都已經過了午時了。鬼穀子一覺醒來,看了眼地上那明亮亮的陽光,這哪裏像是早晨的太陽?他立即沖了出去,看了一眼外麵的天,他便開始了獅子吼:「夏依依!」


    依依被他的獅吼聲震得連忙捂住了耳朵,對著坐在一起吃飯的嚴清說道:「你師父的嗓子怎麽這麽好?」


    嚴清顯然已經習慣了鬼穀子的嘶吼聲,他說道:「在藥王穀的時候,我有時候上山採藥去了,師父在家裏喊我的時候,就是靠著他這副好嗓子,我在另一個山頭,都能聽見他的喊聲。」


    依依驚得連飯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她說道:「不是吧?他這嗓子簡直就像是高音喇叭啊,在另一個山頭都能聽見?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你若是不信,你要他再叫一聲給你聽聽?」


    依依連忙搖了搖頭:「不用,不用了,我這耳朵可是不想聾。」


    鬼穀子說話間就已經沖了過來,看見跟夏依依正在一起吃飯的嚴清,頓時火冒三丈,說道:「嚴清,老夫今天淩晨不是跟你說了嗎?你要是比老夫先醒,你就過來,叫醒老夫啊。今天是什麽日子啊?你難道不知道嗎?」


    嚴清有些害怕鬼穀子的怒火,他看了一眼夏依依,結結巴巴地說道:「師父啊,她說不能打擾你休息。」


    鬼穀子說道:「她說的你就聽了,老夫跟你交代的你咋就不聽呢?」


    嚴清縮了縮脖子,眼眸轉了一下,有些憋屈地瞟了一眼夏依依,跟她求救,明明自己是想去叫師父的,可是還不是被夏依依給攔住了啊,怎麽現在師父生氣了,夏依依反倒一聲不吭,讓自己在前麵頂缸啊?


    依依便對鬼穀子笑著說道:「怎麽,他聽我的有什麽問題啊?你是他師父,我可是他的祖師奶奶,當然在兩者意見不同的時候,自然要聽輩分高一些的人的話了。」


    鬼穀子有些生氣,這個夏依依平時都不擺著祖師奶奶的譜的,怎麽這個時候倒是把祖師奶奶的譜給擺上了?


    鬼穀子說道:「你為什麽不叫醒老夫,都這個時候了,也不早點去把藥賣給軒王?」


    依依將氣嘟嘟的鬼穀子給拉下來坐著,鬼穀子堵著氣硬是站著不肯坐,依依哂笑了一下,便親自去盛了飯,擺在鬼穀子的麵前,說道:「先吃飯,吃了飯再去。」


    鬼穀子朝她吹鬍子瞪眼地說道:「還吃飯?這又得耽誤多少時間啊?」


    依依笑著說道:「你不吃不睡的,你要成神仙啊?我是看你這麽多天沒有好好休息,想著你年紀這麽大了,你要是再不好好休息,我怕你的身體會垮啊,所以不讓嚴清打擾你休息啊。再說了,今天淩晨我聽見你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眼眸裏充滿了血絲,明顯的勞累過度了。你看看你現在睡好了,精氣神多好啊,剛剛那一聲怒吼,隻怕城西的人都能聽見了。你吃飯吧,我叫嚴清把東西收拾一下,等你吃完,我們也正好收拾完東西,就可以一起去軒王府買藥了,你放心,即便是晚點去,也不會讓你的銀子少了半文錢的。」


    鬼穀子一聽,沒有想到夏依依淩晨的時候特意關心過自己的身體狀況,還處處為自己的身體考慮,便朝夏依依哼了一聲,氣唿唿地說道:「你個小丫頭還算是有良心,還知道關心老夫。」


    「吃飯吧」依依便拉著鬼穀子坐下,依依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鬼穀子,自己還得像是哄孩子一樣的哄著他。


    鬼穀子這才半推半就地坐下來吃飯,剛端起飯碗,便又朝嚴清罵道:「還是姑娘家細心體貼,老夫帶了你這個徒弟幾十年了,你何曾對老夫這麽關心過?」


    嚴清的眉毛鼻子嘴巴都皺到了一起去了,苦巴著臉說道:「師父,怎麽這也能扯到我的頭上來?」


    依依低低地笑道:「嚴清,你也別杵在這裏挨罵了,趕緊去收拾東西,等會就去軒王府了。」


    「好。」嚴清連忙放下了碗筷,趕忙逃離了大廳去收拾東西。


    鬼穀子一邊吃飯,一邊不滿地咒罵道:「小兔崽子,跑得倒是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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