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帳裏十分簡陋,隻有一張碩大的桌案,上麵擺滿了戰報,還有一遝草紙,上麵畫滿了亂七八糟的行軍路線圖。桌案後麵立了一塊大木板,上麵釘了一張巨大的地圖,旁邊還有一個大的沙盤,上麵插了一些紅色藍色的三角旗子,隻不過很多地方都已經被藍色旗子給插滿了。還有一個衣架,上麵還掛了孫將軍的另一件戰袍。


    夜影走進大帳站在沙盤前,看著沙盤上東朔的土地上插滿了代表北雲國的藍色旗子,夜影的眸子不禁縮了縮,自己一定要將這些地方再插上紅色旗子。


    「周副將,你給我講一講現在這邊的情況。」夜影說道。


    周副將,五十歲,瘦瘦高高的個子,銅色的臉龐上隻有上唇有一條短須,讀過幾年書,也讀過兵法,善於運用戰術,心思細膩,邏輯嚴密,又沉穩,他能快速地將重點講出來。


    而丁大力,三十五歲,黑不溜秋,滿臉絡腮鬍子,膀大腰圓,人長得五大三粗的,力大無窮,他的兵器是一對長銅錘,這一對長銅錘得有一百斤,普通人根本就拎不起來。他揮動起銅錘倒是顯得輕鬆得很,就像是揮著兩根棍子一樣輕傷,能直接把敵人的腦袋給打開花,腦漿四溢。常年駐守在北疆,也是軒王的舊部,與夜影相識十年了,他沒有讀過書,也沒有看過兵書,但是他也自學了認識一些字,雖然沒有文化,但是在帶兵作戰上十分有頭腦,排兵布陣也十分巧妙,打過許多勝仗,他為人爽快,深得戰士們的擁戴。但是他性情粗魯又容易激動,若是要丁大力來講軍情,他能越講越激動,邊講邊罵娘,到最後就剩下罵娘而忘記講軍情了。


    「夜將軍,你看,現在除了大年夜那天損失的吉泗縣,後來又接連丟失了北翠縣,倉山,江學鎮,現在那邊的難民都已經被疏散到了鄰近的幾個縣鎮,那幾個地方,末將已經派了重兵把手,以防北雲賊子再往南入侵。」


    「嗯,很好,現在這裏還剩多少兵馬?北雲那邊的情況如何?」


    「我們這裏總共已經不到二十萬兵馬了,可是北雲那邊卻還有將近三十萬兵馬,我們前段時間損失了很多兄弟。」


    夜影低沉著頭,不到二十萬兵馬了,就算按足足二十萬計算,加上自己帶過來的五萬兵馬,也隻有二十五萬,還差北雲五萬兵馬了,北雲比自己多出百分之二十的兵馬,這差距有點大,不過還不是很懸殊,如果自己能採取有利的戰術,也不是不能以少勝多。


    「現在有多少傷員?」


    「重傷的有一萬,輕傷的有五萬。」


    「什麽?傷員這麽多?」夜影驚叫道,這麽多的傷員,那戰鬥力瞬間下降了,那一萬重傷員是絕不可以讓他們再上戰場了,上去也就是送死的,跑都跑不動。那五萬的輕傷傷員即便能上戰場,那又能殺得了幾個敵人呢?而且還會增加軍隊的負擔,會拖慢行軍速度還要消耗軍糧。


    「還剩多少軍糧?」


    「大約三天。」


    夜影剛剛還有七分的勝算,現在卻已經不到了五分,現在對方的可用兵馬幾乎是自己的1。5倍了,這邊隻有三天的軍糧,而自己這次帶過來的軍糧很少,因為要急著趕路,所以沒辦法帶太多糧食,而且朝廷一時之間也籌不到很多糧食,即便加上這次帶過來的糧食,也就隻能撐半個月。夜影緊緊地皺著眉頭,沒想到北疆這邊的情況竟然如此糟糕。


    「周副將,你等會派人下去組織安排一下傷病,把重傷和輕傷分開,等晚上大部隊過來後,你就安排隨大部隊過來軍醫給他們醫治。」


    「是」,周副將又嘆道:「可是這麽多傷病,藥材怕是也不夠啊。」


    夜影皺眉思索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嘆道:「把藥材先緊著輕傷員用吧,我希望半個月後,他們能重新恢復戰鬥力。」


    「是」


    雖然夜影也很想將那些重傷傷員給醫治好,可是即便將重傷傷員醫好,他們也上不了戰場,隻能以後退伍迴家了,而且醫治他們極為耗費藥材,醫治周期又長,實在是不利於整個軍隊,當務之急就是要提高軍隊的戰鬥力,如果能將那五萬輕傷的戰士給醫治好,那麽就會多出五萬能上戰場的兵。兩權相害取其輕,隻能辜負了那些重傷員了。


    「接下來,我們首先要加強與北雲相接的城防力量,然後我們要部署一個周密的計劃,把北雲侵占了的國土再奪迴來。」


    「嗯」


    他們三人便躲在軍帳中商量,就連中午吃飯都是在軍帳中草草地吃了一點點就作罷了。


    下麵的營長卻在忙著將受傷的戰士分帳安排好,那些受傷的戰士聽說等軍醫和藥材一到就給他們醫治,他們都高興得很,很多戰士傷口都已經化膿了,卻沒有藥材醫治,還有的戰士一直高燒不退,在這缺醫少藥的北疆簡直就是在等死了,沒有藥材,自己也不能離開北疆迴京城去。


    現在夜將軍來了,還帶來了軍醫和藥材,還有軍糧,他們有救了,所有戰士便都喜極而泣,進來安排好的帳篷裏,紛紛互相詢問著對方的傷情,好似他們明天就會被醫好了一樣高興。整個軍營都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隻是這歡樂的氣氛並沒有保持多久,這份歡樂被司馬賀的一份戰書給澆滅殆盡。


    夜影正在軍帳裏商議軍事,外麵一個跑腿的小兵站在帳外喊道:「夜將軍,北雲那邊用箭射過來一份信。」


    「呈上來」


    小兵連忙進去將信交給夜影,便退了出去,丁大力頓時就拍了下桌子說道:「司馬賀那狗賊寫信過來做什麽?老子與他們可沒有什麽好講的,寫個勞什子信,要打就直接打,幹什麽這麽娘們。」


    夜影將信拆開來,從信中似乎就能看到司馬賀在軍帳中寫這封信的時候一臉的得意與不屑,夜影將信交給了他們兩個人看, 丁大力一看,便直接信給撕碎了,罵道:「小王八崽子,牙都沒長齊,就敢在爺爺麵前,老子明天非得好好教訓他不可。」說罷擼起了袖子就一副立即要上陣殺敵的架勢。


    周勤倒是顯得比丁大力冷靜了許多,周勤說道:「夜將軍,這司馬賀直接寫信告訴我們明天他就要攻打鐵寧鎮,這會不會是他聲東擊西的伎倆?」


    丁大力說道:「管他明天要打哪裏,反正明天他打哪裏,老子就追到哪裏去。」


    夜影沉思了一下說道:「以我搜集到的情報,我覺得司馬賀這個人年少有為,武功高強,用兵如神,但是他十分的剛愎自用,這是打戰的大忌,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寫這封信是就是真的要攻打鐵寧鎮,而且他是想通過明天的戰役,將我也給殺了,他想以此獲得他更大的戰功,而且他非常有自信明天能殺了我。」


    「那你明天豈不是就危險了?」周勤不禁有些擔憂,這些日子的戰役,他十分清楚司馬賀的武功和用兵,就連戰功赫赫的孫將軍都死在的司馬賀的刀下,而且司馬賀這人也十分的很辣,下手絕不會留情。夜影還從未與司馬賀正麵交戰過,雖然夜影的武功也十分高,用兵也厲害,若是以前,自己必定會認為夜影能勝,可是現在司馬賀的威望如日中天,誰也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將軍究竟有多少能力。明天夜影和司馬賀的戰役,誰輸誰贏還要打一個問號了。


    夜影說道:「危險自然是有的,哪一場戰役不危險了?不過,明天能用的兵隻怕是很少了。」


    「為什麽?」丁大力問道,現在北疆的兵加上夜影再帶過來的兵,有將近25萬啊。


    「我帶過來的五萬兵馬明天不宜上戰場,他們才經過兩天的急行軍趕到這裏,身心俱疲,乏累不堪,不能以最佳的狀態投入戰鬥,會加劇傷亡情況的。另外那些傷病就別上戰場了,明天,你們就隻用給我調集五萬兵馬就可以了,其餘兵馬依舊在原地駐紮不動,把我帶來的那五萬兵馬去補齊調集出來的那些兵馬的空位。這樣就能保證其他的地方不會被他們偷襲,而主戰場又是有精銳部隊。」


    周勤不禁有些擔憂,萬一對方派了十幾萬兵馬,那自己豈不是去以卵擊石?周勤說道:「可是隻調集五萬兵馬去打明天的戰役,人會不會太少了?」


    「對呀,夜老弟,對方現在的兵馬比我們多,萬一他出的兵馬比我們多許多,那可怎麽辦?」丁大力也附和道。因為以前夜影也是副將官職,與丁大力一樣是副將,兩人是同級,而丁大力年紀比夜影大,在沙場上的年限也比夜影長,因此丁大力也就托一聲大,稱唿夜影為夜老弟。隻是現在夜影已經被提為將軍了,級別比丁大力高,可是丁大力叫他夜老弟都叫了十年了,又豈是說改口就能改口的?不過夜影也不去計較這些個口頭上的稱唿,並未要求丁大力改口。


    周勤一向比丁大力講規矩一些,以前稱唿夜影為夜影或者夜副將,現在改口也快,稱他為夜將軍。


    周勤說道:「要不我派人去刺探一下敵情,看看他們明天是打算派多少兵馬過來,這樣我們就按照他們的人數來安排我們的人數。」


    「嗯,這樣好。」丁大力說道。


    夜影說道:「與其去刺探他們的兵馬,倒不如讓他們來刺探我們的兵馬。」


    丁大力疑惑地說道:「讓他們來刺探我們的兵馬?那我們不就是更沒有勝算了嗎?」


    「勝算的關鍵在我們要透露給他多少兵馬。」


    周勤瞬間就瞭然了,說道:「夜將軍好計策。」


    當天下午,夜影便連忙將那個城鎮的居民全都給撤走了,到了晚上,那五萬士兵也趕到了北疆,帶來了幾十車軍糧,當天的晚餐是這些將士這些日子以來吃得最飽的一次了,不料吃完飯後,大家就都腹痛難忍。


    「將軍,不好了,我們營裏的人都出現了嘔吐拉肚子的症狀。」一個營長急匆匆地跑進了軍帳中,夜影立即站了起來,說道:「你說什麽?」


    「軍中的人集體出現了嘔吐拉肚子的症狀。」


    「糟了!」夜影立即跑了出去,便看到了那些將士不停地嘔吐,將晚上剛剛吃下去的飯菜都給嘔吐了出來。


    「快,快叫軍醫。」夜影連忙喊道,急忙吩咐人去喊軍醫,剛走幾步,便痛苦地捂著肚子,臉色難看,接著便是開始嘔吐起來,這一下,所有人都開始慌了,連將軍都這樣子了,該不會是飯菜裏有人投毒吧。夜影連忙下令嚴查。


    不一會,軍醫就連忙跑過來給夜影把脈,結果就是有的輕微中毒。一時之間,整個軍營裏人心惶惶,害怕不已。


    夜影便下令將夥房裏的兵全都給抓了起來,連夜審問,可是沒有一個人承認中毒。


    最後,軍醫在廚房裏發現,袋子裏還沒有煮完的土豆已經全都發芽了,有的土豆都已經爛了,便連忙趕去告訴夜影,引起這次中毒的罪魁之首不是人為放毒,而是土豆。


    「土豆?怎麽會是土豆呢?」


    「稟將軍,土豆如果發芽的話,就會產生一種毒素,如果變質嚴重,吃了是會引起嘔吐腹瀉症狀的。」說著軍醫遞上來幾個嚴重腐爛變質的土豆。


    「怎麽會都變質了?把押運軍糧的人給我帶過來。」


    一會押運軍糧的人便被叫了過來,幾個小兵戰戰兢兢地跪在了地上。


    「說,為何軍糧裏的土豆是不是都長芽腐爛了?」


    「迴將軍,我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啊,我們拿到這些土豆的時候都是裝在袋子裏封好的,上麵有封條,我們也不敢私自拆開查看,今天直接給送到夥房裏去了的,我們可是都不知道這袋子裏的土豆是什麽情況的。而且這路上也沒有遇到下雨,按理說不是這路上才長的芽,除非在兵部發給我們的土豆就已經是腐爛了的。」幾個小兵嚇得發抖,軍隊明天就要跟北雲國打戰了,現在這裏所有的士兵都出現了輕微中毒,明天還怎麽上戰場,本來人數就少,明天大家又都犯病了,那就必輸無疑了,他們這幾個人可就可能會受到處罰了。


    「好你個鍾達,竟然敢貪汙軍糧,用爛貨來搪塞我們。」夜影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嚇得跪著的小兵抖了一下。夜影瞧了眼戰戰兢兢的小兵說道:「你們退下吧。」


    「是。」幾個小兵連忙跑了出,拍了拍撲通撲通跳的胸脯。


    這一夜,北疆大本營這裏,亂糟糟的,茅廁都排滿了人,許多人隻好跑到遠一點的荒地上去解決,一個個地虛癱了。夜影一查看,竟是僅僅隻剩三萬戰士的症狀稍微輕一點,便隻得將這些人帶上前往鐵寧鎮。


    「不可啊,我們這人數太少了,去了必死無疑。」丁大力說道。


    「你以為再多帶上三萬人,我們就有勝算的可能了嗎?那也不過就是多送了三萬人去送死而已。」夜影說道。


    「將軍,這樣做太冒險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這三萬將士去送死。」周勤也勸道。


    但是夜影依舊一意孤行,三人在大帳中吵得不可開交,經過帳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夜將軍居然隻帶三萬虛弱的兵馬去迎戰。


    最後,他們兩個拗不過夜影,夜影留下了周勤在大本營組織好其他城鎮的防衛,自己和丁大力帶著那三萬兵馬連夜趕去鐵寧鎮。


    北雲國,司馬賀收到了探子的匯報,不禁嘲笑道:「本將軍還以為夜影有多大的能耐呢,被北疆的那些人這麽敬仰,還在這個時候被東朔皇帝當成救命稻草一樣給派到北疆來迎戰本將軍,原來竟然也是一個草包,連軍糧被人坑了也不知道,隻怕他連死在本將軍手裏的那個孫將軍還要差。這東朔也真的是要完了,貪汙腐敗,連軍糧都敢動手腳,這東朔從外表上看似強大,是四國之首,隻是它的內裏早已空虛,已經被朝廷上的蛀蟲給咬空了,一旦他四麵楚歌發生戰爭,東朔一定會瞬間土崩瓦解,本將軍現在覺得咱們皇上說得拿下東朔北疆未免也太少了點,照本將軍說,就應該拿下整個東朔。」


    司馬賀聽到消息後,立馬就得意忘形了,對東朔一陣嘲諷,然而鄭彪卻冷靜地再次問探子:「你這消息可真?你莫不是騙我們?」


    「小的哪裏敢欺騙鄭副將。」


    鄭彪起身,走到探子身旁,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間的佩劍抵著那個探子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本副將可是還有其他的探子的,倘若本副將從其他探子那裏獲得的消息與你的不同,你可知道你的下場?」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因此小的剛剛所言完全沒有半句虛言,副將盡可去查。小的可是親眼在軍中看到那些人又吐又泄的,就連小的也是又吐又泄的,就連現在都還有些腿軟沒有力氣。而且小的親耳聽到夜將軍在大帳中說的話,就帶了三萬兵馬,那些人也都是又吐又泄的,隻是症狀比我稍微輕一些,說到底也都還是一些病秧子。還請副將相信小的,小的對你可是忠心耿耿的。」那探子有些膽怯地看著鄭彪,連忙對鄭彪表忠心。


    「哼,下去,迴去後切莫露了身份。」鄭彪收迴了劍,那個小兵連滾帶爬地滾出了軍帳。


    鄭彪招來了一個戰士,跟他說道:「再帶個探子過來問問東朔的情況。」


    「是」那個戰士便退了出去。


    司馬賀冷眼瞧著鄭彪這般小心翼翼地去驗證那個探子的消息,懶懶地靠在椅背上,說道:「鄭副將,你未免也太過小心翼翼了。」


    「將軍,切不可輕易信人啊,何況剛剛那小子還是個東朔人。」


    司馬賀自然是知道他說得還是有些道理的,倒也不說話了,就等著第二個探子過來,聽聽是不是一樣的。結果第二個探子過來後,說的話與第一個探子說的一樣,鄭彪這才相信東朔那邊確實是出了亂子了。


    「沒想到他們居然隻出三萬病秧子,既然如此,我就隻出二萬兵,我要以少勝多贏了他。」司馬賀說道,眼前仿佛都已經看到了夜影帶著三萬病秧子東倒西歪地戰死在自己刀下的模樣。


    「不行,我們得出五萬。」


    「五萬?為什麽?」


    「即便消息是真的,我也不相信夜影隻會出三萬兵馬,哪怕那些人今天生病了,但是軍營裏麵有軍醫的,這就是普通的食物中毒,吃點藥也就好了,雖然身子虛一些,但是也不至於就扛不動武器了,夜影豈會拿三萬兵馬過來白白的送死,以我看,他必定是還留有後手。」鄭彪說道,夜影這個人在軒王的影響下,心思詭異,善於用計,而且絕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否則夜影也不會深得軒王看重了。他又怎麽會自投羅網,帶著三萬病秧子來尋思自殺。


    「那本將軍就出三萬,與他的兵馬一樣多。」


    「將軍,出五萬,以末將對夜影的了解,他絕不會輕易打沒有把握的仗,也不會來白白送死,末將有預感,這裏頭定然有詐。」


    司馬賀有些不悅,自己才是主將,他鄭彪就是一個副將,若不是看著他這麽多年來跟在自己父親身邊,一直忠心耿耿的,現在又是父親把他安排在自己什麽輔助自己,自己哪裏用得著這麽客氣,豈料他竟然蹬鼻子上臉,給他點顏色他就開起染坊來了,還一個勁地要自己聽從他的安排。聽鄭彪的話中意思,他這是把夜影當成軒王一樣的戰神來迎戰了吧,竟然如此懼怕夜影,這還沒有開打了,就沒了自信,自己和他在這裏打了這麽久的戰了,也從未見他這麽畏畏縮縮過。


    即便以前打孫將軍,自己以少勝多,他當初也沒有極力反對自己出的兵馬少,而這次自己都已經同意用相同的人數了,他還不罷休,非得多出兩萬兵馬,這樣的話,即便明天自己贏了夜影,也得不到一個好名聲,以多勝少,似乎有些勝之不武。


    司馬賀沉下臉說道:「鄭副將,打戰靠的是自信,你這還沒有開打,你就沒了自信,明天的戰還怎麽打?」


    「將軍,自信是要來自於實力的,如果萬一明天對方人多,我們人少,我們自己有自信又有何用,下麵的將士們沒有自信了,也無用啊。以末將看,保守得出三萬,若是要贏的話,至少得五萬。而且我們為攻,他們為守,攻比守難,攻開城門的時候我們勢必會比他們傷亡要多,所以我們還是得多備一些人馬。」


    「可是本將軍覺得三萬已經夠夠的了,既然你執意要加人,那麽我最多同意帶四萬,不要再說了。」司馬賀一副不得再談的樣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就這麽決定了。」


    「將軍,聽末將一言,這樣我們沒有勝算啊,必須得再……」


    「怎麽,本將軍的話你敢不聽?你不要以為你是我父親推薦的人,我就不敢動你,你要是再說下去,本將軍就治你一個違抗軍令,不聽從命令之罪。」司馬賀倏地一下站了起來,撩開帳簾就出去安排兵馬去了。


    鄭彪站在後麵一陣難受,早就聽司馬棟說過,他這個兒子唯一的弱點就是剛愎自用,好大喜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如此倔強,連自己的話都聽不進去,可是自己比他的等級低,他不聽自己的也沒有辦法,而且聽說司馬賀要是擰起來的話,就連司馬棟的話也聽不進去的,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悄悄準備兩萬兵馬跟在十裏以外,倘若能贏了這場戰役,那自己準備的兩萬兵馬就不用出現了,倘若落敗了,再發信號彈讓兩萬兵馬速速來援。


    打定了主意後,鄭彪便去悄悄地從其他營裏調了兩萬兵馬備用。


    第二天一大早,司馬賀果然與鄭彪帶著四萬兵馬出現在鐵寧鎮外,司馬賀騎在高高的馬背上,手舉一把長劍,左右拿著一支戰旗,在城門外叫囂道:「夜影,我可是如約而來,你可別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龜殼裏不肯出來啊。」


    夜影在裏麵還在和屬下安排作戰計劃,就聽到了司馬賀在外麵叫囂,夜影仿若沒有聽到一般,繼續跟屬下交代下去,司馬賀在外麵叫囂了會,見夜影還未出來,以為夜影是怕了他,便繼續罵罵咧咧,什麽難聽的話也都罵出來了:「夜影,你小子要是沒有膽量出來,你就別當個男人,你就應該重迴娘胎再生一次,你變成一個女人躲在家裏繡花得了,你迴你家拿繡花針去,別出來拿什麽劍了。」


    司馬賀一個人叫著,也沒有人理他,叫了一會而便沒有了剛剛的興趣了,轉而便開始罵丁大力去了:「姓丁的,你跟著老孫的時候,你還有點尿性,怎麽如今跟了夜影,你也便成一個娘們了啊?居然躲裏頭不敢出來,你是不是怕像老孫一樣死在我劍下?」


    倘若他隻是罵罵丁大力,丁大力興許會忍著,等忙完了再出去,可是一聽他居然罵孫將軍,丁大力憤怒地抄起他的兩個長銅錘就跑到了城牆上,直接對著司馬賀就開罵:「你小子毛都沒長齊,就敢在老子跟前叫喚,老子今天非得把你的腦袋給錘個稀巴爛,給孫將軍報仇。」


    司馬賀罵了半天終於有人肯出來搭腔了,便又興奮了起來,笑道:「哈哈,你給他報仇?你既然如此想念老孫,那本將軍今天就幫個忙,送你下去見他。」


    「你別說大話。留著你的話見閻王去吧。」


    「怎麽,你家的夜影還龜縮著不出來,要是再不出來,我可就不等了,直接開始攻城了。」司馬賀一搖旗子,北雲的戰士立即敲響了戰鼓吶喊起來,鼓聲震天,士氣滿滿。


    這些戰士昨夜聽到司馬將軍的話,得知對方的人昨夜吃壞了肚子,拉得虛弱無力,而且今天又是隻派了三萬兵馬來守城,自己這邊卻派了四萬兵馬,勝率很大。這些戰士這段日子跟著司馬賀打了不少勝仗,因此十分的敬仰司馬賀,覺得有他在,就一定會打贏勝仗的。所以他們可是認為今天一定能贏,鐵寧鎮必定會收入囊中。這些戰士一見司馬賀揮旗,一個個地熱血沸騰,已經按捺不住要衝進城裏去殺光東朔的兵馬了。


    北雲國戰士吶喊了一陣,也沒有見夜影出來,司馬賀便要搖旗指揮進攻,鄭彪策馬上前說道:「將軍,這夜影該不會不在這裏吧?是不是有詐?」


    「能有什麽詐?他不在這裏還能去哪裏?他若是不在這裏,鐵寧鎮他就更守不住了,本將軍都已經給他下了戰書通知他了,他若是跑了,不在這裏導致鐵寧鎮丟失了,他們東朔的皇帝能放過他?」司馬賀瞪了眼鄭彪,這鄭彪疑心太重了,畏首畏尾的。此時司馬賀覺得自己帶鄭彪過來簡直就是一個錯誤,帶他來礙手礙腳又礙眼,反正自己沒有他,自己也能拿下鐵寧鎮。


    司馬賀一揮戰旗,舉起右手中的長劍,說道:「第一隊弓箭手準備,雲梯準備,準備攻城,殺!」


    「殺!」喊聲震天,旌旗獵獵,戰鼓雷鳴,幾乎要刺破了人的耳膜。


    第一隊的弓箭手躲在盾牌後,慢慢向城門口靠近,一到了射箭射程內,便開始往城上射箭,首先便是集中射向了站在城門上丁大力,漫天遍野的箭雨從四處集中到這一個點過來,就猶如一張巨大的傘撐開了,傘骨從四麵八方集中到傘尖一樣,場麵十分壯觀。


    丁大力一見箭雨射過來,便連忙躲到了城牆下,剛一蹲下,箭支就劈裏啪啦地落在了他前方的城牆上,紮到了城牆上,有的掉落了下來,散落了一地。


    丁大力喊道:「都別還手,都藏起來。」


    於是城牆上的其他小兵也都多了起來,司馬賀在外邊看這邊的城牆上竟是一個人影都沒有了,司馬賀大笑道:「龜孫子,就知道躲在龜殼裏。」本以為丁大力這人生猛得很,應該會立即反擊才對,居然還躲起來了,果真是換了主將以後,就連他的勇猛的性子都改變了,真是沒尿性。


    司馬賀便吩咐人馬繼續前進,丁大力躲在城牆裏,透過那小小的方形觀察口往外看,見對方的人馬越來越靠近了,待他們走到了自己的最佳射程,這個時候,是射箭精準度和力道以及範圍最好的時候。


    倘若太遠了,容易射偏,而且箭支飛過去後,由於空氣阻力,箭的速度會越來越慢,也會變得飄飄忽忽,沒有力道,很容易被刀劍格擋開來,沒有殺傷力。倘若隔得太近了,就沒有足夠的時間消滅敵人,敵人也很容易強攻,通過箭雨衝到城門下的時間就會變短,守城就難了。


    而現在這個距離就是最好的距離,現在射箭效果最好。司馬賀也不是個傻子,他自然也明白從城牆上射箭的最佳距離,而現在自己的兵馬正處於這個範圍內,當機立斷吩咐大家舉起盾牌快速往前沖。


    丁大力一見他們加快了速度往前跑,也不再猶豫,立即下令: 「放箭!」


    唰唰唰,箭雨鋪天蓋地的往前飛去,烏壓壓地一片,不曾停歇,直直地往敵人射去,剛剛城外的地麵上還能見到燦爛的眼光,此刻的地麵卻隻是見到了斑斑駁駁的光影了。


    司馬賀的弓箭手也立即往城牆上射箭,兩股箭雨在空中交匯,有些箭就直接射到了城牆上,有些箭則對立相撞後掉落在地上,一瞬間,天空中的箭支變得十分密集,就像是一塊巨大的黑布,遮雲蔽日,將城門外的地麵給遮住了,擋住了陽光,箭雨下的空間變得黑漆漆的。


    噗、噗,四處響起了箭支穿入身體發出的沉悶的聲音,剛剛還如同打了雞血一樣吶喊著往前沖的戰士變成了痛苦的哀嚎,有的人倒下了,立即被組織搶救的人拉走了,剩下的人繼續往前沖,隻是現在他們往前沖得異常艱難,隻要往前前進一步,就會有新的人員傷亡。


    但是北雲的戰士沒有退縮,他們國家的圖騰是狼,他們骨子裏就有狼的血性,越戰越勇,即便看著周圍的的戰友一個一個地倒下去了,依舊挺身向前沖,踩踏著地上的鮮血,扛著雲梯往前沖,噗,一個戰士被箭射中了心口,倒了下去,後麵的戰士好不膽怯,義無反顧地沖了上去,踩過了倒下去的戰友的屍體,扛起那架雲梯往前沖,前赴後繼,英勇不屈。


    這就是北雲國的戰士,不怕死,極為難打。所以即便是淩軒在北疆這麽多年,輕易不敢主動挑起戰爭,與北雲國的相處方式就是守住北疆的那條邊防線,自己不去侵略他的國土,但是也不容許他們來侵略自己的國土。


    而北雲國的人素來不安於現狀,而且北雲國土地荒蕪,天氣寒冷,能種稻穀的時間隻有短短的四個多月,因此糧食極為匱乏,北雲國一直想攻破北疆這道防線,南侵東朔,隻要搶占了東朔這些肥沃的土地,北雲國的百姓才能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


    前段時間北雲國的皇帝聽說東朔的軒王妃發明了溫室大棚技術,可以在寒冬種植蔬菜,而東朔也在開始全國推廣這一技術了,北雲國的皇帝便連忙派人偷偷地潛入東朔偷學這一技術,現在北雲國也在偷偷的試驗,一旦第一批蔬菜能種植成功,北雲也要在全國推廣溫室大棚,這樣能解決一些糧食問題。


    雖然能在糧食問題上有所緩解,但是這也不夠阻止北雲國想要南下擴疆的野心,隻有占領了東朔的土地,才能讓北雲國真正富庶起來。


    司馬賀從小就被灌輸了這樣的思想,所以司馬賀習武當將軍的夢想就是要打破由軒王一直固守著的北疆的這道防線,如今軒王殘疾了,不能再上戰場,現在就是北疆防線最為薄弱的時候,此時不攻打北疆,更待何時?


    司馬賀眼見第一梯隊的戰士越來越少,便趕緊下令第二梯隊的戰士上前,越往城門口移動,死傷越眼中,很快就又上了第三梯隊,直到第五梯隊的時候,才衝到了城門下,架起了雲梯,就往上爬,剛衝上去一個,就被射下來一個,又衝上去一個,又被射下來一個。那些戰士即便知道自己衝上去也是死,但是卻毫不猶豫地往雲梯上爬去,來不及將還趴在梯子上死去的戰友挪下來,他們踩著戰友的屍體爬上去,又被射死,倒在了戰友的屍體上。


    沖一個不行,就連續沖兩個、三個,終於有一個人衝上了城牆,卻被丁大力用銅錘一錘將那個小兵的腦袋給砸得粉碎,鮮紅的血混著花白的腦漿噴射四溢,鮮血染紅了他那身北雲國的戰袍,那戰袍上還有一匹狼的圖騰。他的身子失去了重心,如同一塊木頭一樣從高高的城牆上倒仰著跌落了下去,那一雙凝望著湛藍天空的眼睛,卻終究沒有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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