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易得,日月穿棱,轉眼到了2005年。此時太陽局井礦已進入衰老期,局屬五個煤礦,報廢一個,申請報廢還沒得到批複的兩個,僅剩的兩個也因戰線拉得太長,噸煤成本過高而在苟延殘喘。

    在這十幾年間,太陽局換了一薦又一薦班子。而那些剛上任者也不乏勇氣與膽魄,他們每個都信心十足,自認為找到了太陽局的症結,隻要給他們施展才華的舞台,他們便能一顯身手。然而時間證明,他們都迴天無術。十幾年過去了,和全國同行其它企業相比,太陽局不但沒有被救活,相反,它變得越來越衰老,越來越沒有生氣,最後竟到了瀕臨死亡的邊緣。

    按說,太陽局雖有百年開采曆史,然而開采的範圍非常有限,一百年間動用的煤炭諸量不及它原始儲量的十分之一,至今地下仍埋有一百多億噸的煤炭儲量,並且有很多地段煤層埋藏淺,厚度大,(最厚的煤層可達三十來米),可是企業到了今天的這地步,又上哪裏去討得巨額資金去投入呢?計劃經濟時有國家的宏觀調控,盈虧全由國家包攬,市場經濟以後,煤炭部沒了,煤炭廳也沒了,煤礦的所有權劃歸了地方。而大澤市呢,要想投資在太陽局開一所大煤礦,少者幾十億,多則上百億,也並非是件易事;效仿其它煤礦搞聯營,可是招了這些年的商,人家就是不肯入住,就是你說破了天,人家就是不肯上你的船。萬般無奈,效仿外地經驗進行企業改製,然而陳舊的企業雖然改製成了公司,卻隻能是老牛駕著破車,一步一趨地走下去。更令人痛惜的是,這些年由於停滯甚至倒退,企業的一大批精英因為沒有用武之地而成批成批地被其它行業挖走,而留守的人,麵對著太陽局的殘山剩水,也無心安於現狀,雖然每天照樣上班,但也隻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尤其令人不解的是,十幾年間,全國各地都在飛速發展,而太陽局的城鎮建設卻像被孫行者的魔法定住了似的,或者說是一塊活化石,幾乎是不見任何改動,大多數樓房、平房不但不見更新,還因風吹雨淋而益發顯得破爛不堪。這種情境讓人想起一位被遺棄的佳人,隨著時光的流逝,她已經風華不再,美麗不再,隻能逐漸變成風蝕殘年的老太婆,留下滿目風霜,一片蕭瑟。

    就在這陳舊灰色的建築群之中,有一幢青灰色的三層樓房,它的外表也像周圍其它建築一樣,活化石似的依舊完好地保存著上個世紀的人文、經濟特色,但所不同的是,在這幢樓的201房間裏,住著一位當年風雲一時的人物,此時他正陪著妻子坐在電視前看新聞。仲夏的暑熱悶得幾乎讓人喘不上氣,盡管是已經到了黃昏,可屋裏還是熱力不減,老兩口一人搖著一把芭蕉扇,現在他們似乎已經到了連罵老天的勁也沒有了。

    由於上了年紀耳背,電視的聲音開的很大,但這並不能阻止睡意,漸漸地,老先生的手停止了搖動,手裏的芭蕉扇掉落在地,他坐在椅子上睡著了。他的老伴見狀,起身過去關了電視,返身坐到老先生旁邊,用心地端詳老先生。她覺得他不但麵容上滿目溝壑,明顯地老了,就連精神也老了,從前他當礦長時是何等的精神、何等地威風,每天西裝革履,滿麵春風,雖總有辦不完的事,開不完的會,但他從來看不出一絲的疲乏,隻要一有什麽事,他馬上進入狀態。是的,那時他家門庭如市,哪裏像現在這樣“門庭冷落鞍馬稀”。可現在倒好了,從前仰他鼻息的人不但不再登門,有不少就連走了對麵也目不斜視,就像沒看到他這個人一樣,而這還算是有修養的,哪天出門碰了背點,還要吃不少唾沫星子呢,現在的人就是這樣真是沒有辦法呀。老婦人想到這,心灰意懶,正準備上床休息時,門外傳來門玲聲,她不假思索地過去開門。

    “我姐夫在家嗎?”來者是位五十開外的精明漢子。

    “找夢辰呀,他在屋。”來者是女主人的妹夫,叫吳正業。

    吳正業進了屋,換了拖鞋,踱進客廳。

    可以說這位與眾人不同,當年葉夢辰當政時,他很少登門,倒是在他卸任後,他反倒來的頻了。

    “噢,是立業呀,坐。”沒想到葉夢辰聽到響聲,醒了過來。

    “這鬼天氣真是的,熱得讓人隻想睡覺。”吳立業應酬道。

    “不怪天氣,怪年齡,不服氣不行呀。”葉夢辰搖頭道。

    “立業,吃了沒有?”張雅微笑道。

    “還是姐知道疼我呀,要說,我還真就沒吃。”

    “我去給你們弄點菜,你們哥倆喝點。”張雅說罷進了廚房。

    “姐,別費勁,現成的端上來就行。”吳正業向張雅身後道。

    “冰箱裏有熟食,我給你們撕巴撕巴就行了。”張雅從廚房裏道。

    一會兒功夫,四個小菜擺到桌上,三個人圍在一起,邊吃邊談。

    “看你的樣子,你一定是有什麽事。”端起杯子,葉夢辰又恢複了當年的思維

    “我的樣子很怪嗎?”

    “那倒也不是,但我有直感,你一定是遇到了難心的事。”

    “別聽你姐夫瞎說,你們倆口子退休了,孩子也有了好工作,還能有什麽難心事,按說你們現在正是享天倫之樂之年。”張雅道。

    “姐,你別說,知我者,姐夫也,我還真就有點難心的事。”

    “你會有什麽難心事?”張雅不解地問。

    “姐,姐夫,不瞞你二位,按常人來想,我現在的確很知足,我倆退休了,工資不說很高,但也夠花了,孩子呢,在廣州一家外企公司上班,年薪十來萬也不算少,可誰知道這小子是怎麽想的,放下那邊的大錢不掙,卻一定要迴到家鄉這邊發展。”

    “那不是犯糊塗吧,咱們這小城再發展二十年也趕不上廣州呀。”

    “誰說不是呢?”

    “那你應該好好地勸勸他。”

    “勸了,沒用,那小子就像是王八吃了稈砣,鐵了心了。”

    “孩子要迴來,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在外邊也闖了兩年了,也算是有閱曆了,倒是我們這些老家夥,上了年紀,跟不上潮流了。”張雅道。

    “現在的年輕人真讓人摸不到頭腦呀。”葉夢辰感慨道。

    “我也真是沒辦法,這不他打電話迴來,問家裏這邊有沒有什麽好地方。”

    “家裏這邊能有什麽好地方。”

    “這不,我今天就是為這事來找你的。”

    “你找我?我可不是當年了,現在退休了,就是和我要好的,從前成天圍著我轉的,都不買我的賬了。”

    “這些忘恩負義的狼崽子,現在他在台上了,忘了當年當孫子的時候了,也不想想,不敬恩人,不知道感恩,將來誰還會再幫他。”

    “哎,過去的事,我們就不說了,立業,你說我能幫你什麽忙?”

    “我想求你去找找江總,我們大澤市,就他的公司最紅火,我想讓他上他的公司。”

    “你說哪個江總?”

    “還有哪個江總,江橋唄,那可是個能人,白手起家,就算是在那掙不到多少錢,也可以跟他學些經驗呀。”

    “噢,你不說,我還真忘了,他那可是私營企業呀。”

    “現在這年代,什麽私營還是國營,能掙錢就是好家夥。”

    “你家的曉處學的是什麽專業?”

    “土木建築。”

    “我記得是東北大學畢業的吧?”

    “東北大學零二屆畢業。”

    “嗯,可以試試。”葉夢辰似有所思地道。

    “聽人說,江總的門檻高,我還真有點發怵。”

    “這小子可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小子了,別說你見他發怵,就連我見他都發怵。”

    “那怎麽可能呢,要知道你可是他的恩人呀。”

    “誰說不是呢,不過這小子有個脾氣,除非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別人他一概不管。”“我聽人說他現在父母雙亡,跟前隻有一個弟弟。”

    “好像是那麽迴事,不過這小子變得越來越不是東西了,我聽說他叔當年帶了一個他的叔輩弟弟來找他,你猜怎麽著,一連幾天,他竟連個麵都不照。”

    因為有酒撐腰,葉夢辰越說越精神,吳立業用心打量他,見他雖然頭發全白了,牙齒也掉的差不多了,但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是個有智慧的人。“

    “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要是這樣,我看我們也就免開尊口吧。”

    “那倒也大可不必,曉處這孩子和其它的孩子不一樣,聰明伶俐,又是名牌大學畢業,不像他們那孩子三貓野獸的。”

    “你說的也是,要是召了個不好的親屬在身邊,還真不如白給他一點錢,有損自己的臉麵呀。”吳立業見葉夢辰話有轉機,來了精神。

    “江橋這小子雖然不認親,可在商界那可是把響當當的好手呀,不然,就憑一個窮小子,也不能幹出今天這麽大的事業來呀。”

    “我聽人說他有十幾個姨太?”

    “現在傳說的事多了,咱們沒看到,誰知道那些傳說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不過,做一個男人,能家裏紅旗不倒,外邊彩旗飄飄,也算是沒白活。”張雅見他倆談得潑不進水去,正覺得無味,一見來了說話的機會,趕緊插上嘴道。

    “隻可惜我們都不是那種人,隻能過過嘴癮而已。”葉夢辰道。

    “你是什麽人,別人誰知道,不過我們有政策,過往不糾。”張雅道。

    葉夢辰與吳正業聞此言都哈哈大笑。

    “沒想到大姐當了一輩子的老師,說起話來也會刻薄。”

    “老師也不像別人想象的那樣十全十美,老師也是人。”

    “大姐說的對,哎,我聽說江橋的夫人是個有名的醜人,這是不是太有點戲劇性了。”吳正業道。

    “她是當年咱們市副徐市長的千金,若不是沾了夫人的光,這小子能有今天?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這小子不光有錢,還是咱們全國人大代表,市人大常委呢,有人傳言,這小子正有望當咱們市的市長呢。”

    “不過我聽人說,他江橋能有今天,都是他前任夫人的功勞。”吳正業睜大眼睛望著葉夢辰道。

    “你是說白玫吧,我和她倒是有過幾麵之緣,人是蠻精明的,模樣嘛,也可以說是個美人,隻可惜紅顏命薄,還沒享到福,就死了。”

    “聽說她好像是落水而死的吧?”

    “好像是吧,不過,她在世時,江橋還是個小混混。”

    “我聽人說,姓江的這小子沒發達之前要過飯,還下過窯?”

    “他當過礦工這你是知道的,至於他要過飯,那純是那些好事人的獨家言。”

    “不管怎麽說,人家現在可以說是功成名就了。”

    “這就是他的造化了。”

    “俗話說,背有大樹好乘涼,看來此言不假。”

    “不過,你也得承認,江橋這小子還真就是那塊料,就說他和陳建功之間的爭鬥吧,他隻出了三招兩式,就把姓陳的鬥得一敗塗地。”

    “是嘛,這個我倒是沒聽說,不知他用的是什麽好計策。”

    “第一招要我說他用的聲東擊西。”

    “你是說他把三十六計用到了商業上了?”

    “那還用說,自古這商場就如戰場,沒有計策怎麽能取勝。”

    “那他是怎樣聲東擊西的呢?”

    “按說這是他的私人機密,我本不該說,不過咱們是至親,我若不說實話,也顯得我太不誠實了。”

    “都已經是過往雲煙了,還有什麽機密不機密的。”

    “這事說起來有趣,當時他剛被白玫任命為一所小礦的礦長,與他的小煤礦相隔不遠就是他的死對頭陳建功屬下的一個小煤礦。你想一山容不下二虎,況且他們以前還有那麽多的瓜葛,因此都想把對方置於死地。不過關鍵時候還是江橋計高一籌,他一接手時,那個小礦的煤就快采完了,為了延緩小井報廢,他疏通了關係,讓人跨過一個斷層越界開采,而私下裏卻讓人到對麵的小煤礦說,他們是越層開采,這一招果然靈,對麵的小煤礦見江橋這越層開采出了這麽多的煤,竟利欲熏心,真的越層去開采大礦的保安煤柱,沒多久,對麵的小礦就惹下了驚天大禍,那所大礦因他越層開采,發生了淹井事故,一下子死了二十幾名礦工,那所小煤礦關閉自不用說,姓陳的雖然神通,也弄進去了。”

    “這招也未免太損了。”

    “這還是開始呢,沒多久,他給白玫出了個更高的招,他們用高薪把陳建功手下的人才統統挖到了他們的麾下。”

    “這小子真是個人才,隻是那姓陳的可苦了。”

    “可不是,姓陳的經過這兩個迴合,窩了一肚子氣,沒多久得了一場病,差一點過去了。”

    “姓陳的死不足惜,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隻是我沒想到,商戰竟會如此慘烈。”

    “要我說,人家那才是幹事業,我雖然當了這些年的礦長,但和人比,我等於白活。”

    “話不能這麽說,世勢造英雄,你要是有江橋的機遇,你比他幹的好。”

    “話不能這麽說,別看這小子沒上過大學,心裏的道多的是,最主要的是,我沒有他狠。”

    “這全也是實話,咱們常人誰能下得了死手。噢,對了,他和現在的夫人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他到極光城以後,我和他接觸比較少,究竟他和現在的夫人是怎麽結的婚,我也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白玫死了還沒有半年,他們就結了婚。”

    “要我說,誰有多少福都是老天租定的,可惜他的前任夫人沒跟他享著福。”

    “生死由命,那有什麽法子呢,不過江橋這小子跟現任夫人沒少沾光,不然他哪能有今天呀。”

    “你是說他沾了市長嶽父的光了?”

    “那還用說了,沒有這層關係,他能攬下那麽多的基建工程,能貨來那麽多的款?不過我也聽人說,他能發家是靠他交的一些朋友”

    “老研究那江橋幹什麽,我們還是說說曉處的事吧。”張雅見二人說得越來越離譜,插言道。

    “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敢打保票,別看他不買他叔的賬,他總得買我的賬。”葉夢辰嘴上不說,心裏卻明鏡似的,他知道江橋那裏需要人才。

    “那麽說我可以讓曉處迴來了?”

    “那是當然了。”

    “好,那我晚上就給他找電話,他坐飛機當天就能到家。”

    “好,他什麽時候迴來你打電話找我,我們一起去找江橋。”

    “不用提前給江橋打個電話?”張雅道。

    “我是他四叔,他可以不買他親叔的賬,但不敢不買我的賬。”

    “好,那我們就說妥了,來,為了曉處,我敬你一杯。”

    “好,幹。”

    “幹。”

    兩個杯子碰到一起。

    這天晚上迴家,吳正業當即給兒子打了電話,把與葉夢辰談的話和兒子說了一番,兒子聽了父親的一番陳述後,當即表態,說第二天就迴家。

    明眼的讀者讀到這裏,一定看出了端睨,知道這裏一定有問題。

    事情是這樣的,這個吳曉處不光人生得精明伶俐,人也長得麵如敷粉,唇如塗朱,正是一些風流女人夢想的小白臉。這孩子從小學到高中,一路上過關斬將,十八歲那年,應屆考上了武漢大學。還好,大學期間這小子還能耐住寂寞,四年大學畢業後,他以優等生的成績被廣州天方公司聘請,從此成了天方麾下的一名技術員。天方公司是一家大公司,效益也非常可觀,公司對有功人員也不吝嗇,像吳曉處,在那裏年薪也是五六萬以上。按說,有這樣的待遇,吳曉處也該知足,可俗話說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吳曉處眼見的周圍的一些大亨、老板紙醉金迷的,自己也眼紅,為了謀取錢財,他竟打起了公司的主意。當時和天方公司竟爭最激烈的是南方建築公司,兩家為了角逐建築市場都想把對方置於死地,因此鬥得十分的好看。就在這關鍵的時候,吳曉處出賣了公司,他將他們分公司的技術情報出賣給了對方,雖然他為此狠撈了一筆,但在廣州卻再也沒有立足之地,為此他跑到武漢、南昌等一些大城市,但都沒找到適可的去處,無奈之中,他想到了迴家。

    三天後,吳曉處平安地迴到家中,他的父母在歡喜之餘覺得蹊蹺,一再問他辭職的原因,還好,這小子知道做了丟人的事,也不肯與父母實說,隻是找各種借口搪塞。好在愛子心切的老兩口雖覺得兒子做事不妥,卻沒有一句責備的話,明知道他的話裏好像隱藏了什麽,卻又不便挑明。其實他們也懶得探究兒子的所作所為。

    我們暫且放下吳正業一家團聚不敘,單表吳正業與兒子在葉夢辰的引薦下去見江橋。

    那是個星期天,大約九點多鍾的光景,葉夢辰敲響了江橋家的門。

    “喲,是四叔,快請屋裏坐。”屋裏一個中年女人見了來客雖顯驚訝,但倒不失熱情。

    “江橋在家嗎?”葉夢辰邊往屋裏走邊說。

    “他那個大忙人,你不用電話約,還想找到他。”

    “星期天也忙?”

    “在他的觀念裏恐怕沒有星期這個概念,一天到晚忙應酬,跑業務,我看了都替他累得慌。”

    “忙點好哇,你看天下有能為的人哪個不忙,倒是像我們老了無所事事。”葉夢辰坐到椅子上道。

    “人哪有不老的,做人能做到四叔的那個份上就可以了。”女主人雖然長得不算好看,但卻很會說話。

    在葉夢辰與女主人談話期間,吳曉處用心地打量屋裏。豪華那自然不用說,一切現代文明能創造出來的時髦擺設、電器這裏是應有盡有。讓他驚奇的是若大的一套房子,屋裏纖塵不染,窗明幾淨而竟不見一個保姆。他把目光轉向牆壁,那上懸掛著一些字畫,吳曉處不便起身細看,但還是被一張隻寫著一個“空”字的條幅吸引住了,隻見這“空”字寫得極有特色,上邊似乎畫了一個天,天下邊畫了兩個道,一道長,一道短,那長道似乎是地,那個短的大約是地上生物,而中間呢,空出若大的空間,真的讓人感到空空如也。

    吳曉處正看得出神,不想女主人過來倒水,吳曉處禮貌地欠了欠身,爾後偷眼打量女主人。他真的不敢想象,像江橋這樣大澤市的首富,竟會娶迴來這樣的一個普通的女人,渾身的肥脂過多,眉雖然還能說得過去,但整個麵容卻出奇地黑,黑得讓人懷疑她的血統。

    女主人倒完水,吳曉處不敢失禮,收住神,眼觀鼻,鼻觀心現出虔誠的樣子。

    “他今晚迴來嗎?”葉夢辰道。

    “不好說哇,要不打個電話問問?”

    “算了算了,葉總那麽忙,我們還是改日再來吧。”吳正業道。

    “不知你們找他什麽事呀?”女主人道。

    “也沒什麽大事,這不,我忘了給你介紹了,這位是我的外甥,叫吳曉處,武漢大學建築係畢業,我想江橋這裏需要人才,便把他給挖來了。”

    “嫂夫人好。”吳曉處規規矩矩站起來向女主人欠身道。

    “四叔的眼力差不了,還說什麽呢,既然是四叔的親屬,也就是江橋的親屬,這事我做主了,等江橋迴來有時間,讓他單獨召見他。”女主人言語從容,聲音清亮。

    “謝嫂夫人關照。”吳曉處畢恭畢敬。

    “說不上謝,要說謝,我還得謝你呢,江橋這裏人不少,但有真才實學的人不多,我還等你幫他的忙呢。”

    “好吧,既然這樣,我們迴去等他的電話。”葉夢辰起身道。

    “再見。”

    “再見。”

    從江橋家出來,三個人都很高興,看得出,江夫人對他們很給麵子,吳曉處的事也基本上有了眉目,為此,出江家不遠,吳正業硬拉著葉夢辰找了一家酒店,他們在那裏直喝到深夜。

    又過了兩天,江橋果然打來電話,這次吳正業借口麻友三缺一,就讓葉夢辰帶著吳曉處去見江橋。

    按著約定,他們來到了江橋的恆達有限公司,下了電梯,在六樓,他們找到了總裁室。

    總裁的門虛掩著,葉夢辰帶頭推門,卻不想被門口的一匹狼嚇得失聲跑了出來。

    屋裏的江橋,聽到門外的叫聲,走了出來。

    “是四叔呀,快屋裏坐。”江橋迎到走廊道。

    “江橋,你搞得什麽名堂,門口養著一隻狼。”

    “噢,你說的是門口的那個模具吧,四叔見多識廣,怎麽會害怕一個模具呢?”

    “你說那是個模具?看來我真的是老眼昏花了。”葉夢辰聞言快步來到模具跟前

    吳曉處跟在葉夢辰身後,見了剛才的陣式,心中暗暗竊笑,再仔細打量這模具,見這匹健碩的大狼正做躍然欲捕之狀,因做得形象逼真,竟栩栩如生。

    “跳躍乎,縱橫乎,此真天地英雄也。”吳曉處站在模具前嘖嘖稱讚道。

    “說得好,說得好,莫非這位先生也愛狼乎?”江橋端詳吳曉處道。

    “豈止是愛,簡直是崇拜,此等有勇有謀之物,讓人肅然起敬。”吳曉處似乎從這模具身上聞出了主人的味道,趕緊奉承道。

    “荒唐,這世間有崇拜虎的,有崇拜鷹的,沒聽說還有人崇拜狼的。”葉夢辰不解地道。

    “這正是一般有的俗見,其實狼在生存能力乃至智勇方麵有許多人類所不及的地方,尤其是在戰法方麵,可以說是人類的榜樣,其一,它不打無準備之戰,踩點、埋伏、攻擊、打圍、堵截,組織嚴密,極有章法;其二,他能把握好最佳出擊時機,保有實力,麻痹對方,並在對方最不易跑動時,突然出擊,置對方於死地;其三,正是它最值得稱道的地方,就是戰鬥中的團隊精神,它們協同作戰,甚至為了勝利不惜粉身碎骨,以身殉職。它是商戰中最為恐怖,也最具殺傷的對手。”江橋道。

    “老夫在商界縱橫馳騁幾十年,自謂是經多識廣,還從沒聽過如此奇聞呢,無怪你能白手起家,你是借鑒了世間精華,看來老夫是落伍了。”葉夢辰半譏半嘲道。

    “四叔千萬別這麽說,我自認為和四叔是忘年交,我和四叔說話完全是開誠布公,想到哪說到哪,其實我江橋能有今天,我不能忘了四叔,四叔不但在我困難的時候給了我生活上的幫助,同時還教會了我怎樣做人,我在四叔身上學了許多東西,諸如誠信呀、禮義呀、堅韌呀,但光有這些在商界還很不夠,還必須研究戰術,在這些方麵我佩服狼王,狼王是非常強悍、兇猛,又非常機智,在動物世界裏沒有世襲製,它是在與大狼、巨狼、頭狼生死角博中才脫穎而出的強者,它具有非常的實力。”江橋侃侃道。

    “要我說,狼王強悍、兇猛、智慧,並不是外在的,更主要的是一種內在的品質,一種個性,一種能力。”吳曉處接話道。

    “說得好,年輕人,別看你出道晚,可對商戰的悟性還是蠻高的,相信你一定能青出於藍而青於藍。”

    “謝江總誇獎,說實話,商戰我不太懂,但我懂得江總的意思。”吳曉處羞恧道。

    “有你這悟性不怕成不了才,我從商這些年,我有一點體會,商場竟中的對手都是狼,它們沒有一個是好惹的,不使自己擁有狼王一樣的素質,自己就有可能被狼群吃掉。”

    “有那麽可怕嗎?”葉夢辰如墜霧中。

    “四叔搞企業這麽多年,你還不懂得這個道理,企業經營的目標就是追求高額利潤,就是要擴大再生產,企業不像宗教信仰的那樣用正統來衡量一切,而是在競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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