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修為最高的修者說道:“我們乃是緣煙閣內門弟子,來此執行師門任務,剛巧碰到小友。我看小友根骨驚奇,是修煉的奇才,不知可願與我等一同入仙門,自此走上修仙長生之路?”


    懸頌坐於馬上,手握韁繩,微微揚起下巴看著他們。


    他身穿黑色的上衣下裳,腰間束著蔽膝,腿上是纏腳綁腿的斜幅,以及身上佩戴的朱芾蔥珩皆證明,他是貴族子弟。


    看他年歲尚未及冠,便可以佩戴朱芾蔥珩,證明他乃是帝王之後。


    不過十歲出頭,已有了日後那種高傲冷峻的姿態:“仙門?我為何要入?我不求長生,我隻想助父王南征,平定天下。”


    幾名修仙者麵麵相覷,小聲對同門說道:“師兄,他是人界君王之子,不願入修真界也正常。”


    自古帝王將相,皆非凡命,其出生之初便會引出天地異象,以證未來之輝煌霸業。


    懸頌為帝王之子,還有著九枳的靈力孕育,能有土係單靈根也不足為奇。


    三人並未多問,怕因為他們的詢問,擾亂了人界未來,改變了人界命運。


    畢竟,帝王家的子嗣皆會牽連諸多命數。


    不過,懸頌被仙家問了仙緣,此事還是被康王子知曉了。


    康王子知曉自己的孩子有慧根,便覺得這是吉兆,按照仙家的囑咐,開始區別對待懸頌,不會安排凡間的尋常女子給他,身邊的仆從也都換了一批。


    懸頌並未在意此事,還樂得清靜。


    誰知仙家並未放棄他,兩年後,又有道人來人界尋了懸頌。


    這迴來的人,倒是有些道行,是元嬰期仙尊,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


    他佯裝與懸頌偶遇,他全程都在觀察懸頌,從神情可辨,他對懸頌極為滿意。


    二人閑談間,他看著懸頌笑道:“小友並沒有帝王之相。”


    懸頌放下手中的爵杯,並未在意:“我的兄長公子滿才是儲君,我又何來帝王之相。”


    “不但沒有帝王相,還似乎不該屬於帝王家。”


    懸頌不悅地看向他,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該修者並未多言,放下一冊竹簡,便告辭離去。


    懸頌伸手拿來竹簡翻閱,看到這是一本古籍,講的是一些遠古秘術。


    他最初並未仔細查看,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對照典籍上的說明,剛才那位仙人說得的確沒錯。


    他不僅麵相如此,命格還有克國之相。


    放下竹簡,他陷入了沉思,隨後命人去搜羅此類竹簡,他要全部。


    他並不相信那人留下的,其中必定是針對他的內容。然而大量查閱之後,他發現他的命數很怪,他的命運多舛,且孤寡千年,近兩千年後,才會產生他的吉星庇護。


    千年?


    荒唐,人怎能活過千年?


    難不成他真的尋仙問道,學成長生之法了?


    那位修者在懸頌疑惑之時再次出現,這一次,懸頌對待他的態度已有所緩和。


    “我不會強行收你入門,隻是你與我緣煙閣有緣,我緣煙閣最講究一個緣字。我算得小友不久後將有劫難,願意助你化解,隻希望此劫化解之後,你能考慮入我仙門。”


    懸頌年紀尚輕,卻十分謹慎,語氣沉穩地問道:“我又怎知那劫難不是你們安排的?”


    “是否是我們安排的,到時你一看便知。”


    “既然你們能預測到劫難,為何不提前化解?”


    “所謂劫難,無非是從小友的命數算得,命數自有安排,不在此處爆發,便在其他的地方發生同等劫難。而且,我們仙門之人,不得輕易插手人界之事,不然會攪亂人界的天命安排。尤其是帝王之家的事情,關係的命運太多,不可妄動。”


    “關乎我親人性命?我父王近日即將南征,可與此事有關?”


    那人竟然笑了起來,道:“小友可以放心,康王子這次南征會大勝而歸。”


    他所處的環境之中,皆信奉天命,就連前朝被滅,他們也認為是惟恭行天之罰[1],是天命安排,他們在替天行道。


    就連登上王位,都是受命治理天下,而非得到了天下。


    尚且年輕的他被熏陶後,自然也信天命之說。


    懸頌垂下眸子,認真思索起來。


    修者也不著急,放下了三冊竹簡:“這是入門仙法,你可以私下練習。不過人界靈氣稀薄,你引氣入體恐怕不會那麽快,卻也能掌握一些入門功法,至少可以強身健體。”


    懸頌疑惑:“為何這般對我?”


    “你我皆是土係單靈根,我門下尚沒有親傳弟子,聽到弟子稟報,便來人界看看,沒想到你果然資質極佳,我很喜歡。”


    懸頌此刻已經對他客氣了許多,行了一個拱手禮:“多謝仙人欣賞。”


    修者又放下了幾件法器和符籙:“這符籙內含一次攻擊,可用來防身。這枚小哨子,你隻要吹動,便可喚我前來搭救。這柄是鎮妖青劍,隻要將其插進妖獸心口,便可以鎮住妖獸,使其妖力被暫時封印。”


    懸頌遲疑了一會兒收下,轉送給修者多樣迴禮。


    修者要這些人界物品也沒有什麽用,卻也收下了,免得懸頌推辭不要自己的東西。


    送走了修者,懸頌拿著幾樣東西與竹簡發怔,最終還是全部收了下來。


    並且暗暗決定,此事絕對不能讓母親知曉,不然他以後連半分自由都沒有了。


    *


    若是一直這般下去,或許懸頌也不會產生心魔。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


    九枳感知到了狐族被滅的哀感。


    這讓九枳震驚,未曾辭行,便騎馬而去,朝著她的故居而去。


    然而到了後,卻隻看到一片狼藉。


    她步伐踉蹌地進入其中,終於找到了藏起來的幼狐,從它那裏得知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康王子早早就知曉她的身份不對,卻從未表現出來。


    畢竟宮中的雪狐丟了,她便來了,一樣的眸子,一樣的性格。


    此刻的她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康王子的確從未調查過雪狐的丟失。


    明明之前那麽喜愛……


    後來,康王子南征,在此行途中結識了魔門修者。


    魔門修者給了他很多藥水,表示此藥可以讓狐族綿軟無力,修為盡失。這樣,他們魔族會進來奪取妖丹,康王子的人可以獲得狐狸皮毛,還有他們的鼎力相助。


    果然,在魔門修者的幫助之下,康王子此次南征大勝而歸。


    康王子信守諾言,帶著藥水來了狐族。


    他是九枳的伴侶,坦露身份後狐族並未攻擊他,還接受了他的禮物。


    他說:“九枳早就跟我說過她的事情,我也一直知道你們的存在,這次我出兵南征路過此處,便想著該來見見你們才符合禮數,特地帶來許多兔肉孝敬你們。”


    狐族們不知曉,他將藥水兌在了水中,反複浸泡兔肉,讓兔肉中浸入藥水。


    他將這些兔肉當作禮物送給了狐族便離開了。


    狐族沒有懷疑九枳的伴侶,喜悅進食。


    最後……便是魔門修者大肆屠殺獲得妖丹的場麵。


    狐族若不是還有九枳在外,以及這隻幼狐藏了起來,怕是會就此滅族。


    九枳在這一瞬間醒了。


    她徹底看清那個男人了。


    原來,愛意真的可以一瞬間殆盡,血與淚都隻在心中流淌。


    她一邊走,一邊破除身上的修為封印,對幼狐道:“血債血償,他殺我族人,我便讓他滅國。”


    第74章 囚車公子(十)   憶·“這世間沒有人會……


    動用了法術, 瞬間便能夠迴宮。


    她迴到宮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洗刷宮中眾人的記憶,讓宮中的人不再記得她曾經出過宮, 免得影響她計劃的展開。


    她尋到懸頌時, 懸頌正在看竹簡,見母親過來當即放下手中的竹簡行禮:“慈闈。”


    “這幾日在做什麽?”九枳的手指撫過懸頌的頭頂, 引得懸頌一怔,片刻後方才迴答:“在研習兵法。”


    “嗯,不錯。”九枳確認完畢後,轉身離開。


    懸頌怔愣片刻,並非是被洗去了記憶, 而是因為九枳從來不會摸他的頭。


    很快,他便感受到了一股法力掠過他,可惜被他身上的護身符籙化解了, 妖力隻恢複了一部分的九枳卻渾然不知。


    懸頌一向是聰敏的人, 感知到了母親的不對勁。


    可是, 他選擇閉口不言。


    *


    九枳並沒有立即複仇, 甚至偽裝得極好, 沒人發現她有異樣。


    她在暗暗在宮中破解身上的禁製。


    她身上的禁製是化神期巔峰修為的天尊為她布下的, 如今那位天尊已經飛升,她尋不到人來破解,隻能強行破除。


    況且,她也不能聲張此事, 她要默默地逐步破解封印才行。


    在破解期間, 她並未停息自己的複仇計劃,而是同時暗暗布陣。


    她一次次地施法出城,在城中各處布下陣法布置, 時間不夠便多去幾次,終於暗暗布下了絕妙的大陣。


    待這大陣啟用,轉瞬間便可以將豐鎬城變為修羅鬼刹之地,全城百姓都會在痛苦和哀嚎中死去。


    每每想到如此場景,九枳都會冷笑出聲。


    這是她在憤怒、仇恨交織的痛苦之中,唯一的慰藉。


    布陣結束後,她轉過身看著宮殿,有那麽一瞬間的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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