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看的笑容,看向蘇太太,磨著牙道:“青嬋出嫁了,老太太迫不及待提出要清弘娶紫萱了。”

    蘇太太沉默著不言語,蘇青嬋深吸了口氣,小聲勸道:“姑媽,紫萱妹妹是自小養在府裏的,脾氣性情也算知根知底,莫若……”

    莫若成全了一對癡心人罷。

    姚蘇氏搖頭,她怎甘被喻紫萱母女壓在頭上一輩子。

    “姑媽。”蘇青嬋還想再勸,姚蘇氏截住她的話,道:“青嬋,此事別提了,姑媽今日來,是有事相求……”

    鄒衍之執掌著皇帝的親衛軍廣威軍,姚蘇氏想讓蘇青嬋在鄒衍之麵前替姚清弘美言幾句,把姚清弘招進廣威軍裏。

    “清弘詩文策論都不錯,若是參加科考,中舉是沒問題的,隻是皇上重武輕文……”姚蘇氏邊說邊歎氣。

    宮裏昨晚飲宴,倩妃楊意茹宴席間提起自己的兄弟楊舒在廣威軍裏,皇帝來了興趣,傳了楊舒見駕,楊舒在禦前耍了一套刀法,聖心大悅,賞了倩妃一斛珍珠,晚間就宿在倩妃宮中。

    “妙璦雖說得聖寵,可你姑父隻是個從三品光祿寺卿,妙璦在皇上跟前每每撒嬌晉言,想把你姑父往六部調,皇上卻不置可否,姚家的希望,隻能寄在清弘頭上了。”

    姚清弘騎射不錯,廣威軍招收的也正是世家子弟,按理說姚清弘是符合條件的,隻是,蘇青嬋有些為難,鄒衍之對姚清弘的敵意毫不掩飾,自己失貞那根刺還紮在他心窩上,再替姚清弘謀求進入廣威軍,會不會更顯得自己與姚清弘有私情。

    蘇青嬋看向蘇太太,希望母親替自己婉拒,蘇太太卻低下頭假裝看不到蘇青嬋求助。

    姚蘇氏拔尖要強,蘇青嬋明白她今日是舍了臉麵來求自己的,拒絕的話實在不便直說,心思轉了轉,道:“姑媽要讓清弘表弟進廣威軍的事跟表弟說過嗎?表弟也許不願意,他昨日來了,與王爺生了口舌,怒衝衝走的。”

    “什麽?他竟與王爺發生口角?”姚蘇氏急得站起來,手裏的茶盎差點要砸地上,轉了幾圈道:“這孩子給他奶奶慣出來的毛病!”

    姚蘇氏咬牙許久,卻還是不改初衷,“青嬋,王爺那邊,還盼你多多美言。”

    話說到這般地步,蘇青嬋隻能應下,道:“青嬋盡力,成不成,就不敢跟姑媽誇口了。”

    “成不成也得看清弘的造化,這個姑媽不會怪你,往年廣威軍正式比武招募的時候,清弘屢次報名,比

    武時都被淘汰下來,今年的又一次招募就在下個月,妙璦那邊,急需有娘家的助力,姑媽沒辦法才來煩你,你剛嫁入王府,又是那樣的境況嫁過去的,唉……”

    姚蘇氏長歎了一聲,眼眶又紅了。

    自己嫁給鄒衍之,沒她們想的那麽悲苦,蘇青嬋沒有解釋,摸了帕子拭眼角,蘇太太想起混帳兒子的事,也止不住掉淚,一時間三人相對流淚,哽咽無言。

    姚蘇氏告辭後,蘇青嬋頓足埋怨,對蘇太太道:“娘你好糊塗,方才怎麽不替女兒迴絕姑媽?”

    “去怎麽迴絕?”蘇太太無奈地道:“你姑媽借口宮裏妙璦要找靠山,據娘看著,是老太太逼的緊了,她扛不住了,剛進廣威軍第一年,不是得在大營裏訓練不得離開麽?把清弘送進廣威軍裏就能避開老太太逼婚,她又能慢慢選合心意的兒媳婦。”

    “紫萱妹妹也算是姑媽看著長大的,她怎麽就不能拋下成見?”蘇青嬋想去上一世,喻紫萱自縊姚清弘出家的結局,五內鬱結,一股怨氣無處發泄,差點要罵出來。

    “哪怕娶個村姑,你姑媽也不會給清弘娶紫萱的。”蘇太太歎氣,經年往事,蘇青嬋不知,她卻清楚著,那時她剛嫁入蘇家,姚蘇氏每次迴娘家,都撲倒在蘇老太太懷中哭許久。

    姚老太太疼女兒,姚老爺疼妹妹,府裏好玩好用好吃的,統統往喻紫萱的娘房裏搬,姚老爺在外得了什麽,拿迴家都是送去給妹妹,從來沒有姚蘇氏的份。

    最過份的是姚蘇氏生姚妙璦那日,喻紫萱的娘湊巧生病了,隻是小風寒,姚老太太與姚老爺卻都去守著喻紫萱的娘,姚蘇氏從鬼門關走了一迴生下女兒,床前一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

    蘇青嬋不知這些過往,聽母親說姚蘇氏送姚清弘進廣威軍隻為了逃開姚老太太的逼親,心內暗暗拿定主意,提都不跟鄒衍之提,想辦法讓姚清弘和喻紫萱早些成親,前世三個人的結局,如今她的命運已改,姚清弘和喻紫萱想必也不用生離死別了。

    想起前世,蘇青嬋突然想到一個前世到死也沒弄明白的問題,她不知自己嫁的是姚清弘,姚清弘卻不可能不知,為什麽會答應與自己成親呢?

    欲藏心事

    將心中疑問暫時放下,蘇青嬋又重提要把金子交給蘇沐風去做營生的想法。

    “娘,柳姨娘性情和順,二哥也是懂禮的,娘……”

    “別說了。”蘇太太優雅的教養不見,咬牙切齒道:“那柳枝

    慣會裝模作樣,當年騙得你爹喜歡她,如今又來騙你,娘再不會上她的當了。”

    “娘……”蘇青嬋拉長聲音,半撒嬌半勸解搖蘇太太臂膀。

    “青嬋,不是娘容不得她,她原是我的貼身丫鬟,想給你爹做姨娘,和娘說一聲,娘點頭了,體體麵麵給她開臉,再和你爹圓房,娘亦無話可說。可當年……”蘇太太劇烈地咳嗽起來,喘息著道:“娘懷你大哥六個月時,你爹來和我說要把她收房的,其後……其後她產子,隻比你大哥出生遲了四個月。”

    蘇青嬋輕歎,難怪爹去世十幾年了,母親還懷恨在心,被自己的夫君與貼身丫鬟算計了,教她怎麽忍受得了。

    “娘,你不想拿給二哥也罷了,隻是不要再給大哥了,每月固定給他十兩銀子花銷,多的再不要給了。女兒打聽打聽,把金子添置成田地,租給佃戶耕作,收些稻米穀物或是租銀,有個長長久久的入息方好。”

    蘇太太應下,猶豫了片刻道:“你姑媽為清弘托請的事提醒娘了,青嬋,你和王爺提提,把你哥招入廣威軍中吧。”

    “什麽?”蘇青嬋瞠目,姚清弘雖是詩文上頭更出色,可騎射也不差,要進廣威軍也還說得過去,她大哥可是除了喝酒猜枚唱小曲,正經事兒沒一樣會的,讓他進廣威軍?

    “青嬋,你大哥二十有一了,早該成親了,往年咱家落魄,難說到好姑娘,今年你是王妃了,如果他能進廣威軍,這身份就更不一樣了……”蘇太太越說越興奮,提起張家小姐王家姑娘,往日在姚府見過,都是不錯的,若是說一個給兒子,她就安心了。

    “娘,女兒若是真和王爺提,豈不是讓他為難,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笑容從蘇太太臉上消失,“你隻得這麽一個親哥哥,讓王爺提攜一二,怎麽就是讓王爺為難?”

    “哥哪受得了軍營的訓練之苦?”蘇青嬋也有些著惱,讓蘇紹倫進廣威軍,即便弄進去了,也會受不了苦當逃兵的。

    “也沒要王爺真訓練得他武功高強,隻是掛個名。”蘇太太口氣更不善了。

    皇帝的親衛隊能讓人想掛名就掛名?蘇青嬋已經不知道該和母親怎麽解釋了,母親若是為大哥的未來打算,需得讓大哥洗心革麵發憤圖強,哪能這般順著他慣著他,卻又想得到體麵尊榮。

    母親也根本沒有要征求她同意,隻是在向她下達必須執行的命令。蘇青嬋在心中歎了口氣,想著父親早喪,母親把她們兄妹拉扯

    大也不易,不欲杵逆傷了蘇太太的心,垂下頭悄聲道:“過些日子女兒覷著王爺心情好再提,這幾日,王爺臉色還很難看。”

    蘇太太聽出蘇青嬋言語間的暗示,嚇了一跳,自己女兒還有婚前失-貞那一樁事呢。

    雖然心有不甘,蘇太太也不敢再堅持,改口道:“你看著辦罷,你哥若是能進去,聽說每月還有五兩銀子的軍俸,咱家也能輕鬆些。”

    她大哥兩天就花掉一百兩金子,每月五兩銀了能頂什麽事?蘇青嬋胸口發悶,默想著以前自己若不是常年住在姚府,跟母親多念叨一下,不知大哥能不能不像今日這般混帳。

    蘇太太又念叨起家計困難,蘇紹倫的親事一直沒著落,她想買兩個容色出挑的女孩放在蘇紹倫房中,使他能收收心,給自己添個孫子或是孫女膝下承歡,也是好的。

    蘇青嬋緘口不言,母親容不下柳氏,可是卻一直打算著要給蘇紹倫添房中人,她有些擔心,蘇紹倫以後成親了,嫂子會和母親不睦。

    蘇太太暢想了會兒孫子孫女,想起一事,壓低聲音對蘇青嬋道:“聽說王府裏美人不少,以往王爺沒寵幸過,可往後難說,若為保住地位,你早些害喜更好,隻是有那一樁前事,記得不能太快懷上。”

    蘇青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哪時懷上,哪是她能控製的?可母親說的在理,萬一進門就有了,鄒衍之懷疑她是嫁進王府前就珠胎暗結,怎麽說得清。

    忍了羞臊,蘇青嬋小聲道:“王爺每晚都不容女兒推拒的。”

    “這可如何是好?”蘇太太急得搓手,許久後長聲歎道:“王爺對你情熱,是好事,你也別推拒了,娘到藥鋪裏配幾副藥,你隻借口身體不適,讓琉璃親自熬給你服下,隻需得嫁進王府後來過一次月事,有喜便無妨了。”

    喝藥避子?蘇青嬋捂著嘴,呆呆怔怔地看著蘇太太,那淚珠兒斷斷連連,不消片刻便濕透了羅帕。蘇太太哽咽起來,勸道:“青嬋,狠狠心罷,總好過太快懷上了使得王爺生疑。”

    母女倆相對流淚,蘇太太站起來,道:“你已嫁進王府四日了,此事等不得,娘現在就去藥鋪配藥。”

    “娘。”蘇青嬋無力地按住蘇太太地手臂,抽泣著道:“娘,要不不喝了,女兒……女兒肚子裏,說不定已經有了。”

    “如果已經有了,更要喝。”蘇太太握住蘇青嬋的手,用力攥住,道:“我讓大夫配兩副,一副落子的,你肚子裏不管有沒有,今天在家

    中先喝下落子的,那避子藥,你迴去後喝,來了月事再停掉……”

    一言未了,春桃進來稟道:“太太,王府來人接小姐迴府。”

    春桃背後進來兩個中年嬤嬤,身上穿著鬆青撒花短襖子,料子是上好的內造寧緞,頭上簪著一樣的赤金點翠匾簪,穿戴富貴奢華處連蘇太太都及不上。兩人向蘇太太行過禮,就站到一邊候著,那架式,是要蘇青嬋立時跟她們迴府。

    鄒衍之說過讓自己等著他過來接的,蘇青嬋不想迴,卻不過端靜太妃的麵子,蘇太太也不敢留人,命春桃將兩位嬤嬤招待到偏廳用茶,自己要到庫房去,挑幾樣物品給蘇青嬋帶迴王府孝敬端靜太妃。

    “娘,把繡品撿四塊給女兒帶迴去,其餘的一概免了。”蘇青嬋攔住蘇太太。

    “這成嗎?娘想著把那百蝶穿花羽紗撿一匹,妝蟒緞拿一卷,那羽紗顏色鮮而不豔,料子輕軟……”蘇太太不舍地誇著,蘇青嬋澀澀一笑,知母親其實不舍,她說的東西也都是王府送來的東西,再做了禮送迴,委實無趣,其他貴重的,蘇家也拿不出。

    “娘,依女兒之言便是。”

    “可府裏沒哪些繡品精致。”不用送重禮,蘇太太自然願意,可她自己針線上頭一般,蘇青嬋繡的也說不上好看,府裏又沒有針線下人,上哪找拿得出手的繡品?

    “柳姨娘繡工極好,也別到庫房挑了,使宋媽過去跟她要幾塊過來。”

    蘇太太遲疑,蘇青嬋作了主,使宋媽過去跟柳氏要,不多時宋媽迴來,同來的還有柳氏,兩人氣喘籲籲,竟是一起抬著一架三折疊烏木鑲銀骨架的紅梅鬧春屏風過來。

    “這如何使得?”蘇青嬋不肯收,蘇太太已看得眼直了,柳氏以前針線工夫就極好,想不到十幾年過去,繡活更精致了,那紅梅繡屏一打開,蘇太太似乎聞到紅梅的清香,耳中還有枝頭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

    “這本來就是奴婢繡了要給姑娘添妝的,還請太太和姑娘收下。”柳氏靦腆地道,蘇青嬋出嫁前,蘇沐風抬了過來,被蘇太太趕走了。

    這麽精致的屏風,若是留著給蘇紹倫娶妻時擱新房內,又省了一樁購置擺設的銀子。蘇太太心癢,不舍得送到王府了。

    柳氏似是看出蘇太太的心思,接著又道:“奴婢還在繡一幅玉堂富貴圖,架子用的是楠木鑲金,準備給大少爺新房做擺設的。”

    蘇青嬋不忍拂柳氏一片心意,見母親眼睛亮晶晶的很喜歡,要

    拉近母親與柳氏兩人,遂笑著道謝領下,又道:“姨娘的繡活越來越好了,這畫屏,千金難得。大哥的玉堂富貴畫屏,辛苦姨娘了。”

    蘇太太臉頰顫動,憋了一句:“別沒日沒夜繡,沐風也大了,該享享清福了。”

    “謝小姐關心。”柳氏喜形於色,猛發現說錯了,忙又改口:“多謝姐姐。”

    蘇太太聽得她脫口而出小姐,不是喊蘇青嬋而是喊自己,頗有些傷感,長長歎了口氣。蘇青嬋見蘇太太有所鬆動,忙趁熱打鐵,笑道:“姨娘,大哥和二哥成天不著家,我又不得常常迴來,還得請姨娘多過來陪陪母親。”

    怒發衝冠

    蘇青嬋行禮告辭時,蘇太太悄悄捏了她手掌一下,低聲囑道:“那藥不能假她人之手,明日你尋個借口家來。”

    真個要喝那藥?蘇青嬋心下悲戚,含淚拜別蘇太太上轎,一路上失魂落魄,倦怠不動,進了靖王府下轎之時,神智還迷迷糊糊著。

    “王妃,太妃請王妃相見。”嬤嬤的說話將蘇青嬋的意識拉了迴來,蘇青嬋理了理裙子,輕扶了一下發簪,暗思沒有哪不齊整了,方命人抬起架屏,往慈心院而去。

    “喲,這梅花繡得可是跟真的一棵梅樹在眼前似的。”端靜太妃仔細端詳著梅花繡屏,嘖嘖稱讚。

    蘇青嬋微微一笑,道:“娘喜歡就好,媳婦不知娘的愛好,怕不合娘的心意呢。”

    “合意,合意!”有禮迴來,不是空手而歸,端靜太妃很滿意,那梅花繡工,就是宮裏頭的,也未必有這麽精致。

    端靜太妃欣賞了許久,端坐迴楠木大靠背椅。

    “才剛在娘家歇了一晚,就使人喚你迴家,你娘不舍得你迴來吧?”

    端靜太妃言笑晏晏,口氣和措辭跟前兩次見麵大是不同,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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