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走到她身側頓住腳步,她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伸手,直直朝她的臉頰打了下去,在那手即將落入到臉頰上時,完了……靈隱心中念想一跳而過,她瞬間閉上了眼。然而,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她睜開一條細縫,便看見那年過六旬的老叟伸手抓住了瀲灩的手腕。


    長歌扯著嘶啞的嗓音道:「她隻是一個小孩子,童言無忌,你又何必跟她計較!」


    瀲灩反手便給了長歌一個耳光,「啪」地一聲,在這空曠的屋內泛起清脆的聲響,長歌唇瓣溢出了一絲殷紅的鮮血,臉頰頃刻浮現出清晰的巴掌印,然而,她臉色淡漠如常,仿佛那一巴掌根本就不是打在她的臉上。


    花無憂黝煙的眸子落在她臉頰上,眼眸幽邃無比。


    瀲灩冷笑出聲:「既然是一個小孩子,又怎會說出這番話,想必是你在背後教她這麽說的吧!」


    靈隱瞪著瀲灩:「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你別牽連無辜!」


    瀲灩望向靈隱,眼中輕蔑之色毫不掩飾的宣洩而出:「你口口聲聲護著她,還說不認識她?」她轉頭望著長歌,「鳳長歌,你可真有本事啊!」


    靈隱如遭雷劈:「你……你剛叫她什麽?」她愕然地轉頭望著長歌,難以置信地開口:「你……你是……」


    「尊上!」屋外一道焦慮的聲音猛地響了起來,靈隱轉首,便見引之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見到她,引之眼眸閃過幾分危險之色,靈隱頗為心虛地垂下了頭。


    引之走到花無憂的麵前,輕輕作了一輯:「靈兒初來魔界,有許久規矩還不知道,不知她有何事惹怒了尊上,請尊上恕罪,引之代為受罰!」


    真夠義氣,靈隱熱淚盈眶。對於他之前欺瞞她的行徑,她也就寬懷大度的不與他計較!不過……他剛才叫她什麽來著……靈兒……靈隱雞皮疙瘩抖了幾抖。


    花無憂視線落在靈隱身上,淡聲開口:「你認識她?」


    引之臉色有些不太自然,他輕咳了一聲:「是屬下近日在外麵帶迴來的!」


    瀲灩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引之,你的眼光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了?」


    「一直都沒有好過好麽!」靈隱下意識地嘀咕了一聲,話一出口,她又覺得有哪裏有些不對勁!


    她剛才說啥?他的眼光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了?也就是暗指她長得差了?


    她誤會她與引之的事,她尚且可以不計較,但是,但是……她居然說她差……她居然說她差……那簡直忍無可忍了,她好歹也是前凸後翹水蛇腰好麽?


    靈隱伸起頭正待反駁兩句,引之瞪了她一眼!好怕怕耶!她又很沒有骨氣地縮迴了頭。


    花無憂視線落在靈隱身上,沉聲道:「這次我可以看在你的麵上饒恕她,若是下次她在這般口無遮攔,定不輕饒!」說完,他指尖輕動,那繩索立即飛迴到了他的袖裳之中。


    「多謝尊上!」引之深深作了一輯,「屬下告退!」他轉身望著正活動著筋骨的靈隱,眉頭緊擰了幾分,立即拉著她大步走了出去。


    花無憂淡聲吩咐:「你們也都退下吧!」


    「是!」劉管家頷首,轉身欲走,瞧著長歌還站著不動,她臉上閃過一絲不耐之色,瞬即拉著長歌,拽著走了出去。


    出了寢殿,帶走到無人之處,劉管家甩開拉住長歌臂膀的手,不悅開口:「鳳長歌,你是想害死我不成?」


    長歌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沒有出聲。


    劉管家輕蔑道:「今日的情形你也見到了,瀲灩護法在尊上心中占有多大的位置,縱然她當著尊上的麵打了你一個耳光,尊上也無動於衷!你若是想從迴尊上的身邊,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長歌目光幽邃,聲音飄渺道:「這便是她叫我過去的原因吧!」


    劉管家身體微滯:「你說什麽?」


    長歌徐徐收迴視線,她轉頭望著她,扯著嘶啞的嗓音開口:「她故意讓君臨留在她的房間,然後在讓你在這個時間點帶我過去,想必,她就是想讓我看到這一幕吧?」


    劉管家居高臨下地望了她一眼,譏諷道:「看來,你還有那麽聰明,你既然知道,別就留在這裏丟人現眼了。當年你害得尊上九死一生,還讓瀲灩使者到現在魂魄不全,我若是你,就找個地縫鑽下去了,又哪有這麽厚的臉皮待在這裏?況且,憑藉你現在這一副尊容,你拿什麽跟瀲灩使者相比?要長相沒長相,要修為沒修為,你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鳳凰族未來族長鳳長歌嗎?」


    長歌眼底有寒意瞬間凝聚,她目光清冷地望著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處心積慮地想要我走?莫非,她是不自信嗎?還是她認為縱然我現在這副模樣,她還是照樣比不上我?」


    劉管家怒及反笑:「鳳長歌,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長歌轉過身背對著她,聲無起伏地開口:「告訴她,要我離開很簡單,除非君臨親自開口,否則,任何人也別想趕我走!」


    劉管家眼底狠厲之色一閃,長歌已經越過她,大步往前麵的方向走了過去。迴到住所,長歌望著這破舊的屋子素手一拂,整個房間煥然一新。


    她抬步走到床榻躺了下去,閉上眼,腦海中閃現的既然全部都是花無憂穿著單薄的衣裳在瀲灩的床榻上起身的場景。


    心髒一陣陣地抽痛了起來,猶如刀絞。她睜開眼,整個身體捲縮成一團,臉頰上已經浮現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唇瓣也在那瞬間浮現滲人的蒼白。


    鳳長歌你已經習慣了不是嗎?你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不是嗎?他與瀲灩才是天生絕配,你與他在一起隻會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與苦楚,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至少,至少你現在還能每天都能看到他,你應該知足了,你不該痛的……不該痛的……


    長歌痛苦地捂住了胸膛,在床榻上打起滾來,束著髮絲的木簪鬆開,銀白髮絲如瀑布般散落開來,臉頰上的傷疤又開始隱隱灼熱。她緊咬著下唇,努力讓自己不要痛唿出聲。


    「既然痛苦,為何不選擇忘記?陶妖,去喝忘川之水吧!隻要你喝了它,你就不會這麽痛了……」虛無飄渺地聲音至耳畔響起,長歌循聲望去,便見半空之中漸漸浮現出一團煙雲。


    長歌隱忍下自己的痛苦,冷聲開口:「你是誰?」


    那團煙雲爽朗地笑了笑:「我是誰並不重要,你隻要知道,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幫我奪迴你之前擁有的一切!你的容貌,你的法力,還有君臨,隻要你想要,我統統都可以幫你達成!」


    長歌唇角輕輕盪出一絲似有若無的譏諷,她雙手撐扶著床沿坐起身:「這世上又怎麽會有白吃的午餐,你真當我是三歲孩童嗎?這魔族守衛重重,你究竟是怎麽進來的?你就不怕我大叫出聲,有來無迴嗎?」


    煙雲劇烈翻湧了起來,他大笑道:「這魔界守衛重重又如何,這裏地勢偏僻,縱然你叫出聲,怕也沒有幾個人理你。你別忘了,當年你與天帝設計引誘花無憂上了天族,致使魔族損失殘重,他們是巴不得你出了意外呢!」


    那人所說的話字字戳入長歌的心窩。她麵無表情地望著他:「你為何要幫我?」


    煙雲笑了笑:「因為在這三界之中,我最欣賞的就是你了。你不必如此急於迴答我的問題,你好好思量一下,待你想通,我自然會出現!」那團煙雲將話說完,瞬即從窗戶外飛了出去,頃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長歌目光幽邃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輕抿了唇,掌心有劇痛轉來,她攤開掌心,低垂下頭,這才發現那碎裂的玻璃渣子已經滲透到她的掌心裏麵去了。


    她蹙了蹙眉,伸手變出一把鉗子,將那玻璃渣子一一夾出,掌心裂開的傷口瞬間恢復如初。她收起鉗子,附而又躺了下去。房門哐當地一聲,被人大力推來,長歌翻身而起,便看見劉管家帶著四五名魔婢走了進來。


    她朝著那幾名魔婢使了一個眼色,那些魔婢頓時領命,對著長歌變化出來的家居用品一陣猛砸。


    若是往常,長歌隻要稍稍勾動一下手指頭,這些魔婢就能趴在地下。如今,她法力消退,甚至她毫不猶豫地懷疑這裏的任何一名魔婢都能頃刻奪取她的性命,然而,驕傲如長歌,麵對她人的挑釁,又怎能容忍?


    「你們這是做什麽?」長歌目光冰冷地望著她們,眼神冷冽懾人。劉管家被長歌眼底的寒意嚇得渾身一顫,不過很快她又恢復如初。


    「做什麽?」劉管家抬步走近,她盛氣淩人地望著長歌,陰戾道:「我記得你剛來之時便已經告訴你了,沒有尊上的指令,你不能改造這裏一草一木,如今,你公然挑釁我說的話,就是公然挑釁尊上,你還有臉來問我做什麽?」她語氣猛地一厲,「來人,將她給我捆起來,刑罰伺候!」


    她話一落地,就有兩名身材魁梧的女子走上前,將長歌從床榻上拖了下來。長歌任由她們處置著,臉上是一如往常的平靜:「你分明就是想公報私仇?」


    劉管家走到長歌的身旁,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之色:「是又如何?」她無所謂地笑了笑,譏諷道:「鳳長歌,你千不該萬不該出現在這裏,更不該頂撞瀲灩賢使,你會知道,什麽叫做後悔再世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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