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望向李楨:「她分明就是有預謀的,她在報復,尊上,她在報復你!」


    李楨黝煙的眸子定定地盯著瀲灩,眼底流露出了絲絲不耐之色:「我相信她,若是你今日來隻是要與我說這些話的話,你可以出去了!」


    瀲灩紅了眼眶,緊咬了下唇,她知道無論她說些什麽,李楨也不會信她,索性,她不在迴答李楨的話,而是冷冷地望著長歌:「鳳長歌你敢喝嗎?你敢端著這碗麵在尊上麵前吃下去嗎?你敢告訴尊上這麵裏麵沒下毒嗎?」


    長歌眼底寒意瞬間凝聚:「有何不敢。」


    長歌抬步走到她的麵前,正欲拿起那碗麵欲吃下去,手還未觸碰到那碗,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一把將碗奪了過去。長歌抬眼,便見李楨仰起頭,一把將那麵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甚至連嚼也未嚼。


    「尊上!」這一切來的猝不及防,瀲灩臉色驚變,還未來得及製止,李楨已經將麵如數吞盡。她癱軟地坐在了地下,無論她做什麽,他都不信她是嗎?


    長歌望著李楨,眼中閃過一絲難辨的複雜之色,不過很快又被她斂得幹幹靜靜。


    李楨將碗放到身後的桌麵上,望著走進來的魔兵,沉了沉眼:「你們還不送四賢使下去歇息?」


    「是!」那兩名魔兵頷首,立即雙手架起瀲灩走了出去。


    許是因為打擊過大,瀲灩仿佛像是失去了魂魄的木偶,任由那兩名魔兵攙扶著前行。


    踏出夜歸殿正欲前往七聖殿時,一襲蔚藍長衣衫的男人正急匆匆地迎麵走了過來,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白傾心中一緊,加快了步履迎了上去。


    「三賢使!」那兩名魔兵低聲請安。


    白傾輕抿了唇,他伸手接過他們手中的瀲灩,低聲詢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瀲灩臉色蒼白,唇角浮起一絲苦澀的弧度,那麽飄渺,那麽寂寥:「白傾,你說為什麽我無論做些什麽他都不會正眼瞧上我一眼,你說我究竟是哪兒不好?」


    白傾低頭望著她。


    「那碗麵明明有毒,我跟了他五百年,每一次都為了他出生入死,甚至不惜毀了自己數十萬年的修為,為何,他卻不信我?不信我說的話?」瀲灩靠在白傾的胸口,傷心而絕望地閉上了眼。


    見她這番模樣,白傾心如刀絞,他沉浸了一瞬,才幽聲道:「我匆匆趕來這裏,就是為了告訴你,鳳長歌所做的麵上根本就沒有下毒!卻未想,終究晚了一步!」當他得知這個消息準備告訴她時,被告知她來了這裏,所以才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


    瀲灩霍然睜眼:「沒有下毒?」她雙手緊抓著他衣襟:「你說清楚點,什麽叫沒有下毒?」


    「起初在聽聞鳳長歌為尊上做麵之時,我也覺得有些蹊蹺,所以,才會在暗中偷偷調查,後來為了證實自己所想,也問過季櫟,鳳長歌的碗裏的確沒下毒。」


    瀲灩難以置信地望著他,身體重重一晃,卻在未出現過任何聲音。


    夜歸殿內,因為瀲灩的攪和,氣氛降到了一片冰點,凝重不已。


    奈奈看著李楨與長歌都不發聲,躡手躡腳地走上前,準備將那碗收拾好退下去,就在這個時候,長歌淡淡開了口:「你就不怕我真的在那麵裏麵下毒?」


    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猶如一潭死水,似乎無論你如何在水裏攪合,她都不會掀起一絲波瀾。


    李楨走到長歌的麵前,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衣衫之下,長歌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心髒正在跳動。


    李楨眼底泛起一絲溫柔之色:「我不怕,因為我相信你!」


    長歌定定地凝視著他:「如若我真的下了毒呢?」她的語氣嚴禁,絲毫沒有玩笑氣氛可言。


    李楨將長歌靜靜抱入懷中,輕輕地輕輕地道:「若是真有這麽一天,死在你手裏,我也心甘情願!」


    長歌身體幾不可覺地僵了一僵,她低垂下眼睫,掩飾住臉上所有的情緒,沉浸了片刻之後,才道:「李楨,我們迴東海之巔的荒山住吧!」


    李楨唇角緩慢地綻放一絲笑,他低下頭,臉頰在長歌的脖頸上輕輕蹭了一蹭:「隻要你喜歡,天涯海角我都隨你去!」


    長歌離開他的懷抱:「那我們現在出發?」


    李楨腑底身形在長歌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應道:「好!」


    東海之巔的荒山上,一如既往,所有的一切全都沒有改變,破舊的小木屋,一望無際的綠蔭青山,隔壁飛流而下的瀑布,似乎秋季的到來對這裏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長歌與李楨到來之時已經入夜,兩人相偎而坐,坐在海崖頂上望著滿天的星辰。海風為伴,蟲鳴伴舞,微風吹來,夾帶著海水的腥鹹味,感受著大自然的力量,似乎所有的東西在這瞬間都返璞歸真,迴歸於自然。一切的一切都恬美舒適,就像是一副星辰畫般。


    長歌靠在李楨的肩膀,望著夜空滿天的繁星,輕喃道:「這的夜空真美!」


    李楨柔聲道:「若是你喜歡今後每天我都陪你過來看!」


    長歌蒼渺地笑了笑:「在美好的東西也總會流逝的一天,就算是明日的星空,也不會是今晚所看的這樣了!」


    李楨身體輕輕僵硬了幾分,揉住長歌腰肢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他扭頭咬住她敏感的耳垂,低聲道:「長歌,我們盡快要個孩子吧!」


    長歌還未從那話中緩過神來,身體驟然往後一墜,她整個人已被平緩的放在了地下。李楨黝煙的眸子深深地凝視著她,再次重複了一句:「長歌,我們要個孩子吧?」


    長歌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李楨已經欺身壓了下來,衣袂飄曳,輕輕地墜落在地,覆蓋了一片芳華。


    巍峨的雲峰上,一棵足足有三四人胳膊粗細的鬆樹生長的懸崖峭壁上,樹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此刻,一襲白衣勝雪的男人正一手拎著酒壺慵懶靠在樹梢之上,翹著二郎腿閉目假寐。


    此刻真是蘊和。


    他在樹梢上正睡得美滋滋的,突然遠處有靈氣飛掠而來,他霍然睜眼,便見有折起來的小紙鶴落在了他身上。


    小紙鶴與一般的紙鶴不同,它的羽翼是摺疊起來的,普天之下除了他知曉著獨一無二的手法,便隻有一人那就是——長歌。


    他心中微微訝異,長歌百年來難得聯繫他一次,莫非,是尋到東華的消息了?


    蘊和打開那紙鶴,便見紙鶴上麵清晰浮現了幾個字:師叔,可還記得當年你答應我一件事,現在,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靈隱即到,我將它交由你,切記,百年之內不得讓它離開此處!


    蘊和身子一個不穩,差點從樹梢上跌落了下來。他向來過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哪有時間精力去照顧一個還沒成年的小不點?到時候沒準它還沒待夠一百年,就已經變殘了!


    蘊和想也未想便拒絕!他手隔空一握,出現一副筆墨紙硯,筆鋒正欲落在紙上,他又停了下來。思忖了一番,終究作罷!


    他打賭輸給長歌已經上千年了,每次都惦記著該如何解決這個麻煩,如今,終於有希望了,倒不如幹脆解決了它,反正他也沒事可幹!隻是將靈隱那隻貪吃好色怕死的貓留在這裏,他還有的是辦法,百年嘛!與他而言,不就是彈指而過的時光!


    這麽想著,蘊和飛身跳下了懸崖,轉眼間落地,腳下山林雲霧消散,滿山蒼翠入眼,蘊和剛打算走到路口去望望靈隱來了沒有,還未走上兩步,就見到一個肥胖滾筒般的白球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大喘地走了過來!


    最後,實在邁不動腿了,它索性躺在地上,利用自己便捷的身體原地滾了起來,不稍片刻,就穩穩妥妥地滾到了蘊和的腳下。


    它滾了半天身體滾不動了,發現好像體積較大的東西給攔住了去路,索性,它原地滾了個彎,此路不通,打算換另一條路。幽幽的聲音從上方響起:「靈隱,隻是上千年未見罷了!東華便將你教成這副模樣了嗎?」


    蘊和望著它白色絨毛髒的不像話,像哪裏來的流浪兒,輕嘆了一聲,它現在不隻貪吃好色怕死,還多了一條……懶!


    靈隱瞬間一個機靈,所有的困意頓時煙消雲散,它從地上一躍而起,望著許久不見的蘊和,簡直熱淚盈眶,一個箭刺就往蘊和懷中沖了過去。


    蘊和臉色突變,身體迅速一閃避開,靈隱落空,撲在了地上吃了滿口的灰塵,它吧喳了下嘴,有些哀怨地望著蘊和。


    蘊和輕咳了一聲,轉身道:「走吧!」他抬步走了沒幾步,發現周遭沒有一點動靜,他微微蹙了眉,迴首,便見靈隱四腳朝天地躺著地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你怎麽了?」蘊和問了問。


    「喵!」靈隱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這一聲,蘊和卻聽明白了,他瞭然地哦了一聲:「你走不動了?」


    靈隱扭頭望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偏偏蘊和還吃軟不吃硬,明知它故意轉成這般,可終究有些不忍。他活到這把歲數,還跟一個小孩子計較,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蘊和別無他法,隻得施法替靈隱去除身上那些汙垢,抱著他往住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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