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輕望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魚予大退一步,瞬即朝身側的下人吩咐道:「帶靜巫去神殿。」


    他語音落地,立即有人將長歌帶了下去。魚予也不遲疑,轉身離開。不遠處,被樹蔭遮住的兩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漸漸地走了出來。


    季櫟望著魚予離去時的背影,沉聲道:「輔助自己的未婚妻被擱了職位,無疑斷了左膀右臂,還這般鎮定,這個魚予倒是不簡單。」


    李楨唇瓣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魚玉,魚予,一個捧在掌心,一個隻需給予,倒是有趣!」


    他抬眸望了望天空中月色,似想到了什麽,驀然往前方走去。見李楨離去的方向不是他的住所,季櫟疑惑出聲:「尊上,您不迴去嗎?」


    「不了,我突然想起我還有要事要辦,你自行迴去吧!」李楨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轉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精靈族的神殿擺放著歷代精靈族死去人的牌位,除卻這些外再無其它。長歌進入了這神殿不久,沉重的門就被人緩慢地關上。若大的屋子除了那牌位就隻剩下微弱的燭光。


    長歌目光在這屋內隨意地掃了一眼,最終落在那地下的蒲團上,她抬步走近,剛欲坐下來,一道陰冷戾寒的聲音驟然響起:「丹霞山未來的族長被人關了起來,不知道傳出去,會不會被人笑話?」


    長歌早已經習慣了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她眼眸微斂了幾分,對他冷嘲熱諷的話充耳未聞,開口念咒了起來。


    源源不斷的金光從口中溢出,環繞在長歌身上,嗤閻聲音有些猙獰道:「你以為你這樣,你就能擺脫我了嗎?陶妖,你做夢。當年你僥倖不死,是因為有花無憂,現在,沒了他的庇護,我看你能耐我如何。你若識相,便乖乖地做我的寄體,如若不然,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長歌緩緩閉目,依舊不語,口中流淌而出的金光不斷壯大,頃刻,光芒一漲,就在此刻,她感覺到身後有人影浮現,霍然睜眼,反身,袖裳之下一掌擊出,身後之人猝不及防,被打退了數步,撞在不遠處的牆壁上,悶哼了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李楨……


    長歌看清了來人,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抬步上前想去他的傷勢,腳剛抬步,似想到了什麽,又停了下來。


    李楨臉色有些蒼白,唇瓣上那溢出的血跡刺目的緊。長歌霍然轉身,聲音清冷道:「你跟過來做什麽?」


    李楨唇瓣泛起一絲苦笑,扶著牆壁勻了勻身上的力氣,那一掌可是打得不輕呢!他本欲走到長歌的麵前,可是雙腳卻虛弱地挪動不了分毫,索性,他就靠在牆壁上。


    「我擔心你,所以想過來看看罷了!」話稍微停頓了一下,他語氣又頗有些哀怨道,「沒想到你卻送我一份這樣大的厚禮,你這般,就不怕我吃不消嗎?」話到最後,他又象徵性地咳嗽了兩聲。


    「誰叫你鬼鬼祟祟地出現在我的身後?」長歌轉身,目光冰冷地望了他一眼,直接了斷地開口:「若是下迴在這般,我可不會保證你會不會當場斃命!」


    李楨唇角的笑意擴大的幾分:「你還希望我下迴出現在你麵前?」


    長歌身體一頓,望著他那含著星光點點的眼睛,蹙了蹙眉:「沒有!」她霍然反身,聲音寡淡而疏離道:「既然你是因為擔心我才過來的,現在看到我沒事,可以出去了吧!」


    李楨聲音有些落寞道:「真是無情,剛打了我一掌,不問我傷勢,這麽快便下了逐客令!」他扶著牆壁站知身體,一步一步地走到長歌的麵前,目光望著她的後頸:「你便這麽不想看到我?」


    有溫熱的唿吸噴灑在她後頸,長歌眉頭緊擰,抬步上前,與他刻意保持了一些距離,聲音淡漠道:「既然知曉,那就趕緊離開!」


    李楨幽幽開口:「可是我受了傷……」


    長歌身體僵硬了幾分。


    李楨又補了一句:「恐怕沒一段時間歇息走不了了。」說完,他掠過長歌,自顧走到了蒲團麵前坐了下去,然後,閉目打坐,調養生息。


    他的臉龐帶著一絲病態的蒼白,以至於長歌心中生了不忍,那逐客令卻是再也下不了口。她索性轉身,在他不遠處的地方變出了一個蒲團坐了下去,隨他一起閉目打坐。


    曙光初亮,柔和的陽光透窗而入照耀在人的身上,暖暖的,異常舒服。


    長歌睜眼之時,李楨仍舊維持著同一個姿勢閉目打坐,她眼睫輕顫了一下,麵上也沒有絲絲反應,趁著天還未大亮,她悄悄出了神殿。


    長歌心中擔憂靈隱,雖然有魚予的保證,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畢竟這個世界上,除了東華,她便是它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熟門熟路地進入了房間,靈隱昏迷了數天,仍舊還未舒醒過來,她蹙了蹙眉,正欲離去,突然靈隱打了一個飽嗝,一個粉紅色的水泡泡吐了出來。


    縱然是昏迷著,還不忘偷吃他人的夢境來填飽肚子,長歌有些哭笑不得!


    「不可以,我絕對不會同意你這般做的!」女子盛怒的聲音遽然響起,長歌抬眼望去,便見那粉紅泡泡浮在半空中,慢慢變幻成了一個場麵。是一男一女在屋內爭執的場麵。


    這女的是靜巫,而男的則是魚予!


    這是……魚予的夢境?


    畫麵中,魚予臉色變了變,他雙手握住靜巫的雙肩,祈求道:「靜巫你就幫幫我吧!你也不希望我最後落選是不是?」


    靜巫緊緊咬緊了下唇:「魚予,你落選我比誰都難受,可是我卻不能違背族長的意見……他明明……」


    靜巫的話還未完,魚予猛地伸手推開了她,麵色有些猙獰道:「你還說你愛我,根本就不是!」魚予聲音有些咄咄逼人,「你若真的愛我,又怎麽會連著小小的忙也不願意幫我,你是否要親眼看著我死在了魚玉的手裏才會甘願?」


    「不是這樣的……」靜巫搖了搖頭,迅速走到他的跟前,她望著他,帶著絲絲卑微的乞求道:「你……你讓我好好考慮考慮!」


    「噔噔噔!」屋外的腳步聲響,似有人上樓梯的聲音。


    長歌臉色微凝,她伸手戳破那個夢境,在咬破手指將靈血點在靈隱額頭之上,那血沒入額頭瞬間消失,她衣袖一拂,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魚予走了進來。見裏麵並無異樣,又抬步走了出去。


    長歌迴到神殿,心中始終記掛著那夢境中所看到的場麵,魚予因族位之事在乞求著靜巫,靜巫卻說不能違背族長的意見。不能違背族長的意見……不能違背族長的意見,長歌身體猛地一頓,瞬間明白了過來!


    魚玉,魚予光聽著名字就知道族長偏愛魚玉,那麽,無須猜測,他定然是準備將族位交給魚玉。靜巫身為精靈族的聖女必然是第一個知情。


    可是,意外來的猝不及防,族長還未將這件事徹底昭告與世,他便不幸離世。魚予不知從哪聽到了消息,所以才會去乞求靜巫幫他隱瞞這件事。順便叫靜巫改變宣告,封他為族長。


    最後,靜巫為了魚予也的確將此事給隱瞞了,不然,精靈族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可是,她卻並沒有應了魚予的乞求,對外宣告,族長將族位給了他,而是,要他們兄弟兩個競爭,有能者而居之。


    這一舉勢必引起了魚予的不悅,畢竟隻要靜巫一句話,他便能穩坐族長之位。這也就能解釋的通,為何兩個到了成親的時候,卻將婚事給取消了!


    靜巫對外宣稱她重病,可是個中緣由無人得知。


    靜巫在此後不久消失,那麽這件事與靜巫消失又會不會有聯繫?深井中的水亦是否與此事有關聯?魚予又是否在扮豬吃老虎?


    長歌心中有太多的疑團解不開,許是她想著這些事情太過入神,一時間沒注意到已經走到了李楨的麵前,她腳步一抬,撞了一下他,未想,就這麽輕輕地一下,李楨身體直直往前麵墜了下去。「噗通!」地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長歌瞬即驚醒了過來,她低垂下頭,見李楨倒在了地上,她臉色一變,立即蹲下身體,搖了搖他,聲音帶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急促之色:「李楨……李楨……」


    李楨沒有絲毫反應,長歌連忙將他的身體翻轉過來,這才見他的臉色已經蒼白的毫無血色。長歌想到了她昨日打他的那一掌,他身體本就有傷,她那一掌無疑是雪上加霜。


    她輕抿了唇,將他身體扶正,剛打算渡些仙氣過去,一隻手驟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終於會緊張我了?」一道略帶戲侃的聲音響起,長歌身體猛地一僵,抬眼,便見李楨徐徐睜開了眼。


    她冷冷地望著他:「你騙我?」


    李楨勾唇淡淡笑了笑:「若非這樣你又怎麽會承認自己的身份呢,我還知道,原來你那麽緊張我!」


    長歌麵色冷凝,伸手將他推到了一旁,霍然起身。身後傳出了一聲細微的悶哼聲,長歌身體僵了一僵,卻強忍沒有轉過頭去。魔界那一幕至今還歷歷在目,她無法在像以往那般親近與他,況且,他是演戲的箇中高手,誰又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在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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