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踮起腳尖,在厲晉的唇上輕啄了一下:「難道你敢說,我吻你,你能毫無感覺嗎?」


    厲晉漆煙的眸子複雜地望著她,見他並不推開,女子欲再度吻下,厲晉撇開臉,正快要落在唇瓣之際,厲晉雙手握住她臂膀將她推開,轉身,背對著她,沉聲道:「公主,厲晉已經有妻了。今日之事厲晉便當從未曾發生過。」


    言落,他抬步就往另一條巷口走去,不知為何,長歌感覺到了他步履有些慌亂。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女子止住了哭聲,寒聲道:「厲晉,從來沒有人能拒絕我,你也不例外。」拂袖,人已消失在原地。


    長歌漸漸浮起身形,清冷的眼劃過一絲複雜,不知為何,她心裏極度不舒服。空空落落地,好像她遺忘了什麽極為重要的東西。


    厲晉,白彤,那名女子,她仿佛看到了她自己。


    她無法想像,倘若有遭一日,花無憂還活在世上,並且重新站在她麵前……若是他知道她與李楨……


    長歌步履有些不穩,往後退了一步,幸虧身後急時伸出一雙大手將她攬住,她才勉強站穩。


    「今後我定然不會這樣!」耳畔低沉的聲音充滿磁性地響起,長歌轉首,一襲煙衣的倨傲的男人已立在了她身後,麵色溫雅地望著她。


    厲晉在剛才那一瞬動搖了,明眼人皆能看出。


    長歌心神驟地一凜,大力推開他,清冷地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吐出:「這與我何幹?」仿佛在那一瞬之間她又恢復到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


    李楨身體微微一滯。長歌卻不再看他,她蹙了蹙眉,抬步便往巷口走去,未走多遠,身後的腳步聲便跟了上來。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似乎握著什麽東西擺在她麵前,長歌連看也未看,揚手,大力一揮,那掌心之中握住的東西被她甩飛在地。「啪!」地一聲,碎得四分五裂。


    長歌隨意瞥了一眼,眼底頃刻掀起一片雲湧。


    那是一個糖人,一個青絲飛曳,風姿卓越、清冷高貴的女糖人。


    雖未有其麵,但瞧其神韻,也知是她!


    李楨輕抿了唇,伸手拉住她臂膀:「你怎麽了?」


    隻是稍稍震驚了一下,又恢復如初。長歌聲音清冷如泉道:「以後,你不必再浪費功夫到這些無用的東西上!」言落,她衣袂一盪,人已化為輕煙消失在原地。


    李楨低下頭,望了一眼摔碎的糖人,輕闔上眼,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弧度,提步離去。


    待人走遠,那一襲淡金裳的纖細身影又漸漸浮現身來。


    長歌低頭靜靜望著地麵上碎的四分五裂的糖人,輕蹲下身體,一一將那碎片拾起,伸手,撚訣,那糖人又恢復成了原狀。


    望著那與她神情相似的糖人,腦海中的紛亂如同一團亂麻緊緊地纏繞在一起,焦躁與不安重重衍生,令她無法適從。甚至於,她不太明白自己明明便已經走了,又為何會重新迴到這裏。


    她……究竟是什麽了?


    長歌心裏突然湧上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力感,臉上的表情也甚為迷惘。


    ……


    李楨迴到白彤與厲晉所住的荒山,夜色已是漆煙一片。他原以為長歌先走,定然是先迴到這裏,卻未想,她根本就未曾迴來。


    等了許久,還未曾見到長歌,李楨的心難免有些焦慮。


    他微蹙了眉,正欲去尋,夜色之下那襲熟悉的淡金裳身影頃刻落入到了他的眼底。


    李楨下意識地抬步走近,又想到傍晚時分她那決絕的身影,生生頓住了腳步。


    寒風輕輕吹拂著,撩起女子髮絲搖曳,朦朧得宛如海市蜃樓之景。


    淡白的月色之下,她的麵上寡淡地沒有一絲情緒,雙目無神,仿似失了焦距,像是受到了什麽重大性的打擊,失魂落魄的走著。


    李楨同她相識這般久,除卻在虛無之境外,從未曾見過她這般模樣,心口幾不可覺地窒息了一下。


    他斂了斂心神,抬步迎了上去,溫雅的麵龐揚起和煦的笑意,盡量將聲音放得很緩很緩,讓自己看起來與往常無異:「還以為你要一輩子躲著我了呢?」


    見長歌的臉色有些蒼白,他伸手探上她額頭,長歌猛地驚醒,看著頃刻落入額上的掌心,冷聲道:「別碰我!」她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與他生生隔開一段距離。


    李楨的手就這麽僵硬在了半空之中。


    看他眼底一閃即逝的痛色,長歌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側轉了身體,轉頭不再看他,聲音平緩了幾分:「我沒事,你不必擔心!」


    李楨目光深邃地望了她一眼,放下滯在半空中的手。


    兩人半響無話,四周壓抑得令人窒息。


    山坡下,庭院內,明亮的燭光隨風搖曳著。


    透窗望進去,桌案旁,白彤挺著臃腫的孕肚幸福地坐在凳上,而厲晉蹲著身體,正小心翼翼地貼在她肚皮上,兩人時不時搭上幾句話,溫馨祥和一片。


    長歌目光幽邃,怔怔地望著這一切,直到李楨走到她身側之時,她也未曾發現。待屋內燭光熄滅,她迴神之際,這才意識到李楨已站在她麵前。


    長歌心驀地一跳,又下意識地倒退一步,許是因山路過滑,她腳下動作一個不穩,整個身體往後一傾……


    她臉色微變,正開口念訣打算穩住身體,眼前人影微閃,來人大手一攬,更快一步將她扶穩。而她的身體不偏不倚落入他懷中。


    馥鬱的清香撲鼻而來,是那股瞬熟悉的蘭馨香!


    長歌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在這瞬間又紛亂了起來,她揚手正欲推開李楨。男人垂下頭,在她耳畔壓低了聲音:「對不起!」


    簡而意賅的三個字讓長歌的手生生滯在了半空。以至於長歌沒有第一時間推開他:「為何要道歉?」


    李楨目光幽幽地望著她:「但凡讓你生氣的事情都要道歉!」


    長歌微怔。


    李楨拿起長歌的手輕輕往自己的臉上打了幾下:「現在氣消了嗎?」


    長歌沉默不語,下意識地抽迴手,又被李楨鉗在了半空,李楨攤開她的掌心,輕輕吹了一吹,很是疼惜道:「我的臉皮比較厚,手打的疼不疼?」


    縱然心口已結了層厚厚的冰霜,也難免裂出了少許裂痕。長歌被他逗得有些忍俊不禁,太陽穴突了兩突,「李楨,我平日是否有苛刻了你?」


    「嗯?」李楨眼角眉梢輕挑。


    長歌輕輕掃了他一眼:「哪有人莫名奇妙的自願挨打,還問她人手疼不疼?」


    李楨唇角幾不可覺地浮起一絲笑,見長歌又恢復成平日那般模樣,心弦鬆下了幾分。


    他鬆開長歌的手,順勢攬住她腰間,在她耳畔低語道:「若是我說,得我之命,近之我幸呢?」


    任由長歌平日再鎮定冷靜,聽到這纏綿悱惻的情話,臉頰也難免如火燒般滾燙。這種感覺令她恐懼,她莫名地有些想逃:「李楨你……」


    「你確定白彤他們住在那裏?」一道溫柔似水的聲音如流水響起。長歌立即止住了聲,抬眼望去,不遠處,兩道身影憑空浮現——是瑤光聖母與南海水君。


    許是她與李楨所站的地方過於隱蔽,加上夜色深沉的緣故,以至於他們未曾發現。


    水君眼眸驟地一寒,低聲稟告道:「娘娘,微臣絕對不會看錯!」


    瑤光聖母溫婉精緻的麵容閃過一絲冷意,她鳳眸輕斂,勾唇冷笑道:「好一個白彤,怪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遲她與昊天的婚事,原來是躲到了凡間與魔人勾搭在了一起。」


    水君繼而道:「不僅如此,白彤仙子還懷了那魔人的骨肉!」


    瑤光聖母聲音猛地提高了幾分:「你說什麽?她現在懷孕了?」


    水君點了點頭,低聲稟告道:「白彤仙子早在一年之前便與那魔人暗中私通,若我未曾算錯,她現在馬上就要臨盆了!娘娘,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怎麽辦?」瑤光聖母眼眸驟地一寒,轉頭冷冷掃了他一眼:「天族從未出過如此醜態之事。瑤光既然不將天族的顏麵放在眼中,那麽自然也不用在顧忌她。此事,我要交由天帝去定奪。」她拂袖往後一拂,人已化為煙霧離去。


    瑤光走後,不稍片刻,另一名女子漸漸浮出身形。


    長歌定眼一望,身體猛地一滯。這女子不是她人,正是傍晚之時,與厲晉糾纏不休的那名女子。


    對於那名女子的出現,水君並不感到訝異。他微笑地望著她:「姑娘告訴我這麽重要的消息,不知有何需要老夫幫忙之事?」


    「不用。」女子走到山坡上,遙遙望向山坡之下那靜寂的庭院,妖媚的臉掠過一絲寒意,「隻要不要讓我再看見她就行!」


    隻要這個女人頃刻消失在世間,那麽這一切就會重新迴到原位!


    數萬年的陪伴,她相信,隻要她略施手段,厲晉終究還是她的!


    她的東西向來隻有她不想要,還沒有自動脫離她掌心的。厲晉自然也是如此。在她未曾徹底丟棄之前,別人永遠也別想得到!


    「老夫倒是有些好奇了!」水君有些訝異:「不知這白彤仙子與姑娘有何深仇大恨,你居然這般恨……」


    「這應該與你無關吧!」女子不悅出聲打斷,「你隻要做好你份內之事就行!」微沉靜了一瞬,她這才徐徐收迴視線,連望也未曾望上水君一眼,抬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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