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為何對她的事這麽關心?」李楨走到她麵前:「你認識她?」


    長歌眼中劃過一絲深凝,此人正是當日在溧陽之時,那一襲孤魂的白衣男子拜託她所救的那名女子,按理說憑她的命格能活三個月已到大限,怎麽會……還活了下來?


    「你真認識她?」見她神情,李楨確定心中所想。


    「有過一麵之緣。」長歌收迴思緒,不再多言,抬步往東宮而去。


    因今晚是除夕夜,東宮幾乎大部分的宮婢都告了假,所以,此刻有些冷清。


    夜已深了,長歌未曾多做停留,轉身便迴到自己所住寢室。原本想早早入睡,躺在床上,閉目,那一襲白衣勝雪的身影又不自覺浮現在眼底,翻來覆去的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看來,她有必要去打聽一下,她所謂的那個師傅究竟是誰,她與他究竟有什麽過往,為何,她會忘記他……


    長歌本想去找龍澈,又想到龍澈此刻怕是與慕秋在一起,便止住了念頭,睡不著,她索性起身,在這東宮內晃了起來。


    長歌就這般漫無邊際地走著,忽然便走了書房,見書房內那微弱的燭火仍舊亮著,眼底微微訝異,抬步走了上去,纖細的身體直接穿牆而過。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清冷地聲音驟然響起,長歌走進書房,便見李楨正拿著一塊白布拭擦著純鈞劍。


    突聞聲響,李楨拭擦著純鈞劍的手微微一滯,不用抬頭他也知道來人是誰,眸也未抬,神色溫和道:「你不也是沒睡?」


    長歌在他麵前頓住腳步。


    李楨將劍身擦幹淨,想了想,又繼而補充了一句:「本是已經睡了……不過又被它給吵醒了!」


    「它?」長歌略有些疑惑,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把純鈞劍上,卻是沒有說話。


    「不錯……」李楨抬眸望了她一眼,眼中有絲絲無奈,似乎這般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劍倒是隨了我,一點灰塵也落不得。」


    說著,李楨又復而垂眸望著手中被他擦得一塵不染的純鈞劍,「說起來,我隻知道它的名字叫純鈞,是上古寶劍之外,其它的,倒是一無所獲,既然你為仙,那你可知,這純鈞劍的來歷?」


    窗子被風吹得獵獵晃動,寒風吹拂而過,撩起長歌的髮絲搖曳。


    「聽說過。不過……那是個很遙遠的故事了。」長歌轉了身,走至桌旁的凳子坐下,「那時,盤古未開,大地渾濁一片,沒有太陽、沒有天空、沒有四季;沒有神、仙、妖、魔、人之分,一切猶如蠻荒之境,而上古神尊花無憂便是那會唯一的神,這純鈞劍便是他所持有的法寶。」


    「因無人管轄,妖魔肆意橫生,倒處作亂,花無憂身為唯一的上古神尊,保護無辜之人免於妖魔迫害自是責無旁貸,在一次斬殺妖魔途中,他救下了一名女子,兩人在朝夕相處之下,互生了情愫,很快彼此之間,便確定了心意。」


    「原本是一段曠世佳話,卻不料在他們大婚成親之日,妖魔兩界連手來犯,誓要剷除花無憂,花無憂在與妖魔兩界之人大打出手,在打鬥途中,他不慎負了傷,而那名女子,趁著花無憂受傷之時,親手用花無憂的送給她護身的斬魔劍,殺了花無憂。」


    「親手殺了他?」李楨愣了一下,「為何?」


    長歌搖了搖頭:「這一直是一個謎,甚至,連那個女子是誰,來自哪裏,後來又去了哪裏,眾人也不知。」


    「事情卻未曾結束,眾人皆以為花無憂死了,卻未曾想花無憂最後還有一息尚存,在他養傷期間,妖魔徹底沒了顧忌,到處侵略、殺人、迫害,天地神柱因受不了長時間的殺戮、毀滅即將斷裂……」


    「上古混沌之氣大開,花無憂唯恐天地崩塌,以東皇鍾練造墟無之鏡,將那所有的妖魔困入其中,用自己的性命、自己的血、自已的骨、將天地生生分開,經過萬萬年的歲月,四海八荒灌入大地,海與天也徹底分開,世間所有的一切似被血洗,重新洗牌。」


    「而你手中這純鈞劍,因感念到了主人的死,自行封印了起來,從今往後,便再也沒有人能夠驅使得了它,過後,雖有極多人千方百計想要得到它,甚至不惜為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但封印往的純鈞劍如同一把廢鐵,眾人想了很多方法也不得破除他封印,久而久之,它也就逐漸被人遺忘。」


    那純鈞劍仿佛聽到了長歌所說,發出了一絲哀鳴,帶著一種刻骨的悲涼。


    然後驟烈顫動了起來,李楨微怔,將手中純鈞劍一把拔開,那琉璃寶劍光芒一漲,空中頓時飄浮起一行金光閃閃的大字。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今以吾之神,造她其魂,願吾之血,佑她重生。」


    李楨緩緩將那半空中的字念出,那字隨著他語音落地,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這花無憂倒是個百年難得一見之人,居然連死都還想著那個欲奪他性命的女子。」


    長歌望著他:「世人皆逃不過情這一關,卻不知情本就傷人害已,若是這花無憂未曾喜歡上那名女子,便不會受那麽重的傷,最後又怎麽落得如此下場!」


    李楨低垂下眸,用力輕輕撫過劍身,卻是淡雅一笑:「我猜,他定然不悔。」


    長歌蹙了蹙眉,未曾與他繼續爭論這個話題,視線落在純鈞劍上,疑惑道:「你是怎麽得到它的?」


    「說起來也算是機緣。」李楨溫和笑道,「前些年有一群僧人來皇宮授予佛法,這把劍便由一名僧人隨身攜帶著,他說,任何人也無法拔出這把劍,我心中不服,便試了一下,卻沒有想到,居然被人拔出來了,他見我與這劍有緣,便贈與了我。」


    「原來如此。」長歌輕喃出聲。


    「誰?」李楨突厲聲冷喝,衣袍一盪,拿起純鈞劍,人已迅速往門口走去,在他伸手欲拉開門之際,長歌浮出身形在他麵前,伸手攔住他去路。


    「他並無惡意。」長歌緩慢開口。


    李楨轉首望向長歌。


    長歌停頓了一下,又道:「他怕你手中的純鈞劍,不敢進來!」


    李楨沉了眼,繼而轉迴了身,將純鈞劍放到桌麵。


    長歌望了李楨一眼,轉身,伸手打開房屋,率先抬步走了出去。抬眼望去,夜色之下不遠處的小角落裏,一個身著青衫臉色蒼白如紙的男人正站在那裏。


    「救救她……」時隔一年,去溧陽城遇到的那名男人再次出現,顫抖地開口,魂形卻是比之之前越發的淡了,幾乎就要到了灰飛煙滅的地步。


    究竟是怎樣的情感,才能讓一個人死了近幾年也不放心。


    ****之事長歌自是不懂。


    長歌望向他,眼神清冷如泉:「你的擔心全是多餘,她現在過得很好,不僅已經當上了芸妃,還懷上了龍嗣。」


    男子似受到了什麽打擊,單薄的身軀輕輕一顫,毫無血色的臉更憑添了幾分蒼白:「若真如此,我便是死也知足了,不過,她的劫還沒有過去。」


    那男人抬步走近,見李楨突然走出屋來,似見到可怕之事,他又猛地退了兩步。


    李楨身上懷有龍氣,他不敢靠得太近,又生生將距離拉遠了一些。


    「他是誰?」見院內突然出現一名陌生男子,李楨轉頭望向長歌,聲音略沉,對於長歌身邊出現的任何雄性動物,他通通沒什麽好語氣。


    長歌卻未曾查覺到他語氣中的變化,在腦海中仔細搜了一下他的名字,尋思了半天,也沒想起。


    「我叫傅睿,是溧陽城傅義的兒子。」男鬼幽幽開口。


    傅義?


    李楨眼神微動,閃過一絲複雜,這才仔細注視著那臉蒼白的臉,細看之下,果然與那人有些相似,神色緩和少許。


    不過,傅睿不是在幾年前便已經死了?他怎麽會出現在這?


    李楨眼神有些幽邃。


    「我還是以前那句,生死皆由天命。」長歌轉身,冷漠地拒絕。


    噗通一聲,傅睿跪地,懇求道:「長歌仙子,若非到了走投無路了,我斷然不會來打擾你,我求求你,救救她……」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沒想到他卻為了一個女人下跪。


    長歌皺眉,轉身望他:「她對你便真的有那麽重要,值得你三番二次為她逆天改命。」


    傅睿道:「愛一個人無關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長歌麵上有一絲動容。


    「幫誰?」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楨突允開口。


    傅睿明顯一楞,目光望向長歌,長歌的麵上卻沒有多大的反應。


    李楨望向他,無聲起伏道:「既然你要我們幫你,那麽,不說出原因叫我們如何幫忙?」


    傅睿麵上驟地一喜,因情緒過於激動,握拳低低咳嗽了一聲:「兩位真的願意幫我?」


    李楨很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傅睿神色微凝,一臉嚴肅道:「不知,兩位可曾聽過『無垠之城』」


    「無垠之城?」長歌眉眼一動:「這世上還真有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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