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妹子你的意思是蕭大人昨晚一整夜都一直在麗春院中?”


    得到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烏丸麵色並不太好看。


    相反,原本一顆心懸吊吊的王初一倒是鬆了一口氣,朝白牡丹投去感激的目光。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白牡丹手裏拿著千兩銀票,好奇的問道。


    烏丸仍舊不放棄道:“敢問昨夜裏蕭大人都做了一些什麽?”


    說這話的時候,烏丸一本正經甚至有些嚴肅。


    可落到聞訊趕來的麗春院姑娘們耳朵裏,則個個掩麵偷笑。


    白牡丹噗嗤一聲笑道:“你這人怎的問個問題如此奇怪,男人來了青樓能做什麽?難不成還能吟詩作對不成?換做是你花了大價錢來喝花酒,你又會做些什麽?”


    “誰來證明?”


    烏丸冷冷問道。


    “你說蕭大人一整夜都在你這裏,又有誰能作證。”


    “我……”


    “我……”


    “還有我……”


    “我們都能作證。”


    ……


    一時間,眾姑娘們七嘴八舌,好不熱鬧。


    “烏丸大人,難不成你還懷疑蕭大人就是你口中所說的那個刺客不成?眼下這麽多人都能替蕭大人作證,你還不放心?”見時機已到,王初一連忙說了一句。


    眼見在這裏得不到任何有用線索,烏丸倒也沒繼續糾纏,隻是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


    “沒想到蕭大人倒是好福氣,居然得這麽多佳人相伴一整夜,偏偏一整夜不休息,這些女子還能有這麽好的精氣神,當真令在下佩服。”


    說到這裏,烏丸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據我所知,蕭大人自幼身體孱弱,如此酩酊大醉一整夜,定給身體帶來許多負擔,恰好在下精通一些醫理,若是由在下替蕭大人查看一番身體,對蕭大人定百利而無一害。”


    尚在驚愕之中的王初一還未迴過神來,烏丸已快速從樓梯口朝二樓走了上去。


    眾人緊隨其後,才打開房門便聞一陣酒氣熏天。


    “酒呢,再上酒。”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蕭無忌氣若遊絲,渾身酒味,正有一位女子在其身旁伺候,至於地上,則胡亂散落了十幾個酒壇子,桌上的菜已冰涼。


    “呀,居然喝成這幅模樣了。”


    雲霞郡主最為驚訝。


    便是連王初一都有些費解的嘀咕道:“這家夥做戲未免做的太全麵了一點。”


    烏丸已搭上蕭無忌的手腕。


    他的一張平凡臉很快從期待變得凝重,到最後變得徹底陰沉。


    王初一以為他已發現了什麽,卻沒想到烏丸在診脈之後隻是淡淡說了一句。


    “看來是我多慮了,蕭大人果真隻是一些舊疾而已,並無大礙,隻是最好不要如此隨時醉酒,對身體元氣恢複百害而無一利。”


    ……


    ……


    皇宮門禁森嚴。


    即便隻是尋常進出皇宮也需要經過多道關卡。


    不過因為手持兵部尚書令牌的關係,使得楊虛彥很輕易便經過了所有關卡。


    現在他已至金鑾殿下,夜色朦朧,站在九九八十一步由大理石建造的台階之上,俯瞰整座皇城。


    “即便是以查案為名,在金鑾殿呆的時間也絕對不能超過一個時辰,須知此番我可是拿我的項上人頭在陪楊大人你玩兒火,你可千萬不要出什麽紕漏。”


    告別兵部侍郎左熊之前,楊虛彥將左熊這句話記在了心裏。


    站在他已推開那扇足足有三個人高的紅漆前門,伴隨著沉重的開啟聲,整個金鑾殿已完全呈現在了楊虛彥的眼中。


    如楊虛彥自己所猜想的那般,他很快便找到了當日擺放九龍玉杯的那一個位置,但此刻那位置上的大理石地磚光滑無比,完全看不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甚至連落足時候都感覺不到任何貓膩,地磚與地磚之間嚴絲合縫。


    “按照王初一的想法,當日九龍杯光華大盛之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九龍杯上,完全忽視了周遭的人和事,司空探囊縱然再厲害,也絕對無法在我的麵前神不知鬼不覺取走九龍杯,再加上禁軍恰好翻修地磚,這絕非是巧合。”


    被王初一一語點醒夢中人的楊虛彥麵色凝重。


    喃喃自語道:“定是這地磚之下安裝了某種機關,其實當日九龍杯並未真的被盜走,而是一直在此金鑾殿上,隻不過我們所有人先入為主,在看到那張字條後,便認定是有人取走了九龍杯,所以如果能查清楚後來又是哪些人來過金鑾殿,就定能順藤摸瓜將隱藏在朝廷中的奸賊找出來,隻是在此之前,必須得找出這地磚下的秘密才行。”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在不破壞任何地方前提下,找到機關難如登天,又更何況是在足足能容納數百人的金鑾殿上?所有地方都有可能被裝上打開這地磚翻板的機關。


    “陛下不可能這麽做,因為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


    “左右丞相不可能這麽做,因為當日他們就在最顯眼的地方,腳下便是大殿,如何能在這麽多人眼皮子下動手腳?”


    “至於丞相之下的二品大員們,也沒有這麽做的機會,因為他們就在我的眼前。”


    如此反複排除過後,楊虛彥眼前一亮。


    又心中琢磨道:“司空探囊此人既然號稱賊祖宗,又從未失手過,心思定然無比縝密,他要在金鑾殿上做手腳,絕對不會選擇太過引人注目的地方。”


    細想之下,楊虛彥又情不自禁的在腦子裏自動生成一幅畫卷。


    畫卷中琳琅滿目皆是當日裏的文武百官們所處的位置,拋卻所有不可能裝有機關的地方後,楊虛彥最終腦海裏隻剩下一處死角位置。


    之所以說是死角,是因為這個地方,完美避開了所有人的目光。


    楊虛彥幾步上前,來到一根粗壯的蟠龍柱麵前。


    細看這根蟠龍柱,雕刻有真龍,栩栩如生。


    楊虛彥順著這條真龍痕跡摸索,很快便摸索到一塊凸起的龍鱗,輕輕一摁。


    金鑾殿中突然傳來一陣輕微響動。


    看似嚴絲合縫的地磚突然裂開一條縫,然後地磚瞬間翻了一個麵。


    豁然開朗的楊虛彥兩眼放光,正要前去一探究竟的時候,忽覺背後一道無形氣機鎖定了自己。


    與此同時,後背猛然被人一掌擊中,正對著光滑的地麵飛了出去。


    ……


    ……


    “哦?老王居然主動來找我,莫不是有了什麽發現?”


    蕭無忌的事情終於完美遮蓋過去,雖然那家夥現在還在床上昏睡,到總算是沒露出什麽馬腳。


    至於剩下的事情,還要等蕭無忌醒來再說才行。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發現,不過老王的麵色不太好看,今天已經連著抽了好幾袋煙,差點沒把咱們總部的臘梅花全部熏死。”前來通報的侍衛如此說道。


    懷著好奇以及期待的心情,王初一很快便見到了始終拉著一張臉的老王。


    後者在見到王初一之後,也頭一次沒有從前那般嬉皮笑臉的模樣,極為凝重道:“屍體上的傷基本能確定是一種很毒辣的掌法,修煉此掌法的人,也基本被江湖正道所不齒,最近一次出現在江湖之中,已經是很久以前,想必大人應該聽說過這個人的名號,被人名為李丹坪。”


    “陰風掌李丹坪?”


    王初一脫口而出。


    “此人不是早就死了嗎?”


    “這才是我覺得最奇怪的地方,須知早在二十年之前,因為江湖邪派林立,為禍江湖,朝廷為平定混亂,便出動禁軍平定江湖,二十年前,我還是朝廷中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輩。”


    “難不成你覺得現在自己已成了朝廷中的大人物?”


    王初一一句話將老王氣了一個夠嗆,好在王初一也意識到自己不該打岔,連忙示意老王繼續說下去。


    老王吞雲吐霧了一口旱煙,又才道:“碰巧那個時候在禁軍出上交的絞殺邪道高手的名冊中,我恰好看到了李丹坪的名字,按道理,此人連同他毒辣的掌法都應該從江湖上消失了才對,而今卻突然再度出現,這其中,可真是耐人尋味。”


    王初一不笨,非但不笨,反而極其聰明,隻是平日裏表現的太過慵懶罷了。


    此刻聽老王如此一說,很快便明白其中意思,說道:“也就是說有可能這家夥根本就沒死,當年朝廷得到的是假情報。”


    老王幽幽歎氣道:“大人為何不說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我想大人你勢必已經猜到,隻是不肯說出來罷了。”


    王初一呆若木雞,久久無言。


    一襲青裙緩緩行來,這一日沒有別的事情,隻是觀花遛鳥的青竹娘遠遠衝王初一道:“蕭無忌已經醒了,你有什麽想問的還不趕緊去問。”


    這頭兀自還在驚愕之中,那頭便已傳來蕭無忌酒醒的消息,王初一壓製住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迅速見到了咳嗽不止的蕭無忌。


    輕聲說道:“聽白牡丹說,你在酒醉時候翻來覆去唿喊一個人的名字,那人名叫蕭無君,是你什麽人?”


    才從宿醉之中清醒過來的蕭無忌先是表情一僵,隨後咳嗽聲停止,低聲道:“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提起或者不願再想起的人,能不能不問這個?”


    王初一展顏道:“好,畢竟那些事情我也不在意,我隻想弄清楚昨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再者,我倒是挺佩服你事事如此周到,連白牡丹都能搞定。”


    蕭無忌疲憊從床上坐了起來,幽幽說道:“擺平白牡丹很簡單,有銀子就行了,擺平假烏丸卻不太容易,在此之前,你先看一樣東西。”


    很快就有侍衛送上來一快已經辨認不出原本形狀的爛肉,與宋祠研究的那具屍體大同小異,不謀而合。


    “他的掌力極為陰毒以及厲害,好在我眼疾手快,才未讓他一掌落在我的身上,否則現在你見到的不是我,而是一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屍體,也多虧了這張事先準備好的豬皮,才能讓我幸免於難,如此一來,咱們總算確定了一件事情。”


    蕭無忌一字一句道。


    “真正的烏丸已經死了,現在我們所看到的烏丸隻是假冒的而已,甚至,有可能連薛老板那邊都對這件事情毫不知情。”


    王初一早已料到這種可能,讓蕭無忌扮演假司空探囊便是引烏丸出手,而今證實的確是同一種陰毒武功之後,心中非但沒有終於有了突破的欣喜,反而更加沉重。


    確定隔牆無耳之後,王初一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假烏丸的身份已經確定,不過似乎牽扯出了背後更厲害的人物。”


    “王大人,蕭大人,大事不好。”


    就在此刻,有侍衛風風火火來報。


    “楊虛彥楊左使被人偷襲,身負重傷,性命危在旦夕。”


    二人同時瞪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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