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們全都死,我要你們統統陪葬!”

    女子的咆哮聲響天震地,神鬼均泣。

    —◇—◇—

    “啊!!!”

    又是一聲悲戚的唿喊,戎沁心臉刷然變白,不顧安曉芸以及她身後小廝們的阻擾,隨著慘叫聲,尋了去。她跑的很快,後麵追來的人根本夠不著,安曉芸惱羞成怒,在後麵呲牙咧嘴的喊:“把她給我抓住!”

    戎沁心對其他的事物,視若無睹。她的耳邊唯獨聽的見女子的唿喊聲,她一定是非常疼,非常痛苦,她從來沒有聽過楓霓裳這樣淒厲的叫喊。

    她一定出了事。

    戎沁心覺得恨啊,她還是來的晚了,還是讓霓裳獨自一人承受了非人的折磨。她後悔自己沒有好好看著霓裳,也恨自己沒有及時發現霓裳的怪異。她怎麽可能猜不到,霓裳她誤殺了那個日本人,憑著她的個性一定不會躲在富貴門,連累林作岩的。但是,殺死一個日本人的罪名,怎是她一孱弱女子能承擔的?

    她為了林作岩,為了自己才犯下大罪,但是事到最後,卻要她一個人抗下罪名,而自己卻要假裝高枕無憂的作壁上觀?她做不到,她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霓裳去送死,她做不到!

    戎沁心闖過忠義堂的後堂,沿著庭路,一路追隨到一大院裏。正前方的房子裏,大門緊閉,兩邊站著青衣小廝,他們一見到沁心先是一楞,然後便捋起袖子朝她走來。正巧沁心身後的安曉芸一行人也追了上來,安曉芸氣壞了,她尖聲囔到:“把這個死丫頭給我捆起來!”

    這麽多大男人居然都追不到一個瘦弱女子,簡直是廢物!安曉芸趾高氣昂的指著手,兩邊的小廝便動起手來,向戎沁心撲過來。

    站在大院中央的沁心目光直直的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她的表情裏沒有一絲對身邊事物的在乎。女子目光深幽,冷冽如霜,令從四麵八方撲來的男子在一瞬間有一絲的猶豫,他們感覺到麵前的女子非同一般,而她周身竟然散發出危險的警告氣息。

    她的目光沒有看向他們任何一個人,而是過關斬將的穿透他們,直直的落在了他們身後的大門處。女子微微低著頭,她站在原地,無名之風忽的揚起,地上的落葉一卷而起,簌簌出聲。她的發線隨著冷風張揚而起,稍稍隱住了她陰深的雙眸。

    空氣之間有些緊繃的寂寥,這一瞬間,那些小廝居然不約而同的全部促步,不再前進。

    他們感覺到了異樣。

    安曉芸站在沁心身後,她什麽也感覺不到,她隻知道她的手下居然忽然就停下了動作,違抗她的命令!“你們都死了!?站著幹嗎,把這死丫頭給我綁了呀,沒用的廢物!”她氣的一跺腳,對著身邊的小廝就是一個耳光打下去。她這一舉動,把這些手下的魂給叫了迴來,他們迴望了一眼,也覺得蹊蹺,隨即便又齊聲吼了一句,撲向女子。

    他們也覺得奇怪,隻是一個普通女子,大家怎麽會同時感到——

    恐懼。

    風聲一落,沁心飄散的短發也安靜下來,使得她的雙眸再次呈現在男子們的麵前。這一次,他們全部看清楚了,她的眼神不再是剛才冷冽,它變得深不見底,並且,殺氣騰騰!

    唯獨的左手,悄然向身外一張,然後手掌一翻,她雙指間的鋒芒在灼陽下一閃,分外刺眼。這是一片普通的刀片,它甚至算不上是一件兇器,它隻戎沁心在來的路上,在路邊攤買下的。她知道,自己是一意孤行,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能放棄。

    即便她隻有一隻手,她也要傾力救下——

    楓霓裳!

    女子的身子忽的一曲,然後像一柄蓄勢待發的彎弓,忽的張揚開來,速度爆發。一個乳白色的身影在烈陽下一閃,便忽然沒了蹤跡。等人們再次看到她時,她已直直躥上了前麵一個男子的咫尺,那男子嘴剛張了口型,一道惡紅便飄過。

    “啊…”聲音卡在喉嚨裏,他瞳孔一縮,然後便赫然倒下。

    又是簌簌幾聲,刀鋒在她的雙指之間舞動,輕易的就像在勾勒一副畫。而她的墨卻是一道道的殷紅,迸發而出的鮮血,在空間裏彌散開來,血腥味充斥天地之間。

    安曉芸嚇的麵無血色,她一直高傲指著的手,在半空中顫抖開來。她不可置信的睜著雙目,一眨都不眨的看著那道乳白色的身影像鬼魅一般,伸張飛動。

    “啊…啊……啊!!”當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跟前的一男子應聲倒下時,她便嚇破了膽子,尖叫起來。

    這聲尖叫和門外的打鬥聲已經驚動了屋內的安慶生和夏馮乙,他們驚愕的打開門來,眼前的場景來他們瞠目結舌。戎沁心以一己孤力,獨臂殺了數名浩幫弟子,而麵前的她,身姿剛好輕點落地,因為已經沒有誰敢不知死活的向她撲去了。

    安慶生臉色一青,他不知什麽時候戎沁心就到了他的書房門前。而自己的女兒正嚇的全身戰抖,一聲接著一聲的叫。他目光一凜,眼見著大院中央的戎沁心一臂伸直,低頭,靜促,站在一堆的屍首之上。

    “來人!”

    他還不信了,戎沁心能一人敵的了他一個浩幫。安慶生一招手,四麵八方便湧來數百名青衣兄弟,他們一個個劍拔弩張,把戎沁心圍成一圈。戎沁心的胸膛些小起伏,她知道自己就是再大本事也無法一個人打的過這麽多男子。

    但是,她怎麽能放棄。

    怎麽可以?

    夏馮乙站在安慶生身邊,嘴角露出邪笑。他向屋子裏走去,然後拖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出來了。楓霓裳幾欲沒有力氣,仍由夏馮乙的拖拽,跌跌撞撞的被拉出了門。夏馮乙把她直直拖下階梯,丟在地上。

    她低聲嗚咽著,並且伴隨著時不時的痛咳。

    戎沁心立馬抬起雙目,發現了楓霓裳躺在夏馮乙的腳下,而她更是看清了,霓裳的臉上血肉模糊,顯然是劃破了臉!

    “霓裳!”戎沁心大跨一步,雙目赤紅。而圍著她的人就像是堅實的牆壁一般,她動一步,他們便齊齊要靠上來。夏馮乙卻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上前,她知道現在的戎沁心危險之極,不宜強拿。

    “戎沁心,你好本事啊。”

    夏馮乙上前衝著戎沁心譏諷到,沁心氣的全身打抖,她惡狠狠的向男子投去憤怒的目光,下顎緊咬。

    “哼哼……”他陰狠一笑,彎下身來,把地上女子的頭發一抓,把她的臉衝向戎沁心。女子本是嬌媚的臉上被重重的劃了一個口子,鮮血汩汩而出。而霓裳剛才的慘叫就是因為,她被活生生的毀了容。

    夏馮乙抓著她的臉給沁心看,然後對著霓裳說到:“楓小姐,你看呀,你的好朋友來救你了,她不想你死,她一個人來救你了!哈哈!”

    楓霓裳忽的流淚,淚水混著血水,布滿全臉。

    戎沁心全身僵直,她的雙眸圓瞠,直直的縮在女子的臉上。安慶生見狀,也是下了階梯,對著戎沁心一陣嘲諷:“戎小姐真是有情有意啊,我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會為了霓裳,隻身赴險。”

    安慶生的確沒有想過,楓霓裳有這麽的價值。當他知道霓裳在昨夜殺了尚野隆三時,他正個人都處在暴怒當中。更者,他苦心安排的計劃和測算的陰謀都附注一空,令他更是怒到定點。他知道楓霓裳不是戎沁心,她把尚野一殺,富貴門可謂是萬事大吉,林作岩不可能還會護著她這個殺人犯。而今天楓霓裳前來自首更是證實了他的猜想,當他見到楓霓裳時,就知道,他的計劃全都泡湯了,這個被他從小養大的女人,卻在最後反咬了他一口!他最終因為她而什麽都得不到!

    於是安慶生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到了楓霓裳身上,她暴打她,甚至惡狠的毀了她的容,再來他還要慢慢的把她折磨致死,讓她知道背叛他安慶生安爺的代價!

    但是現在,戎沁心居然為了她,自己送上門來。雖然她身手不凡,但是浩大一個忠義堂,怎麽可能擒不住她一個斷手的殘廢!?

    地上的楓霓裳見到沁心,顯然是又恨又急,她支起些身子,手顫抖的伸向沁心的方向。

    “沁心……”

    戎沁心瞳孔一鎖,眼淚忽的就流了下來,她的眼不眨,雙目赤紅。

    她的目光縮在地上狼狽的楓霓裳身上,一挪不挪,而忽然,地上的人伸出的手,驀地被一腿踩下,沁心幾欲聽到她骨頭碎裂的聲音。

    “啊!!”

    楓霓裳知道自己會被折磨至死,她也做好了一切受刑的心裏準備。但她隻想一個人麵對,不想讓人看見。而此刻,她想不到沁心居然會來忠義堂救她。她不想這樣淒慘的模樣被她看見,她知道這一幕幕一定會在沁心的心底烙下陰影,一輩子揮之不去。

    她本就會死,當她殺了尚野隆三的時候,她就知道她逃不過死。

    而沁心,為何要來救她!

    地上的女子哽咽的哭泣,她無力的趴在地上,表情痛苦。夏馮乙把她的手踩下後,便不可遏止的大笑出來:“哈哈哈哈,你們真是愚蠢之極,你為了林作岩去巡捕房自首,林作岩又為了你讓出半個富貴門,而楓霓裳卻為了林作岩把命賠上上,最後你戎沁心卻又不顧生死的來救她,哈哈!”

    他笑著笑著,幾欲出了眼淚:“真是一群愚昧之極的人,是什麽讓你們這麽愚蠢,這麽愚蠢!哈哈!”

    戎沁心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她隻是看著地上的楓霓裳,一動不動。

    夏馮乙笑累了便大喝一聲:“把手上的刀片放下!”

    他又是一踩地上女子的手,霓裳又疼的悶哼出聲。戎沁心這才挪動赤紅的雙目,看向男子,她的雙眼充滿了恨。

    夏馮乙卻不為所動,繼續說到:“放下,不然我就踩爛她的手!”

    戎沁心一咬下唇,便緩緩躬身,把手上的刀片一仍。她一扔,周遭的浩幫打手便像如釋重負一般鬆了一口氣,但仍然警戒的盯視著戎沁心。

    安慶生看沁心丟下了刀片,便喝令一聲:“把她給我拿下!”

    幾個青衣褂子的兄弟便上前把戎沁心鉗製,壓在地上。她的臉被按在地上,雙手攤開,左手被一男子踩住,以防她亂動。而殘廢的右手則並沒有被壓製,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隻手是不會動的。

    戎沁心強行抬起半個臉,直直的向前方看去。

    “放了她!”

    戎沁心出聲,夏馮乙更是覺得好笑起來,他蹲了下來,一個手輕輕的拍在霓裳的臉上:“你聽見她說什麽了嗎,她叫我放了你。”霓裳輕輕的喘著氣,毫無力氣的任他擺布。夏馮乙抬起眼來,對安慶生問到:“安爺,您說,小的該不該聽戎小姐的話,放了楓小姐?”安慶生背手而立,他知道夏馮乙是在發泄心中的怨憤,但他也不加阻止,因為現在他自己也是一腔憤恨。

    夏馮乙見安慶生笑而不答,便知道他是默許自己為所欲為了。他笑意便更甚,他的目光掃過霓裳的身體,最終停在她手上的光環之上。

    一枚打磨精致的指環扣在女子的無名指上,他知道那是婚戒,那是女子結婚才能被套住的手指。他眸光陰鷙一閃,抬起她的手來問:“楓小姐,何時結的婚啊?”

    楓霓裳見他動自己的戒指便忽的把手一縮,戰戰兢兢的把手藏起來。像是在保護生命一般,把自己的手緊緊握住。夏馮乙猜到了些許便,強行把她的手從她的身下拽了出來,然後對準當下的陽光,一陣打量。

    “真是漂亮啊……”夏馮乙擺出欣賞的摸樣,地上的女子哭的狂亂,嘴裏含糊的念叨:“不要啊,不要……”

    這是她唯一覺得珍貴的東西,它鎖著一個她的夢,她一生隻有這一個夢。

    但夏馮乙顯然看出了這東西對她的珍貴,但他卻不知這和林作岩有關。他隻知,傷害了楓霓裳便是傷害了戎沁心,若是楓霓裳生不如死,那戎沁心一定也會心如刀絞。這多有趣啊,他們之間的愛的遊戲都有趣,隻要牽動一個人,另外一個就會痛心,就會痛不欲生。

    真是非常有趣。

    夏馮乙從身邊的一個浩幫兄弟身上,把腰間的小短刀拿了過來,然後對著霓裳的手指,擺了擺。

    楓霓裳瘋了一樣哭喊起來:“不要啊,不要!”

    她企圖把手奪迴來,但是她一點力氣也沒有,她眼睜睜的看著夏馮乙的刀鋒在自己的手指上,欲要切下。

    戎沁心全身一陣劇烈掙紮,壓製她,踩著她的人均是使出更大的力氣按住她。戎沁心的頭被強力埋下,又掙紮的抬起。她的雙眸充血,牙像要咬出血來,死死的看向夏馮乙。

    “楓小姐,你看是很珍視它?”夏馮乙衝著霓裳無辜一問,霓裳哭著點頭,夏馮乙便很意外的點了點頭,然後把匕首給拋掉了。

    “那我就算了。”

    楓霓裳忽的一楞,看著男子。但隨即更大的不安向她襲來,果不其然,夏馮乙把匕首拋掉後,便開始把她無名指間的戒指強行拔了下來。霓裳驚的握緊自己的手,但夏馮乙絲毫不會憐惜她,一根根的掰開她的手指,他用的力氣很大,他不止是在掰開手指,而是在掰斷手指。

    “啊!啊!”淒絕的哭喊聲響徹雲霄,楓霓裳痛的幾欲昏厥,但她仍舊死都不肯鬆開她的手。但事與願違,她的五指最終被夏馮乙一一掰斷,她的戒指被他粗魯的取了下來。夏馮乙拔它放在陽光下又是一照,光芒一閃,溫潤卻耀人。他扯了扯嘴角然後,笑到:“果然漂亮的很!”

    緊接著,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他忽的把戒指一拋,飛向戎沁心的身邊。戎沁心聽到它的叮咚聲在耳邊響起,她睜著充血的雙目看著近在咫尺的戒指,它上麵還布滿鮮血,它離的她那樣近,但她卻分明夠不著。

    “嗬嗬嗬……”夏馮乙怪聲怪氣的笑了起來,笑的全身顫抖。他知道戎沁心夠不著它,更知道她現在的憤怒,她越是一字不發,越是說明她憤怒到了極點。這才有趣啊,楓霓裳當然不可能得好死,但她被慢慢折磨致死的好戲讓沁心看見了,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就在忠義堂的後院裏,正在上演一個女子與一群男子的對峙時,林作岩已經領著眾多的富貴門人到達了忠義堂的前門。不等那小廝上前問到隻字半句,林作岩便搶先一槍崩了他的腦子,然後霍然推開大門像內走去。

    後麵浩浩蕩蕩的富貴門人緊隨其後,一場新的血腥的對峙正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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