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致儒府上呆了三天,我和致燁間相安無事。

    第四天,我的病也好了。

    一大早,偃月便告訴我父親已來到了,正在廳堂等我,準備接我迴家。

    我露出了笑顏,終於結束了這樣心驚膽戰的日子。隻是……一想到致燁,我還是沒由地感到恐懼。那個人總是笑著,眼神卻狠戾得駭人。

    廳堂之上,父親一襲青衫,甚是儒雅。他正坐在木茶幾旁,舉著白玉杯細細品著茶。致儒端坐在一旁,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

    “爹。”我走上去,笑盈盈地喊道。

    “雅兒來了呀。”致禪也笑了。

    他起身,轉向致儒:“我這就帶雅兒迴去了,打擾你這麽多日,真是失禮。”

    “兄長切莫這樣說。”致儒慌忙站起身來,作了一個揖,“我還怕招待不周呢。”

    “叔叔照顧雅兒至極,又怎會招待不周呢?”我笑著道,心裏卻萌生了幾分冷意。

    明明是自家的兄弟,言語間卻滿是恭維客套的話。看來這兩個人,並不是很親近,關係也不見得有多麽親密。

    坐上了馬車,不一會兒就迴到了家。

    嗅聞到久違的海棠的味道,我舒暢了幾分。還是家裏好,一切都是熟悉的。我這樣想著,卻難以忽視內心深處的疼痛。

    家裏固然好,可是,我的家又在何處呢?

    人生本虛無,飄渺了一世,卻找不到歸宿,這莫約是最悲慘的事了吧?而我就如同那浮萍,戰戰兢兢地在水麵上漂浮著,無所依托,直至被一艘船撈到其上。在船上又會有一段新的生活,然後,船靠岸,浮萍終究被拋下,迴到最初的地方。最後的最後,興許是承受不住悲傷的重量,水會漫上來,浮萍會沉下去。沉到水底,到那個麻木之地,感受著死亡。

    想到這,我不由得感到悲戚。

    便是這般無奈,便也是這般難以看透、難以釋懷。

    “小姐。”瓊縭看到我,迎上來。

    前幾日她被關到柴房,我替她求情才使得她不被驅逐出府,她便先我一步迴到了府。

    此刻,她正噙著眼淚看著我。

    “小姐!”瓊縭突然一把跪了下來,“謝謝小姐為奴婢求情,讓奴婢留下來。”

    “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我慌了神,急忙去拉她。

    “小姐。”她又怯怯地喊了一聲。

    “你這傻丫頭。”我歎息,“你服侍了我多年,我怎會莫名其妙地就把你趕走?這件事歸根究底也是我的錯,你也不必自責。事情過去了便別去深究了,你能好好的便好了。”“恩。奴婢日後定更用心服侍小姐。”她鄭重地點點頭。

    見她這模樣,我不禁打趣道:“難不成你以前都不曾用心嗎?”

    她一下子慌了,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奴婢……奴婢……”

    “說笑的啦。”我淡淡一笑,“別那麽緊張。”

    “小姐——”這迴是她苦著臉望著我。

    “好了。瓊縭,這番長途跋涉後迴到家,我也累了。”我笑著道,“所以,我得好好休息一番。你呀,就先迴你的房間吧。我有事會派人去喊你。”

    “這怎麽行呢?”瓊縭急了,“小姐,奴婢是您的貼身丫鬟,怎可不盡本分呢?”

    “你——罷了,想服侍我就幫我去廚房拿些糕點來吧。”我擺擺手,緩緩地踏入房間。

    拔下發簪,褪下外衣,放下紗幔。

    我靜靜地臥在床上,閉著眼,慢慢進入夢鄉。前幾日在致儒府上,總覺得致燁那雙陰鬱的眼在暗處盯著我,讓我夜不能寐,即使睡下去也覺得渾身不舒服。現在好了,迴到家,便安心了。

    “小姐。”瓊縭立在房門之外,輕輕叩門,卻沒有人應她。

    她便推門而入,將糕點放於桌上。

    小姐……看到那個安眠著的人,她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柔和。

    小姐,她很累吧……也不知為何,當日與老爺鬧僵後,小姐便變得沉靜內斂了許多,有時眉宇間還會夾雜淡淡哀愁。可是,分明他們父女的關係越來越好了,不是嗎?瓊縭這樣想著,她的小姐,像是變了,又好像,從未改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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