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祭祖結束了。

    本以為可以迴家了,可是父親卻說難得出來一趟,應玩得盡興再走。況且前人也有寒食節過後踏青的習俗,鑒於這兩個原因,包括我在內的所有致姓的族人便都留了下來。

    我暗暗歎息,頭也越發的昏沉,卻隻得咬牙堅持。

    “堂妹想要試試騎馬嗎?”致燁牽著一匹鬃毛純白的馬走到我身邊,俯下身問道。

    “不了,多謝堂兄的好意。”我淡然一笑。

    聽到這,致燁突然笑著轉向父親:“叔叔,我認為應該讓堂妹多鍛煉些,她身子太弱了。”

    “這——也好。”致禪點點頭,滿眼憐愛地看著我,“雅兒,試一試吧。”

    “……好。”我點點頭,不想讓他為我擔心。

    致燁又是邪魅一笑,扶著我上了馬背。

    馬不安分地扭動著,我緊握著韁繩,不敢肆意動彈。

    致燁牽來另一匹馬,幾個動作之間就已翻身上馬了。我暗暗感歎,卻無計可施。

    “騎馬的時候不要慌張,要抓著韁繩不要因為害怕去抱著馬的脖子。”致燁囑咐道。

    “恩。”我咬著唇,顫抖地用手輕輕拍著馬的頭。

    “要讓馬前行的話就用腿夾一夾馬,這樣就可以了。”致燁給我示範了一便。

    我學著他,用腿輕輕夾了一下馬。果然馬就向前行走了。

    我心中一喜,笑容在我嘴角蔓延。光顧著思考,我沒有看到前方是一片亂石堆。

    致燁見我這樣直直向前走,抬起手剛想攔住,卻突然放下手,嘴角閃過一絲陰霾的笑。

    馬蹄踏在亂石堆之上,我被顛簸得難受。

    搖搖晃晃之間,我心生畏懼。

    突然,身下的馬踩進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坑中。馬失蹄,馬身向一旁倒去。

    我驚叫了一聲,不知道該放手還是該緊握韁繩。

    來不及多想,我就已落馬,整個人被那股力量甩到了亂石堆旁的沙地上。

    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昏迷之前,我隱隱約約看了幾個人慌張的跑過來。致燁也在其中。但是,他並不慌忙,甚至……在微笑。

    原來……是這樣……

    ……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之中。

    床沿鑲著幾顆白玉石,眼前是紫色的紗幔,我張了張嘴,嗓子卻沙啞得厲害,令我難以說出話來。

    頭腦依舊是混混沉沉。

    房間之外傳來嗬斥聲,我凝神聽著。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堂妹不會騎馬,你為何要讓她一個人向前,害的她落馬?”致儒的聲音充滿憤怒。

    “爹,雅兒落馬是馬的過失,您何必把錯歸在我身上呢?”致燁的語氣悠然。

    “致儒,不必再說了……我不怪燁兒……隻要雅兒沒事就好了……”致禪的聲音夾雜著幾分憂慮。

    我靜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甚是淒異。

    “咳咳……”我咳出聲來,艱難地坐起身。

    “小姐。”一個我所不熟識的婢女掀開紗幔,將我扶起。

    “水……”我艱難地開口。

    她聽了,慌忙倒了一杯水,遞給我。

    喝了水,我的嗓子好多了。

    “你是誰?這裏是哪?”我抬頭,疑惑地盯著她。

    “奴婢叫偃月,是致府的丫鬟。”她答道。

    “哪個致府?”

    “致儒老爺的府衙。”偃月道。

    “哦?是這樣……”我了然地點點頭。

    “小姐還是躺下吧,大夫說您感了風寒,方才落馬又加劇了病情。您需要好好地休息。”偃月勸道,“奴婢去通知兩位老爺。”

    不一會兒,致儒、致禪、致燁一齊走了進來。

    “雅兒,你沒事吧?”致禪坐到床沿,一臉緊張地看著我。

    “讓爹擔心了,雅兒並無大礙。”我微笑,卻又疑慮地問道,“瓊縭呢?”

    “瓊縭?”致禪冷笑一聲,“那個丫鬟已經被我關到柴房裏了。她知道你感風寒的事卻瞞著我,我也該好好懲罰那個丫鬟了。”

    “爹……”我睜大了眼,“不管瓊璃的事,是雅兒擅自做主,不讓她告訴您的。”

    “哦?”致禪疑慮了,“為什麽?”

    “雅兒……不想讓您擔心,更不願因為我一人而誤了寒食祭祖。”

    我埋下頭,沒有看到此時致燁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雅兒……”致禪溫柔一笑,“雅兒如此懂事,爹很開心。可是,你不必因此而讓自己難受,知道嗎?不舒服就要說出來。”

    “恩,雅兒明白了。”我笑著,“那可否把瓊縭放出來?雅兒已習慣了她的服侍。”

    “好吧……念在她也是無心……”致禪起身,“好好再這裏休息,爹晚上再來看你。”

    說完,致禪和致儒都出去了。偃月也適時退了出去。

    房間內,隻剩致燁和我。

    我不說話,隻是靜靜地把玩著胸前的藍瑪瑙項鏈。

    “你都知道?”致燁沉不住氣,首先開口。

    “都知道。”我迴答。

    “那麽,你是不是很恨我呢?”他嘲諷地問著。

    “不恨。”我平靜地抬頭直視他,“隻是,很不甘心。”

    “不甘?”他挑挑眉。

    “對,不甘讓你這樣對我。”

    “你不是她,我便不必對你好。”致燁微笑,“這隻是開始。既然你要代替她,那麽我便不會讓你好過。你,最好先做好心理準備。”

    我的背脊一涼,麵上卻還是不動聲色。

    這個人,笑著逼著我去走那條滿是荊棘的路,我卻隻能接受。

    這樣,也沒辦法吧。他說的沒有錯,事實終究是這樣。

    隻是,為什麽?就隻因為我不是她,僅此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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