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白雲清難得在家,悠閑地坐在沙發上看中央衛視的早間新聞,白安好從樓上下來,看見沙發上的身影,微微愣了一下,聲音清脆地叫了一聲"爸,早。"

    白雲清抬頭看了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遙控器,隨意靠在柔軟的沙發上,秋日的晨光從窗外照進來,平時梳得一絲不苟的發絲掉了幾根下來,覆在紋路深深的額頭上,無形中隱隱透著幾分頹喪之色,語氣淡然,"怎麽起得這麽早?"

    白安好走過去,也在沙發上坐下,手裏拿著的包放在一邊,"我今天約了林阿姨。"說完,不動聲色地暗暗打量他臉上的表情。

    在他麵前,她不會提顧伯母,從來都是用林阿姨代替。

    然而,白雲清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鬆動,白安好不禁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為什麽他做什麽事都果斷狠絕,就是在這件事上總是猶疑不決呢?

    "爸,"白安好無奈地搖了搖頭,終於忍不住開口,"您已經站在最頂端了不是嗎?那麽,還有什麽是您得不到的呢?"

    白雲清的臉上倏地劃過一絲不自然,他的情緒一向不輕易外露,隻是在他唯一的女兒麵前,這個已經沒有必要,語氣帶著無奈,"安好,有些事情你還不懂。"

    "我是真的不懂。"白安好有點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明明你們之間根本就不存在外人的問題,而且,我也不會介意……"

    "安好。"白雲清硬生生打斷她的話,"不要再說了。"

    即使是自己的女兒,有些事情也是不能拿出來談的,就算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跟他有血緣關係的人,她也不能這樣……硬生生地撕開他的心,並且試圖去解析他支離破碎的靈魂。

    沒有人再說話,兩人久久的沉默成就了一室的冷清。

    似乎意識到自己言語的偏激,白雲清稍稍沉靜了情緒後,才開口問道,"安好,對於淮南,你還是依然執著嗎?"

    "當然。"白安好很快迴答,語氣沉穩有力,透著勢在必得的意味,"我對他的心從來就沒有變過。"

    "可是,你不是知道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白雲清輕皺著眉,遲疑的語氣帶著隱約的擔憂。

    "這不重要。"白安好說,"隻要他們一天沒結婚,我就還有機會。"其實,即使他們真的結了婚,那又如何?隻要林阿姨偏向自己這邊,離婚還不是遲早的事。

    白雲清從小看著自己的女兒長大,怎麽會不清楚她的性格,隻要想要的,費盡心思、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可是,他也太了解顧淮南,他不是會輕易向任何人妥協的人,遇上這樣的人,如果無法得到他的愛,隻怕會被傷得體無完膚。

    "安好。"白雲清略一思索,沉吟道,"不管結果如何,爸都想告訴你一句話,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這麽多年浮浮沉沉的歲月,他早已看清太多,如今人生將近暮年,反而能把生命的本質看得更清楚。或許早該認命,如果早些對命運妥協,現在他或許就不必被過去日日夜夜折磨,被失去的夢魘留在孤單的出口,卻得不到最後的救贖,隻能透過命運的縫隙窺見一角清冷的月光。

    然而,要他如何把這些告訴他尚且年輕的女兒,讓她走少一點彎路,少受一點傷?

    "可是……"白安好定定看著自己的父親,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如果我沒有爭取過,我怎麽知道他不會屬於我呢?"

    看著一臉堅定的女兒,棱角分明的臉上似乎還徘徊著自己過去的影子。罷了罷了,白雲清揮揮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白安好離開後,白雲清抬起頭,在這個清寂的秋晨,無緣無故的,突然咀嚼出了一絲苦澀和冰涼。

    高高在上權勢在握如他又如何?這個世界上總有些東西是他無能無力的,年輕的時候如此,現在,更是如此。有些刹那的錯過,便是永恆的失去。遺憾之所以為遺憾,就在於它無法彌補。

    其實白安好和林瀾約定的時間根本就沒有那麽早,隻是她太急於知道某些事情,大半夜了還睡不著,隻得早早起床,又和父親聊起了一些他從來避而不談的事情,弄得心情有點鬱悶。

    在街上漫無目的逛了許久,白安好來到約定好的咖啡館,一室濃鬱的香味,讓她的心情瞬間放鬆了下來。

    很快,林瀾也到了

    。

    熱乎乎的咖啡冒著熱氣和香味,白安好喝了一口,隻覺得陣陣暖意從心底蔓延到四肢,有說不出來的舒服。

    白安好已經事先為兩人點好咖啡,林瀾很快就落座,脫去深藍色的長外套搭在椅背上,喝了一口咖啡,在誘人的清香氣息中漫開一個笑容,"安好,還是你最懂我的心。"

    白安好笑了笑,把剛剛送上來的小蛋糕推到對麵,"阿姨,您試試這個,聽說是新推出的產品,我剛剛吃了一塊,味道還不錯。"

    林瀾從善如流地拿起一塊綠茶蛋糕吃了起來,邊吃邊笑著點頭,"嗯,味道果真不錯。"

    自從上次生日宴會後,兩人已經許久沒有見麵,自然有很多話說,期間,白安好有意無意地把話題往顧淮南身上牽,旁敲側擊地似乎想打聽些什麽。

    林瀾也是個聰明人,怎麽會不懂她的心,親切地拉起她的手,盡全力安慰著,"在阿姨心裏,你是唯一配得上我兒子的女人。"

    見她秀氣的眉頭未展,林瀾又說了好些話,極盡所能勸她不要放棄。有了這許多信誓旦旦的保證,白安好自然見好就收,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阿姨,謝謝您。"

    "說什麽傻話呢?"林瀾佯裝生氣地點了點她的額頭,"除了你,別的女人,我誰都不認!"

    喝完咖啡,同心同意的兩人又去買了好些衣服首飾,又一起到餐廳吃了午飯。迴到家,沿著鋪滿落葉的花園小徑慢慢走著,林瀾心想,其實出於私心,自己多少有點把事情的嚴重性淡化,最近聽說公公和媽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婚禮,如果這個時候要力挽狂瀾,恐怕……

    或許,她該找個適合的時候,和那個女人好好談談。

    秦教授和秦母不在家,顧淮南又到別市出差去了,秦枳一個人在家裏,懶得做飯,隻得到隔壁老太太家蹭了一頓午飯。

    老太太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最近新推出的婚紗款式,剛好準新娘在這裏,興奮地把她拉進房間,把自己之前選中的婚紗照片散了一地,讓她自己挑。

    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但眼光還是很不錯的,隻是,秦枳一張張地看過去,好像每一款婚紗都很保守,有的甚至誇張地隻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

    不忍心拂了老太太的好意,可是,如果

    婚禮上要她穿這樣的婚紗……秦枳心想,這個黑麵人還是讓顧市長去當的好,現在先不急,改天再讓他好好跟老太太溝通一下。

    祖孫倆又聊了一會兒,老太太每天都有固定時間的午休,秦枳也不便打擾,隻得起身告辭。

    迴到家,秦枳剛洗了把臉,就準備上床睡午覺了,深灰色梳妝台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以為是顧淮南打來的,高興地小跑過去,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遲疑了一會兒,秦枳還是按下接聽鍵,禮貌地說了一聲,"你好。"

    "秦小姐。"那邊傳來略微冰冷的聲音,"我是顧淮南的母親。"

    林瀾的話聲未落,秦枳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唿吸很快就亂了節奏,腦子裏幾乎一片空白,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母親,會親自打電話給她。

    默默想了一會兒,秦枳稍微冷靜了下來,咬了咬唇,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慢,"媽,您好。"

    那邊似乎停頓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敏感,秦枳仿佛聽到了一聲壓低的不屑的"哼"聲,可是很快就無暇去在意。

    林瀾又說了一句什麽,秦枳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下來,握著手機的手用了點力,白皙手背上的青色小血管浮了起來,"叫我秦枳就好。"

    "秦小姐。"那邊還是不變的冷冷的腔調,"不知道你這個周末是否有時間,能否和你見一麵?"

    得到肯定的答複,林瀾很快就掛了電話。

    秦枳躺在床上,無奈地歎了口氣,上次在老太太家他媽媽也是用這樣的語氣叫她"秦小姐",連著今天她已經提醒了三次,可還是……唉!

    秦枳似乎可以預測到明天見麵時的情景,他媽媽板著一張臉,疏遠而淡漠地對著自己,"秦小姐,請坐。","秦小姐,請問……"

    前麵一片暗淡無光。可秦枳並不笨,稍稍想一想就知道根源在哪裏,雖然他的媽媽在電話裏多次叮囑自己不要讓他知道兩人見麵的事,可是在她那裏受了委屈,在她兒子身上討迴來,不過分吧?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

    秦枳先是屏息不說話

    ,那邊也似乎配合著她,久久不發一語,偶爾有輕微的咀嚼聲傳來,像是在吃生脆的青菜的感覺,想到某種可能性,她終於忍不住問出口,"你還沒吃飯?"

    聽說,每一個戀愛中的女人都智商為零,現在一看果真不假,顧淮南低低笑了出聲,"還在吃。"

    秦枳有點懊惱地抓了抓頭發,真是窘,剛剛明明聽到他吃飯的聲音的,雖然知道他看不到,還是微微挺起胸,急著澄清,"我當然知道!"話聲又一轉,口氣軟了下來,似乎帶著埋怨,"你怎麽才吃飯啊?"

    現在都已經中午一點半了,他的胃一直都不好,還這麽不愛惜自己?

    "嗯。"顧淮南吃完飯,順手拿起旁邊玻璃杯喝了一口清水,"剛剛有點忙,忘了吃。"

    秦枳還在腦子裏搜刮合適的詞準備訓一下不聽話的顧市長,誰知道那邊低低說了句什麽,她氣勢很快就軟了下來,瞬間破功。

    "老婆,你是不是想我了?"又頓了頓,清冽的聲音似乎染上戲謔的笑意,“怎麽,還沒正式把你娶進門呢,這麽快就想著管你老公了?”

    作者有話要說:撲倒投雷的姑娘

    yoyo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06-0215:35:24

    懶懶扔了一個地雷《唇屬意外》投擲時間:2013-06-0300:4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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