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活不好;死,死不成……你們,你們欺人太甚了!”


    那姑娘被鉗製在秦婷懷裏,嗚嗚咽咽地哽咽了好久,才迸出這麽一句話來,其中悲憤之意可想而知,卻淒厲到了極致。


    “姑娘,在這世界上,隻有人負你,你可萬萬不能負了自己……好死不如賴活著,這麽點道理你怎麽還看不透呢!”


    石磊見那女孩已經哭出聲來,心知她那堅定的死誌已被絕望替代,不敢再多往壞處,忙用老話兒來寬慰幾句。


    隻不過,這話好話,也確實源自神州的金玉良言,隻語種換做了嘰裏咕嚕的印度話,怎麽聽都像強被翻譯成神州話的鷹語格言一般,失去了幾分風韻,多了幾分直白的喜感。


    這樣著,石磊仗著自己的外形此時恰矮胖龍鍾的老婦,便湊上前去,笨拙地學著長者的樣子反複摩挲著那姑娘的頭。


    而一股溫柔的力量,也借由石磊此刻布滿老繭的掌心,傳遞到了姑娘的頭頂乃至全身……隻見這姑娘哭著哭著,越發傷心起來,竟嚎啕了好一陣子,這才“大雨轉小雨”,又紅著眼圈,嗚咽著抬起頭來,直視起這祖孫三代的“手繪師”。


    “你們……你們……反正死活都輪不到你們身上……罷了!你們愛畫就去畫吧,我不阻你們的財路,等你們走了,我一樣可以去死!”


    依舊還叫囂著要尋死覓活,隻這一次,這姑娘的哭聲中堅定少了一些,悲憤多了一些,想必剛才被攔下已經將她的那股子力氣消磨了大半的緣故。


    而聽著這姑娘的話,石磊心下稍作放鬆,於頂著那張溝壑滿布的老臉做出了一個近似“慈祥”的笑容,拉過姑娘的手,引領她看向還兀自站在房門口的巴爾德爾,又附耳上去,對她輕聲了幾句。


    “傻孩子,你就光想著要去死,難道不知道注意點別的什麽事情麽?剛才……在你身上,可發生了件非常了不得的事兒呢!”


    石磊不敢直接出自己的身份,隻輕聲細語地引導著姑娘的思路,道:“你難道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麽?”


    “了不得的事……有什麽不對的事……”


    那姑娘的注意力隨著石磊的話,從悲慟的情緒上略微分心開來,一邊念叨著一邊連哭聲竟也消減了許多。


    這樣自言自語幾句之後,隻見她雙目一亮,那雙寶石般的豔麗,卻又帶著哭紅風韻的大眼睛齊齊一亮,小嘴驚訝地合不攏,就連她突然伸出指向巴爾德爾的那胳膊,竟也顫抖得不能自已。


    “她,她,剛才好像個男的在話!天呐!這鬧鬼了麽!”


    姑娘沒想起自己被淩空攔截的事兒,倒把剛才巴爾德爾露出本人嗓音的狀況給想起來了,當然驚嚇交加,惶恐地不得了!


    再看巴爾德爾,這家夥因為變化成了那中年婦女的模樣,此時又做出他慣常的無辜樣子來,在那滿臉愁苦的映襯下,看上去著實怪誕,倒真難怪那姑娘把他當成“鬼上身”來理解了。


    “你就隻記得男聲話,不記得別的什麽了麽?天呐,你可真天才!讓神都下不來台的天才!”


    巴爾德爾見那姑娘隻記得自己的聲音,卻把力挽狂瀾的壯舉忘了個溜幹淨兒,不由得露出了好氣又好笑的模樣,道:“要沒有我,你現在肯定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不定屍體都開始發涼發硬,親人的哭聲也聽不到,再過兩天就會變臭,下葬之後被蟲蟻吃被腐土掩埋……真格兒的一了百了!”


    這家夥對於石磊他們的指責倒無所謂,隻好似非常在乎有沒有被人忽略的這件事,居然小肚雞腸地計較起來,出了無數讓女孩驚懼交加的“實話”。


    而在他每出這死後的一重境遇,那姑娘顫抖的身子也每每一僵,好像比起秦婷的禁錮來,這些殘忍的話更加有效一樣,讓她那顆向往解脫的心越發瓦解,漸漸喚醒了女孩對死亡的恐懼。


    “死,從來就不解決問題的辦法!隻有信仰才!輪迴八苦不讓你畏懼活著,而要讓你認清世事無常,堅定自己的信仰……人生無常,生死都無所謂,一顆精誠而無暇的心才永恆的!”


    見那姑娘怕的厲害,巴爾德爾話鋒一轉,不再繼續描述死亡的可怕,反倒換上了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一般緩緩向她走來,一邊慢慢地道:“而至於信仰……信什麽都無所謂,不管佛教還印度教,伊斯蘭教還基督教,都要你在精神上有寄托,不管在多麽艱苦的生活中都能磨礪自己……而現在,這些你都不用信,從現在開始,你要信我!”


    “信……你?”


    “啊!我可能讓你能夠解脫,免於悲劇,卻又不需要真的死去的那個神呢!你不信我,還能信誰?!”


    巴爾德爾淺淺笑著,麵容漸漸變緩,從愁苦的婦人化作那個風姿卓然,俊俏得比好萊塢明星還強上三分的青年,像蒙太奇巨製一般,魔幻到無以複加。


    而就在他出最後那八個字的時候,這位恬不知恥的光明神恰恰走到了姑娘麵前,將一隻溫潤如玉的修長手掌伸向了她;巴爾德爾就這樣淺淺地笑著,麵上帶著散發著光輝的自信神色,仿佛上天的眷顧匯聚於一身,在這哭聲漸消的鬥室之內,越發顯得高貴而神聖。


    “靠!這個神棍,又在裝腔作勢了!”


    石磊左看看巴爾德爾的模樣,右看看那瞠目結舌的姑娘,忍不住在心裏暗罵著,卻又不得不佩服這家夥的手段。


    自己千辛萬苦用話鋪了那麽久的路,又被那姑娘尋死覓活的手段嚇得夠嗆,原來隻為這家夥的裝逼鋪路啊……光明神,光明神,這位神明在招攬信徒方麵,可真夠有一手的!


    先借助石磊和秦婷來讓那姑娘徹底看破,再用大手腕救下她的性命順便展現實力,然後又用毒舌打擊她的死誌,最後將一線希望用神恩的方式展現在她麵前……如此三起三落的打法,但凡個人都要被打動,又何況眼前明顯不諳世事的年輕女孩呢!


    “信仰……信仰……好!我信你!我今生隻信你!”


    姑娘喃喃自語著,本來蘊滿絕望的雙眼燃起一簇熊熊的希望,看上去那麽耀目,竟光芒萬丈。


    而此刻的她,竟也不再蜷縮掙紮在秦婷的懷裏,反倒把那顫抖的手臂穩定了下來,輕輕地放在了巴爾德爾的手心裏——二人手掌相握,雖看上去年紀相差無幾,但巴爾德爾莊嚴聖潔,印度少女虔誠篤定,果然神恩浩蕩的模樣。


    “信我就對了!來,擦幹眼淚,看我如何救你!”


    巴爾德爾溫潤一笑,徑自扶起少女,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方手帕遞到了她的手邊,趁姑娘拭淚整理的時候得意地揚揚眉毛,對著石磊二人展露出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來。


    石磊看著這家夥那副神氣,還真氣不打一處來……不過,看在時間緊迫的份兒上,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這記猛藥終究還比自己循循善誘來的快一些,少不得自己要委屈些,配合他的行動了。


    想到這裏,石磊和秦婷對視一眼,又雙雙苦笑起來。


    這位光明神雖然行事看似磊落,卻總免不了會耍些小心眼,配合他,就算再不情願也大勢所趨,隻這家夥在二人心裏的評分,卻又難免要更加跌落幾分了。


    此時姑娘經過幾次大喜大悲的侵襲,那顆脆弱的心已經篤定堅實了不少,或許理智又迴來的緣故吧,她大概也想起了剛才被救下那時的魔幻力量,再看向巴爾德爾,姑娘的眼中自然充滿了敬仰和崇拜,果真一個虔誠的信徒模樣。


    而巴爾德爾,仗著自己已經掌握了局麵的主動權,又快速地把自己幾人的身份給姑娘簡單介紹了一遍……雖然自他的口中,完全沒有出石磊他們正姑娘早先遇見幾人這件事,可單單把自己成神明和神使,就已經足夠完成取得對方信任的這個重任了。


    “總之,我們就來搭救你的,你隻要堅定不移地相信我,自然會有一條活路!”


    巴爾德爾一邊著,一邊又重新施展起自己的能耐,把身形變迴了那婦人的模樣。


    隻這一次,他好歹還記得要幾人仔細掩住雙眼,免得被那強光刺得暫時失明……經過這一番折騰,巴爾德爾的“神力”再度顯露,他的形象在姑娘心中也變得越發強大,讓她更虔誠堅定得連連跪拜。


    此後,幾人見姑娘已經完全配合,趕緊用三言兩語把他們之前製定好的計劃描述了一番……盡管在這個國家並不流行那《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大部頭巨著,可假死偷生又有什麽難的,姑娘一下子就聽懂了他們的重點,立刻用點頭連連來表達起自己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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