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兇?哦不不不,我們在幫助人,但絕不與人為惡,而要成全姻緣,怎麽能壞人呢,大大的好人才對!”


    石磊不敢盲目出自己的身份,一來怕嚇著這個姑娘,二來也變成了這副模樣之後,覺得自己接下來要的事實還真全無服力。


    反正繪製滿身的曼海蒂並不一蹴而就的事情,而外麵那些姑娘婆子們也心知這姑娘不好勸,漫漫長夜,雖然時間並不多麽的充裕,但如果能讓這姑娘慢慢卸下心防全新合作,再怎麽曲折也很值得的一件事。


    “呸!為了錢就不惜把我推入火坑,你們能高尚到哪兒去!”


    “付出勞力賺錢又怎麽不對了?如果婚姻火坑的話,每天在這個地球上都有幾十上百萬人跳進去,又怎麽就差你一個了!”


    “反正我就不嫁!什麽勞什子我也不畫!你們滾!給我滾!滾!”


    “我們滾了自然還有別人來,而且,我想就算你不畫曼海蒂,甚至不梳妝不打扮不去寺廟祈福,你也一定會被嫁過去……你順從了,隻麵子上好看一點;你這麽倔強,也根本不會有任何改變!”


    石磊見那姑娘嘴硬著隻一疊聲地把自己往外趕,隻得下狠心狠話,敲碎她所有的希望,不破而不立!


    隻見姑娘聞言先渾身一顫,隨後一直激憤著的表情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波動——那隱藏在強烈悲傷和失落中的,一種濃濃的情緒,叫做絕望。


    “根本……不會有任何改變……麽?了!了!不管我怎麽掙紮,誰都幫不了我,除非……”


    姑娘喃喃低語著,眼中本來灼熱的噴怒之火漸漸熄滅,變得黯淡起來,好像她的生命也即將燃燒到盡頭一樣,那瑟縮在角落的身軀看起來異常嬌小,恰似一個被抽去靈魂的洋娃娃一樣,徒留著行將就木的軀殼。


    “沒有什麽除非,沒有什麽假如……隻有認清現狀,你才有破繭重生的機會!”


    石磊和秦婷對視一眼之後,意帶雙關地這樣著,慢慢向那姑娘的方向走去。


    從彼此的眼中,二人瞬間達成一致意見……看來,這姑娘差不多已經灰心到了極點,既然她已經明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已經惡到了不能再惡的狀況,想必在得知還有一線生機之後,她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全力配合下去的。


    “破繭……重生?嗬嗬,生就死,死就生!輪迴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所求不得,五陰盛……萬般皆苦,我又何懼之有!”


    仿佛沒聽到石磊的腳步聲一般,姑娘依舊喃喃低語著。


    隻,她口中的話語換過了似懂非懂的禪機,不覺讓石磊心中閃過一絲不祥之念,下意識地把腳步也放快了幾分,眼看就要一把拉過那姑娘,用這老太婆的身子給她一個擁抱,一點溫暖了。


    眼看,馬上,換而言之就沒有完成!


    就在他即將達成將姑娘推入穀底,又拉起反彈的關鍵時刻,石磊憑著那一絲不祥的預感,比秦婷的腳步快上半分,心中也突然橫生一種焦急的感應。


    而也就在這個時刻,與近在咫尺的距離間,石磊分明看到本來姑娘黯淡若木偶的雙眸間,電光火石一般地閃過一絲決絕的神色——那一種他從未看過的表情,好像要與世界為敵一般,又恰似刹那燃盡刹那絢爛的煙花,短暫而熱烈。


    “苦,也要有個盡頭!”


    姑娘在緊咬銀牙吐出這幾個字的同時,渾不覺自己已將幹涸發裂的嘴唇咬出了幾絲鮮血!


    而她的身軀,也在這一刻,突然化作撲火的飛蛾,以極近的距離,極強的力道,向著和她蜷縮角落正對麵的那一麵牆撞了過去!


    在華美紗麗的包裹下,姑娘米棕色的肌膚於翩然衣裳間時隱時現,襯托著她那一臉決絕的表情越發壯美,帶上了幾分慘烈的意味。


    這姑娘,竟被石磊幾句話得看破紅塵,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不好!”


    石磊大叫一聲,卻怎奈自己的行動路線和姑娘撞牆的方向剛好錯過,隻堪堪讓那翩飛的裙角略過自己身出的手臂,卻怎麽也來不及攔住她了。


    這一刻,石磊突然感到史無前例的無助和後悔——要不為了讓她認清現實,自己了那麽多讓人絕望的喪氣話,這姑娘斷斷不會就此尋死的;如果這一下真的讓她撞實了,再nb的刺青也換不迴失去的生命,他這可造了大孽了!


    “秦婷!”


    事出突然,石磊根本無暇吩咐些什麽,隻黯啞著嗓子,盡量克製自己想要驚叫的衝動,喚出了離他最近,也讓他最信賴的名字。


    啊,還有秦婷呢,如果在這世界上還有什麽奇跡的話,那一定的就像他們那樣神通廣大的存在……想必,這一次,秦婷也能和往常一樣,籌謀在先,力挽狂瀾。


    想到這裏,石磊來不及刹住去勢,隻任憑自己衝到姑娘剛才蜷縮的角落裏,卻把充滿希望的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女孩。


    然而,這一次,秦婷並沒有如他所願那樣強大,雖然在她輕盈靈巧的動作下,已經堪堪拉住了姑娘的臂膀,可誰知當一個人存心尋死的時候,那強大信念所帶來的強大力量,竟連非人的抗衡不了,反而令秦婷也被那姑娘的去勢拉扯著,撞向了那描繪著異域花紋的牆麵。


    “完了!”


    石磊見此情狀,腦中不覺一片空白。


    從沒想過秦婷也會有失手狀況的他,似乎在這一時刻才意識到,縱然非人再強大也罷,這個世界終究由弱小、無能但卻在潛力和信念方麵無可匹敵的人類,占據了主導地位。


    原來,人的力量真可以這麽強大。


    原來,超越了生死,看破了紅塵,真的一件很厲害,也很可怕的事情。


    在這一時刻,石磊恨不得讓時光倒流,使自己沒有出那些如同利刃一樣的話才好。


    可時間的腳步終究隻有前進不能後退,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秦婷徒勞的努力,和那姑娘最後的倔強身影……這不禁令得少年心中也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絕望感,這次,他終究做錯了!


    “笨蛋!難道你們都忘了我的存在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輕喝突然響起,雖然這聲音音量不大,但卻恰似在石磊耳邊綻放一樣,清脆得猶如春雷炸響。


    那聲音,不正變裝之前的巴爾德爾,所慣常使用的措辭和嗓門麽!


    而隨著這聲輕喝,那本來如同撲火飛蛾一般的印度女子,那命運本來注定一場悲劇的可憐姑娘,在額角馬上就要撞到牆壁的當下,竟生生地停了下來!


    她的身軀還保持著疾衝的姿勢,像被人用遙控機按下了“暫停”鍵的電視畫麵一般,裙裾翩然飄飛之間,姿態既動感又唯美。


    而被她牽連著也帶過去的秦婷,則好不容易穩定住身形,第一時間將自己的身軀擋在了姑娘和牆壁的咫尺距離之間,這才扳著姑娘的身子將其攏在了懷裏,又把那雙清澈卻帶著幾分不忿之意的雙眼,看向了站在房間門口,仿似進門之後就完全沒有動作的巴爾德爾身上。


    “行了,我控製住她了!”


    秦婷也斜著眼,低聲道:“下次要出手的話請早上片刻,別老抱著看戲的心態行不行,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晚上四分之一秒的話,就要釀成一場慘禍了麽?”


    “唔,唔,我又不故意的嘛!一切發生的太快,我也差點來不及……還好,最後還趕上了!”


    巴爾德爾招牌的委屈語氣再度出現,隻放在這婦人的模樣之下,失去了他天生的容貌優勢,這理由怎麽聽都隻牽強。


    而在他著這些話的同時,也沒見這家夥怎麽動彈,那本來僵硬而被秦婷束縛著的姑娘,身子也登時軟了下來,她仿佛被抽空了全部力氣一樣,臉上的表情半木然半費解,一時倒也不出什麽話來。


    截至此時,差點忘了隨行還有這位神明存在的石磊,才一瞬間轉悲為喜,不由得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


    靠!果然到了關鍵時刻,這家夥還藏了一手!


    想起之前在埃及的行動,石磊幾乎肯定巴爾德爾這家夥習慣性地把別人當槍使,而自己則要隱藏在最後無法挽迴時才拿出殺手鐧……這怎樣的一種惡趣味呀,簡直太惡劣了!


    不過,倒也虧得這家夥有這種惡劣的習性……石磊轉念想著,不由得看向被秦婷牢牢擒在懷裏,已明白自己尋死不能,開始痛哭失聲的那印度姑娘了。


    人一時之間萌生死誌,爆發出史無前例的力量或許不難,可在被人阻了一阻,攔了一攔之後,能不能將這份求死的堅定繼續下去,那可就一件千難萬難的事情了。


    古語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尋死覓活這件事啊,最難捱的就被人“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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