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把握!”


    他神色傲然地迴應。


    隻是還未等新盟主說話,眾人耳尖聽到一聲輕微短促的笑。在場都是耳聰目明之人,頃刻鎖定發笑之人。看過去,竟然還是沈棠!請戰那位登時惱怒道:“你發笑作甚?”


    沈棠誠懇:“你不是他對手。”


    眾人聞聲暗暗冒汗。


    即便真不行,也沒這麽直白的。


    那位行九的男人忍著即將發作的怒火。


    言辭尖銳:“沈郎主究竟是哪一方的人?何必一而再再而三長他人誌氣?”


    “我的立場還需要多言嗎?”沈棠絲毫不怵男人的怒視,輕描淡寫,“你不是公西仇的對手,跟他鬥將,九死一生都算生還幾率大。我隻是闡述事實,免得你枉送性命。”


    她的眼神坦誠而直白。


    毫無打壓的意思,隻是闡述一個事實。


    偏偏是這樣,更加讓人惱火。


    饒是穀仁這樣脾性,也被沈棠接二連三的操作弄得有些不悅——不管能不能贏,氣勢上不能輸。渲染公西仇的強大,便是打壓己方士氣,更遑論是人心本就不齊的結盟!


    “既然沈郎君醉了,還是下去喝完醒酒湯,醒醒酒、冷靜冷靜腦子比較好……”此時又出來一名眼熟的壯漢,正是那日放話說“不過是十三等中更”的穀仁七弟。


    他目光微微斜視沈棠。


    似乎眉梢眼角都寫著某種傲意。


    穀仁也用上少有的冷硬語氣:“這點不用沈郎主操心,我這幾個兄弟,各個義薄雲天、不畏生死,即使公西仇陣前突破晉升至十四等右更,可他境界未穩,我等——”


    沈棠打斷穀仁的話:“不是。”


    穀仁問:“什麽不是?”


    “公西仇不是十四等右更。”


    穀仁蹙了蹙眉,強行壓下情緒:“可是先前沈郎主帶來的消息,不是說他陣前突破……”


    “他是突破了,不過不是十三等中更晉升十四等右更……”她的聲音不大,但能清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沈棠語氣不帶一絲起伏,“他是從十四等右更突破至十五等少上造。”


    一時間,營帳內寂靜無聲。


    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但下一息,這局麵被驟然響起的嘈雜打破,議論聲嗡嗡亂響!倒不是說十五等少上造不可能達到,而是公西仇這個年紀過於驚人!


    倘若這話是真的——


    眾人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那還是個人嗎?


    曆數有名有姓的強大武膽武者,特別是那幾位世間罕有的二十等徹侯,他們晉升十五等少上造的年紀跟公西仇差不多,甚至有更年輕的,但無一例外都是戰功赫赫!通過戰功換取無數武運,接連突破,所以比他們實力更早揚名的是他們的戰功!


    但是——


    公西仇是誰???


    名聲不顯,戰功如何也不知。


    這意味著他的晉升是靠著自身修煉的武氣,而非戰功換取的武運!側麵可見,此人天賦究竟有多可怕!若讓公西仇在戰場上綻放光芒,十年之內,此子必成徹侯!


    就算拋去天賦這點不談——


    十五等少上造,哪怕是突破沒多久的十五等少上造,己方精銳盡出,人家拿不了三連勝也能拿個兩連勝,兩軍士氣就會被拉開極大距離。一時間,愁雲籠罩眾人心頭。


    新盟主內心也暗歎。


    他帳下精銳不少,本以為彘王叛軍最高武力至多十二等左更或者十三等中更,來的時候信心滿滿,但一聽沈棠這話,卻覺得有些懸。他掃了一眼麵露退怯之意的眾人。


    不屑撇了撇嘴。


    講真,他也以為沈郎主是敵軍派來的臥底了,三言兩語就讓剛剛成立的聯盟走到解散的邊緣。人心不齊啊,仗怎麽打?愁得內心撓頭,餘光看到心腹衝自己使眼色。


    他瞬間心領神會,點頭。


    皂衫文士出列:“先前沈郎主似乎說過,你跟公西仇陣前鬥將還……全身而退了?”


    他視線在沈棠身上停留片刻。


    沒缺胳膊少腿,的確算得上“全身而退”。


    不是沈棠實力太強,便是公西仇徒有虛名,沈棠誇大了他的實力,要不就是公西仇陣前放水,沒對沈郎主真正下死手。


    皂衫文士很好奇,究竟是哪一種?


    沈棠沉吟了一小會兒,認真道:“不是‘全身而退’,要不是元良他們‘移花接木’的言靈用得及時,我最輕應該也是重傷。”


    穀仁七弟哂笑,忍不住陰陽怪氣:“倘若公西仇真是十五等少上造,會給你身邊文士用‘移花接木’的機會?早就一戟殺你,神佛親至都保不下!還是說,你一個文心文士能與十五等少上造正麵對壘百招而不死?”


    沈棠:“沒有對壘百招。”


    眾人越聽越納悶。


    他們也不知陣前細節,隻是下意識認為鬥將應該是力量和力量廝殺、拳頭與拳頭對轟。


    沈棠如實道:“他的馬跑得太慢,他腿還短,一時半會兒沒抓到我……抓不到我,自然也殺不死我,但你們不一樣。你們的馬比他的還慢,跑不過也打不過,的確不行。”


    眾人:“……”


    顧池私下跟祈善嘀咕:【摸良心說,在座這些人能力如何且不說,但涵養的確好。】


    這樣都沒將沈郎轟出去。


    祈善:【……】


    又一人笑道:“既然如此,不如請沈郎主打頭陣?多多消耗公西仇的武氣體力,料他天賦驚人,武神轉世,第三場也必會力竭。我等再趁機將其斬殺,取其首級,如何?”


    十五等少上造,不指望第二場贏了。


    第三場可以試一試。


    前提是——


    第一場的沈棠得完成目標。


    麵對全盛狀態的公西仇,風險自然大,但她能誇下海口,若不實現,不也證明此人涮了在場眾人?話音落,又有幾人出聲符合,其他人則保持緘默不言,唯一人反對。


    此人也是穀仁的義弟。


    行十二的晁廉。


    新盟主內心眼睛滴溜一轉。


    沒想到穀仁這幾個義弟也不是一條心嘛,瞧,這晁廉就是個異類。晁廉的確是不讚成,一眾鐵骨錚錚的漢子,麵對強敵卻似那多嘴怕死的奸佞,推著別人去送死……


    沈郎君才十二啊。


    這年紀,即便不懂分寸吹牛說大話,也不是不能理解。至少,罪不至死!


    沈棠抬手製止,在眾人目光注視下,淡聲問:“此事,我沒異議。但,首功算誰的?”


    眾人嗤笑。


    新盟主沒有笑,隨意道:“倘若公西仇當真那般棘手可怕,首功算你的。”


    沈棠微漠:“首功我不要,我想拿它跟盟主租借一樣東西,盟主可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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