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同誌,你對程鐸了解多少?”


    “程鐸?”他撓撓後腦勺,“哦——你說程大爺啊。”


    “是的。”


    他仔細迴想了一下,答道:“不算很了解,就見過幾麵,他偶爾去小區的涼亭裏下棋。誒?對。你不如去問問他那些棋友好了。”


    “好的,謝謝你的配合。”


    問話的人滿嘴官腔,不帶任何情感,毛三不禁感歎世態炎涼,隨後就迴到門亭,繼續他日複一日的生活。沒想到稍晚的時候,警察再次找到他。


    “警察同誌,能說的我都說了,你們還想幹嘛。”他顯得很不難煩。


    “你別緊張,我們就是例行公事,把各方麵情況都了解了,才能排除他殺。”說話的人幹練精瘦,看起來像個領導。


    毛三一驚:“他殺?”他捏住後脖頸,“不是說腦淤血嗎?”


    那人顯然比他要有耐心:“鑒於死者家的房門沒有上鎖,有些情況我們不得不考慮在內。”


    “那行吧,你說。”


    “昨天五點左右,你見過死者?”


    “是有那麽迴事,可我就和他打了個招唿,他那個時候可是好好活著呢,不信你可以去問,換班的小周肯定看到了。”他語速很快,心裏把背後嚼舌根的人,罵得狗血淋頭。


    那人拍拍他的肩膀:“你放輕鬆。我姓方,你叫我方隊就好。我們來就是正常問話,沒別的意思。”他頓了頓,等毛三平和些後才繼續說:“那之後呢?你去哪兒了?”


    “為什麽這麽問?你們還是把我當兇手是吧!我和他無冤無仇的,我幹嘛……”


    “你冷靜點!”那人打斷他,“你是死者最後接觸的人,如果在他死亡的那段時間裏你沒有不在場的證明,就會被當成嫌疑犯。所以!你必須跟我們說清楚你之後做了什麽,有沒有人證。”


    方隊說話抑揚頓挫掌握得極好,毛三在一半喝止一半安慰的話語裏暫時平靜下來。跟著開口:“我去吃飯了,小雲能證明,我同鄉。還有,還有飯館的老板。”


    “好的,我們馬上就去核實,放心,隻要你說的是實話,不會有事的。”


    “俺不會撒謊。”毛三一急一氣,連老家方言也冒了出來。


    方隊安撫得拍拍他的背:“沒事。”然後給身後的警察一個眼神,對方立刻朝著毛三說的飯館跑去。


    ——


    毛三盯著手機屏幕,又抬頭看著對麵的警察領導,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並攏雙腿,直直坐在椅子上。


    “我說,那個,你怎麽還在這裏。”


    “沒什麽,和你聊聊天。”


    憑他多年的刑偵經驗,這個叫毛三的保安在隱瞞一些事情。他不敢斷定這些事一定和疑犯有關,但如果不查清楚就違反了他的職業操守。


    “毛三啊,你在這兒多久了?”


    “五六年吧。”


    “老家哪兒的?”


    “河南。”


    “哦~那還挺遠的。”


    “可不是嘛,好幾年沒迴去了。保安這工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沒休息的,我都想好了,今年把俺爸俺媽接來過年……”


    一說起家裏事,毛三徹底打開了話匣子,肢體也越來越放鬆,他一點兒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變化,而是眉飛色舞的敘述著幾個月後一家團聚的美好畫麵。而方隊呢,他微笑傾聽著,偶爾點頭,或是說一句“是嗎。”“這樣啊。”“然後呢。”直到另一個警察從飯店迴來。


    他在方隊耳邊細語幾句,其間毛三一直全神貫注的注意方隊的反應,唯恐有什麽意外發生。


    “好,我知道了,你先迴去吧。”方隊送走同事之後,重又迴到那個幾平米的小門亭裏:“毛三,你如果知道什麽情況一定要告訴我,任何情況都可以。”最後半句他特意加重語調且說得很慢,跟著深深瞧他一眼,拿起桌上的帽子。“今天就這樣,再見。”


    就在他要走出小區時,毛三追了出來:“嗨,方隊,你等等!”他挨近他的肩膀,神秘兮兮的問:“程大爺家的對門你查了嗎?”


    “對門?”


    “是啊,我也說不上來,總之他剛剛搬來一個多月,之前還被投訴擾民,從來沒見他出小區門,而且啊……”他把他往樹下拉了拉,“他皮膚白得像死人一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嗬,毛三啊。”方隊這才明白他那麽緊張的原因原來是這個,“警察辦案是需要證據的,你沒有證據就指證別人可不行。”


    “嘿,還不是你說什麽情況都可以的。”毛三一甩臉,“我就知道這個,而且啊我去現場的時候他好像就躲在哪裏偷看,信不信隨你。”


    說完也不等他迴話,兀自就迴到自己那個小天地裏,似乎在對他的質疑表達不滿。


    方隊短歎一聲,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往局裏走。


    ——


    毛三直覺得自己最近犯太歲,程大爺的事情剛過了三天,又有警察來找他,更誇張的是,他們這次要請他迴警局,還說是方隊點名找的他。


    他心裏啐了一口:這個警察怎麽陰魂不散!去警局的路上始終臭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再見到方隊的時候,他身邊跟了許多穿便衣的人,一個個戴著眼睛,拎著公文包,眼神銳利,看得毛三毛骨悚然。


    “毛三,來。”方隊招唿他過去,遞給他一瓶飲料,用他能夠理解的詞語解釋道:“他們是給罪犯畫畫兒的。”


    “給罪犯畫畫兒找我幹嘛。”他的自尊心還沒有緩過來。


    方隊把他按在座位上:“因為你可能是唯一一個見過他的。”


    毛三沒什麽文化卻不笨,他馬上想到了那個小夥子,一拍大腿:“看!我就說他有問題吧!”


    “是是,你厲害。”


    方隊那天迴來之後提了一嘴,沒想到真的有發現,現場調查的記錄沒有關於那個男生的,據說是無人應門。第二天方隊帶人又去了一趟,蹲了一整天也沒見人,權衡下申請搜查令進去一看,人去樓空,巧合得有些不尋常。而整個小區,唯一見過他的就隻有毛三。


    “毛三是吧。”畫像專家問道。


    “是。”


    “說說吧,那個人的長相。”


    “皮膚很白。”


    “還有呢?”


    “還有……”毛三顯得有些為難,方隊在一旁提醒他:“比如圓眼睛,大鼻子,小嘴巴之類的,你按照這個順序說,盡量詳細些。”


    “我……”毛三發現自己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之前明明都很清楚的,現在怎麽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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